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次你能调回来,重用你父亲的警号,我们都挺高兴的。但你媳妇儿还在北京,你回来工作,你们不就得两地分居了?”
1981年,榕城警局。
萧瑾祺递了休假单,脱下制服,踏出警局大门。
正巧遇到一位刚执行完任务的老警员:“小萧,手续都办妥了?”
“这次你能调回来,重用你父亲的警号,我们都挺高兴的。但你媳妇儿还在北京,你回来工作,你们不就得两地分居了?”
萧瑾祺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领导特批了我一周假期,我回去处理离婚的事。”
对方愣了一下,萧瑾祺却笑了:“李叔,别担心,没事,我们就是不合适。”
他怀念地看了一眼熟悉的风景:“我是这儿长大的,就该回来。”
他打算在榕城度过余生,像他父亲一样守护这里的安宁,哪怕要牺牲也在所不惜。
萧瑾祺走出警局,直接去了火车站,搭上了回北京的列车。
他回到北京的部队家属院时,已是晚上七点。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聊天。
“听说了吗,祝团长的初恋来北京了,在剧院当演员,长得挺帅的。”
“听说他们差点就结婚了,是祝团长调到北京才分开的。”
“今天我看见他给祝团长送东西,穿得很时髦。”
萧瑾祺垂下眼帘,这些人口中的祝团长,正是他的妻子祝梦舒。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走进了院子。
几位闲聊的邻居看到他,都默契地停止了谈话:“萧警官,办案回来了。”
萧瑾祺轻轻应了一声,直接走进了他和祝梦舒的家。
屋里的一切和他三天前离开时一样,连水壶里的水都没变。
萧瑾祺握紧拳头,自嘲地笑了笑,找出一个纸箱开始收拾东西。
这次回去办手续,他已经带了很多行李,但毕竟在北京住了好几年,还有很多东西没处理。
萧瑾祺收拾完,准备休息时,门口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祝梦舒穿着军装,身材高挑。
看到萧瑾祺,祝梦舒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你今天还没睡?”
见萧瑾祺没接话,祝梦舒又说:“这几天看你都很早就休息了。”
萧瑾祺心里一沉,他已经离开三天了,她却一点都没察觉。
他转过头,声音有些沙哑:“嗯,今天有点事,回来晚了。”
“这样啊,我先去洗澡。”祝梦舒点点头,脱下外套,走向洗手间。
萧瑾祺看着桌上的结婚照,心里泛起酸楚,眼神渐渐暗淡。
他和祝梦舒结婚三年,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祝梦舒经常训练到很晚,他办案时间也不固定,为了避免互相打扰,两人一直分房睡。
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更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室友。
萧瑾祺坐在沙发上,脑海中浮现出刚认识祝梦舒时的情景。
那时她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暗恋她,却没有勇气表白。
后来祝梦舒入伍,关于她的一切,他只能听说。
听说她在部队前途无量,听说她谈了一个很帅的男朋友,又听说她分手了。
突然,浴室门开了,打断了他的回忆。
祝梦舒擦着头发走出来:“怎么还没睡?”
萧瑾祺抬头:“前几天出警时,我在街上看见你和剧团的陶立洲同志。”
他话还没说完,祝梦舒皱了皱眉:“我和陶同志以前是战友,你别多想,他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我陪他找房子。”
祝梦舒一向话不多,难得对他说了这么多。
萧瑾祺又想起两人在街上谈笑风生的样子,咽下心中的苦涩,平静地说:“我没多想,我有个朋友过几天要离开北京,他的房子不错,他如果需要房子,可以住。”
祝梦舒脸色缓和了一些:“是吗?什么时候能去看房?”
萧瑾祺心中一痛,不愿看她嘴角的笑意,起身走向房间:“一个星期后吧。”
距离他离开,还有七天。
一个星期后,他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家,离开得干干净净。
次日,祝梦舒放假。
清晨,萧瑾祺就带着离婚协议书坐在客厅,准备等祝梦舒一出现就提出离婚。
然而,祝梦舒却穿着整洁的军装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瑾祺,我刚刚接到通知,有领导要来视察,不能休假陪你了。”
萧瑾祺正要举起的手停了下来,转而推了推桌上的包子:“带着早餐路上吃吧。”
祝梦舒应了一声,弯腰时,她瞥见了萧瑾祺手上的文件,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萧瑾祺不想影响她的工作,轻描淡写地掩盖:“没什么,就是些工作文件。”
祝梦舒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走到门口,祝梦舒又停下了脚步,补充道:“今天不确定几点能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好的,我知道了。”
萧瑾祺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笑容从嘴角消失,转身回房整理行李。
看了看时间,倒计时六天。
他把打包好的东西都寄回了榕城,忙完,已经是下午时分。
他带着一个包裹来到苏联人开的莫斯科餐厅坐下。
不久,好友钟展鹏走了进来:“哟,快让我瞧瞧你从老家给我带了什么宝贝。”
两人都是榕城人,钟展鹏大学考到北京,毕业后就留在学校当了老师。
在钟展鹏翻看包裹的时候,萧瑾祺轻声说道:“展鹏,我打算离婚,回榕城警察局工作。”
钟展鹏猛地抬头,惊讶地问:“离婚?回榕城?”
