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舟,对不起。江逸的个人画展对他太重要了,我必须去。婚礼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领证那天,民政局门口的香樟树被雨水冲刷得油亮。
我捏着手机,屏幕上是陈曼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林舟,对不起。江逸的个人画展对他太重要了,我必须去。婚礼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我们谈了五年,婚纱照拍了,酒店订金交了,亲友通知了。你现在跟我说,‘回来再说’?”
我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屏幕那头,她回得很快,带着一贯的理所当然。
“只是画展而已,你别这么小心眼。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仪式?”
我气得想笑。
手机震动,是银行的到账提醒。五万块。
陈曼发来一条语音,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戒指的钱我先转给你一半,你别生气了。我落地就给你报平安。”
她总是这样。
用最温柔的语气,做最残忍的事。
我收起手机,抬头看着“民政局”三个烫金大字。
雨点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撑着一把透明的伞,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同样怔怔地望着那扇门。
我认得她,苏晴。
我们两家公司有过项目合作,她是对接的技术负责人,一个严谨到甚至有些刻板的女人。
她似乎也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眼圈微红,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一个荒唐的念头,像雨后的毒蘑菇,猛地从我心底冒了出来。
我走过去,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滑进衣领。
“苏小姐。”
她回过神,看到是我,有些意外,“林总?”
“你也是来……结婚的?”我问。
她苦涩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结不成了,新郎没来。”
“巧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的新娘,也没来。”
苏晴愣住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苏小姐,我有个提议。反正我们都是被抛下的人,户口本都带了,不如……我们进去,把这个证领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雨声,风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震惊的,难以置信的眼神。
我知道这很疯狂,像一场豪赌。
但陈曼把我五年来的所有期待和心血都烧成了灰,我只想用最快的方式,告诉她,也告诉自己——这场独角戏,我不演了。
苏晴看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
她的眼神从震惊,到审视,再到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林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的声音很轻,但很稳。
“我知道。”我点头,“我叫林舟,三十岁,‘同城优达’技术合伙人,年薪税后大概八十万,有车有房,无贷。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我需要一个妻子,来结束上一段荒唐的关系。”
我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可以签婚前协议,财产各自独立。婚姻期间,互不干涉私生活,只在必要的时候扮演夫妻。当然,我会支付给你相应的……报酬。”
这番话,冷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像是在谈一笔生意,一笔关于婚姻的生意。
苏-晴沉默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鞋尖,很久,才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看起来,像个靠谱的生意伙伴。”我说的是实话。
她做事严谨,逻辑清晰,是合作过的所有人里,最讲规则的一个。
跟她合作,远比跟陈曼谈感情,要轻松得多。
苏晴忽然笑了,那笑里带着一丝自嘲,“听起来,我确实挺‘合适’的。”
她收起伞,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张干净素雅的脸。
“好。”她说,“我答应你。”
“不过,我不要你的报酬。”
“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婚姻期间,我们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我希望你能尊重这段关系,也尊重我。”她看着我的眼睛,目光清澈,“我叫苏晴,二十八岁,数据分析师。我需要一个丈夫,堵住我父母的嘴,也让我自己,从一段失败的感情里体面退场。”
她的坦诚,让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欣赏。
“成交。”
我们走进民政局。
拍照,填表,宣誓。
当两本红色的结婚证递到我们手上时,我还有些恍惚。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
我的人生,就这么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
从民政局出来,雨停了。
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味道。
我们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要不要……上去坐坐?顺便把协议签了。”苏晴先开了口。
“好。”
苏晴的家,在一个很安静的老小区。
两室一厅,不大,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阳台上种着几盆多肉,绿意盎然。
她给我倒了杯温水,然后从书房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来说,我来打。”她做事永远这么高效。
我把刚才在路上想好的条款,一条条说出来。
财产独立、互不干涉、合作期限暂定一年、对外需要扮演恩爱夫妻……
她打字很快,屏幕上迅速出现一行行冷静的文字。
打完后,她把电脑转向我,“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我扫了一眼,条理清晰,措辞严谨,比我公司的法务还专业。
“没问题。”
她连上打印机,很快,两份协议就打印了出来。
我们在末尾签上各自的名字。
“好了。”她把其中一份递给我,像完成了一个重要的项目,“合作愉快,林先生。”
“合作愉快,苏太太。”
这个称呼说出口,我们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奇怪。
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陈曼。
我按了静音,直接挂断。
她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
我再次挂断。
很快,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林舟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已经落地了,在去酒店的路上了。画展是明天,我后天一早就回去,好不好?”
