离新年只剩25天,看完工资余额,我再次打消过年的念头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5 13:15 1

摘要:我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没有多看或者少看一个零。就是三千四百五十二块一毛八。离过年,还有二十五天。北风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里挤进来,吹在脖子上,凉飕飕的。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把那个刚在购物车里加了又删、删了又加的大红色羽绒服的页面,彻底关掉了。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像一根细细的针,扎进了我的眼睛里。

余额:3452.18元。

我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没有多看或者少看一个零。就是三千四百五十二块一毛八。离过年,还有二十五天。北风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里挤进来,吹在脖子上,凉飕飕的。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把那个刚在购物车里加了又删、删了又加的大红色羽绒服的页面,彻底关掉了。

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一些。

“回来了?”丈夫王建军推开门,带进来一股寒气。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喝。

“嗯。”我应了一声,把手机悄悄塞回口袋。

“今天学校没什么事吧?”他喝完水,哈出一口白气,像是随口一问。

“老样子。”我转身走进厨房,系上那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就快期末考了,学生们都紧张,我也跟着忙。”

我心里憋着一团火,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温吞水。我不想吵架,尤其是在这年关底下。家里的气氛,已经够压抑了。

王建军“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点开电视看起了新闻。客厅里只有新闻播报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和厨房里我切菜时,刀刃磕碰砧板的笃笃声。

笃,笃,笃。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我们这个家,不大,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我和建军,加上上初三的儿子小宇,塞得满满当当。我是一所普通中学的语文老师,工资不高,但稳定。建军原来在一家国企,前年单位改制,他嫌那点死工资没意思,一冲动就辞了职,跟着朋友去做什么建材生意。

头一年,确实挣了点钱。家里换了新电视,也给我买了条金项链。那时候的建军,意气风发,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响亮。可好景不长,从去年开始,生意就不好做了。我眼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烟味和酒味也越来越重。

我问过他几次,他总是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一个教书的懂什么?生意上的事,有起有落,正常。”

我便不敢再问了。家里的开销,渐渐都落在了我一个人的工资上。

晚饭很简单,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一锅小米粥。小宇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嚷嚷:“妈,饿死了,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就这些,赶紧洗手吃饭。”我把菜端上桌。

小宇看着桌上的菜,嘴巴撅了起来:“又吃白菜啊?”

“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什么?”王建军瞪了他一眼。

小宇不敢再吭声,默默地坐下吃饭。饭桌上,又是那种让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清脆声响。

我心里盘算着,小宇的补课费下个月要交了,三千块。老家父母那边,过年总得给个红包,少说也得两千。还有家里的水电煤气,人情往来……那三千多块钱,就像冬天屋檐下的一点点雪,太阳一出来,就化没了。

我忍不住了,放下筷子,看着王建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建军,我们那张存了二十万的定期存单,是不是快到期了?我想着,要不先取出来一部分……”

我的话还没说完,王建军的脸就沉了下来。他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你提那个干什么?”

小宇吓了一跳,抬头看看他爸,又看看我,不敢出声。

我心里一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我……我就是问问。年底开销大。”

“钱,我拿去投项目了。”王建军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冰块子,“年底就能回本,到时候连本带利,能翻一倍。”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二十万。那几乎是我们这个家所有的积蓄。是我和他,从牙缝里一点一点省下来,准备将来给小宇上大学、给他结婚用的。

“你……你和谁投的?什么项目?”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他站起身,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你就安安稳稳上你的班,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我的声音也高了起来,“王建军,那是我们俩的钱!你凭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拿出去?”

“我是一家之主,我挣钱养家,用钱还需要跟你汇报吗?”他梗着脖子吼道。

那一刻,我看着他涨红的脸,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个男人,还是那个当初对我许诺,会一辈子对我好,凡事有商有量的丈夫吗?

我心想,这已经不是汇报不汇报的问题了。这是一种被无视、被架空的感觉。在这个家里,我仿佛只是一个负责做饭、管孩子、拿工资回来的工具人。他的世界,我根本进不去。

窗外的风刮得更紧了,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哭。

小宇低着头,小声说:“爸,妈,你们别吵了。”

王建军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冲着儿子吼道:“吃你的饭!一天到晚就知道要这要那,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挣钱多不容易!”

