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心里咯噔一下，像有根冰锥子扎了进来。我猛地站起来，脑袋“嗡”的一声，撞到了上铺的铁栏杆。顾不上疼，我的眼睛在拥挤的车厢里疯狂搜索。过道上站满了人，空气里混着汗味和方便面的味道。

引子 冲突现场

车厢猛地一晃，把我从瞌睡里摇醒了。

我睁开眼，儿子小军不见了。

心里咯噔一下，像有根冰锥子扎了进来。我猛地站起来，脑袋“嗡”的一声，撞到了上铺的铁栏杆。顾不上疼，我的眼睛在拥挤的车厢里疯狂搜索。过道上站满了人，空气里混着汗味和方便面的味道。

“小军！”我喊了一声，声音不大，有点发抖。

没人理我。大家都在摇晃的车厢里找着自己的平衡。

我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最后定格在车厢连接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也不见了。我的血一下子凉了半截。就是她，从上车开始就一直逗小军玩，又是给糖，又是削苹果。我心里那点仅存的侥幸，瞬间被恐惧吞没了。

我想，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报纸上说的那些事，活生生地发生在了我身上。人贩子，肯定是人贩子。他们先跟你套近乎，让你放松警惕，然后趁你不注意，就把孩子抱走。

我老婆出门前还嘱咐我，一个人带孩子出门，千万要小心。我当时还拍着胸脯保证，说我一个大男人，还能看不住个孩子？现在，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我挤过人群，脚下像踩了棉花。每走一步，心就沉下去一分。我不敢想，如果小军真的丢了，我回家怎么跟他妈交代。这个家，也就散了。

第一章 初遇的疑云

火车是下午两点开的。

绿皮车，慢悠悠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从省城回我们县里，要坐上十几个小时。我买的是硬座，过道上都挤满了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位置，把大包小包塞到座位底下。

儿子小军刚满五岁，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火车，兴奋得不行。他一会儿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田野，一会儿又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爸，火车为什么会跑啊？”

“爸，外面那是什么树？”

我一边应付着他，一边把带来的水壶拧开，倒了点水在他自己的小杯子里。

“喝点水，别光顾着看。”

就在这时，我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孩笑了。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不新，但很干净。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扎着个马尾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很亮。

“小朋友，真可爱。”她说。

我冲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出门在外，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多说话。

小军却不怕生，歪着头看她。

女孩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小军。是个小木马，手掌大小，刻得很精致，连马尾巴都丝丝分明。

“送给你。”

我心里立刻警惕起来。我伸手拦了一下。

“不用不用，我们不能要你的东西。”

“没事儿，我自己刻着玩的。”女孩把小木马塞到小军手里，又说，“看你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小军得了新玩具，高兴坏了，立马就在小桌板上玩了起来。

我看着那个女孩，她长得挺周正，不像坏人。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想，这年头的人贩子，很多都装成和善的样子，专门骗老人和单独带孩子的。这个小木马，就是她下的第一个钩子吧。

我把小军往我这边拉了拉，让他紧挨着我坐。

女孩好像没注意到我的防备，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她的眼神有点飘，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悄悄打量她。她脚边只有一个小小的旅行包，看起来不像出远门的样子。她一路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就喝点白开水。这让我更觉得奇怪。一个年轻姑娘，出门不带点零食，连个像样的行李都没有，她要去哪？

我想，我得把儿子看紧了。这火车上人多手杂，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后悔都来不及。我打定主意，这一路上，眼睛都不能离开小军。

车厢里很闷，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小军玩了一会儿就犯困了，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对面的红衣女孩。

她好像也累了，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她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也许人家就是个普通的回家探亲的学生。可转念一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点总没大错。

这趟车，走走停停。每到一个站，我都会紧张地看一眼那个女孩，生怕她有什么异动。她倒是安安静-静的，除了上厕所，基本没离开过座位。

晚上七点多，我拿出带来的面包和咸菜，准备对付一下晚饭。我把小军叫醒，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爸，我饿。”

“来，吃面包。”

对面的女孩也醒了。她看着我们，问了一句。

“要不要吃泡面？我去给你们打点热水。”