萧瑾祺点头:“嗯,调职手续都办妥了,今天正好跟你道个别。”
看着钟展鹏瞬间失落的表情,萧瑾祺笑着安慰:“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你难道不回老家了?”
“话虽如此。”钟展鹏皱着眉头,不解地问,“但你当初为了祝梦舒才费尽心思来到北京,怎么现在说走就走?”
“而且,她不是对你挺好的吗,工资都交给你,家里的事也都听你的。”
萧瑾祺的笑容渐渐消失,心里仿佛被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我之前也以为,这就是爱。”
“但那个陶同志来了北京以后,我才明白,她对我只是因为婚姻的责任。”
作为萧瑾祺的朋友,钟展鹏自然知道祝梦舒有个难以忘怀的初恋。
他叹了口气:“这两年你为了能留在祝梦舒身边,放弃了那么好的晋升机会,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钟展鹏为萧瑾祺感到不值:“算了算了!你那么优秀,以后还怕找不到,三心二意的女人咱不要了,什么时候走?”
萧瑾祺回答:“十八号,下周五。”
钟展鹏握住他的手:“回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给我写信,等我回老家找你。”
“好的,你也是,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寄过去。”
两人吃完饭后,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走到北京大剧院门口,萧瑾祺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祝梦舒一身军装站在陶立洲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收音机。
“春雷牌的,要不少钱吧?”陶立洲眼里满是喜悦。
“我记得你那天说需要一个收音机,方便练习。”祝梦舒没有多说,将收音机递给他,“拿着,我还有事,要回部队了。”
萧瑾祺下意识想避开视线,钟展鹏却沉下脸拉他上前:“这么贵的东西,祝团长可真舍得啊!”
祝梦舒皱了皱眉,解释道:“谨祺,立洲同志才来北京,还不熟悉这边,我就帮他买了点东西。”
陶立洲也说:“谨祺同志不要误会,我到时候把钱给梦舒。”
萧瑾祺拉住还想说话的钟展鹏,笑了笑:“没关系,都是朋友。”
对面两人都愣了一下,祝梦舒沉默了一会儿,温声问:“一起回去?”
萧瑾祺点点头,看向满眼心疼的钟展鹏:“放心,我能处理。”
道别后,他和祝梦舒并肩往前走。
“钱还够用吗?”萧瑾祺问。
“够用。”祝梦舒回答完又说,“你最近缺什么东西吗?我给你买?”
萧瑾祺摇了摇头:“不用,你这些年给我的工资,我都存了起来,等下回去我把存折给你。”
梦舒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你这话啥意思?”
萧瑾祺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声说:“我可能要出趟差,担心你手头紧。”
毕竟,离婚这事儿,不适合在大街上讨论。
可刚踏进家门,梦舒就被叫去开会了。
萧瑾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她真的很忙,忙到他都不敢向她多要一点时间。
尽管如此,她还是能抽出空来,去完成陶立洲随口一说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
萧瑾祺回到家,打开收拾好的行李,拿出了几件衬衫。
这些衬衫都是梦舒送的,颜色各异,但袖口都绣着竹子图案。
他本想带走留个纪念,但看到陶立洲上衣口袋别着竹子装饰,他才明白,喜欢竹子的,从来不是梦舒。
既然人都不在乎了,留着这些衬衫又有何用。
梦舒回来,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衬衫,她语气温和地说:“这两天降温了,穿这种衬衫会冷。”
萧瑾祺从厨房端出汤,大方地说:“不是,打算送人了,没时间穿,放着也是浪费。”
他本不喜欢这些花哨的衬衫,若不是梦舒说好看,他根本不会穿。
以后,他也不会穿了。
梦舒心里掠过一丝异样,她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在为今天陶立洲的事不高兴?”
“我们俩的工作性质你也知道,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我以为你能理解。”
这话一出,萧瑾祺想提前提离婚的念头淡了。
恐怕现在提,梦舒也会以为他是因为陶立洲在闹脾气。
他笑了笑:“理解,先坐下吃饭吧。”
梦舒脱口而出:“我在部队吃过了。”
萧瑾祺盛汤的手停了一下,梦舒似乎也意识到不妥,接过来说:“正好没吃饱。”
她坐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三个半月了。”萧瑾祺轻描淡写地说。
他表面上平静,但心里的苦涩却涌上了舌尖,让他几乎尝不出汤的味道。
自从梦舒知道陶立洲要来北京,他们就没再一起吃过饭。
吃完饭后,萧瑾祺收拾碗筷,梦舒进了书房。
萧瑾祺提醒道:“存折我放在你装证件的铁盒子里了。”
梦舒不在意地说:“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你拿着家用。”
萧瑾祺装作没听见,没接话。
第二天一早,他换了衣服去警察局。
他的户口还在北京,调职回榕城后,需要把户口迁移手续一并办了。
刚走出家属院没多远,萧瑾祺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梦舒和她的好闺蜜兼战友周莉并肩站在树下,陶立洲也在。
周莉拍了拍梦舒的肩膀:“梦舒,你和立洲本来就很配,现在他都放下面子追你到北京了,你怎么想的?”
