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果不其然，我妈系着那条洗得快透光的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笑纹都堆到眼角了：“玥玥回来啦？你爸刚买的网红蛋糕，排俩小时队呢！”她捧着那蛋糕盒，跟捧着祖传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放餐桌上。

我一推家门就闻着不对劲，甜腻的奶油混着我妈炖的鸡汤味，俩味儿搁一块儿，说不出的别扭——这可不是咱家常有的“幸福味儿”。

果不其然，我妈系着那条洗得快透光的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笑纹都堆到眼角了：“玥玥回来啦？你爸刚买的网红蛋糕，排俩小时队呢！”她捧着那蛋糕盒，跟捧着祖传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放餐桌上。

我凑过去一看，嚯，草莓蓝莓往上堆，还撒了金箔，瞅着就不便宜。可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妈有血糖高，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少吃甜的，我爸能不知道？ “妈，你这血糖……”我话刚到嘴边，就见我妈举着手机对着蛋糕拍，换了仨角度才满意，发朋友圈配文：“老头子送的，甜到心坎儿里。”

我把话咽回去了。得，跟我妈较这劲没用。我爸陈卫国这半年跟中了邪似的，以前油瓶倒了都不扶，现在倒好，我妈生日、结婚纪念日，连520这种小年轻过的节都记得门儿清，又是送花又是买包，嘴甜得能拉出丝：“老赵，你这手艺，米其林大厨都得靠边站！”“老赵，穿这衣服你年轻十岁！” 我妈这辈子没听过几句软话，哪架得住这攻势？天天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走路都飘。家里亲戚都说：“陈卫国这是老了开窍，知道疼老婆了。”只有我觉得悬——我干广告设计的，对“过度包装”的东西最敏感，我爸这“好”，就跟给劣质产品套了个豪华包装，看着光鲜，里子虚得很。

他跟我妈说话时眼神总飘，跟背台词似的；买的礼物全是网上抄的“送老婆清单”，精准是精准，没一点真心。 这虚劲儿没撑多久，周五下午就破了。 我正跟公司改方案改得头大，家庭群“叮”一声，我爸发了张照片——他穿新冲锋衣、戴墨镜，站在碧海蓝天跟前，身后是白房子蓝圆顶，一看就是国外。我妈秒回：“哟，出差地方风景真好！” 我爸前天说去邻省开交流会，要去一周。我点开照片想放大看海，手指一划，瞥见墨镜镜片上有个倒影——红裙子、长头发，举着手机给我爸拍照。

那绝对不是我妈！我妈是齐耳短发，从不穿这么扎眼的衣服。 我心一下沉到底，赶紧存照片用软件放大，那女的手腕上一串珠子特眼熟——上个月我爸公司团建，他拿合照让我修图，身边有个年轻实习生小李，手腕上就这串珠子！当时我问是谁，他说“新来的，挺机灵”。 我手脚瞬间冰凉，想在群里打岔，可还没打字，我爸就把照片撤了。群里静得吓人，过了五分钟，我妈发了个私信：“？” 我知道她也看见了，跟总监请假就往家飙车。

推开门，屋里没开灯，我妈坐在沙发上跟雕塑似的，餐桌上那蛋糕化得一塌糊涂，几只小飞虫在上面绕。 “妈？”我轻叫一声。她缓缓转头，眼睛里没泪，就剩空落落的碎劲儿：“我给他打电话了，他说那是酒店服务员，好心帮他拍照。” 这话拙劣得让人难受。我妈声音跟蚊子似的：“他以前骗人，都不会用这么蠢的借口……”

我拿过我妈的手机拨我爸电话，响了半天才接，背景里还有海浪声。“爸，群里那照片咋回事？” 那边沉默几秒：“发错了，是客户太太帮我拍的，我们公司跟客户团建。” “客户太太？”我冷笑，“那上次你公司团建，照片里戴一样手串的小李，也是客户太太？” 电话那头没声了，就剩海浪“哗哗”拍。过了会儿他叹口气，不耐烦了：“你这孩子管这么多干啥？大人的事你别掺和！” “我不管？”我火一下上来，“我妈坐在那儿跟丢了魂似的，你让我不管？” “她就是想太多！

我都解释了，她非要钻牛角尖，我有啥办法？”他嗓门提上来，“我忙着呢，挂了！” 电话“嘟”一声断了。我握着手机手抖，这哪是背叛，这是明着欺负人。我回头看我妈，她没哭出声，眼泪就那么一颗一颗砸地板上。 “以前他再晚回来，也会给我带巷口的烤串，说外面都是逢场作戏，家里才是根……”她喃喃自语，“他还说退休了带我回老家养鸡种菜园子……” 那些以前让她甜到心窝的话，现在全成了刀子。

我抱着她冰凉的肩膀，啥也说不出来——说“我爸会回头”，我自己都不信；说“我爸不是人”，只会让她更疼。那晚上我俩没吃饭，我把那蛋糕全扔垃圾桶了，跟咱家里这光景一样，狼狈得没法看。 接下来几天跟熬炼狱似的，我爸连个电话都没有，我妈整天不吃饭不睡觉，要么坐着发呆，要么翻老照片哭，嘴里念叨“我哪儿做得不好”。我请了年假在家守着她，就怕她做傻事。 第五天早上，门铃突然响了。我妈一下抓住我手，眼睛亮了点：“是不是你爸回来了？” 我从猫眼一看，是外公。他七十多了，头发全白，腰板还挺得笔直，拎着网兜装着苹果青菜。我赶紧开门：“外公，您咋来了？” 外公没说话，径直进来扫了圈屋子，目光落在我妈身上。我妈看见外公，“哇”一声就哭了，扑过去抱着他胳膊：“爸！” 外公拍着她背，等她哭轻了，把我拉到一边：“咋回事，跟我说说。” 我把从蛋糕到照片，再到我爸挂电话的事全说了，以为外公会骂我爸，可他就静静听，眼神越来越沉，跟古井似的。

