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许多看过日本古装电视剧或者是日本动画片的观众都会发现,古代的日本武士总是会佩戴一种长长的横刀。所以不少人就认为横刀来源于日本。其实不然,日本的武士刀的起源是中国唐朝时期的唐横刀。
从唐横刀到宋手刀:两把刀,两个时代的人心
许多看过日本古装电视剧或者是日本动画片的观众都会发现,古代的日本武士总是会佩戴一种长长的横刀。所以不少人就认为横刀来源于日本。其实不然,日本的武士刀的起源是中国唐朝时期的唐横刀。
你要真把时间拨回到唐朝,去看一眼长安的打铁铺,就会发现这把“横刀”可不是戏台子上的摆设。火炭烧到白亮,铁锤落下去,火星四散,炉膛里每一声锻打,都是银钱,都是命。那时的人爱面子也爱实在,横刀又好看又好用,于是上至宫门把守的衙役,下到骑马冲阵的军汉,腰间垂着一道冷光,走路都带着风。
我常想,最早把这把刀带出国门的日本使者,想必也被那道刀光惊过一下。那年他在长安的市集里握住了一柄新磨出来的横刀,刃口窄长,身子修直,足有一臂多长,佩在腰间恰是水平横挂。回到本土后,他让工匠们仿着做,名字和做法却慢慢变了,我们今天在屏幕里看到的“武士刀”,血缘就从这里算起。
唐人的刀有规制,宫里人做事讲章法,刀也分门别类:有摆给人看的仪刀,有用于防御的鄣刀,有横佩在身的横刀,还有大战场上两手抡的陌刀。别看横刀不是最大,但它是最讲究的那个。好刀先得选料,铁要“干净”,炉火把铁烧透,师傅趁热一下一下砸,敲的是里面看不见的渣子。那时候可没有现代钢厂,一柄刀想要兼具锋利和韧性,得靠巧手。外层用高碳钢包裹,把刃口炼得能开肉断甲;刀身又要留出回旋,不能一折就断。最后入水淬火,火与水交接的一瞬,刀真像活了一样发出“啵”的轻响。这样的活儿,没个十来年手劲是拿不下来的。
昂贵,是这类好刀先天的宿命。一柄横刀从选铁到成形,得费工、费神、费钱。宫里用的自不用说,细木盒装着,刀鞘朱漆,锃亮。普通士兵的就差一截,锋口欠点意思,刃上偶有暗纹,但价钱也不便宜。更麻烦的是,养刀比养马还讲究,哪怕不动,也要定期擦拭,抹油,不能随便拿石头去蹭。卷口了、弯了,修起来异常费事——找谁?还是得找那几个懂门道的老匠人,银子哗哗往外流。唐军打仗讲的是排场与硬气,这种刀跟着骑兵冲阵最合适:人在马上,离敌有距离,刀伸出去,刺穿甲片,干净利索。
有人问:既然唐横刀这样好,怎么到了宋朝,主角换成了短而宽的手刀?这背后不仅是技术,也是日子过法的改变。
唐之后,五代十国的乱像像风暴一样卷过去,北方的肥马良牧给人割走了。北宋立了国,一张嘴喊着“文治”,心里其实有个坎——马少。没有大群的强骑,步军就得撑起大半边天。步兵与人面对面贴身缠斗时,长而窄的横刀反而有些别扭,抽刀间隙,动作也受限。于是,我在开封城南看见另一种刀出场:短一截,身宽一分,重量轻了,像一块乖巧的铁。他们管这玩意叫手刀。
开封的打铁街跟长安不同,门口的风铃挂着,风一吹叮当响。铁匠说,手刀好做,讲究的地方少了一半。刀身主料用含碳低的铁,这样不那么脆,刃口镶嵌夹钢,再略做烧刃,活儿就齐了。你可以把它想成“家用版”的武器:生锈了,打磨方便;卷口了,砸砸磨磨,也能将就着用。最关键,它便宜,民间作坊也能批量做。宋人有句苦笑,有兵就要有刀,朝廷吃紧的日子,先活命再讲究。冗兵是实情,粮饷要发,刀甲要配,不可能人人腰间一柄“豪华版”横刀。
