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紧紧攥住一旁皇后的手，哑着嗓子激动道：“你听到没，楚家女选朕！朕是真龙天子，朕还有的活，朕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们楚家女天生阴阳眼，所出女子各个手眼通天。
阿姐观风水，二姐算生死。
我却什么都不会，被家中姐妹当成贱奴差使。
储君之争最激烈时，
病重的皇帝召我们三人入宫。
他要我们三姐妹各选一位皇子为夫
阿姐选了家宅风水最佳的大皇子。
小妹选了面相最长寿的五皇子。
轮到我时，只剩一个痴傻的四皇子。
阿姐直言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小妹更是一眼看出我命不久矣。
而我对皇帝微微一笑。
“民女想入陛下后宫，求陛下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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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阿姐吃惊不已，小妹更是瞪大了双眼。
她俩看我像是疯了，如花的年纪上赶着要给快病死的老皇帝陪葬。
病榻上的皇帝撑着身体，也要亲自问我。
“楚家二娘，朕再问你一次，你，你选谁？”
我拱手行礼，发自内心地说：“二娘想选陛下，还请陛下成全。”
皇帝枯瘦的脸上爆发出骇人的喜意。
他紧紧攥住一旁皇后的手，哑着嗓子激动道：“你听到没，楚家女选朕！朕是真龙天子，朕还有的活，朕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温柔安抚，“陛下所言极是，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您当然能万岁无忧。”
可下一刻，皇帝便咳嗽不止，最后竟一口鲜血直喷到龙被上，吓坏了众人。
阿姐一巴掌扇在了我脸上，怒斥道：“没用的东西，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陛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借你九条狗命都不够赔的！”
阿姐常年做法，极有力气，这一巴掌扇得我眼冒金星。
她转身，向皇帝请罪。
“陛下恕罪，其实我二妹她根本没继承母亲的阴阳眼，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为了不辱我楚氏门楣，还请陛下惩治她不敬之罪！”
喜悦中的皇帝突然被泼了盆冷水，惊怒交加。
“你说什么？你们楚家女还会有没有阴阳眼的？”
阿姐和小妹同时走到皇帝面前，手指抚上自己的眼皮。
再睁眼时，她们两个的右眼都变成了浅浅的棕色。
阴阳眼，一黑一棕。
小妹冷哼一声道：“二姐，你也把你的阴阳眼露出来给陛下瞧瞧啊。别怪妹妹没提醒你，欺君可是死罪。”
事已至此，我只能跪地承认。
“陛下，民女确实没有阴阳眼。”
话音刚落，皇后便抄起一旁的药碗，直接砸在了我头上。
“咚”的一声闷哼，我额角流血不止。
皇后盛怒，“大胆贱人，没有阴阳眼装什么楚家女！来人！”
“娘娘且慢。”小妹忽然打断了皇后。
她盯着我看了看，那只棕色的眼睛似蛇一般将我扫视了一圈。
然后她盈盈一拜，微笑道：“民女已看出，楚二娘命不久矣，娘娘又何必要为这个将死之人破了杀戒？”
我的小妹楚青瑶，是整个京城最厉害的相命师。
她说一人三更死，就绝不会拖到五更。
人送外号活阎王。
而如今，她说我命不久矣，我就一定活不了多久了。
再加上皇后最近一直在镇国寺为皇帝祈福，确实不好下令杀人。
于是皇后抿着唇，没再说什么。
皇帝听到这话，也有些心灰意冷。
“楚二娘，你既没有阴阳眼，又凭什么能入朕的后宫？”
我跪在地上，朝着帝后磕了个头，真心实意地说道。
“陛下，民女虽然没有阴阳眼，但是臣妾的娘亲教会臣妾另一项独门秘术。”
“什么秘术？！”
“金口术。凡是自民女口中说出的话，定会成真。”
我以头贴地，“民女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大喜，一把掀开要阻拦他的皇后，对着旁边的太监激动道。
“快，快封楚家二娘为答应，今夜便入宫侍寝！”
其实我根本不会什么金口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但我却是三姐妹中，唯一一个真正的楚家女。
我娘楚天印，本朝第一算命师。
因为天生一双阴阳眼，从小受尽欺凌。
半生贫苦，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终于在四十岁这一年，看出了路过的官家小姐身上有凤命。
她对那小姐说，“不出三月，你便为后。”
而那时的先帝已有皇后，小姐也有了婚约，所以没人当真，小姐也只当遇到了个疯婆子。
但很快，先帝忽然暴毙，皇后变成了太后。
太子本该迎娶小姐的嫡姐，不料嫡姐与人私奔，小姐替嫁，摇身一变成了皇后。
新皇后成婚后的第二天，便疯了一般在城中找我娘。
找到后，恭恭敬敬地将我娘请进了皇宫，做她身边的第一女官。
我娘因此名声大噪，天下皆知，就连皇帝时不时都会叫我娘去帮他看一眼政事。