小宇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放下碗筷,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了门。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再看看一脸暴躁的王建军,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个年,恐怕是过不好了。那个关于钱的巨大窟窿,像一个黑洞,不仅吞噬了我们的积蓄,也开始吞噬我们这个家仅剩的一点温情和信任。

这个悬念,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了我的喉咙里。那个所谓的“项目”,到底是什么?我们的钱,还回得来吗?

第1章 家庭的裂痕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我起了个大早,想给建军和小宇做顿像样的早饭,缓和一下家里的气氛。

厨房的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我用手指划开一小块,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

我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点五花肉,剁得细细的,又和了面,准备包一顿馄饨。建军最爱吃我包的荠菜猪肉馅馄饨。

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建军起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而是悄悄地走到了阳台,关上了玻璃门。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萧索,肩膀也塌了下来。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可一想到那二十万,我的心就像被泡在冰水里,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小宇也起床了,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走到我身边,“妈,早上吃什么?”

“馄饨,你爸爱吃的。”我轻声说。

“哦。”小宇应了一声,情绪不高。他走到客厅,看了看阳台上抽烟的父亲,没敢过去打扰,自己默默地打开电视看动画片。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父子俩,脾气真像,都是属犟驴的。一个不肯低头,一个不敢靠近。这个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清了?

馄饨包好了,下了锅,一个个白白胖胖地在开水里翻滚。我把煮好的馄饨盛在三个大碗里,撒上葱花、紫菜和虾皮,滴了几滴香油。香气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建军,小宇,吃饭了。”我喊道。

建军掐了烟,从阳台走进来,脸色还是不好看。他默默地坐在饭桌前,拿起勺子,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

我给小宇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爸爸说点什么。小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爸,我们下周要开家长会,你有时间去吗?”

“没时间。”王建军头也不抬,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

“哦。”小宇的眼神黯淡下去,低下头,用勺子慢慢地搅着碗里的馄饨。

我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建军,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孩子问你话呢。”

“我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火气,“我说了没时间!公司一堆事,焦头烂额的,哪有空去开什么家长会?”

“再忙,儿子的家长会也不能不去啊。你以前不是说,孩子的教育最重要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把勺子往碗里一扔,溅起点点汤汁,“我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也冒了上来。省心?我难道还不够让他省心吗?这个家上上下下,哪件事不是我操持着?他除了偶尔拿点钱回来,还管过什么?

我心想,他这是心虚。因为钱的事,他理亏,所以就用发火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愧疚。男人啊,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有时候真像个刺猬,一碰就炸。

“王建军,我们能不能讲点道理?”我压着火气,“钱的事情,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到底是什么项目,跟谁合作的,你得让我知道。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钱!”

“都说了年底就回本了,你急什么?”他站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天天钱钱钱,你就认钱吗?”

“我不认钱我认什么?我儿子要吃饭,要上学!这个家要开销!没有钱,我们喝西北风去吗?”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小宇被我们的争吵吓坏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放下碗就跑回了房间。

“看看你!看看你!像个泼妇一样!”王建军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日子过得好好的,非要闹得鸡飞狗跳!”

说完,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摔门而去。

防盗门“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小宇房间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和厨房里锅里剩下的馄饨,在慢慢变凉。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碗几乎没怎么动的馄饨,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攥紧了围裙角,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我想不明白,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我们也是有过温情的。他会记得我的生日,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熬粥。可现在,只剩下争吵和沉默。

我慢慢地走到小宇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小宇,开门,是妈妈。”

里面没有声音,只有抽泣声。

“小宇,先把饭吃了,好不好?你还在长身体呢。”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小宇红着眼睛看着我,“妈,你们还要吵多久?”