“不用了，我们有吃的。”我立刻拒绝了。

我总觉得，她对我们太热情了。这种没有来由的热情，让我心里发毛。就像市场里那些过分热情的摊贩，总想在你秤上缺斤短两。

小军啃着干巴巴的面包，眼睛却盯着别人碗里的泡面。那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真没用。连碗热乎的泡面都舍不得给儿子买。可我没办法，我这次回家，身上带的钱都是算计好的。要给他奶奶看病，还要置办点年货，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女孩看出了小军的心思，她站起来。

“我去买一碗，你别拦着。就当我送给小朋友的。”她说完，就挤进人群，往餐车那边去了。

我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感激她的好意；另一方面，我的警惕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对自己说，李卫国啊李卫国，你可得长点心。她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她有目的。

第二章 升温的关切

女孩很快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回来了。

车厢里人多，她走得很稳，一点汤都没洒出来。她把面放到小桌板上，推到小军面前。

“快吃吧，不然就坨了。”她笑着说。

那笑容很干净，像山泉水一样。可我看着，总觉得背后藏着点什么。

小军早就馋坏了，拿起叉子就要吃。我按住他的手。

“跟阿姨说谢谢。”

“谢谢阿姨。”小军奶声奶气地说。

“不客气。”女孩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放进面里。

我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更犯嘀咕了。这年头，谁会平白无故对陌生人这么好？她图什么呢？图我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图我一个五岁的孩子？答案不言而喻。

我越想越觉得后怕。我甚至开始想象，她是不是在面里放了什么东西。比如迷药什么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可报纸上那些案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提醒我，人心险恶。

“你也吃点吧。”我对小军说，然后拿起叉子，自己先吃了一大口。

面很香。我仔细尝了尝，没什么怪味。

女孩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笑了。

“慢点吃，别噎着。”

我没理她，埋头吃面。心里却在盘算着。等会儿到了下一站，我要不要找个乘警问问。可我没证据，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总不能凭空怀疑人吧。

吃完面，小军又来了精神。他拉着女孩，让她陪他玩那个小木马。女孩也很有耐心，就那么陪着他，一会儿学马叫，一会儿学马跑。车厢里的人都看过来，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可我笑不出来。我看着他们俩，觉得那一幕特别刺眼。我觉得，她正在一步步地赢得我儿子的信任。等小军彻底黏上她了，她再想下手，就容易多了。

我心里很乱，像一团缠住的线。我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是该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善良的女孩。

到了晚上十点多，车厢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大部分人都睡了。小军也趴在我腿上睡着了。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

女孩也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她的头歪向一边，呼吸很轻。我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把小刷子。

我心里想，也许她真的是个好人。是我太多心了。可万一呢？我不敢赌。

后半夜，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上来几个人，车厢里一阵骚动。我被惊醒了，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我心里一惊，赶紧低头看小军。他还在我怀里，睡得正香。我松了口气。

再看对面，那个女孩不见了。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去哪了？上厕所了吗？我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她回来。我开始坐立不安。

我抱着小军，站起来，在车厢里走了一圈。厕所里没人。洗漱台那边也没有。

我慌了。她是不是趁我睡着，想做什么？她会不会就躲在哪个角落，等着机会？

我回到座位上，把小军抱得更紧了。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护着鸡崽的老母鸡，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炸毛。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女孩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暖水瓶。

“我看你水壶空了，去帮你打了点热水。”她把暖水瓶放到桌上，轻声说。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她是去打水了。我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后怕。我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脸红。

“谢谢。”我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两个字。

“没事，出门在外，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她淡淡地说。

她坐下来，继续靠着窗户睡觉。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

我看着她，心里更乱了。我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三章 模糊的身份

天快亮的时候，车厢里开始有人走动。

卖早点的推车“咣当咣当”地过来了。我买了两个茶叶蛋，一袋豆浆。我把一个蛋剥好，递给刚睡醒的小军。

对面的女孩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快到了吧？”她问我。

“嗯，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回答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经过了昨晚打水的事，我对她的戒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你也是回老家过年？”我试探着问。我想多了解一点她的情况。

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是啊。”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我继续问。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就我爸妈。”她回答得很简单。

