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先来定义一下，什么是设计。设计其实是来解决我们的现实问题的，这也就带来了设计和艺术之间很大的不同。艺术其实是艺术家内在精神的一种个性化表达，它在乎的是独特性。当然，它的独特性要对公众具有启发意义，它可能是人类共同情感的一种个性化表达。但是设计正相反，设计要

一、什么是好的设计

1. 什么是“设计”？

我们先来定义一下，什么是设计。设计其实是来解决我们的现实问题的，这也就带来了设计和艺术之间很大的不同。艺术其实是艺术家内在精神的一种个性化表达，它在乎的是独特性。当然，它的独特性要对公众具有启发意义，它可能是人类共同情感的一种个性化表达。但是设计正相反，设计要关注的是人类的共性，至少是它要帮助的目标受众共同面临的问题。如何很好地解决问题，这是设计要完成的任务。

那什么又是好的设计呢？这里给大家介绍两个品评设计的标准。

2. 品评设计的标准

标准一：“设计十诫”

第一个标准叫“设计十诫”。在西方设计史上，有一位非常著名的设计大师，叫迪特·拉姆斯。他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曾经提出过好设计的标准，后来被大家称为“设计十诫”。这个标准也成为认识什么叫好设计的金线。

迪特·拉姆斯的这十条标准是：

1. 好的设计是创新的；

2. 好的设计是实用的；

3. 好的设计是美的；

4. 好的设计能让产品自己说话；

5. 好的设计是谦虚的；

6. 好的设计是诚实的；

7. 好的设计是细节周到的；

8. 好的设计经得起岁月的考验；

9. 好的设计是关怀环境的；

10. 好的设计是简洁的。

这十条标准中有几条可能不是那么好理解。比如，什么叫作“能让产品自己说话”的设计呢？这是说，好的设计可以让产品容易被理解，我们看到这个产品就知道该怎么使用，不需要配一本厚厚的使用手册，一切应该是不言自明的。

那什么是“谦虚的”设计呢？这是说，好的设计是不唐突的，是服务于人的，是给人留出空间的。

最后，什么叫作“诚实的”设计呢？一个诚实的设计不会夸大产品的价值，不会吹嘘它并没有的功能，不会给消费者它实现不了的承诺。

标准二：五个层面

第二套标准，是杨明洁老师在接受我访谈的时候，和我分享的来自他的老师的一套标准，这套标准教我们从五个不同的层面来评判设计。

（1）观察者层面/视觉层面

第一个层面是观察者层面，或者叫视觉层面。在使用一个产品前，我们首先会看到它。那么，这个产品看上去是不是让人感到愉悦的？是不是创新的？它的外观能不能很好地引导我们去使用它？这种引导性应该是简单明了的。比如当我们看到一个茶具，我们就知道把手应该怎么握。

（2）使用者层面/功能层面

第二个层面是使用者层面，或者说功能层面。就是这个产品成功地吸引了我，我愿意让它进入我的生活，于是我就成为了这件产品的使用者。在使用者层面，我们要去判断一个产品是不是安全的、耐用的、功能便捷的。

（3）生产者层面

第三个层面是生产者层面。就是生产这个产品的人要考虑到，怎样用现有的工艺去实现一个设计。

（4）拥有者层面/品牌层面

第四个层面是拥有者层面。拥有者和使用者并不完全一样，有时候你会使用一些产品，但你并不是这个产品的拥有者。比如，你在使用公共场所提供的产品的时候，你是使用者，但不是拥有者。使用者层面关注的是产品的功能，而拥有者层面关注的是产品和人的关系。

当你成为一个产品的拥有者的时候，这个产品跟你之间的关系就不一样了。它成为了你的标签，成为了你生活中的组成部分。在这个层面，你要思考一个产品能不能满足你的身份认同，能不能体现你的价值观。可能几个产品具备同样的功能，但你会选择某一个产品，而不选择其他的，这个时候拥有者层面的理由其实非常重要。

（5）社会层面

第五个层面是社会层面。社会层面是指好的设计应该符合可持续发展的设计标准。比如说，当我们丢弃一个使用完的产品的时候，它有没有成为整个环境的负担？或者，我们在制造这个产品的时候，有没有伤害到动物，或者某些弱势群体的利益？

这就是皮草遭人诟病的原因。可能你觉得你穿的皮草很美，但是有很多动物为此遭到杀戮，这就属于在社会层面是违背良好理念的。

所以，一个设计算不算是好设计，其实是需要从比较多的维度来观察的。而不是仅仅说“价格真便宜”或者“这个蛮好看的”或者“它是名牌”，这些维度都太单一了。作为一个人，我们是立体的、丰富的，那么我们选择进入我们生活的产品，也应该是立体的、丰富的。

