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地名中的汉语与蒙语交融现象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4-20 17:33 1

摘要:内蒙古自治区不仅拥有众多以纯汉语命名和以纯蒙语命名的地名,还存在一类特殊的地名,即汉语与蒙语兼容的地名。文章通过分析近100个蒙汉语兼容地名,揭示了蒙语和汉语在地名中由浅入深的融合现象,旨在为相关研究人员提供参考性资料。

江西地名研究

摘要:内蒙古自治区不仅拥有众多以纯汉语命名和以纯蒙语命名的地名,还存在一类特殊的地名,即汉语与蒙语兼容的地名。文章通过分析近100个蒙汉语兼容地名,揭示了蒙语和汉语在地名中由浅入深的融合现象,旨在为相关研究人员提供参考性资料。

关键词:内蒙古地名;汉语地名;蒙语地名;交融现象

内蒙古自治区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聚居的地区,众多民族在此繁衍生息,各民族历经数千年的密切交往、相互影响、不断交流融合,形成了现今独具特色的区域文化。区域文化体现在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同时也表现在当地独特的地名中。内蒙古自治区以汉语命名的地名和以蒙语命名的地名占绝大多数,除此之外还存在以满语、藏语、鄂温克语、鄂伦春语、达斡尔语、突厥语等命名的地名。这些地名也印证了历史上众多民族在此生活繁衍过的历史。同时,有些地名存在汉语与其他少数民族语言交融的现象,尤其是汉语与蒙语交融的现象比较普遍。文章搜集整理了大量此类地名,资料来源主要来源于庞启主编的《内蒙古地名》(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6年),其中地名的释义大多也依据此书。因涉及的地名较多,故不再另加注释,特此说明。根据所搜集到的地名,将这类蒙汉语交融地名由浅入深分为以下三类。

一、蒙语+汉语(或汉语+蒙语)

(一)蒙语地名+表示地形地貌的汉语

这一类地名是由蒙语加上表示地形地貌的汉语构成,表示地形地貌的词大多为“沟”“山”“梁”“壕”“坪”“湾”“河”“海”“湖”“泉”“戈壁”等,反映了内蒙古地形地貌的多样性。

此类以“沟”命名的地名有:纳令沟、毛虎沟、朱儿沟、忽鸡沟、甲浪沟、哈拉沟、哈达沟、哈金沟、淖尔沟、圪臭沟、克连沟、泽落沟、点石沟、添尔漫沟共 14个地名。其中,如“纳令沟”,“纳令”系蒙语,意为“细的、窄的”;“忽鸡沟”,“忽鸡”系蒙语,意为“碱”;“点石沟”,“点石”系蒙语“都西”的谐音,意为“砧子”。

以“海或海子”命名的地名有:哈素海、泊尔江海子。

以“河”命名的地名有:布连河、纳林河镇、乌加河镇、石哈河镇。

以“湖”“泉”“沿”“湾”“戈壁”“甸子”“卜”命名的各1个,分别是:塔尔湖镇、额尔登泉、淖沿、梅林湾、巴音戈壁苏木、哈如拉甸子、麻尼卜。

以“山”命名的有:浩饶山乡、德岭山镇、敖包山。

以“壕”命名的有:塔拉壕、格舍壕、耳字壕。

以“梁”命名的有:潮脑梁、敖包梁、台格梁。

以“坪(平地)”命名的有:鄂卜坪、脑包坪、平地脑包。

“海”或称“海子”,北方方言,用来指“湖泊”,如包头有“南海子”,清代为黄河的重要码头,近河滨,地势低洼,故名。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中写道:“中山城北园中亦有大池,遂谓之海子。”其中的“海子”,即“大池”,也就是湖泊。文章中“哈素海”这一地名由蒙语“哈素”与汉语“海”构成。“哈素”系蒙语“哈拉乌素”的音变,意为“清澈的水”,属于相同意义的重复指称;“卜子”是汉语方言,意为“坑”。

蒙汉语交融地名多数情况起源于蒙古族的居住与命名,后来随着汉族人民的迁入,于是在蒙语地名的基础上,加上汉语中常用的表示地形地貌的词语,构成了现有的独特的蒙汉语兼容地名。