我心头一酸,把他搂进怀里。“不吵了,不吵了。是爸妈不好。”

我拉着他回到饭桌前,把那碗已经有些温了的馄饨推到他面前。“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宇拿起勺子,默默地吃着。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大人之间的矛盾,最无辜的受害者,永远是孩子。

我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王建军不肯说,我就自己去查。我不能让这个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垮掉。我必须知道,我们的钱,到底去了哪里。这个念头,像一粒种子,在心里悄悄发了芽。

第2章 无声的战场

王建军一整天都没有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有。

到了晚上,我给小宇辅导完作业,把他哄睡着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对着漆黑的电视屏幕发呆。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像是在提醒我时间的流逝,和那个遥遥无期的“年底回本”的承诺。

我拿起手机,翻看着通讯录。建军的朋友,我认识的就那么几个。老李,老张,还有小赵。老李和他是一个单位出来的,为人最稳重,应该不会参与什么不靠谱的投资。小赵太年轻,自己还在为房贷发愁。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老张了。

老张,张志强。我记得他,一个能说会道的中年男人,总是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头发抹得油亮。建军说他“脑子活,路子广”。可在我看来,他总给人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从老张那里套出话来。直接问肯定不行,建军事后知道了,又是一场大吵。

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是建军的号码。

我心里一紧,赶紧接了起来。“喂?建军?”

电话那头很吵,有音乐声,还有划拳的声音。

“我……今晚不回去了。”他的声音带着酒气,舌头都有些大了,“跟……跟客户谈事呢,你早点睡。”

“你又喝酒了?少喝点,对身体不好。”我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然后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谈事?谈什么事需要去那么吵的地方?他是在躲我,还是真的有事?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心想,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这个家,光靠等待是等不来好结果的。我必须主动做点什么。哪怕是去求证一个最坏的结果,也比现在这样悬着心,被无边的猜测和焦虑折磨要好。

第二天是周日,我借口说要去学校加班,把小宇托付给我妈照看。然后,我换上一身最普通的衣服,坐上了去城西的公交车。我记得建军说过,老张的公司就在城西的电子科技园。

公交车摇摇晃晃,窗外的街景不断后退。我看着车窗玻璃上自己那张憔悴的脸,觉得有些陌生。曾几何时,我也是个不问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文艺女青年。可生活的担子,硬生生把我逼成了一个要去刺探丈夫秘密的“侦探”。

电子科技园很大,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老张公司所在的那栋楼。公司名叫“宏图伟业投资有限公司”,听上去倒是挺气派。

我站在公司门口,犹豫了很久。前台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在低头玩手机。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你好,我找一下张志强,张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女孩抬起头,懒洋洋地打量了我一下,“你找张总?有预约吗?”

“没有,我是他一个朋友的家属,有点急事找他。”

“哦,那你等一下。”女孩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张总,外面有位女士找您,说是您朋友的家属。”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放下电话,对我说:“张总正在会客,您先在那边坐一下吧。”

我被带到一旁的会客区。沙发是皮的,但已经有些掉皮了。茶几上摆着一个空空的烟灰缸。我坐立不安,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一间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簇拥着另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我一眼就认出,那个被簇拥着的,就是老张。

“王总,您慢走,合作愉快!”老张满脸堆笑,和那个男人握了握手。

送走了客人,老张一转身,就看见了我。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

“哎呀,这不是林老师吗?稀客稀客!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他快步向我走来。

“张总,你好。我……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我站起身,有些局促。

“嗨,什么张总不张总的,叫我老张就行。”他把我引到他的办公室,“来来来,坐,喝点什么?”

他的办公室不大,但布置得很讲究,墙上挂着一幅“马到成功”的字画。

“不……不用了,老张。”我没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我就是想问问,建军是不是在你这里投了钱?”

老张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他哈哈一笑,给我倒了杯水,“林老师,你这是听谁说的?建军是我好兄弟,我们之间是有些业务往来,但投资这个事,可不能乱说啊。”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没底。

“老张,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求,“我们家就那点积蓄,都让建军拿出来了。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

老张看着我,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嫂子,不是我不跟你说实话。实在是……建军特意嘱咐过我,这事不能让你知道。他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我苦笑了一下,“现在只剩下惊吓了。”

“你别急啊。”老张坐到我对面,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我们这个项目,是跟市政合作的,稳赚不赔!就是周期稍微长一点。本来预计年底就能分红,现在可能要推到年后了。建军也是怕你担心,才不让我说的。”

市政合作?我心里更疑惑了。这么好的项目,怎么会轮到他们?