好的设计是给人带来真诚、优美、善良的生命体验的。我们希望生活在一个充满了真善美的社会环境里，而设计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直观的角度，来帮我们非常直接地创造一个良善的环境。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特别推崇全社会都重视设计的修养。

我当时基于这样的一些思考，设计了《设计的修养》这本书的话题讨论结构，和十二位设计师展开了一场关于设计的思想之旅。这十二位设计师有代际的跨度，我们可以看到中国设计领域几代设计师所作的努力，以及他们沉淀给我们的成果。同时，由于他们来自于不同的设计领域，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大设计”的视野。他们探讨的问题以及他们的作品，可能会让我们对于我们的日常生活，有一些更细致入微的认识和思考。

接下来我会和大家分享一些设计案例，这些案例会涉及到一些图片，大家可以在文稿中查看相应的图片，不然只听我用嘴讲，可能有点抽象。

二、方方面面的设计

1. 日常生活篇

那我们先来看一下日常生活的设计。在这个部分中，我想跟大家一起关注的主题，是在日常生活中，什么样的设计是好设计。我采访了张永和老师、吕永中老师、吕敬人老师和万宏老师，他们分别来自建筑设计、家具设计、平面设计和花艺设计四个领域。

张永和：好设计是为了成全好生活

张永和老师是著名建筑设计师，也是第一位被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聘为建筑系系主任的华人设计师。

张永和老师开始就说，好设计是为了成全好生活。如果一个设计，不能带来生活品质的提高，那么无论这个设计中包含什么样的奇思妙想，或者造型多么惊艳，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设计，就是用来解决生活问题的。

那么，我们现在来看一下张永和老师设计的作品。张老师设计的京兆尹素食馆充分体现了他的一些设计理念，比如说现代性和传统如何兼容、我们到底用什么样的手段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能耗、如何使空间的转换变得更加灵活和轻便等等。

京兆尹素食馆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京兆尹的场地原来是一个四合院，古色古香，张老师把它改造成了更适宜现代餐厅的格局和装饰。所有的天窗都改成了玻璃的，这样采光非常好，不需要使用室内光，也可以在白天满足照明的需要。所有的椅子有明式椅的风范，但是是被改造过的现代家具，而不是对明式椅的复刻。我们看到图片中有两个垂下来的窗帘，这个帘子如果拉下来，就可以隔开空间，拉上去就可以将空间打开，这种软隔断的室内设计很符合现代人对于空间灵活转换的需求。

如果你进入到一个空间，你怎么来评价这个空间的室内设计好与不好呢？就可以参考张老师设计的京兆尹素食馆。比如说，我们可以观察，它有没有充分利用空间，还是有很多华而不实的设计？是更多地消耗人工生产的能源，还是更多地借用自然赐予的资源？像我们刚才说过的，京兆尹白天主要仰赖于自然光，并不需要人工照明，带给人的感觉是自然的，这就是降低能耗的一种设计。

同时，出于商业上的考虑，京兆尹素食馆有不同的空间区隔。但是，它的空间区隔不是硬性的。如果需求发生变化，它随时可以转换，而且转换的成本非常低——帘子垂下来或收上去，就可以完成这个转换，这也是一种降低能耗的设计。最后，这个室内设计没有切断场地的历史价值，它保留了这个四合院原有的构造，让我们可以在这个空间里感受到一种时间的跨度。

所以，好的室内设计会兼顾文化、功能、环保、审美多个维度，并且能够非常和谐地把这些维度整合好。

吕永中：设计要能拓展生活的维度

吕永中老师是著名家居设计师，他提出，设计是应该能够拓展生活的维度的。当一个设计可以带来全新的生命体验时，设计就生成了价值。

下面这张图是吕永中老师设计的禅椅。吕永中老师他一直在做文人家具的设计，文人家具就是过去士大夫或者说书香门第使用的家具，更具书卷气，讲究细节，总体来讲是优雅而低调的。吕老师出身于书香门第，留学德国，这使他能够把中国人的书卷气以及德国制造的严谨，融汇于他的设计之中。

对于什么才是中国设计下的中国家具，吕老师这些年作了不同形式的探索。他不希望囿于明式家具的窠臼，他希望能够带给大家更宽广的视野，让大家来认识中国家具的内涵。他非常看重人体工程学在家具设计中的作用，他会根据现代人的身体状态和生活方式，设计出更符合现代人的生活的家具。

