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年4月11日，星期五深夜，哈佛大学的行政办公室收到了一封来自特朗普政府的信函。这封信由教育部、卫生与公众服务部以及总务署的三位官员——教育部代理总法律顾问托马斯·惠勒（Thomas E. Wheeler）、卫生与公众服务部代理总法律顾问肖恩·凯文尼（S

2025年4月，哈佛大学，这座屹立于马萨诸塞州剑桥市，比美国历史还悠久的世界顶尖大学，与美国政府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激烈交锋。

白宫深夜来函

2025年4月11日，星期五深夜，哈佛大学的行政办公室收到了一封来自特朗普政府的信函。这封信由教育部、卫生与公众服务部以及总务署的三位官员——教育部代理总法律顾问托马斯·惠勒（Thomas E. Wheeler）、卫生与公众服务部代理总法律顾问肖恩·凯文尼（Sean Keveney）和总务署专员乔什·格鲁恩鲍姆（Josh Gruenbaum）——联名签署。信件以官方信笺格式发出，从高级官员的邮箱发送。

信中写道：“哈佛大学未能履行其应尽的智识与民权义务，无法证明其值得联邦政府的投资。”紧接着，信件列出了十项具体要求。这些要求包括削减教职员工的权力，实施“基于能力”的招生和招聘政策，审查所有现有及未来教员的学术作品以防剽窃，审计大学的招生和招聘数据，确保数据按种族、成绩和标准化考试成绩细分，并提交给联邦政府。

此外，特朗普政府要求哈佛立即关闭所有与多样性、公平性和包容性（DEI）相关的项目，并聘请外部审计人员评估学生、教职员工及领导层的“观点多样性”，确保每个院系和教学单位都“在观点上多样化”。

信中还要求哈佛不得录取“敌视美国价值观和宪政原则的学生，包括支持恐怖主义或反犹的学生”，并需向联邦当局报告任何违反行为规范的国际学生。政府还要求哈佛对“最助长反犹骚扰或反映意识形态倾向”的项目和院系进行审查，包括神学院、教育研究生院、公共卫生学院和医学院。这些要求须持续执行至少至2028年——特朗普总统预计离任的时间。

这封信的措辞广泛而模糊，提出的要求远超特朗普政府声称的“消除校园反犹主义”的目标，试图深入干预哈佛的学术自由和治理结构。哈佛的领导层当晚便召开紧急会议。大学校长艾伦·M·加伯（Alan M. Garber）召集校董会成员，律师团队通过电话会议连线，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决策者们在周末的紧张氛围中展开激烈争辩。

政府与大学的战争

4月13日，星期日，哈佛校董会召开了一场临时会议，校董们都意识到，这封信不仅是对哈佛反犹应对的质疑，而是对大学自治权的全面挑战。校董会成员一致认为，特朗普政府的要求不仅违法，且威胁到了哈佛作为独立学术机构的根本使命。哈佛聘请了两位具有保守派背景的律师——威廉·伯克（William Burck）和罗伯特·赫尔（Robert Hur）——迅速起草了一份回应函，措辞坚定而清晰：“哈佛不会向任何超越法律权限的要求低头，也不会允许联邦政府接管任何私立大学。”

哈佛校长加伯拒绝了特朗普政府的所有无理要求

4月14日，星期一，加伯校长发表了一封公开信，面向哈佛社区和全世界宣告了大学的立场：“无论哪个党派执政，任何政府都不应干涉私立大学的教学内容、招生和招聘政策，以及研究方向。”他指出，特朗普政府的要求“显然不是为了以合作和建设性的方式解决反犹问题”，而是对哈佛“智识条件”的直接监管，违反了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伯克和赫尔在回应函中进一步强调，政府的要求“违反第一修正案”，并表示“哈佛不准备同意任何超越本届或任何政府合法权限的要求”。

哈佛的回应迅速而果断，打破了高等教育界对政府压力的惯常妥协。例如，哥伦比亚大学在3月曾同意特朗普政府的要求，换取4亿美元联邦拨款的恢复。然而，哈佛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它不仅拒绝了政府的条件，还迅速上线了一个精心设计的网站，详细列出大学对社会的贡献，包括在医学、科学和公共政策领域的突破，以在舆论战中占据主动。

哈佛的公开反抗激怒了特朗普。就在加伯发表公开信的数小时后，隶属于司法部的“反犹任务小组”宣布冻结哈佛22亿美元的联邦研究拨款，以及6000万美元的多年期合同。这笔资金占哈佛年度研究经费的很大一部分，涉及从天体物理到癌症研究等多个领域。冻结令迅速生效，研究人员开始收到“停工令”，实验室面临关闭的威胁。

4月15日，特朗普亲自通过社交媒体发声，威胁要取消哈佛的免税地位。他写道：“哈佛已经迷失了方向。”这一威胁进一步加剧了紧张局势，因为免税地位的丧失将对哈佛的财务状况造成毁灭性打击。《华盛顿邮报》报道称，特朗普政府已要求国税局（IRS）首席律师撤销哈佛的免税地位，尽管白宫发言人哈里森·菲尔茨（Harrison Fields）声称，任何针对哈佛免税地位的行动将由国税局独立决定。

冻结的资金对哈佛的科研社区造成了立竿见影的冲击。哈佛公共卫生学院的免疫学家莎拉·福琼（Sarah Fortune）收到了一份停工令，她主持的价值6000万美元的国际结核病研究项目被迫暂停。福琼表示，她可能需要裁员，甚至考虑安乐死用于疫苗研究的实验猴，因为联邦资金无法再用于它们的护理。