我心想,他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天花乱坠,可眼神却有些闪躲。一个真正的好项目,负责人应该是充满自信的,而不是像他这样,急于安抚和解释。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那……能把合同给我看看吗?”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老张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干笑了两声,“哎呀,嫂子,这商业机密,哪能随便看呢?你就放心吧,有我老张在,还能让你和建军吃亏不成?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

他开始下逐客令了。

我心里彻底凉了。如果项目是真的,他根本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

从老张公司出来,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一片混乱。老张的话,漏洞百出。什么市政合作,什么商业机密,都像是编出来骗我的。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建军喝多了,我给他收拾衣服的时候,从他口袋里掉出来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当时我没在意,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想来,那张宣传单,会不会就是这个所谓的“项目”?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我必须找到那张宣传单。那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我急匆匆地赶回家。家里静悄悄的,建军还没回来。我冲进卧室,开始翻箱倒柜。衣柜,床头柜,书房的抽屉……我把所有建军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终于,在书房一个旧文件袋的夹层里,我找到了它。

那是一张彩色的宣传单,标题用醒目的大字写着:“金牛理财——您身边的财富管家”。下面是一行小字:“年化收益率高达30%,保本保息,稳赚不赔!”

我的手抖了起来。30%的年化收益率?这怎么可能?银行的理财产品,最高的也才百分之四五。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我看着宣传单上那个笑得像弥勒佛一样的“理财顾问”,和下面一长串听都没听说过的公司名头,眼前一阵发黑。

完了。我们的二十万,真的打了水漂了。

第3章 尊严的代价

周一的早晨,天阴沉得厉害,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我一夜没睡,眼睛又干又涩。那张“金牛理财”的宣传单,就像一块烙铁,把我的心烫出了一个洞。

王建军是半夜回来的,一身酒气,倒在床上就睡死了过去。我没有叫醒他,也没有质问他。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只会爆发更激烈的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需要冷静。我必须先稳住自己,才能想办法处理这个烂摊子。

我像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饭,送小宇上学。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寒风吹得我脸颊生疼。路边的早点摊热气腾腾,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到了学校,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同事在了。年轻的李老师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林老师,早啊!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吗?”

李老师是新来的大学生,年轻,漂亮,浑身都充满了朝气。她总是打扮得精致得体,不像我,常年就是那么几件旧衣服换来换去。

“嗯,可能有点感冒。”我勉强笑了笑,不想多说家里的事。

我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备课本。今天上午有我的两节公开课,教研组的老师们都要来听。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家里的烦心事暂时抛开,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

这是我教书的第二十年了。讲台,黑板,粉笔,还有那一张张或认真或调皮的脸,是我生活中最熟悉,也是最能给我带来安慰的一部分。无论生活变得多么一地鸡毛,只要站上讲台,我就还是那个受学生尊敬的林老师。这份职业的尊严,是我最后的铠甲。

我认真地修改着教案,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提问,都反复推敲。我希望这堂课能上得精彩,不辜负学生们的期待,也不辜负我自己这么多年的坚守。我心想,工作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我此刻唯一的精神寄托。如果连工作都做不好,那我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公开课进行得很顺利。我讲的是《背影》,朱自清的这篇经典散文,我讲了无数遍,但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感悟。当讲到父亲蹒跚地爬过月台,为儿子买橘子的那一段时,我看到台下好几个女同学都红了眼眶。

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想到了我的父亲,也想到了小宇。为人父母,谁不是想把最好的都给孩子呢?王建军他,之所以会铤而走险,恐怕也是想让小宇和我过上更好的生活吧。只是,他用错了方法。

下课后,教研组长王老师拍着我的肩膀说:“林岚,你这课讲得是越来越有味道了,有深度,有感情。现在的年轻老师,就缺你这种沉淀。”

得到同行的认可,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下午,我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一个学生家长敲门走了进来。是班里学生周浩的妈妈。

“林老师,您好您好。”周浩妈妈一脸谄媚的笑,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周浩妈妈,您好,请坐。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客气地请她坐下。

“也没什么大事。”她把礼品袋悄悄地往我桌子下面塞,“这不是快期末了嘛,我们家周浩,学习上总是不开窍,您是老师,经验丰富,以后……还请您多费心,多提点提点他。”