比如说，他设计一把椅子，一定要这把椅子能托好你的腰，让你感觉舒服一点，他会去研究大动脉、压力，希望它在功能上有一些修复的力量。除了功能性的考虑，他还希望设计有一些精神上的、文化上的东西。比如，一个很薄的桌面，一样能放东西，但是厚木板那种自然的厚度，那种扎实感，可能在某些时刻能让人安定下来。

清风禅榻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这张图中的椅子是一把禅椅。禅椅的尺寸是让人可以坐在上面打坐的，它的宽度正好是人盘腿坐的宽度。吕老师设计的这把禅椅继承了明式椅禅椅的基本造型，但是，他做了现代的创新，加入了布艺的垂帘。

加入垂帘有两个好处。一方面，从身体健康的角度来讲，人盘腿坐的时候，膝盖和腰部的关节是打开的，有这样的布艺护着就不容易受风。

从造型上来讲，布艺的加入则改变了传统禅凳的造型，使这个椅子的线条和结构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首先，布艺的质感会让我们觉得这把椅子更加柔软和温暖。同时，因为布是垂挂下来的，有一种线条上的放松感，不会像木框架那样，有一种比较硬的感觉。这种把木框架的硬和布艺的柔软结合在一起的设计，会使我们在柔软和坚硬之间找到一种新的平衡关系，也使这把椅子有了一种新的气质。

我们可以看到，设计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很好地和当下的时空结合在一起，而不只是简单地恪守传统。

吕永中老师认为，选择家具是一件严肃的事，设计的使用不是瞬间的事情，一张椅子旁可能有你和家人几十年的经历。那么，如果你要决定是否选择这把椅子，你要考虑到你的生活习惯，你要去想你有多少可能性是会端坐在这把椅子上的。因为家具是你的生活方式的一部分，而不是简单的装置，或者道具。所以，我们在构建自己的日常生活时，选择什么设计的产品是要和我们的真实需求和常态行为结合起来的。

吕敬人：好设计能在秩序中展开自由

吕敬人老师是行尊级的书籍设计师，他所设计的图书数次获得国内外大奖。他热爱中国文字，致力于弘扬东方美学，在以汉字为主体的平面设计这方面，可以说对当代中国平面设计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吕敬人老师认为，好的设计首先是有秩序的。但是，秩序并不是对设计的束缚，好的设计能够在秩序中展开自由。最终，好的设计能为人们提供一种新的生活视野和生活体验。

在谈书籍设计的时候，吕老师把书籍设计分为三个层次。最表面的层次叫装帧，在它之上叫编排设计，最好的设计是编辑设计。他认为，书籍设计师要管理整本书的视觉品质，通过视觉表达、节奏传递、翻阅过程的布局，表达出书所包含的文字本身表达不出的东西，让读者获得最好的阅读体验。

所以，书籍设计师应该为读者着想，应该根据读者接收信息的方便程度，来判断在哪里需要加一张图、在哪里要把文字特别提炼出来等等。这种视觉节奏的设计，是一个书籍设计师应该去把控的。

《怀袖雅物》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我和大家分享一件吕敬人老师设计的作品。这是一套丛书，讲的是“怀袖雅物”。过去，中国人“宽袍大袖”的袖子里面，其实是有一个内兜的，这个兜里面会装若干东西，这些东西就叫作“怀袖雅物”。这一套丛书就是介绍过去古人的内兜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这套丛书总共分为五本，吕老师在设计的时候采用的是古籍线装、经折装、筒子页、六合套等传统的装帧形态，所以我们看到图中是几本线装书。每一本书大概用了十种左右的纸张，所以我们在翻阅这套书的时候，手感是不一样的，有很丰富的触觉体验。同时，吕老师还在书的书脊上，分别设计了梅、兰、竹、菊象征“文人四君子”的图案。

这整套丛书是装在一个函盒里的，在函盒的一侧插了怀袖雅物中的经典器物——一柄扇子。这套丛书的整体形象非常雅致，而且很有东方的气韵。吕老师认为，这才是一套丛书完整的形象，而不仅仅是把文字和图片进行排版，就完成了平面设计。

那么，作为读者，当你拿到一本书时，你要怎么样来欣赏一本书的设计呢？吕敬人老师给了一些很具体的指导。他说，一本书的内容肯定是最重要的，当你对内容感兴趣的时候，你就会去翻阅这本书，这个时候设计就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

首先，这本书的形态是不是让你觉得耳目一新？书的形态是由排版、色彩、装帧等等决定的，它是一个综合的、整体的感觉。

接下来，打开了这本书以后，我们就要体验是不是便于阅读。如果字号太小，如果图片摆放的位置不对，如果你要在文字和图片之间来来回回地找你需要的信息，这都是不便于阅读的。