(二)蒙语/汉语+汉语/蒙语表示村落

或建筑物的词语

“屯”,在北方常用来表示村子。相关地名有“海力森屯”(兴安盟科尔沁右翼前旗,“海力森”系蒙语,意为“榆树”)、“乌敦屯”(兴安盟科尔沁右翼前旗,“乌敦”系蒙语,意为“柳树”)。

“庙”,在内蒙古自治区一般用来供奉神、佛、喇嘛或历史名人。地名一般从庙名。相关地名有台基庙(乌兰察布市兴和县,1680年在此建喇嘛庙)、宝利庙(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宝利”系蒙语“宝古日勒”的讹音,意为“苍老、老者、老辈”,存放着达拉特旗王爷祖辈灵位)、布隆庙(鄂尔多斯市鄂托克旗,“布隆”系蒙语,意为“角落”)。

“窑子”“窑”意思相同。一般是因为当地多居窑洞,故命名。如位于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的“南窑子”“斗城窑”,以及位于呼和浩特市清水河的“杨家窑”。

有些地名是汉语加上表示村落或建筑的蒙语。例如:

以“苏木”命名的有:三苏木、六苏木、八苏木。“苏木”系蒙语,意为“乡”。

以“敖包/脑包”命名的有:金钟敖包、敖包底、白脑包镇。“脑包”系蒙语“敖包”的转音,原意为“堆子”。

以“板”命名的有:牌楼板。楼牌板位于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牌楼”系汉语,“板”即“白兴”“板申”,简称为“板”,系蒙语,意为“房子”,泛指村庄。

这类地名中包含“蒙语+汉语表示村落或建筑物的词语”以及“汉语+蒙语表示村落或建筑物的词语”两种,从中可以看出内蒙古地名中蒙汉语交织现象的多样性和复杂性,更反映了蒙语和汉语在地名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融共生性。

(三)蒙语+汉语方位词或“大、小”等形容词

此类地名一般在蒙语前加上“前、后、上、下、东、西、南、北”等方位词,或在蒙语前加“大、小”等形容词。

东:东白音胡硕、东乌珠尔苏木、东乌珠穆沁镇、东沙布尔台乡、东厂克、东莫瑞、东土格牧、东布郎、东伯吐、东保等、东玻璃(“玻璃”系蒙语“博尔”的谐音,意为“腰子”)。

西:西脑包、西乌珠尔苏木、西大马库联、西海力斯台、西甲拉、西乌兰不浪、西萨拉。

北:北什轴、北塔林艾勒、北胡鲁斯台。

上:上秃亥。

下:下希泊、下海苏沟。

前:前野马图、前加拉嘎、前玛尼吐。

后:后本滩、后奈曼格勒。

大:大黑沙图、大黄努加、大黑沙土、大佘太、大各各召、大英图、大岱、大苏吉、大古力吐。

小:小贲红、小召子、小袄兑、小文公(“文公”系蒙语“翁滚”的谐音,意为“陵墓”)。

这类地名在内蒙古自治区非常普遍。在蒙语地名前加上汉语常用的方位词“东、西、南、北、上、下、前、后、大、小”等方位词或形容词,通俗、简单地限定了原有蒙语地名,彰显了汉语对当地语言文化的深远影响,以及当地民众对汉语方位词和形容词的广泛接纳。蒙语地名中也用方位词,“阿日”意为“北”,“巴润”,意为“西”,“准”意为“东”。相关的地名有“阿日呼都格、阿日柴达木、阿日苏”“巴润都尔勃勒金”“准浩尔钦敖包”等。

蒙古族自古是游牧民族,地处广袤无垠的草原,对于方向的辨别自然非常重要。因此,“东南西北”等方位词在蒙语地名中虽有所体现,但远不及汉语地名中那么普遍。再如“前、后、上、下”等方位词和“大、小”等形容词,在汉语中属于常用词,因为有指称和限定作用,所以在地名中出现的频次很高,而在蒙语地名中却很少出现。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地势相对平坦、人口稀少、建筑也少,基本没有参照物用来限定某个地方。于是乎这样的词汇出现在蒙语地名中少之又少。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内蒙古地名中有很多以“敖包”(或译作“脑包”“鄂博”)命名的地名。“敖包”旧时遍布内蒙古各地,多用石头堆成。在广袤平坦的草原上,因为很少有参照物,人们就用敖包标记道路或边界,后来有了祭祀、祈福的作用。