陶立洲淡淡地笑着,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期待。
周莉又说:“人家工作体面,长得帅又会打扮,喜欢他的人不少,你要是没忘,就抓紧点。”
梦舒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陶立洲却红着耳朵打断:“周莉,你这话不合适。”
“梦舒她现在都已经结婚了,要是让萧警官听到多不好。”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轻了许多,神色也变得忧郁。
周莉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立洲,你这几年不在不知道,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对萧警官没什么感情,两个人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一直都是分房睡。”
梦舒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沉声打断:“别说了,办完事还要回去训练,抓紧时间。”
看着那三人一起朝前走去,萧瑾祺的心脏又无法控制地抽疼起来。
决定离开是他的理智,但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上就能关上。
没关系,距离他离开,还有倒计时五天。
很快,这种痛苦就能结束了。
他怔怔地站了半晌才迈开脚步。
到了警察局跟同事打了招呼,萧瑾祺递出自己的户口本:“迁出北京。”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陶立洲低沉的声音:“您好同志,我是来办户口迁入的。”
萧瑾祺转身,恰好对上梦舒深邃的眼。
“打算换户籍呢?”祝梦舒面无表情,情绪难以捉摸。
萧瑾祺心里一紧,却故作镇定地收起户口簿:“最近休假,帮个朋友跑腿。”
他边说边退后一步:“陶同志,您先请。”
祝梦舒瞥了一眼他身上的便装,脸色稍缓,疑惑地问:“怎么突然休这么长时间的假?”
毕竟结婚两年了,萧瑾祺对工作的执着,她一直看在眼里。
除了上次她受伤,萧瑾祺请假在医院照料,他从没放松过。
萧瑾祺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疲惫。”
祝梦舒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你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那边,陶立洲办完事又回来了,语气里带着点委屈:“梦舒,窗口的警察说我证件不齐,办不了。”
祝梦舒不自觉地看向萧瑾祺,陶立洲见机也顺势请求:“萧警官,咱们都是同事,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我现在的单位,没户口就没法给我正式员工的待遇。”
他话音未落,萧瑾祺就断然拒绝。
“对不起,陶同志,规矩都是一样的,没有例外,我自己也一样!”
“下次记得带齐资料再来。”
陶立洲脸色一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祝梦舒见状,眉头紧锁。
“办不了就办不了,你何必给人脸色看?”
她的责备如同利刃,刺得萧瑾祺眼睫微颤。
他抬头望去,声音略带嘶哑:“祝梦舒,你不是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一个人搞特殊,那其他人也可以,对吧?”
祝梦舒反驳:“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萧瑾祺一时语塞。
祝梦舒作为团长,对自己和部下要求严格,纪律严明。
生活中,她也总是遵循规则。
但对陶立洲,她却有所不同。
可以容忍他无视规定,托关系走后门。
陶立洲在一旁小声说:“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祝梦舒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萧瑾祺苦笑,不是陶立洲的错,那就是他的错了?
也是,不被爱的人总是错。
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胸口一阵绞痛,他转身走进办公室。
等他办完事出来,祝梦舒和陶立洲已经走了。
同事的议论声传来:“刚才那个看到了吗,那是祝团长的初恋,祝团长还为他和萧警官吵过架。”
“怪不得萧警官要调走,那男的哪里比得上萧警官,萧警官多厉害啊!”
“你懂什么,人啊,太强势不好,说到底,女人有时候也喜欢那种温柔体贴,说话做事柔和些的。”
萧瑾祺不敢抬头,怕别人看见他,更怕被人发现他湿润的眼眶。
直到走到门口,议论声渐渐消失,萧瑾祺才抬头看向警局门前的荣誉榜。
他的名字,已经连续三个月位居榜首。
萧瑾祺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泪光。
他低声自语:“萧瑾祺,你要记住,你学这一身本事,从来不是为了取悦谁。”
他的理想,一直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打击罪恶,弘扬正义!
萧瑾祺刚跨出警局的门槛,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低头疾步冲了出来。
他警觉地意识到情况不对,迅速上前抓住那人的衣领,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迅速将其制服。
这时,两名警察匆匆赶来:“瑾祺,这家伙是个老油条,进了警局还不安分,幸亏你碰上了。”
萧瑾祺摆了摆手,将那人交给了他们:“交给你们了,小心点。”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遇到了周莉,也不清楚她为何没和祝梦舒、陶立洲一起离开。
周莉看着他:“动作挺利索的,干脆。”
萧瑾祺停顿了一下,轻笑道:“连姐夫都不叫了?”