然后吕老师谈到一个更深的层面，就是阅读的“穿透力”。所有的插图和文字是不是有节奏、有层次、有逻辑地呈现了一本书的内容？通过设计，能不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书的内容？这就是穿透力。

最后是书的“五感”：视觉、触觉、嗅觉、听觉、味觉。书是我们可以感受到的实实在在的物质，不同的纸张有不同的质地和肌理、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气质，这个性格和气质要和文本的韵味接近。

所以，书籍设计其实有非常多的讲究。不过，设计是不是越多越好呢？不一定。过度设计会给读者造成负担，因为你需要付出很高的代价，才能得到一本书，并且有些信息未必是你需要的，有些设计未必真的能够帮助你理解这本书，这就不是恰如其分的设计。

所以为什么《怀袖雅物》会得奖？首先，它的内容就很新颖。对大多数人来讲，“怀袖雅物”是一个很陌生的题材。其次，吕老师的设计看起来赏心悦目。更重要的就是穿透力，或者说对阅读节奏的把控，这是真正体现吕老师设计功力的地方。吕老师的设计可以帮助你很好地欣赏这些怀袖雅物，让你仿佛置身其间，书的气质优雅、舒朗，会让你觉得似乎回到了那样一个风雅的时代，这个就是好的设计。

万宏：设计是与无言对象的有情互动

万宏老师认为，好的花艺设计师能够对鲜花这样的无言对象生出情感，知道如何带着情感与鲜花互动，来完成一桩设计。

万宏老师是日本池坊花道的正一级教授，他也是中国首届花艺设计的冠军得主。这些年，万老师致力于中国传统花艺复兴。原本中国是没有花道的，花艺设计到了日本之后，被日本文化吸纳、整合，并且提升为道的高度。但是，中国人生活中一直是有插花艺术的。宋代就有挂画、插花、点茶、焚香“四般闲事”。万老师想要梳理和复兴中国花艺的道统，使今日中国人在接触花的时候能够做到身、眼、心合一。

“留得残荷听雨声”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那么，我们来看一下万宏老师的作品“留得残荷听雨声”。这是万宏老师用已经枯萎的荷叶和荷花做的一件插花作品，他之所以选择用残荷作为花艺的素材，就是想契合李商隐的名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所传达的意境。

在中国的审美里面，残破不等于没有审美价值。中国人能接受衰败之美，因为我们认为这是生活中的一种常态。“无常”这个概念，对东方人来讲，一点都不陌生，既然有繁荣就一定有枯槁。所以，万宏老师的这件作品想继承的精神，就是中国人在自然面前秉持的态度——敬畏。大自然不断地向我们展示无常的力量，作为人就尊敬这种力量，接受这种启示。

我采访万宏老师的时候，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他说他有一个学员，他告诉这个学员，在想好怎么样插花之前，先不要把花剪了，等想好了再决定剪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剪长一点还是短一点。但是，那个学员咔嚓咔嚓地把花都给剪了。结果等到插花的时候，这个学员发现手里的花材不合适了，所以有些花材就直接丢掉了。

万老师说，由这一点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心非常狠，他这么不爱惜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花，他也不会爱惜别人。所有用来插花的花材，已经从枝上被剪下来了，这是它生命最后的时刻，它要把美呈现出来。可是这个学员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它，那也就是说，这些花是白白地枯萎掉了。

从这个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到，我们以什么样的发心来对待花艺设计，我们就会用什么样的技术来做花艺设计。万老师强调，一个好的设计师，需要对花材充满了珍惜，对自然充满了敬畏。有了这种敬畏和珍惜，花草就成为会启发我们的事物。所以，发心是非常重要的。

今天，有很多人可能会去学花艺设计，我们也经常在不同的场合看到不同的花艺设计作品。那么，我们怎么评价一个花艺设计算不算是好的设计呢？评价标准其实很多元，还没有一个全行业共识的标准。

中国的花艺设计理念认为，如果作品看起来更像自然中生长的花草，就说明这个花艺设计很好。设计师应该是隐藏在自然之后的，当别人看到你的花艺设计设计得好，是说“如花在野”。而西方花艺设计理念正相反，西方认为花艺设计要体现的是人的驾驭能力，或者说，由于人的主观意志，能将花材塑造成什么样，这才体现出设计师的价值。

东西方评价花艺设计水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标准。所以，我们在审视一个花艺设计的时候，我们要去了解花艺设计师遵循的，究竟是东方花艺设计理念，还是西方花艺设计理念。这个不能随便混淆，否则的话，你其实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标准来判断一个花艺设计算不算是好设计。

2. 公共生活篇

这本书的第二篇是公共生活篇。我们今天生活的大都市，有很多设计伤害了我们的环境，进而也伤害了我们的生活。那些丑陋的招牌、奇形怪状的建筑、不安全的公共设施，其实都危害了我们的身心健康。