我总觉得她没说实话。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家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我一个陌生人，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我想，她不愿意多说，可能也有她的苦衷。也许是家里条件不好，也许是跟父母关系紧张。这些都跟我是不是人贩子没关系。我不能因为人家有点隐私，就胡乱猜测。

我心里劝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人家一个年轻姑娘，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又让我把刚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小军吃完早饭，闹着要上厕所。火车上的厕所很脏，空间又小。我一个人带着他，很不方便。

女孩看出了我的为难。

“我帮你看着他吧。你把他带到厕所门口，我在外面等。”

我犹豫了。让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帮我看孩子，这风险太大了。

“不用了，我能行。”我拒绝了。

“你一个人怎么行？里面那么挤，你抱着他，自己都转不开身。”她说得很实在。

我确实很为难。小军还小，厕所的门又重，我怕夹到他。

女孩看我还在犹豫，又说：“你信不过我？”

我被她问得有点脸红。

“没有，就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她站起来，“走吧。”

我没办法，只能抱着小-军跟她去了。到了厕所门口，我还是不放心。

“那个……你就在门口，别走开啊。”我嘱咐道。

“知道了，你快去吧。”她有点不耐烦。

我进了厕所，心里七上八下的。我觉得自己就像把一块肉放在了狼嘴边，随时都可能被叼走。我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很安静。我甚至能听到车轮压过铁轨接缝的声音，一节，一节，很有规律。

我匆匆忙忙地解决完，赶紧抱着小军出来。

一开门，我就看到女孩正蹲在地上，给小军系鞋带。小军的鞋带开了，他自己不会系。

“好了。”女孩拍了拍小-军的脚，站了起来。

我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一直在帮我，我却总是在怀疑她。

“谢谢你啊。”我真心实意地对她说。

“都说了，不用客气。”她摆摆手，转身往回走。

回到座位上，我心里轻松了不少。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坏人。

可就在这时，我看到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我无意中瞥了一眼，看到上面画着一些路线图，还有一些地名。其中一个地名，我看着很眼熟，好像是我们县里一个很偏僻的村子。

我的心又是一沉。她一个年轻姑娘，去那么偏僻的村子干什么？还画着路线图。这太不正常了。

我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词：踩点。

难道她真的是人贩子团伙的？先在火车上物色目标，取得信任，然后下了车，再由同伙接应？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四章 骤然的消失

离到站还有半个小时。

车厢里的人都开始收拾行李，气氛变得有些躁动。我也把座位下面的包拽出来，检查了一下东西。

小军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象。他对面的红衣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我看着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我一会儿觉得她是个好人，一会儿又觉得她是个危险分子。这两种想法在我脑子里打架，让我头疼。

我决定，等下了车，我就立刻带着小军走，离她远远的。不管她是什么人，都跟我没关系了。只要我的孩子安全，比什么都强。

火车开始减速，广播里传来报站的声音。

“前方到站，XX县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我拍了拍小军。

“儿子，醒醒，咱们要下车了。”

小军揉着眼睛，还有点迷糊。

我把他的小书包给他背上，又把自己的大包扛到肩上。东西很重，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就在我准备挤向车门的时候，我发现，对面的女孩不见了。

她的座位上空空如也，那个小小的旅行包也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

我下意识地在车厢里寻找她的身影。可是人太多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她提前下车了？不对啊，她跟我说她也是回我们县的。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低头看了看小军。他正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群。

我安慰自己，没事的，孩子还在我身边。她走了更好，省得我提心吊胆。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火车缓缓停稳，车门打开。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了出去。我护着小军，艰难地往前挪。

就在这时，我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我回头一看，是那个红衣女孩。

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大哥，你等一下。”她说。

“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她。

“你的钱掉了。”她说着，摊开手掌。她手心里，躺着几张被捏得皱巴巴的钞票。有一张五十的，两张十块的，还有几张零钱。

我愣住了。我赶紧摸了摸我外套的内口袋。那里本来是我放钱的地方。现在，口袋空了。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我扛行李的时候，动作太大，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掉出来的。