等我说完，他点点头：“知道了。” 他扶我妈坐沙发上，从兜里掏小刀削苹果，苹果皮削得整整齐齐不断。“别哭了，”他把苹果递给我妈，声音平平静静的，却有股劲儿，“为不值得的人折腾自己，没出息。” 我妈拿着苹果愣着。外公接着说：“你嫁他三十年，把家当天，现在天塌了，你觉得活不了了？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你还有我，还有玥玥。”他喝口凉茶，擦了擦手：“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治他。” 就这五个字，我心里一下稳了。外公在这儿住下了，没提我爸一个字，天天六点起去公园打太极，七点回来做早饭，白粥馒头配他腌的小菜，硬拉着我妈吃一碗：“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饱。” 吃完早饭他就“收拾屋子”——把我爸的贵皮鞋塞鞋柜最底下，用旧床单把我爸爱坐的真皮沙发盖了，连书房里我爸装门面的精装书，都擦干净收进储藏室纸箱。 我妈一开始拦：“爸，他回来该不高兴了。” 外公抬头看她：“这家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在咱就不过日子了？他高兴不重要，你看着舒坦才重要。” 我妈愣了，是啊，这些天看着我爸的东西，她心里跟扎刺似的。我也帮着收拾，把客厅墙上那幅大全家福油画取下来——画上我爸笑得特得意，我妈一脸温婉，看着特美满。外公从皮箱里翻出张老照片，泛黄的，上面是年轻的外公外婆，还有扎小辫笑哈哈的我妈，他把照片挂在原来油画的地方。 一下子，家里那股子虚假的甜腻没了，换成了踏实的暖。

我妈盯着老照片看半天，眼圈红了，却没掉泪。 有天下午我跟外公在阳台说话，我问：“外公，我妈以后咋办啊？” 外公正给兰花浇水，慢悠悠说：“玥玥，你知道这兰花为啥开得好？它有自己的根，扎在土里自己吸养分，不用靠别人。”他转头看我，“你妈这些年，根都扎你爸身上了，他高兴她就开花，他走了她就蔫了。我做这些不是跟你爸置气，是想让她看清，她的根该扎在哪儿。”

我一下懂了，外公不是要“治”我爸，是要“治”我妈那股子离不开人的劲儿。我以前总想着“咋对付我爸的背叛”，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妈咋找回自己”。 我妈叫赵静，以前是厂里的绣花能手，做饭比馆子好吃，还会唱越剧，年轻时也有梦想，就是这些年被“陈太太”的身份盖过去了。

我翻出她以前的绣花绷子和丝线，擦干净放她床头。第二天早上，我看见她坐在窗边摸绣花绷子，阳光照在她身上，眼神里有了点光——那是好久没见的亮。 转折出在我爸回来前两天。我跟外公收拾书房，想改造成我妈的工作室，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个铁盒子，用发夹捅开一看，里面全是票据：高档餐厅的发票、珠宝店的收据（钻石项链翡翠手镯，我妈首饰盒里最值钱的还是结婚时的金耳环）、酒店双人房记录，从两年前到上个月，全国各地都有。

最下面是几张贺卡，字写得特软：“卫国，期待我们的圣托里尼之旅。” 原来他说的邻省交流会，是去爱琴海；那冲锋衣墨镜，都是跟别的女人度假用的；这半年对我妈的好，全是掩盖这趟远门的补偿。 我捏着票据手抖，以前还觉得他是一时糊涂，现在才知道，他早把这个家当摆设了。

外公拿过票据看了看，没生气，就说：“也好，让你妈彻底看清，省得总惦记。” 没过两天，我爸回来了，拎着个小行李箱，进门就喊：“老赵，我回来了！” 可屋里没像以前那样有人迎他，外公坐在沙发上喝茶，我妈在书房绣花，头都没抬。我爸愣了，看见墙上的老照片，又看了看被盖起来的沙发，脸色变了：“这咋回事？我照片呢？我沙发咋盖起来了？” 外公放下茶杯，声音平得很：“家里东西，想挪就挪了，你要是看着不顺眼，没关系，这房子是你岳父母当年给你妈的陪嫁，房产证上是你妈的名，你要是不舒坦，可以搬出去。” 我爸脸一下白了：

“爸，您这啥意思？我跟老赵就是有点误会……” “误会？”外公把铁盒子扔他面前，“圣托里尼的误会？珠宝项链的误会？还是两年住酒店的误会？” 我爸打开盒子一看，手都抖了，话都说不利索：“我……我那是……” “你不用解释，”我妈终于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拿着绣花绷子，眼神亮堂堂的，“陈卫国，咱们离婚吧。这日子，我不跟你过了。”

我爸懵了，他大概没想到，以前对他言听计从的我妈，会说出这话。他还想辩解：“老赵，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 “晚了，”我妈打断他，“以前我总想着靠你，现在我才知道，我自己也能过得好。” 外公站起来拍了拍我妈的肩，对我爸说：“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办离婚手续，别耽误我闺女过日子。要是不识相，这些票据，还有你跟那女人的照片（外公早让我把墨镜倒影的照片洗出来了），我不介意让你单位和亲戚都看看。”

我爸看着我妈坚定的眼神，又看着外公沉下来的脸，彻底傻眼了，站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 我看着我妈，突然觉得4，她这才像真正的赵静——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妈，就是她自己，有根有底气，能把日子过亮堂的赵静。

来源：铭洋搞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