在这个部分，我和受访的设计师探讨了在公共生活中，设计应该怎么发挥它正确的作用，以及一个符合公众整体利益的公共设计，应该具备一些什么样的特质。我采访了王澍老师、韩家英老师、俞孔坚老师和杨明洁老师，他们分别来自于建筑设计、平面设计、景观设计和工业设计四个领域。

王澍：设计是用来成全生活的

王澍老师是中国第一位获得建筑界最高奖项普利兹克建筑奖的设计师，他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位在自己祖国之外没有设计作品的普利兹克奖获得者。王澍老师认为，好的建筑需要融入当地的生活，就像从那个地方的土里长出来的一样。他强调好的建筑是有文化的根源的，是朴素自然的。

很多年来，王澍老师一直在探索中国传统的承继和现代性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传统真的会成为我们现代化的障碍吗？有没有可能从传统中汲取营养？关于这个问题，王澍老师在他多年的建筑设计实践中，都有不同层次的回答。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个案例，就是他设计的宁波博物馆。

宁波博物馆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宁波博物馆是用很多碎砖碎瓦建起来的，这些碎砖碎瓦是宁波当时被拆迁的建筑遗留下来的，王澍老师把这些材料回收之后砌筑在了一起。他认为，这些碎砖碎瓦记录了这个城市的很多故事，这些印记应该被保留，而不是让它们无端地消失。所以，他就用这些碎砖碎瓦做建筑材料，建造了宁波博物馆，保留了整个城市的记忆。谨慎使用资源，尊敬在地文化与历史，这是王澍所推崇的设计理念。

作为公共生活的参与者，我们可以选择要不要推崇一个公共设计出现在我们的城市环境中，这需要我们有比较好的设计理解力和判断力。作为城市中的一员，我们需要考虑一个建筑有没有功能上的不方便，有没有不安全的隐患，并且对于它所在的社区环境，有没有文化上的伤害。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市民，我们都需要有相当的设计修养，才会成为整个社会选择好设计的一份底气。

俞孔坚：设计要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

俞孔坚老师认为，人与自然的和谐是景观设计的目标，好的景观设计可以在尊重自然的前提下满足人们的需要。他认为景观设计要做“最少设计”，对自然作最小的干预。

俞孔坚老师毕业于哈佛大学，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从中国的乡土社会跨入美国顶尖学校学习景观设计，又携带着西方的设计理念回到中国，在当下的中国做景观设计，这种经历的跨度，可以说深刻地影响了他的设计理念。

俞孔坚老师认为，景观是要具有很强的生产性的，这种理念是和中国的乡土文化有深切联系的。他甚至认为，没有生产性的景观，都是“变态”的景观。但是，在景观设计的另外一条线上，是以中国士大夫为代表的景观设计理念。这种理念强调景观应该创造审美价值、精神上的愉悦性、思想上的深度，它不需要有多强的物质生产性。

这两种设计理念会使我们在欣赏景观的时候，有着不同的评判标准。那么，一个景观设计应不应该被投入建造，就需要我们来判断谁有资格掌握设计的最终话语权。

下面这张图是俞孔坚老师的作品，这是他在中山岐江公园做的设计。

中山岐江公园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这个地方的原址是一个造船厂，后来被废弃了，所以它留下了很多机器设备的残骸，包括轨道、桥、车床等等。起初，地方政府的规划是将这里的一切清理干净，变成一个公共公园。但是俞孔坚老师充分发挥了他作为设计师的话语能力，建议地方政府保留这个工厂，把工厂改造成公园。

俞孔坚老师认为，一个城市的历史不应该被轻易地抹去，因为历史本身是会生成新的价值的。这是一种设计态度，也是一种价值选择。我们如果不把历史当作遗物，而是把它当作遗产，我们就会愿意去继承它，并且会去想办法把这笔遗产更好地应用于当下。

那么，将一个工厂改变成市政管理下的公共公园，这个转换怎么才能完成呢？俞孔坚老师作为设计师就发挥了他的价值。通过他的设计，原有的钢结构厂房成为了公共休息区，原来工业园区里的两座灯塔被改造成装置艺术品，他还决定在公园内开挖一条内河，让原本会被砍伐的古榕树有了存活下去的条件。

这个作品是中国工业遗产保护和利用的先例。俞孔坚老师的设计使工厂遗留物不会成为现代生活的障碍，恰恰相反，它们会带给我们一种厚重的历史感。

所以，对于时间的尊敬，懂得在今天为过去让出一定的余地，就会让我们在同样的空间里面，容纳更多的内涵。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可以无违和地出现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其实是会让我们收获更多的。