哈佛医学院的生物医学工程师大卫·沃尔特（David Walt）主持的ALS（肌萎缩侧索硬化症）早期检测项目也被迫中止，他表示：“患者将因为研究进展的延误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哈佛怀斯生物工程研究所的唐纳德·英格伯（Donald Ingber）收到两份停工令，涉及1520万美元的辐射暴露治疗研究和320万美元的微重力与辐射对人体细胞影响研究，他感叹：“我们正在扼杀科学的金鹅。”

53亿美元的底蕴

尽管面临巨大财务压力，哈佛并非毫无准备。凭借高达530亿美元的巨额基金会，哈佛在全球大学中财力无出其右。这笔基金会虽然有80%以上受限于特定用途，如奖学金和教授席位，但仍为哈佛提供了应对危机的缓冲。早在3月，哈佛就已暂停招聘，并通过发行7.5亿美元的可税债券筹集资金，以增强现金流。此外，哈佛拥有15亿美元的银行循环信贷额度，以及30亿美元的商业票据容量，这些都为其提供了短期资金支持。

哈佛的首席财务官里图·卡拉（Ritu Kalra），一位前高盛银行家，早已为可能的“冲击”做好准备。大学在2008年金融危机后因基金会损失110亿美元而被迫削减开支，此后不断优化财务管理，确保能应对类似危机。哈佛的财务报告显示，其现金和投资总额高达610亿美元，足以覆盖运营成本的十倍。这让哈佛在与政府的对抗中拥有了其他大学难以企及的底气。

不过基金会并非万能解药。长期的资金冻结将重创实验室、院系甚至课堂。哈佛的附属医院，如麻省总医院和波士顿儿童医院，依赖联邦资金支持医疗研究和运营。尽管教育部发言人声称医院不受冻结影响，但不确定性依然笼罩着这些机构。

哈佛医学院院长克里斯汀·比特廷格（Kristin Bittinger）和首席研究行政官雷切尔·卡洪（Rachel Cahoon）在4月16日向研究人员发送信息，要求收到停工令的人员立即报告，并建议限制非必要支出、暂停设备采购和停止招聘。

哈佛的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波澜。哈佛的校友、政界人士和学术界同行纷纷站出来表达支持。前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哈佛法学院校友，公开赞扬哈佛的立场。马萨诸塞州州长莫拉·希利（Maura Healey）和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均为哈佛校友，警告说，资金冻结将对马萨诸塞州的医疗和科研生态系统造成严重后果。希利在2月的一次活动中表示：“谁会想要扼杀医学研究？研究是美国的命脉！”4月14日，她再次表达对哈佛的支持，称其“勇敢对抗特朗普政府的霸凌”。

哈佛的校友以实际行动支持母校。毕业于1984年的吉尔·皮门特尔（Gil Pimentel）在读到加伯的公开信后，捐款100美元，并通过电子邮件向400名同届校友发出号召，标题为“哈佛，奋战到底！”他收到了50多封回复，许多校友表示这是他们首次或多年后再次捐款。塞缪尔·格雷厄姆-费尔森（Samuel Graham-Felsen）捐款108美元，选择犹太文化中象征意义的数字，以表达对特朗普政府“以反犹为名”行动的抗议。

前哈佛校长劳伦斯·H·萨默斯（Lawrence H. Summers）称特朗普的行动为“麦卡锡主义的百倍放大”。

未来的战场

哈佛的抗争为其他大学树立了榜样。4月15日，麻省理工学院和普林斯顿大学起诉能源部，试图阻止4.05亿美元的联邦研究拨款削减。高等教育界开始重新审视对联邦资金的依赖。哈佛法学院教授珍妮·苏克·格森（Jeannie Suk Gersen）在《纽约客》上建议，哈佛可考虑拆分其医学和公共卫生学院等高度依赖联邦资金的部门，成立独立实体，以降低其他学术单位的风险。

4月18日晚，《纽约时报》发布了一篇报道，称特朗普政府官员表示，4月11日发送给哈佛的信函是“未经授权”且“错误发送”的。两位匿名消息人士透露，这封信本不应在当时寄出，可能是因为信件内容尚未得到白宫高层的最终批准。

一些官员认为信件是“过早发送”，另一些则称它原本只应在反犹任务小组内部流通，而非直接发给哈佛。报道称，总务署的格鲁恩鲍姆曾致电哈佛的律师，声称信件未获授权，但随后改口说信件内容真实，只是发送时机有误。

哈佛对此说法表示强烈质疑。4月19日，哈佛发言人发表声明，指出信件由三名联邦官员签署，使用官方信笺，从高级官员的邮箱发出，并按承诺于4月11日送达。哈佛认为，收到如此正式的政府信函，即使要求“过分”，也不会质疑其真实性或严肃性。

发言人进一步指出，即便信件是“错误发送”，特朗普政府随后冻结22亿美元拨款、威胁取消免税地位等行动，表明政府在“行动上加倍坚持”信中的要求。哈佛的立场是：政府的“失误”说辞无法掩盖其后续行动的严重性。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哈佛的法律团队正在准备诉讼，挑战特朗普政府资金冻结的合法性。依据《民权法案第六条款》（Title VI），政府在终止联邦资金前必须提供具体违规证据、举行听证会并提前30天通知国会，而特朗普政府的行动未遵循这些程序。哈佛的律师认为，政府要求“观点多样性”审计违反第一修正案，构成了对学术自由的威胁。

最著名的大学VS最愚蠢的总统，这场战争谁能获胜？只有时间才能回答。

来源：乘风破浪的漂流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