(四)蒙语+汉语姓氏或称谓

王巴雅尔:位于巴彦淖尔市五原县。“巴雅尔”系蒙古族人名,意为“喜”,“王”是其姓。因王巴雅尔在此居住过,故名。

杨音补隆:位于巴彦淖尔市五原县。“杨”为姓,“音”为蒙语格的附加成分,相当于汉语“的”的意思,“补隆”系蒙语,意为“角落”,引申为“湾”。因有姓杨的蒙古族人在此居住过,故名。

吴坝乡:位于土默特右旗,“吴”系汉姓,“坝”系蒙语“巴格希”的转音,意为“先生、老师”。

五爷好沁:位于通辽市科尔沁左翼后旗。“好沁”系蒙语,意为“旧址”。因有称五爷的贵族曾居此,故名。

上述地名“王巴雅尔”“杨音补隆”“吴坝乡”中的姓氏“王”“杨”“吴”都是传统的汉姓。蒙古族的姓氏来源有多种,其中之一就是直接采用汉族的姓氏;“五爷好沁”意为一个称“五爷”的人曾经居于此地。“爷”作为一个称谓在中国古代早已有之,如“老爷”“少爷”“王爷”等等,后来随着满族人入关,清朝建立,他们受汉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接受了这一称谓并进行了改造,或加排行,或加名字,从清初开始慢慢传播并得到普及。这些都可以看出中原汉族文化对少数民族的影响,也反映了少数民族对于汉族传统文化的接受。这些地名就是历史印记的留存。

二、原蒙语地名被意译为汉语地名沿用

这种类型的地名,一般原初已存在一个蒙语地名,随着社会的发展,把原有的蒙语地名用汉语意译或部分意译,继续使用。意译的这部分地名,经过考证,依然可以追寻到曾经的蒙语印记。

(一)原蒙语地名完全意译作汉语地名

赤峰:是蒙语地名“乌兰哈达”的汉译名,意为“红色岩石山峰”,因城区东北有一座赭红色的山峰而得名。

乌丹镇:位于赤峰市翁牛特旗。始名“宝日浩特”,意为“紫城”。明代避紫禁城,将“紫”分解为“乌丹”。“乌”为“黑”、“丹”为“红”,黑色和红色合在一起即为“紫”,仍保留了“紫城”的含义。

黑水泉:位于托克托县境内。明嘉靖年间,此地的蒙语地名为“哈喇乌素”,即“黑水”之意。清末更名为“黑水泉”。

金山镇:位于包头市固阳县。“金山”系蒙语“阿拉塔乌拉”的意译名,因镇北有“阿拉塔乌拉”,故名。“阿拉塔”意为“金”,“乌拉”意为“山”。当地习称“阿塔山”。

福巨:位于通辽市科尔沁区。以蒙古族居民“宝音楚古拉”的名字命名,此蒙语名字意为“福巨”。

红井子:位于乌兰察布市察哈尔右翼后旗。原名“乌兰忽洞”,系蒙语,意为“红土井”。“红井子”是其汉译名。

白塔:位于呼和浩特市赛罕区。蒙语为“查干索布尔格”,意为“白塔”。

这类地名在现在来看是汉语地名,但是从地名的起源来看,是把原有的蒙语地名意译为汉语地名继续使用,而不是另取了一个不相关的汉语地名。

(二)将原蒙语地名部分意译成汉语地名

东公此老:位于包头市固阳县。“东公此老”系蒙语“哲文公楚鲁”,其中“哲文”意为“东”,“公”意为“王公”,“楚鲁”意为“石头”,转音为“此老”。“东公此老”是蒙语“哲文”的意译加上“公楚鲁”的转音结合体。

布尔洞沟:位于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原名“布尔敦高勒”,系蒙语,“布尔洞”系“布尔敦”的同名异写,意为“水泡子”,“高勒”意为“沟或河”。后称“布尔洞沟”。

红庆河:位于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原名“呼尼庆高勒”,系蒙语,“红庆”为“呼尼庆”的谐音,意为“牧羊者”,“高勒”意为“沟或河”。