韩家英：好设计和伟大的品牌是共生的关系

韩家英老师一直是做平面设计的，也就是视觉传达设计。他所设计的街头海报、广告牌、商场标识系统、企业视觉识别，都是业界标杆。在韩家英老师的认识里面，好的平面设计一定是可以引发人更多的情感联想和思想触动的，而不仅仅是好看。同时，好的设计也要易于识别、方便传达。

我们现在来看一个韩家英老师的作品，是他设计的爱马仕橱窗。爱马仕是大家熟悉的法国著名品牌，它在全球开设店铺的时候，一直都非常尊重当地文化，它的很多设计灵感也是来自于全球的。韩家英老师认为，伟大的品牌和好设计是共生的关系。所以，在为爱马仕做设计的时候，受邀的韩家英老师就会想要充分实现爱马仕的品牌DNA，也就是尊重当地的文化。

爱马仕橱窗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当时爱马仕的主题是“美丽的逃逸”。怎么把这个主题和爱马仕 “尊重当地艺术文化” 的传统结合起来呢？韩家英老师决定使用一个经典的中国元素——太湖石。他用亚克力做了太湖石的二维形象，几块二维形象的亚克力层层叠叠，叠在一起，又呈现了一种三维的太湖石的造型。因为这几片亚克力的色彩是不一样的，当它们叠加在一起，就生成了非常丰富的视觉层次。这个造型里面包含了爱马仕的经典标志——马。马头的轮廓随着视线渐渐拉开，融入太湖石的轮廓，就像是一场“逃逸”。

韩家英老师设计的这个橱窗，选取的是中国很经典的元素太湖石，但同时，亚克力这个材料非常现代，整个造型呈现方式也很时尚。这就是中国传统应用于当下设计的一种可贵的尝试。审美上，韩家英老师跨越了东西方文化的隔阂，让一个经典的中国美学符号，呈现在西方奢侈品的橱窗里，这种跨越是非常成功的。

我们自己常常会限制自己，好像中国传统留给我们的美学元素，只能保留在过去的记忆里，或者只能忠实于它们原有的形象。但是，中国的很多的美学意象，其实是有非常大的创作空间的，它们一点都不狭隘，也不死板。如果我们没有挖掘出它们的潜力，只能说我们对它们的认识还不够。

作为消费者，其实你可以直观地判断一个视觉传达设计是不是一个好的设计。有两条最基本的标准，就是是不是很容易识别，还有是不是很好理解。如果一个设计充分满足这两条标准，我们就来看它的整个视觉系统，是不是还很有品位，很有文化内涵。

比如，韩家英老师设计的爱马仕橱窗，辨识度很高，并且不需要特别复杂的思维或者深厚的文化知识，也能够理解这个设计。而且，中国人看见太湖石天然有一种亲切感。这种迅速唤起他人共情的设计，就能让消费者轻松地把握品牌的调性和价值观，从而辨识出这是否是自己喜欢的品牌或产品，这就是一个好的设计。

杨明洁：设计解决的问题也是社会问题

杨明洁老师认为，设计师可以通过巧妙的设计让人的行为发生变化，从而改变社会。

杨明洁老师早先在中国美院就学，后来留学德国。在德国的学习使他对于以包豪斯为代表的现代主义设计，有了深入的认识。他的设计有非常强的工业性，同时，他也非常注重如何使东方元素被工业化生产很好地吸收，以创造出很具工业美，同时又兼具东方气质的产品。

“绿舍”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那么，我们来看看杨明洁老师在原研哉先生策划的“探索家：未来生活大展”上的作品“绿舍”。杨明洁老师是一个很有社会责任感的设计师，他所关注的设计问题也是人类共同面对的社会问题。这个作品其实是一个降低能耗的畅想，但同时，它也是一个如何解决代际鸿沟的设计案例。

我们看到画面中间有一个水池子，那里面是系统用冷凝水的方式收集起来的空气中的水分，这些水可以用来浇灌画面上的花草和蔬菜。系统有远程监控的功能，所以家人可以远程照顾家中的绿植，分享蔬菜和花草生长的信息，这可能就会成为亲人之间共同的话题。

杨明洁老师其实是想通过这个设计，来创造家人之间连接的机会。我们知道，中国乃至全世界，代沟问题变得更加严重了。设计如何弥合这道裂痕，使代际之间的冲突不会加剧，甚至得以缓解，设计能不能创造人与人之间有机的连接，就是今天设计要完成的任务之一。如果设计能够生发人和人之间良性的沟通和和谐的关系，那么这就是好设计。