“你别闹脾气了,我给你买了礼物。”
看着这些文字,我只觉得讽刺。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以为这只是我的一次普通“闹脾气”。
苏晴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什么也没说,起身走进厨房。
“你还没吃午饭吧?我随便下点面。”
“好,谢谢。”
我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丢在沙发上。
世界清静了。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很规律,很安稳。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家,闻着空气里陌生的、淡淡的柠檬香气,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感。
五年来,我一直围着陈曼转。
她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她说不喜欢我身上的烟味,我戒了。
她说喜欢浪漫,我一个理工男,学着给她准备各种纪念日惊喜。
她说不想那么早被婚姻束缚,我等了她三年又三年。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不是她的全世界,我只是她世界里的一个选项。
一个稳定、安全、永远不会离开的备用选项。
面很快就煮好了。
一碗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苏晴把面端到我面前,“家里没什么菜了,将就一下。”
“很好。”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
味道很家常,很温暖。
我吃得很快,几乎是风卷残云。
吃完,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抱歉,我……”
“没关系。”苏-晴递给我一张纸巾,“慢点吃,别噎着。”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探究,也没有同情。
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让我觉得很舒服。
“我住哪里?”我问。
“次卧,我上午刚收拾过,床单被套都是新的。”她早就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
这个“妻子”,确实很靠谱。
晚上,我躺在次卧的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关掉飞行模式。
手机瞬间涌进来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消息。
全是陈曼和我们共同的朋友发来的。
陈曼的消息,从一开始的撒娇、质问,到后来的惊慌、失措。
“林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玩失踪是吗?”
“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回我个消息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吓我……”
朋友们的消息,则大多是劝和的。
“舟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曼曼就是去看个画展,至于吗?”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别把关系闹僵了。”
“快给曼曼回个电话,她都快急哭了。”
我面无表情地删除了所有消息。
然后,我发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
两本红色的结婚证,并排放在一起。
发完,我把手机丢在一边,起床洗漱。
苏晴已经做好了早餐。
小米粥,煎蛋,还有两碟爽口的小菜。
“早。”她看到我,打了声招呼。
“早。”
我们安静地吃着早餐。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餐桌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
仿佛我们就是一对结婚多年的普通夫妻。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陈曼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我直接挂断,拉黑。
然后是她的闺蜜,我们的共同好友……
我一个个挂断,一个个拉黑。
苏-晴抬眼看了看我,“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吃完早餐,我准备去公司。
“晚上回来吃饭吗?”苏晴问。
“回。”
“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好。”
出门前,我鬼使神差地回头,对她说了一句:“苏晴,谢谢你。”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林先生,我们是合作伙伴。”
我开车去公司的路上,陈曼用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我刚接通,她崩溃的哭喊声就从听筒里传来。
“林舟!你什么意思!你发的朋友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的声音很平静。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报复我,对不对?”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你怎么能跟别人结婚?我们五年的感情呢?你都不要了吗?”
“陈曼,”我打断她,“是你先不要的。”
“当我一个人站在民政局门口,给你打电话,你却在关心你的‘白月光’时,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不!不是这样的!”她哭着说,“我跟江逸只是朋友!我只是去支持一下他的事业!我心里只有你啊!”
“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我听到了她那边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柔地安抚她:“曼曼,别哭了,是谁的电话?”
是江逸。
我笑了。
“陈曼,祝你和你的‘朋友’,百年好合。”
说完,我挂了电话,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到了公司,我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一个拖了很久的技术难题,我花了整个上午,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案。
中午,我点了份外卖,是公司附近一家常吃的快餐店。
吃到一半,外卖小哥打来电话,语气焦急。
“哥,不好意思啊,您的餐被人撞翻了,我马上给您重新买一份送过去!超时赔付的钱,平台会自动退给您的!”