东布郎:位于巴彦淖尔市乌拉特中旗。原名“准布郎”,系蒙语,“准”意为“东”,“布郎”意为“角落”,合意为“东角落”。

达盖滩:位于乌兰察布市化德县。原名“达干塔拉”,系蒙语,“达盖”即“达干”的谐音,意为“二岁马”,“塔拉”意为“草原、草滩”。因该地之前是蒙古族牧场,故名。后演变为“达盖滩”。

上述两种情况,无论是完全意译还是部分意译,都说明了一种情形:即在此地建立之初,蒙古族人民在此定居并取名,随着村落的发展,汉族人口逐渐增多,汉语成为生活中人们交流的首选,这种用语习惯也影响了地名名称的变迁。一些蒙语地名在原有的基础上被意译成汉语或部分意译成汉语。

三、汉语词汇被借用作蒙语词汇在地名中使用

汉语的词汇被当作借词借入蒙语中,成为蒙语外来词汇。在汉语中也存在许多外来词,一般采用音译、意译等形式,如汉语中的“咖啡”(源自英文coffee)、“沙发”(源自英文sofa)等。同样,汉语也被其他语言所借用,如英语中的汉语借词“tofu”(豆腐)、“kung fu”(功夫)等。

内蒙古地名中的一些词汇直接采用了音译的方式,引入了汉语词汇,如:

莫古音希热:位于锡林郭勒西乌珠穆沁旗。“莫古”即汉语“蘑菇”的转音,是蒙语中的汉语借词。“音”为附加成分,相当于汉语的“的”字,“希热”为蒙语,意为“桌子”,引申为“台地”,合意为“蘑菇之台地”。

哥根桑:位于巴彦淖尔市乌拉特前旗。规范写法为“哥根仓”,“哥根”系蒙语,“哥根”即“格根”,意为“活佛”。“桑”即汉语“仓”。合意为“活佛掌管的仓库”。

桑根达来苏木:位于巴彦淖尔市乌拉特中旗。“桑”系蒙语里的外来词,即汉语“仓”的音译。“达来”系蒙语,意为“海”,“桑根达来”即指“沧海”(亦作“仓海”),意为“大海”,引申为“大海一般的湖”,因境内有较大的湖泊,形似大海一般,故名。

西哈日葫芦:位于巴彦淖尔市乌拉特中旗。“西”为汉语方位词,“哈日”系蒙语,意为“黑色”,“葫芦”系蒙语里的外来词,即汉语“葫芦”的音译。合意为“黑色葫芦”。因当地盛产黑色葫芦,故名。

地名中来自于汉语的这类借词大多为名词,在借入时一般采用音译的方式,音译就是直接借用外来语的音,如上述地名中的“莫古”(蘑菇)、“桑”(仓)、“葫芦”。

借词的产生是不同语言因社会接触而产生的较常见的语言现象。历史上,蒙古族世世代代生息于蒙古高原,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蒙古族逐渐接触到先进的中原文化,受其影响,蒙古族与汉族等其他各族人民共同发展农耕,建筑城郭。蒙汉民族在共同生产生活中,交往更加频繁,有了更多语言接触交流的机会。再加上农耕对于当时的蒙古族来说是全新的事物,很多和农业相关的用语、农作物等词汇是那时蒙语中所缺乏的。受此影响,汉语中涉及农业、农具相关的词汇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蒙语,形成了蒙语对汉语词汇的借用。上述地名中的“莫古”(蘑菇)、“桑”(仓)、“葫芦”正是这种情况的反映。

文章梳理了内蒙古地名中的蒙汉语交融现象,通过分析发现,这一现象在内蒙古地名中普遍存在。文章将搜集、整理的相关近100个地名分为3类,即蒙语+汉语地名(或汉语+蒙语地名)、原蒙语地名被意译作汉语地名使用、汉语词汇被借用作蒙语词汇在地名中使用。其中蒙语+汉语地名(或汉语+蒙语地名),占比超过总数的80%,其他两类加起来接近总数的20%。通过分析这些地名的构成,可以看到蒙语和汉语在地名中由浅入深地交融,呈现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蒙汉语地名交融现象是蒙汉民族人民日常交往的反映,更是蒙汉语语言交流的反映,是蒙汉两个民族长期的历史交流、交往、交融的印记留存。

作者:王金凤

选稿:耿 曈

编辑:耿 曈

校对:宋宇航

审订:宋柄燃

责编:杨 琪

来源:老勇历史视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