我看到了那个礼品袋,也看到了她塞过来时,从袋口露出的一个厚厚的红色信封。我的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

“周浩妈妈,你的心情我理解。教育孩子,是我们老师的本职工作,每一个学生,我都会尽心尽责地去教。这个,你请拿回去。”我把那个礼品袋推了回去,语气严肃但尽量保持了克制。

“哎,林老师,您这是干什么?一点小意思,就是我们做家长的一点心意,您可千万别嫌弃。”她又把袋子推了过来。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我站了起来,把袋子放到她手里,“这是原则问题。请您尊重我,也尊重您自己。如果您真的为孩子好,就应该配合学校的教育,在家里多督促他,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事情上。”

我的态度很坚决。周浩妈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有些下不来台。她尴尬地笑了笑,“林老师,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打断她,“周-浩最近在学习上确实有些困难,我会找他谈话,也会在课堂上多关注他。您放心吧。东西,请您一定拿回去。”

最终,周浩妈妈还是拿着东西,讪讪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看到了这一幕,但谁也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情,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李老师凑过来,小声对我说:“林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家也是一番心意,你这样不是得罪人嘛。”

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我只是觉得心里很堵。我守护着自己作为教师的这点可怜的尊严,可这份尊严,在别人眼里,或许一文不值。

我心想,人活着,总得有点坚持吧。如果连最基本的底线都守不住,那我和那个骗人钱财的老张,又有什么区别呢?钱,我需要,但不能是这样的钱。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王建军居然在家,而且正在厨房里忙活。这让我有些意外。

桌上已经摆了两个菜,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他系着我的那条碎花围裙,正在锅里炒着什么。

“你……回来了?”他听见我开门,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躲闪。

“嗯。”我换了鞋,把包放下。

“饭马上就好,你先歇会儿。”他说。

我没有动,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显然是不常做饭。油溅到他手上,他“嘶”地叫了一声,赶紧缩回手。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里的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大半。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不再像前几天那么剑拔弩张。

王建军一个劲地给我和小宇夹菜。“多吃点,这个鱼我特意去市场买的,新鲜。”

小宇看看我,又看看他爸,小声说:“爸,今天的菜,比我妈做的好吃。”

王建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吃完饭,他主动把碗筷收拾了。等我把小宇安顿好,从房间出来,看见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张“金牛理财”的宣传单,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身边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摊牌的时刻,终于到了。

第4章 信任的基石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把王建军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显得有些孤单。

他听见我走过来的脚步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他把手里的宣传单推到我面前,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都看到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对不起。”他低着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但我强忍着没有让它掉下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憔悴和苍老。

“生意……赔了。”他缓缓地开口,“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亏本。我不想让你担心,就一直瞒着你。我总想着,能翻本,能把亏的都挣回来。”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原来,他一个人扛了这么久。而我,却一无所知。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哽咽着问,“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一起想办法吗?”

“我怎么告诉你?”他苦笑了一下,烟灰掉了一截在裤子上,他也没发觉,“告诉你我没本事,告诉你我把家底都快赔光了?我……我拉不下那个脸。我是个男人,总想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我心想,这就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他们总觉得,报喜不报忧才是对家人的爱。可他们不知道,这种隐瞒,对另一半来说,是更大的伤害。因为它动摇了夫妻之间最根本的东西——信任。

“那这二十万呢?”我指了指那张宣传单。

“是老张。”他叹了口气,“他跟我说,他有个内部项目,收益高,回本快。他说,只要把钱投进去,到年底,就能连本带利拿回来四十万。到时候,不仅能把亏的补上,还能大赚一笔,让你和儿子过个好年。”

“他说你就信了?”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

“我……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了。”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银行的贷款催得紧,店里的货款也压着。我像个在沙漠里快渴死的人,他递给我一杯水,哪怕知道里面可能有毒,我也想喝下去。”

我沉默了。我能理解他的绝望,但我无法原谅他的冲动和自作主张。

“昨天,我去找他了。”他继续说,“我想先把钱要回来一部分,哪怕不要利息了,先把本金拿回来。可他一直躲着我,电话也不接。我今天去他公司,已经人去楼空了。”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二十万,没了。