周莉一时语塞,眼中流露出一丝尴尬,咬了咬牙继续说:“萧警官,你是个好警察,但你和梦舒真的不合适。”
“看看你们现在,哪有家的样子。”
“你放手吧,你们分开对彼此都好,梦舒和立洲也会幸福的。”
萧瑾祺紧握拳头,感觉心脏像是被重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特意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让我给陶立洲让位?”
他和祝梦舒在一起的这两年,周莉见到他总是热情地称呼他为姐夫。
两年前,他和祝梦舒举杯时,周莉的祝福话语连绵不绝。
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但现在,陶立洲回来不到一个月,周莉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周莉脸上闪过一丝羞愧,语气生硬地说:“他们性格好,说不出这话,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
“我知道这话对你不公平,但现在是新时代,即使离婚了,你也能找到新的幸福。”
萧瑾祺脸色一沉:“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
说完,他便向前走去。
走过拐角,他拿出户口本,上面“迁出”两个字清晰可见。
秋风瑟瑟,他身体微微颤抖,一滴泪珠随之落下,砸在了那两个字上。
旁边一位热心的大妈路过,关切地问:“哎呦,小伙子,这是怎么了?”
萧瑾祺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只是北京的风,太大了。”
那天晚上,萧瑾祺坐在客厅直到深夜,时针跳过了午夜。
倒计时四天,他也将离开。
祝梦舒没有回来。
他凝视着墙上的结婚照。
祝梦舒穿着军装,他穿着警服,两人紧紧相依。
他微微一笑,但祝梦舒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明明是结婚照,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将两张毫不相干的证件照拼在了一起。
当第一缕晨光从天边传来时,萧瑾祺起身取下了照片,放进了杂物间的角落。
祝梦舒是在那天下午回来的。
萧瑾祺醒来时,看到祝梦舒坐在沙发上。
一见到他,祝梦舒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睡到现在?哪里不舒服吗?”
她有时似乎很细心,总能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有时却又粗心到,连他们俩的结婚照不见了也毫无察觉。
萧瑾祺有些留恋那掌心的温暖,却又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把头转开。
“难得休息,就睡了个午觉。”
他说完,便看到祝梦舒另一只手上拿着两张剧团的票。
看到他的目光,祝梦舒举起手:“立洲送我们的票,明晚的演出,说是为昨天的事道歉。”
“谨祺,昨天我不该那么说你,对不起。”她的眼神中带着歉意。
好像只要不在陶立洲身边,她就又变回了那个冷静理智的祝团长。
萧瑾祺鼻子一酸,却又强忍下去。
他问祝梦舒:“你要去吗?”
祝梦舒轻声回答:“明天晚上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吧。”
萧瑾祺想起了之前祝梦舒训斥下属的话:“你们一个个训练没精神,看表演的时候倒是闹腾。”
“那剧团的演出,就那么有意思吗,现在还没回过神!”
萧瑾祺垂下了眼睛。
这个答案并不出人意料,毕竟陶立洲的表演,她怎么可能舍得错过。
但他的心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刺痛。
他指尖掐进掌心,嘴角却勾起:“那就去吧。”
去告别曾经的自己吧,也去斩断他最后的念想。
梦舒一回来就告诉他了这个新闻。
她放下票,就急匆匆地走了。
萧瑾祺的目光落在了那张演出票上:【华天大剧院,演出时间:十月十三日晚上八点】
十月十三日,是他们领证的纪念日,但梦舒似乎从没放在心上。
这个日子,因为结婚而变得特别,似乎只对他一个人有意义。
萧瑾祺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但内心的痛苦却如潮水般涌来。
就像骨髓里长出了刺,不断地啃噬着他的爱。
他默默地换了衣服,去了火车站。
到了售票窗口,他说:“同志,给我来一张后天上午去榕城的票。”
原本离开的日子还有四天,但他等不及了,决定提前走。
十月十三日,结婚纪念日,离开的日子只剩下两天!
这天,萧瑾祺起得特别早。
他换上一身整洁的便装,独自在北京四处闲逛。
虽然在北京待了这么久,但他的生活似乎只有梦舒和工作,从未好好欣赏过这座城市。
他曾向梦舒提议到处逛逛,但梦舒说:“现在忙,以后有的是时间!”
萧瑾祺去了后海,去了故宫,去看了毛主席。
最后在天安门前,他请人帮他拍了张照片。
等他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梦舒已经在家了。
结婚两年,她从未这么早回过家。
但今天,她却意外地早回来了。
萧瑾祺问:“这么早回来,演出不是八点才开始吗?”
梦舒没有回答,而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萧瑾祺看了一眼夕阳,笑着说:“嗯,今天到处逛了逛,故宫,天安门,北京真大啊!”
