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无论在二十年前的非典时期,还是在近年来的抗击新冠里,板蓝根都起到了举重若轻的作用,被称为“板蓝根大王”的徐镜人,虽然凭它一步步地做起了扬子江药厂,并让药厂成为了国内医药界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甚至他自己也成为了江苏泰州市首富,但他却并不愿意自己的心血上市。
不上市的板蓝根大王:徐镜人的硬仗与心软
无论在二十年前的非典时期,还是在近年来的抗击新冠里,板蓝根都起到了举重若轻的作用,被称为“板蓝根大王”的徐镜人,虽然凭它一步步地做起了扬子江药厂,并让药厂成为了国内医药界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甚至他自己也成为了江苏泰州市首富,但他却并不愿意自己的心血上市。
可他到底是怎么闯出来的?又曾被什么风浪差点掀翻?那些年他不肯上市,是倔,还是怕把药交给资本的算盘?这故事呀,得从他二十来岁那会儿说起。
七十年代,很多人刚刚摸到“做生意”的门道,他却横着来,非要搞一家药厂。身边人都摇头:你当过兵,回厂子也不过是个仪表车间的头儿,制药这活儿哪是说干就干的?一句话——不稳妥。偏偏他认了这个不稳妥,像认个轴儿似的,扛在肩上就走。
手里没家底,脑袋里也没药方,他先把几位愿意跟他的工人拉到一起,七拼八凑弄了点钱,然后背个包就出门学艺,跑到了南阳。那时的制药厂大多还挂着国营的牌子,规矩多,人情也厚,师傅们见他踏实,愿意手把手教。他白天在车间看工序,晚上趴在桌子上抄流程,手背被灯泡烤得冒皮,也不喊疼。后来他回忆起那段时间,说自己最怕下雨——鞋子湿了干了,干了又湿,永远带着一股药味。
学到点真东西,他就回了老地方。场地?请不起施工队,他就去仪表厂借了一块地,又把工人召齐。夏天最毒的太阳底下,几个人汗水把灰尘粘在脸上,像抹了泥彩。砌砖、抹灰、装窗,一件件自己上。最后搭起来的,是六间矮矮的房子,挤,简陋,风一吹会响。但他们站在门口看,个个都笑——这就是自己的家当了。
厂名起得土气,叫口岸镇工农制药厂。设备是土里土气的设备,工人也是从汗里熬出来的工人。可人穷志不穷,开张得有个开张样子。他们挑了两种针剂做起:白尔定、白乃定——说白了就是治感冒和扁桃体的,老百姓用得上。麻烦的是,这两个品种都特别费水。厂里没有水塔,怎么办?挑。厂区外头几百米有条河,工人轮流上肩,一担担挑回来。徐镜人不摆老板的谱,亲自上阵,肩窝被压得火辣辣地疼,衣服背上总有两道盐白的汗痕。有人劝他歇歇,他偏不——“不挑水,药怎么出来?”
1971年,第一批针剂卖出去,钱不算多,但心里有底气了。人呀,有时候就需要这样一个“响动”,告诉自己:路没走错。两年后,他们总算从原单位分出来,成了镇上办的企业。听起来体面些,实际还是捉襟见肘,可至少,名义上站直了。
真正的拐点不是来自厂里,而是来自厂外。1981年,一纸新规下来,整顿药业,县里只能留一家药厂,乡镇不能办——大刀一挥,轮到他们时,几乎所有人都傻了。辛辛苦苦搭起来的厂,难道说关就关?会哭的人很多,但能到处奔走的人不多,徐镜人算一个。他像打仗一样去找人,县里找、市里找,逮着能帮忙的就讲话。他也不是去要什么特权,只是把他们做的药、口碑、出货单一条条摆出来。最后,算是捡回一条命:不拆,但要挂靠到泰兴制药的名下,改名口岸分厂。抬头换了,活还得接着干。
也许是这次“死里逃生”扎了根,大家的劲一下子拧到一处去了。到1984年,工厂的产值蹭蹭往上窜,破了千万,甚至比母厂还大。第二年,他们索性脱离母体,堂而皇之给自己起了个新名——扬子江制药厂。名字一换,气口也变了:我们要做自己的路子。
真正让这个名字传遍街头巷尾,是1988年。那年上海闹甲肝,传播得凶,整座城市都紧张。市面上风声走得快,说板蓝根有用,大家疯了一样去药房扫货。扬子江是板蓝根的大户,一下子挤来四百多万包的订单。厂里翻仓库,一算存货才五万包——这点儿就像一碗清水泼到沸锅里,连边儿都不够润。接不接?辛苦这么多年,徐镜人看得明白:这一仗赢下来,老百姓记住你;打不好,可能就此沉了。他咬了咬牙,拍板接了。
当时正是过年,工人们都在家里包饺子、看春晚,他一通电话把人又召回来了。车间灯彻夜不灭,机器轰鸣像是擂鼓,排班从白天排到深夜,大家轮流打盹,醒了继续干。也有人提议趁机涨价,别家都涨了——机会啊。徐镜人摆摆手:不涨。那几天,他不是在生产线上,就是泡在办公室里盯发货单。最后,他们硬是把三百八十多万包板蓝根压着时间节点送到了上海。很多年后,还有人记得,那个时候扬子江的板蓝根没涨一分钱。这种“笨”的坚持,给了他一个外号:板蓝根大王。