“没事,不用了。”我说,“我自己再点一份就行,你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我突然想起了苏晴。
如果是她,大概会冷静地告诉对方,按照平台规则处理就好。
她是一个活在规则里的人。
而我,过去五年,一直活在陈曼的情绪里。
下午,陈曼的母亲,我未来的丈母娘,打来了电话。
“小林啊,你跟曼曼是不是吵架了?这孩子,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你不要她了,还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
“阿姨,是真的。”我平静地回答,“我已经结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怎么能这样?曼曼她就是有点任性,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着她点吗?你们都要结婚了,怎么能说散就散?”
“阿姨,是她为了别的男人,放弃了我们的婚礼。”
“什么别的男人!江逸是她的学长,是她的恩人!当年要不是江逸鼓励她,她根本考不上大学!现在人家有难处,她去帮帮忙,有什么错?”
我无言以对。
这种逻辑,和陈曼如出一辙。
“阿姨,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您好好保重身体。”
“你给我站住!林舟!我告诉你,我们家曼曼可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您想要的说法,去问陈曼吧。”
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果然,傍晚我刚回到家,就接到了陈曼闺蜜的电话。
她倒是没像其他人那样指责我,只是叹了口气。
“林舟,你这次真的玩大了。”
“我没玩。”
“我知道你生气,但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啊!你跟苏晴,我听说过,你们根本不熟,就这么领证了,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陈曼她已经知道错了,她买了今天晚上的机票,连夜从杭州飞回来。她说要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不必了。”我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苏晴,她的侧影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宁,“我不想再听任何解释了。”
“你……唉,你好自为之吧。”
晚饭很丰盛。
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还有一个菌菇汤。
都是我喜欢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我有些惊讶。
“之前项目合作的时候,一起吃过几次工作餐,我观察过。”苏晴淡淡地说。
我心里有些触动。
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合作伙伴”,竟然比谈了五年的陈曼,还要了解我的口味。
陈曼只记得她自己喜欢吃什么。
我们吃饭的时候,门铃响了。
苏晴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陈-曼。
她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看到开门的是苏晴,她愣住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林舟家里?”
苏晴平静地看着她,“我是林舟的妻子,苏晴。”
“妻子?”陈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别搞笑了!林舟的妻子是我!”
她推开苏晴,冲了进来。
当她看到餐桌上,我正安稳地吃着饭时,她彻底崩溃了。
“林舟!”她冲过来,想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你真的……你真的跟她结婚了?”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陈曼,我们已经结束了。这里是我家,请你离开。”
“不!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指着苏晴,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让她走!让她滚!”
苏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
像一个局外人。
“该走的人,是你。”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为了你,拒绝了江逸!我连夜从杭州飞回来,我以为……我以为你只是在跟我赌气!”
“你拒绝了江逸?”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是你发现,他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身边早就有了别人,所以才想起我这个备胎了吧?”
陈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看来,我猜对了。
江逸那种人,身边怎么可能缺女人。
陈曼以为自己是他的白月光,殊不知,她可能只是他鱼塘里的一条鱼。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慌乱地解释。
“我不想知道是哪样。”我站起身,“苏晴,送客。”
“林舟!”陈曼抓住我的衣角,苦苦哀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五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放手。”
“我不放!你今天不原谅我,我就不走了!”她开始耍赖,这是她以前的惯用伎俩。
每次吵架,只要她一哭二闹,我最后都会心软。
但这一次,不会了。
我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苏晴走了过来,轻轻拉开陈曼的手。
她的力气不大,但动作很坚定。
“陈小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苏晴看着她,目光冷静而锐利,“这里,是我的家。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陈曼愣住了。
“林舟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苏-晴继续说,“所以,如果你要耍赖,恐怕找错地方了。”
“你胡说!”陈曼不信,“这明明是林舟的房子!”
“你可以不信。”苏晴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就要以‘私闯民宅’的罪名报警了。”
陈曼看着苏晴,又看看我。
她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女人,竟然这么不好惹。
她咬着牙,恨恨地瞪了苏晴一眼,又满眼哀怨地看着我。
“林舟,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拖着行李箱,哭着跑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对苏晴说。
“没关系。”她关上门,“毕竟,我们现在是‘夫妻’。”
她把“夫妻”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陈曼没有再来骚扰我。
但她开始在我们的共同好友圈里,散播各种对我不利的消息。
说我薄情寡D义,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人,抛弃了五年的感情。
说我为了报复她,随便找人结婚,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一时间,我成了朋友圈里的众矢之的。
好几个朋友发微信来质问我,指责我。
我懒得解释,直接退出了所有共同的群聊。
公司里,也开始有一些风言风语。
有同事在茶水间议论,说我始乱终弃。
我没有理会。
清者自清。
倒是苏晴,有一天晚上,突然问我:“需不需要我出面,帮你解释一下?”