这是我身上仅剩的现金了。要是丢了，我连回家的车费都没有了。

我看着她，脸上火辣辣的。我之前那么怀疑她，她却帮我捡回了救命钱。

“谢谢，太谢谢你了。”我接过钱，语无伦次地说。

“没事，你快看看少没少。”

我数了数，一分不少。

“不少，真的太感谢了。”

“行了，快下车吧，别堵着路。”她说完，就转身挤进了人群。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愧疚。我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我拉着小军，赶紧跟了上去。我想，等下了车，我一定要好好跟她道个歉。

可是，等我挤下站台，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了。她就像一滴水，汇入了人海，消失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第五章 恐慌的顶点

我站在月台上，四处张望。

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回家的旅客。我找不到那抹红色。

小军拉了拉我的衣角。

“爸，我们不回家吗？”

“回，我们马上就回。”我定了定神，拉着他往出站口走。

心里却一直在想那个女孩。她就这么走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她。

走出火车站，一股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回我们镇上，还要坐一趟中巴车。车站就在火车站旁边，乱糟糟的。拉客的，卖东西的，喊成一片。

我把小军的手牵得更紧了。

就在我准备去买票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点困。这一天一夜的火车，我几乎没怎么合眼，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现在一放松下来，疲惫感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我对小军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买票。哪儿也别去，听见没？”

“嗯。”小军乖乖地点头。

他旁边就是一排候车的长椅，我让他坐在那里。离售票口也就十几米的距离。我一边排队，一边时不时地回头看他。

队伍挪得很慢。我心里有点烦躁。

我回头看了看小军，他正低着头，玩那个小木马。

我又回过头，继续排队。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我心里突然一阵不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我的心。我猛地回头。

长椅上，空了。

小军不见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一记重锤砸中。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推开前面的人，疯了一样冲到长椅边。

“小军！小军！”

我大声喊着，声音都变了调。

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没人回答我。

我像个没头的苍蝇，在车站里乱转。售票厅，候车室，厕所……我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没有。哪里都没有我儿子的身影。

我的腿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想，报应，这都是报应。我怀疑人家是人贩子，结果我自己把孩子弄丢了。

我老婆要是知道了，她会杀了我的。

我瘫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报警？对，报警！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哥，你是在找孩子吗？”

我猛地抬头。

是那个红衣女孩。她就站在我面前。

而她的身边，站着的，正是我儿子小军。

小军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看到我，立马跑了过来。

“爸，阿姨给我买的糖葫芦。”

我一把抱住他，紧紧地，像是要把他揉进我的身体里。我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抱着小-军，站起来，看着那个女孩。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怎么找到小军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那一丝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怀疑。

我最害怕的那个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

第六章 意外的真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抱着小军，声音还有点抖。

女孩指了指车站外面的一个公交站牌。

“我去那里坐车，看到他一个人往马路上跑，就赶紧给拉回来了。”她解释道，“我看他手里的木马，猜是你的孩子。”

我低头看小军。

“你乱跑什么！”我忍不住吼了他一句。

小军被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糖葫芦都掉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想去追那个卖糖葫芦的……”他抽噎着说。

我心里又疼又气。我刚才只顾着排队，根本没注意到外面有卖糖葫芦的。这孩子，就是嘴馋。

“好了好了，别哭了。”女孩蹲下来，帮小军擦了擦眼泪，“不怪你，是爸爸太着急了。”

她又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平静。

“大哥，孩子找到了就好。你以后可得看紧点，车站人多，一转眼就容易出事。”

我看着她，脸上烧得厉害。我刚才，竟然还在怀疑她。我真是混蛋。

“姑娘，我……”我想道歉，可那三个字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红霞？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都回过头。一个穿着旧棉袄的老大爷，推着一辆二八自行车，正惊讶地看着我们。

我认得他。是住我们村西头的王大爷。

“王大爷？”我也很意外。

“卫国啊，你回来了。”王大爷笑了笑，然后又看向那个女孩，“红霞，你不是在省城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女孩看到王大爷，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王大爷，我爸他……”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王大爷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孩子，别太难过了。你爸走得安详。他要是知道你赶回来了，肯定也高兴。”