我们这个普通工薪家庭,攒了快十年的二十万,就这么没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二十年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无助又悔恨。我心里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心疼。

“报警了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我不敢。我怕……怕事情闹大了,对你和小宇影响不好。”

“王建军!”我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乎你那点面子!钱没了,我们可以再挣。可要是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视角切换:第三人称)

林岚的眼泪终于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不是为那二十万哭,而是为丈夫的软弱和逃避而感到心寒。她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他们之间早已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信任,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王建军看着妻子泪流满面的脸,心如刀绞。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他错在自负,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他错在自私,为了自己所谓的“男人尊严”,将整个家庭推向了深渊。他伸出手,想去擦掉妻子脸上的泪水,可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他觉得自己不配。

“岚……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任何语言,在巨大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林岚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绝望,“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怕,我怕这个家就这么散了。钱没了是小事,可人心要是散了,就再也聚不起来了!”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王建军的心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这个家,却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恰恰是伤害这个家最深的利刃。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林岚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岚,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他抓着林岚的手,泪水混杂着悔恨,从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滑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自作主张。我混蛋,我不是人!”

林岚愣住了。她没想到,一向大男子主义的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想把他拉起来,可他却执拗地跪着,不肯起身。

客厅里,只剩下夫妻俩压抑的哭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静静地洒在地板上,冰冷而又清澈。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被彻底动摇了。但废墟之上,是否还能重建,谁也不知道。

王建军把那个信封推到林岚面前,“这是……这是我最后的一点钱了。店里盘出去,还了贷款,就剩下这三万块。你先拿着,家里的开销,还有小宇的补课费……”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却连给儿子交补课费的钱,都要从牙缝里挤。这种落差,足以击垮任何人的自尊。

林岚看着那个信封,又看看跪在地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丈夫。她知道,这个家,现在只能靠她了。她如果倒下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她慢慢地蹲下身,扶起王建军。

“起来吧。”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天,还没塌下来。”

第5章 寒冬里的暖意

那晚之后,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和王建军之间,不再有争吵,但也没有过多的交流。我们像两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客气,疏离,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表面的和平。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很难再回到原来的样子。信任的裂痕,就像镜子上的裂纹,即使粘合起来,也依然清晰可见。

王建军变了。他不再晚归,不再喝酒,也不再看那些财经新闻。他每天待在家里,沉默地做着家务,拖地,洗衣,买菜。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可这种沉默,反而让家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和眼底的落寞,心里也不好受。我试图和他沟通,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建军,我们总得往前看。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总是摇摇头,眼神空洞地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一团糟,什么也想不了。”

他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彻底失去了斗志。我看着他,心里又急又气,却又无计可施。

学校的工作变得异常繁忙,期末考试,学生评语,各种总结报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白天,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家里的烦心事。可一到晚上,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巨大的无力感就会将我淹没。

我心想,也许我们都需要时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许能慢慢抚平我们心里的伤口。可是,时间不等人,年关将至,各种开销像一张张催命符,提醒着我们窘迫的现实。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打开门,发现小宇的房间还亮着灯。我推开门,看见他正坐在书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小宇,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我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他被我吓了一跳,慌张地想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是他那双已经穿了很久的运动鞋,鞋底的边上,开了一个小口。他正在用一管502胶水,小心翼翼地往裂口里粘。

灯光下,他专注的样子,让我的心猛地一揪。

“鞋……鞋坏了?”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开了个小口,我粘一下,还能穿。”

我记得,他前不久还跟我念叨,说班里的同学都穿最新款的耐克,他也想要一双。可现在,他却在深夜里,自己默默地修补着旧鞋。

“是妈妈不好。”我把他搂进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妈妈最近太忙了,都忽略了你。明天,明天妈妈就带你去买双新的。”

小宇在我怀里摇了摇头,闷声闷气地说:“妈,我不要了。我知道,最近家里……有困难。”

那一刻,我才惊觉,我的儿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撒娇要东西的孩子,他开始懂得体谅父母的难处了。

“是爸爸不好。”门口传来王建军沙哑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眼圈红红的。

他走进来,蹲下身,从小宇手里接过那双旧鞋,仔细地看着那个裂口。

“爸给你买新的。”他说。

“爸,我真的不要。”小宇看着他,认真地说,“老师说了,东西够用就行,不能跟别人攀比。再说,这双鞋,粘好了还能穿很久呢。”