“不用。”我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倒是想得开。”她笑了笑。
“不是想得开,”我说,“是想明白了。那些轻易就相信谣言,跑来指责我的所谓‘朋友’,不要也罢。”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赞许。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爸妈让我们这个周末,回家吃个饭。”
我心里一紧。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
“他们……知道我们的事了?”
“我只说我结婚了,没说具体情况。”苏晴说,“不过,他们迟早会知道。我们总得有个说辞。”
“好。”我点头,“我们提前对一下。”
周五晚上,我们花了一个小时,编造了一个“我们是大学校友,多年后重逢,发现彼此情投意合,于是闪婚”的浪漫故事。
为了让故事更逼真,我们还上网查了彼此大学的资料,甚至背了几个著名教授的名字。
周末,我开着车,带着苏晴,还有一堆精心挑选的礼物,去了她家。
她家住在郊区的一个老式别墅区,环境清幽。
苏晴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看起来很斯文,也很有礼貌。
饭桌上,他们问了我们很多问题。
从工作,到家庭,再到我们“相识相爱”的经过。
我跟苏晴配合默契,把编好的故事,讲得天衣无缝。
苏晴的妈妈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小林啊,我们家晴晴,从小就内向,不爱说话。我们还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现在看到你们这么好,我们就放心了。”
苏晴的爸爸则比较严肃,他看着我,问道:“小林,你跟晴晴是闪婚,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冲动。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要负责任。”
“叔叔,您放心。”我郑重地承诺,“我会对苏晴好的。”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苏晴。
她正低着头喝汤,耳根有些发红。
从苏晴家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我们都没有说话。
快到小区的时候,苏晴突然开口:“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陪我演这场戏。”
“我们是合作伙伴。”我把她之前的话,还给了她。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合作伙伴”。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我和苏晴,像两只合租的刺猬,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却又在日常的点滴中,慢慢熟悉着彼此。
我会记得帮她修好闪烁的台灯。
她会记得在我加班的晚上,给我留一碗热汤。
我们从不谈论感情,却又在做着最有烟火气的事情。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舒服。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林舟,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陈曼分手了?还跟别的姑娘领了证?”
我妈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妈,您怎么知道的?”
“陈曼的妈妈,今天跑到我们家来了!哭哭啼啼的,说你不要她女儿了!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我的老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妈,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晚上带苏晴回家,跟您和爸当面解释。”
“你还敢带那个女人回来?”我妈的火气更大了,“我告诉你,我们林家,只认陈曼一个儿媳妇!”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苦笑了一下。
看来,今晚又是一场硬仗。
我给苏晴发了条微信,告诉她晚上的“安排”。
她回得很快:“需要我准备什么?”
“准备好,接受我妈的狂风暴雨。”
她回了一个“OK”的表情。
晚上,我带着苏晴回到家。
我爸妈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
茶几上,还放着陈曼送给我妈的那个名牌包。
“爸,妈,我回来了。”
我妈看都没看我一眼,目光像刀子一样,直直地射向苏晴。
“你就是那个苏晴?”
“叔叔阿姨好,我是苏晴。”苏晴不卑不亢,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
我妈没接,冷笑一声,“我们可受不起。一个能让男人抛弃五年感情的女人,想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话就说得很难听了。
我皱起眉头,“妈,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错了吗?”我妈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为了她,跟谈了五年的曼曼分手,你对得起谁?曼曼那孩子,哪点不好?我们都把她当亲闺女了!”
“她好?”我反问,“她在我们领证当天,为了别的男人跑去外地,这叫好?她妈妈跑到您这里来哭诉,颠倒黑白,这叫好?”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乎她不够!你要是能像江逸那样,有才华,有名气,她会去找别人吗?”
我被我妈的这套逻辑气笑了。
“妈,您的意思是,我活该被戴绿帽子?”