梦舒愣了一下:“不是说等我有空了,我们一起去看。”
萧瑾祺想到那些从未兑现的承诺,原本明亮的眼神渐渐黯淡。
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他声音中的兴奋也消失了,最后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我发现,很多事情,原来一个人也可以做。”
梦舒心中涌起一丝异样。
她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萧瑾祺若无其事地说:“饿了吧,我去做饭。”
梦舒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不用做饭了,我们去国营饭店吃,我的几个战友,还有立洲。”
她对这些从不感兴趣,但对陶立洲的演出却如此积极。
萧瑾祺愣了一下,垂下眼睛说:“好。”
梦舒捏了捏他的手心:“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等梦舒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碎花连衣裙,长发随意披散,非常美丽,和她穿军装时完全不同。
萧瑾祺扯了扯嘴角。
女人为悦己者容,原来是这样。
两人到达国营饭店时,陶立洲等人已经到了。
其他人都叫萧瑾祺姐夫,只有周莉忙着倒茶,故意忽略了他。
萧瑾祺并不在意。
只是在吃饭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陶立洲看到一道仔鸡上来时,很自然地给梦舒夹了一筷子:“梦舒,这个你爱吃,多吃点。”
梦舒停顿了一下,回答:“你自己多吃点,不用管我。”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把那块鸡肉放进了嘴里。
而陶立洲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萧瑾祺:“萧警官,你别误会,我们”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萧瑾祺接过他的话:“你们以前交往过,我知道。”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
大家都没想到萧瑾祺会直接说出来。
陶立洲的脸上更是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萧瑾祺微微一笑:“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大家都是纯洁的革命战友,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梦舒沉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陶立洲也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吃完饭进了剧院后,陶立洲就去幕后做准备了。
梦舒坐在萧瑾祺身边,突然说:“谨祺,你刚才不应该那么说。”
“立洲还没结婚,你这样说,对他影响不好,他心思又敏感。”
萧瑾祺从舞台上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需要我去道歉吗?”
梦舒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去。”
眨眼间,萧瑾祺那原本宁静的双眸中,仿佛被浓雾笼罩。
没有泪水,但心已如灰烬。
他轻轻一笑,却带着明显的鼻音:“祝梦舒,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祝梦舒皱了皱眉,疑惑地问:“特别的日子?”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音乐响起,陶立洲穿着白色西装和黑色西裤登场了。
祝梦舒转过头去:“我们先看完表演再说。”
萧瑾祺摇了摇头,嘴角挂着笑,但眼神空洞:“不,我等不了了。”
“祝梦舒,我们离婚吧。”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打断。
只见陶立洲在舞蹈中失足,从舞台上直直跌落。
萧瑾祺还没回过神来,祝梦舒已经穿过人群,冲上前去扶起了他。
向来冷静的祝梦舒,此刻眼中却满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她甚至等不及别人开车来,直接命令人抬着陶立洲赶往最近的医院。
在医院里,人们围绕着陶立洲,如同众星捧月。
医生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了脚踝,住院两天,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然后他对旁边的护士说:“小何,带他去处理一下擦伤。”
萧瑾祺一直在病房外等候,听到这话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喜欢陶立洲,但也不希望他出事。
护士扶着陶立洲离开后,祝梦舒一转头,就看到了萧瑾祺。
她走上前,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先回去吧,立洲在北京无依无靠,我今晚就留在这里照顾他。”
萧瑾祺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梦舒,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北京,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但祝梦舒突然皱起了眉头:“你又要说什么?”
萧瑾祺一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紧接着,祝梦舒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你今天吃饭时说的那些话,立洲怎么会在舞台上分心受伤。”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如同无法阻挡的子弹,穿透了萧瑾祺的心。
他的手微微颤抖,喉咙干涩地反问:“所以你认为他的受伤是我造成的?”
祝梦舒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一软。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放低:“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瑾祺红着眼睛打断:“祝梦舒,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偏到这种地步。”
随着这话落下,长久以来无处释放的委屈终于化作无奈的苦笑。
这是祝梦舒从未见过的萧瑾祺。
她缓了缓,想要伸手帮他擦去眼角的湿润:“我错了,谨祺。”
“是我错了。”萧瑾祺偏过头,避开了她的手,退后一步。
“是我不该固执地来到北京。”
“是我不该和你结婚。”
“是我不该幻想一个从未属于我的人。”
每说一句话,他就退后一步。
祝梦舒想要上前,却被萧瑾祺抬手阻止:“别靠近我。”
女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直到两人之间仿佛隔开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祝梦舒再也无法触及他。
萧瑾祺才平静地,坚定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不想和你继续下去了,祝梦舒。”
萧瑾祺话音刚落,他注意到祝梦舒的脸上掠过一丝迷茫和空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瑾祺,别赌气。”
萧瑾祺的视线变得朦胧,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这次是认真的。”
直到此刻,她还是以为他在说气话。
她真的,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我们回去再谈吧?”祝梦舒的声音低沉,仿佛从心底发出,带着难以言说的紧迫感,“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萧瑾祺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行,我们先回家。”
离婚协议书还得让她签字。
祝梦舒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两人正要离开,周莉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梦舒,你要去哪?立洲在找你。”
祝梦舒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回头:“告诉他,我明天再去看他。”
周莉没多说,只是简单地说:“但他在哭。”
紧接着,病房里传来陶立洲的尖叫,祝梦舒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周莉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那里看着萧瑾祺。
那眼神好像在说:“看吧,你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个。”
萧瑾祺笑了笑,无所谓地转过身。
转身的瞬间,他微微抬头,让眼中的雾气消散。
明明是泪水,价值却天差地别。
如果没人在乎,那就别再流泪了。
萧瑾祺回到了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走进了房间。
他坐在桌旁,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记事本。
记事本已经泛黄,但扉页上的话依然清晰可见:
【萧瑾祺要成为榕城最优秀的警察。】
萧瑾祺盯着那句话看了许久,然后拿起笔,在下面又添了一句。
【未来的日子,我一定要努力实现父亲的遗愿!】
以前,他为了祝梦舒放弃了很多。
以后,不会了。
今天,就是他离开的日子!