王建军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我把家里的经济状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宇。我没有隐瞒,也没有美化。我说,我们家现在遇到了困难,爸爸妈妈需要一起努力去克服。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的生活可能会比以前节俭一些。

小宇听得很认真,他没有哭,也没有抱怨。他只是说:“妈,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乱花钱了。我的压岁钱,也可以拿出来给你们用。”

我看着儿子懂事的脸,心里既欣慰,又心酸。

我心想,也许,这场危机,并不完全是坏事。它像一场大浪,淘去了我们生活中的浮华和伪装,让我们看到了彼此最真实的样子,也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到,什么才是家庭里最重要的东西。不是钱,不是面子,而是家人的理解和支持。

那天晚上,王建军主动跟我谈起了他的打算。

“岚,我想……出去找个工作。”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了一丝光亮,“什么都行,送外卖,开滴滴,去工地上搬砖也行。我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这个家,我得撑起来。”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好。我支持你。”

虽然我知道,让他这样一个曾经当老板的人,去做这些体力活,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心理考验。但看到他重新振作起来,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窗外的寒风依旧凛冽,但我们家里的冰,似乎开始融化了。儿子的一双旧鞋,和他那句懂事的话,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我们这个寒冷的冬天,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这个年,也许会过得很清贫,但我们的心,却因为贴得更近而变得温暖。

第6章 携手渡难关

第二天,王建军就行动了起来。

他剃了胡子,换上干净的衣服,一大早就出了门。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多问。我选择相信他。

下午,他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

“我找了个活儿。”他一边换鞋一边说,“在一个物流园,做夜班分拣员。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虽然辛苦点,但工资是日结的。”

我的心抽动了一下。夜班分拣员,那是最辛苦的体力活之一。在寒冷的冬夜,要不停地搬运包裹,对身体是极大的考验。

“太……太辛苦了。”我说。

“没事,我身体好,扛得住。”他笑了笑,那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却充满了力量,“总比在家里闲着强。一天能有两百块,一个月下来,也能有六千。够我们家过年了。”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我看到他手上的简历,已经被捏得有些褶皱。可以想象,他今天出去找工作,一定碰了不少壁。但他没有抱怨,而是选择了一条最辛苦,也最踏实的路。

那个曾经爱面子、好高骛远的王建军,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我也不能落后。除了学校的工作,我开始利用晚上的时间,在网上接一些给学生做线上辅导的私活。虽然挣得不多,但积少成多,总能为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和疲惫中,一天天过去。

我们很少有时间说话。他白天补觉,我晚上要备课、做线上辅导。我们就像两颗围绕着家庭这个中心旋转的行星,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努力着,偶尔的交汇,就是一个鼓励的眼神,或是一句简单的“辛苦了”。

家里的伙食,也变得简单起来。大鱼大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菜豆腐。小宇很懂事,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有一次,学校食堂发鸡腿,他舍不得吃,用饭盒带了回来,放在我碗里,说:“妈,你最近都瘦了,多吃点。”

我咬了一口鸡腿,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关于那二十万,我们决定去报警。

我们一起去了派出所,把事情的经过,还有那张宣传单,都交给了警察。警察同志给我们做了笔录,告诉我们,这种非法集资的案子,侦破起来需要时间,让我们回去等消息,不要抱太大希望。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王建军握着我冰冷的手,说:“岚,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这种罪。”

我摇了摇头,“别说这种话。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钱没了,只要我们人还在,家还在,就比什么都强。”

他用力地握紧了我的手。那一刻,我感觉到,我们俩的心,前所未有地贴近。

生活虽然清苦,但我们的心,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踏实。

王建军每天晚上出门前,我都会给他准备好一个装满热水的保温杯。他每天早上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份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我们之间,没有了甜言蜜语,却多了一份在困境中相濡以沫的温情。

我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吧。不是在鲜花和掌声中秀恩爱,而是在泥泞和坎坷中,能紧紧拉住对方的手,不离不弃。