人一出头,风也跟着来。1989年,一个匿名举报把矛头指向他们厂,说产品有问题。风口一开,舆论来了,市场跟着抖。尤其是一批蛇胆川贝液被判为假药,舆情炸了锅。厂里乱,外面更乱。那段时间,徐镜人每天像在泥里走路,越用力越陷。到最后,他不得不卸下厂长的位置,黯然离开。有些事,到今天也没个绝对的结论——当年的认定是否严谨、过程有没有瑕疵,各方各说各话。这种“说不清”的事情最磨人,最后就烙在他身上,成了一个结。
你以为主角跌倒了,戏就没了?偏不。离开扬子江后,各地药厂闻风而至,广东的、河南的,挤着请他过去,价码开得不低。扬州那边的领导也来人,请他出山。但他都谢绝了,自己拉了条新线,办起了一家中美合资的保健品公司。结果也不丢人,做得有模有样。这人身上有股子倔劲——别人给的台阶他不踩,他要踏的是自己心里那块地。
而扬子江这边,没有了主心骨,很快散了。上面争权、下面懈怠,风气一松,机器也不叫了。到1992年,账面的亏损数字刺眼得很,几百万,就这么没了。在厂里混了多年的老工人,站在厂门口抽烟,烟灰一根根长,谁也不说话。
终于,厂里撑不住了,又回头找他。这个画面有点戏剧,但生活本来就是这么绕。徐镜人犹豫过,但终究还是回去了——不想看着自己一手替人搭起来的东西垮掉。他第一刀,切在人上。撤掉二十来个鸡肋科室,精简上百人,该痛的痛,该留的留。很多人怕了,开始自觉加紧干活,厂里久违的劲儿回来了。第二刀,落在产品上。他的想法简单:不能总靠板蓝根和速效伤风,那是门槛低、竞争狠的路。要做自己的拳头,要做中药里的“王国”。
他说干就干,把拜师这套又摆上了桌。第一站,他去找了中医里的老泰斗董建华。第一次见面吃了闭门羹,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依然。别人可能转身就走了,他不。他是那种“被拒绝十次第十一次还笑着敲门”的人。踉踉跄跄跑了不知多少趟,终于换来一句“你这个人还挺诚”,和一个秘方——胃苏饮。后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这方子被打磨成了胃苏颗粒,适合工业化,拿到了自己的知识产权。药一上市场,价格不高,口碑不差,销量自然而然就起来了。
这一下,厂子的气势回来了。1993年,扬子江的产值攀到一个新台阶,翻身是真翻了身。再往后就一路顺风,1997年跻身全国医药前排,到了2005年,靠药就把销售额做破了百亿。那时的徐镜人,已经是泰州出了名的风云人物——坐在台上讲话,台下人听;走到厂里车间,工人看见他还喊“徐总”。
挣了钱,他也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大概是兵营里磨出来的习惯,他对军人有感情。从1997年开始,他每年都去看望三军仪仗队。聊着聊着,听到好多战士有肠胃病、脚气、静脉曲张,都是训练留下的病根儿。说实话,这些病在医院算不上大病,但折磨人。他回厂就拍板,针对这几类病做药,做出一批先捐过去。2000年,又送了价值二十多万的药品与电脑设备。仪仗队回赠了一块铜牌,上面四个字——军民鱼水。除了物资,他还设法接收退伍军人进厂,让他们不至于脱了军装就没着落。
他也不只盯着一处。香港回归那年,他自掏腰包两百万,和媒体、部队一起做了一场送行晚会。后来,洪水来了,他捐;过节了,他记着;汶川地震那会儿,他又冲在前面。有人说,这是做好事树形象。我倒不这样看——有些人的善意,是拧在血里的。
这样的一个人,偏偏又带点“轴”。别人都在琢磨怎么快点做大,他对资本这件事,始终有点“心口不一”的警惕。他反复说,药厂就要做药,老老实实,不靠风口,不搞那些花里胡哨。他不接受风险投资,不并购,不上市,不合资。你说他是守旧吗?也许吧。但他的“守”,换来的是一个巨大而稳的盘子。人到中年,他像一棵树,枝繁叶茂,也就有了“挡风”的底气。
遗憾的是,2021年,他走得很突然。消息一出,厂区门外排了长队,很多人红着眼眶,悄悄抹泪。那天,泰州的风不大,灵堂前却总有衣襟被风挑了一下,像是有人刚好路过。
后来呢?扬子江没有停。位置,总要有人坐。他的儿子徐浩宁接了班。年轻人的想法和父亲不一样,这也正常。早在2012年,他就说过,企业要想走得远,上市、并购迟早要面对——语气里有一种对规则的熟悉,也有一种对规模的渴望。父亲当年立下的规矩,是不是会被改?上市的按钮,会不会被按下?没人能给出确定答案。
说到底,药是什么?是瓶子里的粉末、颗粒,是车间里一道道冷冰冰的工序,可它落在病人嘴里,是热的,是盼头。这大概是徐镜人最拧巴、也最可爱的一面——他一边用最硬的方式打仗,一边又用最软的心去护住一件事:别让药变味。等再过几年,我们再回头看,或许会明白,他的“不上市”,到底是一次迟来的固执,还是一种古老而珍贵的克制。至于儿子,会把这个故事续成什么样?先别急,慢慢看吧。
来源:沐南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