清晨,萧瑾祺把最后的东西装进箱子。
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餐桌上。
离开前,萧瑾祺回头看了一眼屋子。
干干净净,不再有他的痕迹。
桌上。
离婚协议书旁边,是一张被剪坏的结婚照。
原本的两人,只剩下祝梦舒。
照片上写着简短的一句话:“祝梦舒,你自由了!”
车站里。
到站的人满怀希望,离开的人带着孤独。
萧瑾祺拿着属于自己的那半张照片。
照片上,他微笑着,眼中满是对旁边人的期待。
看了好一会儿,他向旁边正在抽烟的旅客轻声说:“大哥,借个火。”
照片在火光中燃烧,一点点化为灰烬。
萧瑾祺却感到一种重生的轻松。
榕城烈士陵园。
萧瑾祺穿着警服,来到父亲的墓前。
他蹲下,轻轻擦去墓碑上的名字。
萧坚磊。
他的父亲,曾是榕城最优秀的警队队长,破获了许多重大案件。
最后,他为了追捕一个劫匪,永远倒在了工作岗位上。
“爸,我来看你了。”
萧瑾祺的眼眶有些湿润:“有件事,想和您分享。”
“我已经回到榕城警察局工作了,以后,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他慢慢站起身,对着墓碑庄严地敬礼。
“萧瑾祺,警号011848,提前结束休假,正式归队!”
榕城警局,一名男子捂着脸冲了进来,大声喊道:“警官,我要报警!有人在我店里捣乱,还把我打伤了!”
萧瑾祺坐在警局里,突然看到这一幕,立刻拿着记录本起身迎上前去:“发生什么事了?”
他安抚道:“别急,慢慢讲,把事情详细说说。”
尽管换了工作地点,萧瑾祺还是迅速适应了新环境。
与此同时,在京市的医院里,陶立洲躺在床上,腿部肿胀比之前更严重。
他对着祝梦舒说:“梦舒,你已经陪我两天了。”
“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祝梦舒看着护士换药,脸色不太好看:“你一个人能行?不听话,伤没好就下床,结果伤得更重。”
就在十四号那天,祝梦舒因为紧急任务回了军区,忙到晚上九点。她本想回家,却接到医院通知,陶立洲又摔倒了,伤势更重。
祝梦舒立刻赶到医院。
见她生气,陶立洲不敢再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愤怒的喊声:“陶立洲,陶立洲!”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冲进病房。
看到陶立洲和祝梦舒,她更加愤怒:“好啊,陶立洲!”
“你收了我的嫁妆,婚礼也办了,你竟然就这样跑了。”
她正要冲向陶立洲,祝梦舒迅速制止:“住手!”
“你想干什么,要打人吗?”
赵秋艳看着祝梦舒,意识到对方不好惹,立刻老实下来。
祝梦舒听到她的话,也明白了一些事。
她皱眉问陶立洲:“立洲,她是你妻子吗?”
陶立洲看了赵秋艳一眼,无奈地转过头:“梦舒,我不想娶她。”
他委屈地说:“是我父母,看我年纪大了,所以逼我。”
赵秋艳冷笑:“陶立洲,别装了。”
“以前我就是被你那可怜的样子骗了,谈恋爱时你对我百依百顺,现在你说你不想娶我?你以为有人会信?”
说着,赵秋艳转向祝梦舒:“祝团长,是吧?”