宋人的战场也变了。唐朝多面对的是草原部族,甲轻,骑快,横刀扎进去,破甲如刺纸。等到宋人抬头,看到的是辽、金、西夏一线装甲压来的黝黑浪潮。对面也学会了做甲,铁片缀得密密的,甚至连马都披上了甲。岳家军年轻的刀手杨六第一次上阵,照旧照着胸腹刺出去,刃滑开了火花,人还在马上。他吓得后撤一步,抡起手刀朝对方肩头横劈,厚刃咣当一声,甲片歪了,人险些栽下去。回营他才明白:能刺透的时代远了,现在要靠砍,靠冲击力。
这也是为什么,宋人的兵书里,笨重的器械越来越多。铁锤,狼牙棒,名字就沉。有人说这种东西粗鲁,可你去看对面“铁浮屠”那样一队队的重甲骑兵,木矛折了,薄刀崩了,你拿什么?只好用铁块子去敲,敲得人晕马趴,缝隙里再补一刀。宋朝的火器又添了一层底气。夜里守汴京的士兵一声“来者谁”,话音未落,城头远处一道火光拉尾,上去“轰”的一响,火星像碎金般溅开。那是投出去的霹雳炮。白天,有匠人抱着瓷罐往城下丢,炸起烟柱,热浪扑脸,连铁甲都烫得要咒娘。金军士兵后来给它起了个名儿,听着就瘆人:震天雷。
火药进了军器局之后,兵器的地位悄悄变了。横刀这种讲究刃口的好刀,反倒不再是主力。它还在,但更多成了一个符号——威仪、传统、漂亮。实打实的战事里,手刀趁手,修理方便,民间也能跟上生产,短短几年,成了军中标配。你如果站在开封府库房门口,能看到成摞的刀把,擦了油的刀鞘,出库时粗布一裹,赶赴各营;而在临安,说不定隔壁邻居就是个打刀的,推门进去,一地铁屑,孩子在灶旁边追猫,日子本就是这样夹着铁锈和烟火味往前挪。
再说回人心。唐代的统治者要的是气魄,衣袂一摆,以骑为锋。钱可以往兵器里砸,砸出个盛世的气象。宋朝的官家更怕的是内乱,带着一点对军人的疏离,于是“文重武轻”成了风。初年贪着“人多势众”的安稳,军队越攒越大,战阵里一个个却有点飘。财政吃不消,就发明了削笔头的办法:武器要管用,更要便宜。你不能说这不现实,它就是那时人们的本能选择。
很多年后,江南的雨巷里,一位退伍的宋兵把手刀当柴刀用,削竹子,劈枯木,刀身边缘已经布满细小的口子,但握在手里的感觉还是熟;更远的北方,给宫城开门的老唐人还在擦他的横刀,擦拭的布带早被油浸得透亮,刀背上有些小刻纹——不是装饰,是当年的记号,他记得每一处伤都是在什么时候留下的。两把刀,一个奔向礼制的辉煌,一个落在生计的现实里面。你说谁更高贵?很难回答。
也有人惋惜,说唐横刀是冷兵器的巅峰,后来竟不显眼了,真可惜。我不太愿意用“没落”这样的词。器物的命,都套着时代的脉。火药来了,战马少了,铠甲厚了,人心也变了,刀自然跟着换法。手刀便宜、趁手,活在庶民里,一传到近世,依旧是军中随身物,抗击外侮时,它也立过功。再往后,和平里它成了武馆里照样教的一套刀法。练的人一声吆喝,刀花翻起,气息长,和当年的火炮声隔着几百年,也能相通。
如果你去博物馆,看到展柜里一柄唐横刀,旁边不远是宋刀,别只想着哪把更“厉害”。试着想想打它的人、用它的人,试着把手放在玻璃上,隔着时间,问一句:倘若让你重来,你会选哪一把?也许他们会笑笑,抬手朝远处一指——“看吧,天上那朵云,像不像一抹刀光?”
来源:有趣的船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