从这四篇访谈中我们可以看到，好的公共生活设计，要呵护人的生命安全，带给人审美的愉悦。如果还能更上一层，它会启发人内在深层的情感，甚至让人深思很多生命的真相。设计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功能的实现，事实上，设计和我们的身心健康有着紧密的联系。

3. 个人形象篇

这本书的第三篇是个人形象篇，也是这本书最后一个部分。在这之前，我们解决了设计和日常生活之间的关系，也解决了设计和公共生活之间的关系，而我们始终要面对的是设计和我们自身的关系。选择一个好的设计，其实也是人完成自我的一种努力。

在这个部分，我会和受访的设计师们探讨什么是支持人完成自我的设计。我采访了梁子老师、上官喆老师、刘斐老师和滕菲老师，梁子老师和上官喆老师都是时装设计师，刘斐老师是珠宝设计师，滕菲老师是首饰设计师。

梁子：穿衣方式背后是文化在用功

在梁子老师的认识里，所有的个人形象背后，其实都是有文化在用功的。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态度和文化认知，你就会给自己塑造成什么样的形象。她想做的时装设计，并不仅仅是为了让别人有一个美丽的外观，她更希望让人借由穿衣方式来呈现时装背后的文化。

我们来看一下梁子用莨绸设计的时装。莨绸也叫香云纱，这个面料非常独特，它在夏天是不沾皮肤的，非常凉爽。大部分颜色是莨绸本身的颜色，可能能染成黑色，但染成浅色的难度非常高。所以，怎么样发挥莨绸面料的优势，又避免它的劣势，是梁子老师一直在设计中探索的问题。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图中的裙子是梁子老师在2012年金顶奖设计师联合秀演出中的一件作品，就是用莨绸制作的。这条裙子采用了水墨晕染的图案，当穿着裙子的女模特展开双臂的时候，我们其实看到的是一幅水墨画，很有东方韵味。同时，整个裙子的造型简洁时尚，很符合现代人的穿着需要和现代人的气质。

因为我们都是生活在现代都市里的，像水墨画这种图案出现在人们的时装中，能不能和环境很好地融合，能不能使衣服很好地支撑人完成对个人形象的塑造，就是我们来评价这件设计作品好与不好的很重要的一个标准。

莨绸可以说是中国非常经典的一种高档面料。现在，制作莨绸的工艺被纳入了非遗。梁子对这种面料的痴迷，二十多年坚持用这种面料做当代设计的探索，很能体现她对于中国文化和传统的一种尊敬。

梁子的努力使莨绸至今还活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而且在一部分人群里面，莨绸很受青睐。传统能够存活下来不是靠保护，而是靠它具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但是，如果没有好的设计挖掘这些工艺和材料的潜力，它们可能就会随着古老服饰的退出，消失在我们的视野。

上官喆：未来的时装是一种个人观念的表达

对上官喆来说，设计承载的身份识别不是以国家或者民族为界，而是以价值观为界。在他的认识里，时装是一种个人观念的表达。

喜欢时装的朋友应该都知道他的名字。作为一位深具时尚感，并且获得国际时装界认可的中国本土设计师，上官喆一直有一种先锋的姿态。在和上官喆的沟通中，我看到了年轻一代设计师的锐气。他们没有任何历史包袱，没有想要做很中国的设计，他们也不害怕自己的设计不中国，他们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设计。像所有欧美的时装设计师一样，他关注的是我们这一代人，更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图片中的这件时装是上官喆向已逝的美国艺术家塞·托姆布雷致敬的作品。从线条上来讲，上官喆认为，一件时装要有独立于人的身体的结构，而不是纯粹为了衬托人的身体线条。这和传统男装设计有很大的区别，传统男装会更多地考量剪裁是否能更好地修饰身材，比如是不是让人看起来更苗条，是不是让肩膀看起来更强壮，等等。从色彩上来讲，上官喆很喜欢使用明度比较高的颜色，比如说荧光色，这让他的作品看起来非常现代，也让穿着他的作品的人看起来非常自信。

SANKUANZ春夏系列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当我采访上官喆的时候，他说，他不是特别在意是不是一定要显示他的中国身份。他关心的是在被称为“全球化”的趋势里，西方已经有他们的位置了，而东方并没有同等的地位。

很长一段时间，东方人是一种谦卑的姿态，甚至是自卑的心理，去服从和追随西方确立的标准。这个时候，东方人找不到自我，或者无法确立自我。那么，我们该用什么来确立自我？用符号，就是非要标识“你看这就是中国的”，他认为是没有力量的。

他认为真正有力量的是观念上的表达。他也认为，这是未来时装的一个趋势——最终谁的观念更符合人类共同利益，谁的表达更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谁就会成为主流。这其实并不是说要去和人竞争，而是说，这就是我们价值打造的意义所在。