“陶立洲告诉我,他不想在军区跟你过苦日子,前段时间听说你升团长了,他就离家出走。我找了他这么久,原来他来找你了。”
祝梦舒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陶立洲脸上,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赵秋艳,别说了。”
陶立洲见赵秋艳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低下了头。
赵秋艳从包里拿出两人的结婚证。
“祝团长,这是我们的结婚证,你可以看看。”
祝梦舒接过,翻开那本小册子,上面贴着陶立洲和赵秋艳的合照。
照片里的陶立洲短发整洁,穿着衬衫笑得很开心,看不出任何不情愿。
这时,陶立洲所说的“不想”,完全变成了笑话。
看着祝梦舒脸色越来越差,陶立洲急了。
他不顾脚伤,伸手去拿她手上的结婚证:“梦舒,我可以解释。”
祝梦舒把结婚证还给赵秋艳:“你不用跟我解释。”
“要解释,也该跟你妻子解释。”
“还有,你的家事是什么情况,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干涉。”
“我还有事,先走了。”
陶立洲看着她转身,急切地喊:“梦舒。”
但这次,祝梦舒没有回头。
祝梦舒刚走出医院不久,就遇到了周莉。
瞧见祝梦舒,周莉迈着大步迎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团长,您不是在医院守着立洲吗?怎么有空出来了?”
“立洲身边可真离不开人,伤还没痊愈,又加重了。”
祝梦舒没接茬,而是盯着周莉手里的食物:“这是给他买的,打算送过去?”
周莉点头:“这是德记刚出炉的豆沙饼,他应该会喜欢。”
周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祝梦舒。
“梦舒,要不你亲自去一趟,他看到你会更开心。”
“我觉得,虽然萧警官人不错,但立洲更适合你。”
“你俩在一起时,你明显更自在,更快乐。”
周莉话还没说完,就被祝梦舒冷着脸打断:“周莉,以后这种话别再提。”
“我已经结婚了!”
周莉轻描淡写地嘀咕:“结了婚也能离嘛。”
这话似乎戳中了祝梦舒的软肋,她脸色一沉。
祝梦舒冷冷一瞥,周莉便不再说话。
“你这么有空,不如多练练。”
周莉避开她的目光:“我还是去给立洲送点吃的,顺便看看他的伤势。”
说完,周莉立刻转身跑进医院,祝梦舒连叫都来不及。
回军区的路上,祝梦舒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段时间的事。
连周莉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她和陶立洲在一起更自在,更快乐,甚至说出那种话。3
那萧瑾祺呢?
这段时间,她确实忽略了他。
萧瑾祺误会和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周莉的话,这一刻,祝梦舒突然想起萧瑾祺苦笑的样子,心里有些堵。
想起那天两人在医院的争执,想起萧瑾祺说过的话,祝梦舒心里莫名有些慌。
那天晚上,她本打算忙完部队的事就回家属院。
但接到医院的电话后,她什么都忘了。
甚至没跟萧瑾祺说一声,祝梦舒心里有些愧疚。
她加快脚步,回到了军区家属院。
可一进家门,她就觉得不对劲。
屋里空空荡荡,很多东西不见了,仔细一看,那些都是萧瑾祺的东西。
祝梦舒走进去,目光立刻落在桌上。
几盘已经凉透的菜,一口没动地摆在那里。
旁边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张被撕毁的结婚照。
萧瑾祺留下的字,映入她的眼帘。
“祝梦舒,你自由了!”
祝梦舒没有伸手去拿离婚协议书,而是死死地盯着看了许久。
像是要把那张薄薄的纸,硬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她自由了?
什么叫她自由了?
片刻后,祝梦舒用力推开了萧瑾祺住的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生活的痕迹。
就像是,从没有人住过一样。
她紧绷着下颌,周身都是低气压。
萧瑾祺,真的要和她离婚?
就在这时,祝梦舒的一个部下跑过来:“祝团长,您可算回来了,领导找您。”
十分钟后。
祝梦舒站在领导办公室里。
“梦舒啊,这几天你忙得不见人影,你自己看看吧。”
“按道理来说,你们自己的私事我不该插手,但你到底是个团长,有时候,和男同志打交道,还是要注意点影响。”
看着领导递来的离婚申请书,祝梦舒才意识到,萧瑾祺是认真的。
他不仅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还瞒着她向上面递交了离婚申请。
他是真的决定,要和她离婚。
祝梦舒当兵几年,遇到过很多麻烦棘手的情况。
但从没有哪一次,她觉得如此的慌乱。
心乱如麻。
她们结婚的时候曾经约定过,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萧瑾祺离婚。
刚从领导的办公室步出,祝梦舒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祝梦舒和萧瑾祺都忙得不可开交,两人碰头的机会并不多。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她回家时常常是一个人。
但这次,她独自坐在冷清的房间里,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寞。
祝梦舒手里拿着离婚协议书,陷入了沉思。
她开始回忆起最近发生的种种。
这才意识到,萧瑾祺的离开并非突如其来。
从一周前开始,他就变得有些异常。
以前的萧瑾祺总是埋头苦干,为了案件能熬夜到深夜。
但一周前,他开始早早地休息,甚至比她回家还要早。
而且,一向不休假的他,突然开始请起了假。
别的不说,祝梦舒心里清楚得很。
萧瑾祺对他的工作充满了热爱,无论发生什么,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都是他毕生的追求。
即便他们要离婚,他也不可能放弃这份工作。
想到这儿,祝梦舒站起身,直奔警察局而去。
二十分钟后。
“祝团长,您有何贵干?”一名警员看到祝梦舒,主动上前询问。
“我要找萧瑾祺。”
“您是要找萧警官?他已经调回榕城了,您不知道吗?”