离过年越来越近,年味也越来越浓。街上挂起了红灯笼,商场里循环播放着喜庆的歌曲。

我用我们这段时间攒下的钱,去批发市场给小宇买了一身新衣服,虽然不是名牌,但他穿上后,高兴得又蹦又跳。我也给王建军买了一双厚实的棉鞋,这样他晚上去上班,脚就不会冷了。

我还清了小宇的补课费,给老家的父母寄去了一千块钱。虽然比往年少了很多,但我妈在电话里说:“钱多钱少无所谓,只要你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我知道,我们家的冬天,还没有过去。那二十万的窟窿,不是短时间内能补上的。未来的路,依然很艰难。

但我不怕了。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身边,有我的丈夫,有我的儿子。我们三个人,就像三棵紧紧挨在一起的树,只要根还连在一起,再大的风雪,也无法将我们吹倒。

这个家,虽然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但没有散。相反,它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固了。

第7章 新年的阳光

除夕那天,王建军难得没有去上班。

我起了个大早,把他攒下的日结工资,还有我做线上辅导挣的钱,都取了出来。虽然不多,但一张张崭新的钞票,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格外踏实。

我拉着建军和小宇,一起去逛了菜市场。这是我们家出事以来,第一次这么“奢侈”。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鱼贩的秤杆高高翘起,卖肉的师傅手起刀落,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汇成了一首热闹的交响曲。

我们买了一条大鲤鱼,寓意“年年有余”;买了一块五花肉,准备做红烧肉,这是建军和小宇的最爱;还买了很多蔬菜,把菜篮子塞得满满当当。

小宇兴奋地跟在我们身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王建军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他不再是那个愁眉不展的失败者,而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享受着这平凡而又珍贵的家庭时光。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手机店,小宇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橱窗里最新款的手机。

王建军注意到了,他停下脚步,摸了摸小宇的头,说:“小宇,等明年,明年爸爸挣了钱,一定给你买个最好的。”

小宇抬起头,懂事地笑了笑,“爸,不用了。我那个旧的还能用。等我考上好高中,你再奖励我吧。”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心里暖洋洋的。我心想,一个家庭最好的教育,不是给孩子多少钱,而是教会他如何面对生活的起落,如何理解和体谅家人。从这一点上来说,这场危机,让我们收获了比金钱更宝贵的东西。

回到家,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动手,准备年夜饭。我负责掌勺,建军给我打下手,洗菜切菜,小宇则负责贴春联、挂灯笼。

厨房里,油烟机呼呼地响着,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我看着建军笨拙地切着土豆丝,切得粗细不均,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刀工,可得好好练练。”

他也笑了,“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总能练出来。”

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们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亮堂堂的。桌上摆了六个菜,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都是我们用心做的。

我们三个人举起饮料杯,王建军看着我和小宇,眼圈有些红。

“老婆,儿子,这一年,辛苦你们了。”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我王建军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一定踏踏实实做人,本本分分挣钱,再也不走歪门邪道了。我要让我们这个家,重新好起来。”

“爸,我相信你。”小宇说。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夹到了他的碗里。

晚上八点,春晚开始了。我们一家人挤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嗑着瓜子,聊着天。小宇靠在我身上,建军坐在我旁边,他的手,很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很粗糙,布满了老茧,但却很温暖。

窗外,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身边这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这个年,我们没有新衣服,没有丰盛的大餐,没有给孩子厚厚的压岁钱。我们失去了一笔巨款,经历了背叛、争吵和绝望。但我们没有失去彼此。

我们学会了坦诚,学会了担当,学会了在困境中互相扶持。我们这个家,像一艘经历过暴风雨的小船,虽然有些破旧,但龙骨却更加坚固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我扭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被绚烂的烟花照亮。

第二天,大年初一。我拉开窗帘,一缕灿烂的阳光,穿过玻璃,照进了屋子,洒在我们一家三口的脸上。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大晴天。

我知道,我们家的那个冬天,过去了。新的一年,新的生活,正带着阳光和希望,向我们走来。钱没了可以再挣,但家的完整和家人的理解,是千金难买的财富。经历了这场风波,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懂得这个道理。这,或许就是生活给予我们的,最深刻的教训和最宝贵的礼物。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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