“你!”我妈气得说不出话。
一直沉默的苏晴,突然开口了。
“阿姨,我想,您可能对林舟有些误解。”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很有力量。
“林舟是不是一个好男人,您作为他的母亲,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孝顺,有责任心,事业上也很努力。‘同城优达’能有今天的成绩,他功不可没。”
“一段感情的结束,原因一定是双方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人身上,这不公平。”
“至于我,”她顿了顿,看着我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选择和林舟结婚,是因为我欣赏他,信任他。我相信,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她说完,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我妈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我爸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也很意外。
我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苏晴,竟然有这么好的口才。
而且,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值得托付终身?”我妈回过神来,嗤笑一声,“你们才认识几天?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阿姨,时间长短,并不能完全衡量感情的深浅。”苏晴说,“有些人,相处一辈子,也未必了解彼此。有些人,可能只见一面,就知道对方是那个对的人。”
“我们,就属于后者。”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侧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眼神,很亮,很真诚。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那天晚上,我们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我妈固执地认为,我是被苏晴这个“心机女”给骗了。
回家的路上,我跟苏晴道歉。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她说,“我既然答应了跟你合作,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妈妈说得也对。我们的婚姻,开始得太仓促,确实……没什么感情基础。”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车里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微妙。
过了几天,公司的一个大项目进入了关键阶段。
我们需要在一个月内,完成一个全新的物流调度算法的开发和测试。
整个技术部,都进入了疯狂加班的状态。
我作为项目负责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续一个星期都睡在公司。
苏晴每天都会给我发微信。
“按时吃饭。”
“别喝太多咖啡。”
“注意休息。”
很简单,很平淡的关心,却让我觉得很温暖。
有一天深夜,我还在公司改代码,苏晴突然提着一个保温桶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很惊讶。
“我做了点夜宵,给你送过来。”她打开保温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
“顺便,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她指了指我的电脑屏幕,“你的算法模型,好像遇到了瓶颈。”
我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也做过类似的项目。”她坐到我旁边,拿起一张草稿纸,“把你的逻辑给我讲讲,我们一起看看。”
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在办公室,讨论算法,优化代码,一直到天亮。
她的思路很清晰,逻辑很严密,给了我很多启发。
很多我之前卡住的地方,被她一点就通。
天亮的时候,我们终于攻克了最难的那个技术堡垒。
我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又看看身边一脸专注的苏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种并肩作战,互相成就的感觉,是我和陈曼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
陈曼只会跟我抱怨,我的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
她不懂我的代码,也不想懂。
她只关心,我能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立刻出现。
项目成功上线那天,公司开了庆功宴。
我喝了很多酒。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是苏晴来接的我。
我靠在副驾驶座上,借着酒劲,问她:“苏晴,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跟我结婚。”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不后悔。”她轻声说,“林舟,你是个好人。”
我笑了。
“你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她也笑了,“算是吧。”
车开到小区地库。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她突然叫住我:“林舟。”
“嗯?”
她凑了过来,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很轻,很软,像羽毛一样。
我瞬间清醒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心脏砰砰直跳。
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退了回去,脸颊微红。
“晚安。”
说完,她就开门下车了。
我坐在车里,愣了很久。
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我的生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被这个叫苏晴的女人,占据了。
我开始期待每天下班回家。
期待看到她为我亮着的那盏灯。
期待和她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哪怕只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我发现,我好像……爱上她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们是协议结婚,是合作伙伴。
我怎么能……对她动真感情?
我开始刻意地躲着她。
下班后,我故意在公司多待一会儿。
回到家,也尽量避免和她独处。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关心我。
我们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的,客客气气的状态。
这种状态,让我觉得很难受。
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自称是江逸的经纪人。
“林先生,您好。我是江逸的经纪人,我姓王。”
“有事?”我的语气很冷。
“是这样的,江逸先生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和陈曼小姐有关。我们想请您帮个忙。”
“我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这件事,也关系到您的名誉。”王经纪人说,“陈曼小姐在网上,发布了很多关于您和江逸先生的不实言论,对你们都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我打开微博,果然,热搜上挂着一个词条:知名画家江逸疑似插足
点进去,是一个匿名账号发的长文。
文章里,陈曼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声泪俱下地控诉,我是如何因为嫉妒江逸的才华,而对她进行打压和控制。
又说我是如何在她去支持江逸画展后,恶意报复,随便找人结婚,来羞辱她。
文章写得声情并茂,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爱奋不顾身,却被现实无情打击的悲情女主角。
评论区里,一片对我的骂声。
“这个林舟也太渣了吧?自己没本事,还不让女朋友追求梦想?”