警局的人显得有些惊讶,祝梦舒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团长。”
祝梦舒低头快步走着,脸色阴沉得像是别人欠了她钱。
正好周莉从医院出来,但她知道陶立洲已经结婚了,所以脸色也不太好看。
“团长,你怎么从警察局出来了,是去找萧警官了吗?”
祝梦舒的心情本就不佳,现在更是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沉重起来。
“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萧警官的工作不就在这里吗,他能去哪里?”周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警察局。
祝梦舒停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他要和我离婚,已经回榕城了。”
“离婚。”周莉重复了这两个字:“萧警官真的要和你离婚?”
祝梦舒突然看向周莉:“他是你的姐夫。”
周莉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梦舒,我一直觉得你还喜欢陶立洲,而且你和萧警官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感情。”
“所以那天,我和他聊了几句。”
“你和他聊了什么?”
周莉不敢直视祝梦舒的眼睛:“我觉得,你之前和陶立洲有过一段,你们两个挺合适的。”
“再说,萧警官性格像石头一样硬,而立洲性格温和,更适合你,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他。”
“所以我就劝萧警官,和你离婚。”
说到后面,周莉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陶立洲竟然已经结婚了,而且是背着妻子离家出走的。
如果早知道的话,她肯定不会那样说。
祝梦舒紧握着拳头,努力克制着想要打人的冲动,一字一句地问:“谁让你去和他说这些话的?”
“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
周莉不敢回答,自从知道陶立洲结婚的事情后,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
“但你对立洲这么好,谁都会以为你对他还有感情。”
“行了!给我回去继续练!”
梦舒压着火气,低声斥责。
周莉瞧了瞧她的脸色,不敢再吭声,赶紧转身走人。
梦舒揉了揉太阳穴,火速返回了军营。
现在她至少已经知道瑾祺回到了榕城。
有了他的消息,事情就好办多了。
梦舒原本打算向领导请几天假,却突然接到通知,最近有紧急任务,要进行军事演习。
没办法,她只能暂时压下立刻见萧瑾祺的冲动。
她自认为对萧瑾祺了如指掌。
毕竟他们结婚这么久,几乎没发生过什么争执。
这次,也只是一点小误会。
是她没控制好情绪,对他发了火。
梦舒相信,他是个讲理的人,只要她耐心沟通,一定能解释清楚。
等这次军演一结束,她就去找他。
榕城,杂货铺后门。
萧瑾祺藏在门后的垃圾桶旁,一听到动静就冲了出来:“别动,警察!”
他一把抓住小偷的手腕,想把他按倒。
没想到,这小偷身手不错。
小偷一个肘击,萧瑾祺一闪,小偷就挣脱了。
趁他不注意,小偷撒腿就跑。
可没跑几步,小偷又退了回来。
他面前,一个冷面的女人拿着警棍指着他:“还跑不跑?”
“不跑了,不跑了,李警官。”
李静珊收起警棍,迅速将他制服:“跟我回警局。”
她回头看了看萧瑾祺:“没事吧?”
萧瑾祺点点头:“我没事。”
他看着李静珊的背影,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是他所在警队的队长,他的上司,也是萧瑾祺父亲老同事李叔的女儿。
平时在警局,李静珊就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从萧瑾祺来警局那天起,每天都能看到李静珊训人。
但他刚调回来,之前一直在局里做登记工作,还没正式出过警。
所以到现在,萧瑾祺还没被她训过。
回到警局,李静珊把那个惯犯小偷扔进审讯室,然后对萧瑾祺说:“跟我来。”
她的声音冷冷的,萧瑾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跟着她进了小会议室。
一进门,就听到李静珊带着怒意的声音。
“萧瑾祺,你在京市工作三年,还多次被评为优秀警员,这就是你的表现?”
“今天是我失误了。”
萧瑾祺不敢争辩,毕竟今天确实是他的问题。
李静珊看着他:“我说的不是你的失误,而是你没有安全意识!”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情况下,首先要保证的,是你的安全!”
萧瑾祺明白了。
她看起来是在训他,其实是在担心。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队长。”
李静珊深深看了他一眼:“再有下次,你就别出任务了。”
说完,她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有同事过来安慰萧瑾祺:“萧警官,别往心里去,咱们队长就这脾气。”
“她也不是冲你发火,是担心你出事。”
“说起来,她还是老萧警官的徒弟呢,那时候她看着老萧警官牺牲,挺难过的。”
萧瑾祺的目光追随李静珊离去的背影。
他仅知晓李静珊是李叔的千金,却未曾料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联系。
来源:武林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