作为消费者，我们在为自己打造个人形象的时候，要知道我们选择的是时装还是服装。时装除了拥有服装的属性外，它背后的观念是很重要的，也是时装设计的价值。如果完全不了解时装背后的理念，那就是把一件时装穿成了一件衣服，而设计师也只起到了裁缝的作用，这是很可惜的。

刘斐：先了解自己，再选择设计

刘斐老师是做高端珠宝设计的，他是一位在国内外得了很多大奖的年轻的珠宝设计师。刘斐老师强调，选择一个好设计的过程，也是找到恰当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过程，过与不及都是因为没有了解好自己。

“泉”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现在我们来看看刘斐老师的珠宝作品“泉”。我们看到中间有一个圆环状的翡翠，质地通透，像一汪泉水。一串珍珠如泉水般涌出这个翡翠圆环，旁边的钻石水花，好像是泉水碰到岩石溅起的。整个项链非常优美、灵动，呈现出诗意、唯美的东方意境。

在刘斐的理解中，珠宝的具象的“形”，其实只是帮助受众理解设计的审美。而一个真正有深度的珠宝设计师，他要知道给佩戴者打造一种什么样的意境，这才是最重要的。

刘斐老师说，宝石是死的，而设计可以赋予它生命，让它成为生机勃勃的珠宝。在设计这件作品的时候，刘斐老师就在想，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很多美好的情感，但是碍于种种原因不能表达。他希望他的设计作品，能让人们优美地抒发自己的情感。

作为消费者，我们该如何选择一个好的珠宝设计呢？刘斐老师给了我们一些具体建议。他说，选对珠宝，需要一个人先了解自己，认出自己内在丰富的需求。在佩戴珠宝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让珠宝和自己保持协调。刘斐老师也鼓励我们多尝试，更多地发现新的自我。

滕菲：设计要帮助人抒发内在情感

滕菲老师推崇用设计来传递人们的情感，捕捉人内在的诉求。她认为选择首饰，本质上是为了配人，为了让人表达自己的内心。

“寸 光阴系列”之“过程”

（图片来源于《设计的修养》）

滕菲老师是中央美院首饰专业的创建人，她的很多作品被国内外美术馆、博物馆和私人藏家收藏，她的“梅”系列作品作为国礼被赠给巴西、美国、法国、俄罗斯等多个国家的总统及夫人。

接下来我们要分享的是她设计的一款项链。某一天，她在一棵树下，忽然发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有斑斑的光影，这是这款项链的灵感来源。她将这些不同造型的光影拓下来，成了我们看见的这个项链的一个一个部分，然后将这每一个部分串起来，就是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串项链。

滕菲老师常选用银质材料来制作首饰。通常，金属给人的感觉是坚硬的、冰冷的，缺少一点温度。在这个作品里，滕菲老师把金属的材质和随意的线条相结合，让这串项链有了自由、温暖的感觉。她还提到，银这个材料有一个特点，不是很闪亮。在她看来，闪闪发亮的首饰直接简单，但深沉低调的东西蕴含更强的力量，也更有厚度。

滕菲老师想借由这个设计，告诉我们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片树叶是一样的，她想表达对这种差异性和丰富性的欣赏。同时，这串项链也传递了对光阴易逝的感慨，是在告诉我们要珍惜当下。所以，这款项链不仅仅是一个饰品，同时也是一种哲学思考的折射。

我们每天都会看见光影，可是我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光影，也没有想过它们和我们的生命有什么关系。借由这串项链，可能我们会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现在我们能看见阳光，看见树，看见影子落在地上的样子，其实这一刻过去了就不会再来，它是多么珍贵呀。

所以，从这件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件首饰从物料到成器，是人的情感从幽深处渐渐浮现的过程。而一件首饰的佩戴，也应该是可以帮助佩戴者传达一桩记忆、一段经历或者一种心境的。

这是我跟大家分享的这本书涉及到的一些话题。我希望通过这些介绍，让大家关注到这些优秀的设计师，和他们试图通过设计传递出来的人文思考和美学修养。这样可以让我们更好地欣赏我们眼前的一切，去关注和支持中国本土设计健康地发展，使我们整个的生活品质，有一个不断升级的空间。

最后，大家多了一些欣赏设计的维度，可以在你们日常接触的很多产品上，试着运用起来，判断一下你现在接触到的产品，算不算一个好的设计。也可以想一想，接下来你想要邀请什么样的设计进入自己的生活。希望大家多观察，多思考，多和身边对设计有心得体会的人去交流，那么你就会发现你的设计的修养会很快得到提升。

来源：雁栖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