“五年感情说断就断,还火速结婚,这是人干的事?”
“心疼小姐姐,抱抱。”
当然,也有骂江逸和陈曼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领证当天跑去找别的男人,还有脸卖惨?”
江逸的团队,显然是想让我出面,澄清我跟陈曼分手,与他无关。
这样,他就可以从这场舆论风波里,全身而退。
“我凭什么要帮你们?”我冷笑。
“林先生,这对您也有好处。我们可以联合发声,说您和陈曼小姐是因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这样,对您的负面影响,也能降到最低。”
“不必了。”我直接拒绝,“你们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挂了电话,我看着网上的那些骂声,心里却异常平静。
我唯一担心的,是苏晴。
这件事,把她也卷了进来。
果然,我看到有网友扒出了苏晴的信息。
“据说那个新欢,是男主公司的合作方,一个数据分析师。”
“哦豁,这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心机女上位记?”
我气得直接关了手机。
我不能让苏晴因为我,而受到这种无端的指责和伤害。
我回到家,苏晴正在看书。
她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不知道网上的事。
“苏晴,”我走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我们……离婚吧。”
她抬起头,愣住了。
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曼在网上闹得很难看,把你牵扯进来了。”我说,“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我们离婚了,这一切就都跟你没关系了。”
“所以,”她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你是在保护我?”
“是。”
“用离婚的方式?”
“是。”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舟,你是不是傻?”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踮起脚,捧着我的脸。
“你以为,我们离婚了,那些人就不会骂我了吗?”
“他们只会骂得更难听。他们会说,我是个被用完就丢的工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舟,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你怎么想。”
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想跟我离婚吗?”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看着她眼里的倔强和……情意。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摇了摇头。
“不想。”
我低下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和上次在车里的那个,完全不同。
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冲动。
是压抑了很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们澄清的方式,简单粗暴。
我用公司的官方账号,发了一份声明。
声明里,我没有提陈曼和江逸一个字。
我只贴出了我和苏晴的结婚证,以及我们大学时期的合影。
(合影当然是P的,苏晴找她学设计的表妹,P得天衣无缝。)
然后,我用我自己的账号,转发了这条声明。
配文是:“我太太,苏晴。大学相识,毕业错过,如今重逢,幸甚。”
苏晴也转发了。
配文是:“余生,请多指教,林先生。”
我们的朋友圈,瞬间炸了。
之前那些指责我的朋友,纷纷删除了之前的言论,跑来跟我道歉。
公司的同事,也从之前的议论,变成了祝福。
舆论的风向,瞬间逆转。
江逸的团队,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
他们想把我当枪使,结果我直接釜底抽薪。
没有了我这个“渣男前任”做对比,陈曼的“悲情女主”人设,就显得格外可笑。
很快,就有网友扒出,江逸在杭州画展期间,和一个女模特举止亲密。
陈曼,才是那个被欺骗的“第三者”。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陈曼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听说,她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回来。
而我和苏晴,开始了真正的,夫妻生活。
我妈也终于接受了苏晴。
有一次,她拉着苏晴的手,悄悄说:“晴晴啊,以前是妈不好,妈给你道歉。以后,林舟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妈,妈给你做主。”
苏晴笑着点头。
一年后,我们的协议到期。
那天晚上,苏晴拿出那份协议,放在我面前。
“林先生,合作到期了。”
我拿过协议,和她一起,把它撕得粉碎。
然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
“苏晴,”我单膝跪地,看着她,“以前,我们是合作伙伴。现在,我想申请转正,做你一辈子的合法丈夫。”
“你,愿意吗?”
她看着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一直觉得,我和苏晴的相遇,是一场意外。
是一场由背叛和冲动开始的,荒唐的交易。
但后来我才明白。
所有的意外,都是命中注定。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是为了给你上一课。
而有些人,是为了告诉你,你值得被爱。
离开错的人,才能和对的人,久别重逢。
来源:淡泊的艺术家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