我愣住了。红霞？我爸？

我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王大爷，她……她是谁啊？”我结结巴巴地问。

“你忘了？这是你小学老师，林老师家的闺女啊！”王大爷说，“林老师前两天没了，这孩子是赶回来奔丧的。”

林老师……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林老师是我小学的启蒙老师，教了我整整六年。他是个顶好的人，不但教我们读书，还教我们做人。他手巧，会做木工，我小时候玩的弹弓、木头枪，都是他给做的。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林老师的音容笑貌，一下子就清晰起来。是了，她的眉眼，跟林老师真像。

那个精致的小木马……她一路上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个去往偏僻村庄的路线图，那个村子，就是林老师的老家！

所有我怀疑过的地方，现在都有了答案。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怀疑了一路的“人贩子”，竟然是我恩师的女儿。

她帮了我一路，我却在心里把她当成了最坏的恶人。

我真是瞎了眼。

“对不起。”我看着她，终于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的声音很低，充满了歉意。

“我……我不知道……”

红霞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没事，不怪你。”她吸了吸鼻子，“我爸常说，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做得对。”

她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难受。

我觉得自己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第七章 迟来的弥补

王大爷是来接他孙子的，顺路把我们也捎回了镇上。

一路上，我都没怎么说话。红霞坐在车后座，一直很沉默。小军大概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也很安静地趴在我怀里。

到了镇上，我坚持要先送红霞回家。

林老师家就在镇中学的老家属院里。那是一排红砖的二层小楼，很有年代感了。

我帮红霞把那个小小的旅行包提上楼。楼道很暗，墙皮都脱落了。

她家门上，贴着白色的对联。

我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屋子里很简单，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墙上挂着一张林老师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他，戴着眼镜，笑得很温和。

我对着照片，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林老师，我对不起您。”我在心里说。

红霞的妈妈，师母，眼睛已经哭肿了。看到我，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卫国啊，你回来了。”

“师母，我……我刚知道老师的事。您节哀。”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皱巴巴的钱，数出二百块，塞到师母手里。

“师母，这是我一点心意，您拿着。”

“这可使不得。”师母赶紧推辞。

“您就拿着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我坚持道。

红霞在一旁说：“妈，你就收下吧。这是卫国大哥的一片心意。”

师母这才收下了。

我在林老师家没待太久。他们家还有很多事要忙。临走前，我看到院子里堆着一些木料，还有一套旧的木工工具。

“这是我爸留下的。”红霞说，“他以前最喜欢捣鼓这些了。”

我看着那些工具，心里一动。

“红霞，你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说，“我别的本事没有，就会点木匠活。”

红-霞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好。”

回到家，我老婆陈淑已经做好了饭。看到我和小军，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饭桌上，我把火车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我没给自己留一点面子，包括我那些小人之心的猜测。

我说完，准备迎接她的责骂。

可陈淑听完，只是叹了口气。

“你啊，就是心眼太实，想得太多。”她说，“不过也不能全怪你。现在这社会，是得多个心眼。只是以后，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她又说：“林老师家的事，咱们得去帮衬一把。明天我取点钱，你给送过去。人家闺女帮了咱们这么大忙，咱们不能没点表示。”

我看着我老婆，心里暖暖的。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她。

第二天，我没拿陈淑的钱。我带着自己的木工家伙，又去了林老师家。

林老师家的院门，有一个木头门栓坏了，一直关不严。

我没多说话，拿出工具，找了块合适的木料，叮叮当当地干了起来。刨、凿、磨，每一个动作，我都做得很认真。

这不仅仅是在修一个门栓，更像是在完成一种赎罪。

红霞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阳光从老槐树的缝隙里洒下来，照在我手里的刨花上，亮晶晶的。

我干完活，对红霞说：“以后有什么活，随时叫我。”

红霞笑了。那是她这两天来，第一次真正地笑。

“好。”她说。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那个结，解开了。

火车上的那二十多个小时，像一场梦。梦里，我差点把一个善良的姑娘，当成一个万恶的人贩。

现在梦醒了。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比坏人多。我们不能因为害怕那万分之一的恶，就关上信任所有人的心门。

就像我手里的这块木头，它本身没有好坏。是做成伤人的棍子，还是做成有用的家具，全看我们这双手，和这颗心。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