凡事她用阴阳眼看过的，无论大小事，事事皆准。
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算命师。
娘一共有三个女儿，她也是为了我们三个的前程才主动暴露自己的阴阳眼，入朝做女官。
但其实阿姐和小妹都是她捡来的。
只有我，是她亲生的。
她教阿姐辨风水，教小妹断生死。
阿姐跟着娘，成了京城贵族御用的风水师。
小妹更是被钦天监请去，和国师平起平坐。
可是，娘却什么也没教给我，甚至连名字都只是无比普通。
她说：“二娘，你身上毫无慧根，不适合做这行。将来嫁个好男人，相夫教子是最好的。”
我以为娘已经看到了我一生的宿命，于是乖乖听话，在家里学女红读女诫。
眼睁睁看着除我之外的楚家女名扬天下。
渐渐的，阿姐小妹都有些看不起我，我们都忘了，谁才是真正的楚家女。
而不久后，楚家就出了大变故。
皇后抱着刚出生的大皇子，要我娘看看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做储君。
我娘诚实回答：“大皇子并无帝王之相。”
皇后逼她给大皇子改命，可我娘说阴阳眼只能看不能改，还说了句：“大皇子命贵但运苦，将来做个闲散王爷倒也不错。”
皇后盛怒，“我儿天生皇命，自当是真龙天子，轮得到你这老妇来决断他的命运？！”
她命人当场戳瞎了我娘的眼睛，说这看不准贵命的阴阳眼就该毁了。
皇帝听闻此事，大惊不已，本准备命太医救治我娘。
可皇后却说，她查出我娘其实是敌国派来的细作，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毁掉王朝根基。
皇帝当场变脸，要诛楚氏九族。
但我娘是孤儿，家中有的，只有我们三姐妹。
为了保全住我们姐妹的性命，我娘在临死前留下了最后的预言。
“下任储君决定王朝命运，选对，王朝万世无忧，选错，灭国只在须臾。”
“而能选对储君的，唯有楚家女。”
因为皇后一口咬定我娘是奸细，所以娘死后，我连她的尸身都没能从宫里带出来。
据说皇后下令把娘的尸体喂给了宫里的猎犬。
我们姐妹三个，因为楚家女知储君的预言而苟活。
我找到阿姐和小妹，请她们与我携手为娘复仇。
但她们却嘲笑我，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一个什么术法都不会的凡人女，竟也想杀了皇帝皇后为母报仇。
她们不仅毁了我娘为我定下的好姻缘，更在家中将我当作下等贱奴差使。
成不了婚，其实对我来说也无妨。
因为我根本不想嫁人。
嫁人，哪有弑君杀后有意思啊。
入夜，皇帝召我去他的寝殿侍寝。
说是侍寝，实则是算命套话。
金色锦被中的男人白发横生，脸色发青，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他摸着我的手，浑浊的眼睛牢牢盯着我。
“爱妃，你告诉朕，谁是能让我大吴昌盛的储君？”
“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
我摇摇头：“不是。”
他松了口气，又问：“那是贵妃才生的五皇子？”
“不是。”
“总不可能是那痴傻的四皇子吧。”
我依然摇头。
皇帝有些急了。
“那是谁……你快说是谁！”
他抓着我的手非常用力，长指甲几乎快划破我手上的皮肤。
我依然笑着，好似察觉不到痛一般。
“就不能是陛下自己，千秋万代吗？”
“呵，好一个千秋万代。朕如今连下床都做不到，如何千秋万代！”
皇帝怒了，手拉住了旁边床上的黄绸，只要他用力拉下，禁军就会冲进来将我砍死。
“陛下莫急。”
我望向门外。
“一刻钟之后，事情就会迎来转机。”
皇帝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嘴角扯起一点残忍的笑。
“那便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桌上的香烧完若还是无事发生，朕便赏你一杯毒酒，死后同你娘葬在一起。”
听到他提到我娘，我的脸色微微变了。
死皇帝撒谎，我娘根本就没下葬，她的尸体，早就被皇家猎犬分食了。
其中一条，还是他亲自养大的。
一刻钟过得很快，大殿外毫无动静。
皇帝准备拉下黄绸。
就在这时，外面的太监高喊：“宋太医到！”
皇帝眼里亮起了光，他看向我，像是要确认什么，而我只是微微一笑。
“陛下，转机这不就来了吗？”
皇帝病重许久，先是腹痛脱发，而后数次昏迷，如今已到了半身瘫痪的地步。
太医说他中毒了，但吃穿用度，样样都检查过了，就是找不出一点中毒的原因。
太医院因此被皇帝斩了一半的人，余下的这位宋太医，是因为年事已高所以保住了性命。
宋太医带了个姓李的民间郎中来。
他说那李郎中手中有个解毒方子，能解圣上的毒。
皇帝原本不信，但李郎中隔着帘子就说出了皇帝的病症，皇帝立刻就动了心。
他急切地问：“朕这是中了什么毒？”
李郎中悠悠道：“其实陛下没中毒，或者说，是心毒。陛下忧国忧民，心力劳苦，龙体难适，所以有了这些病症。”
皇帝又问：“那这心毒，该如何解？”
李郎中开出了个解毒方，多疑的皇帝让太医院所有太医验方子，没看出一点问题。
李郎中又说：“陛下，心毒是热毒，所以这药必须凉了再喝，此外，为了不影响药性，陛下所有饮食只能吃凉食。”
这不是什么难题，皇帝一一应允。
待李郎中离开后，皇帝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他笑得渗人：“爱妃不愧为楚家女，料事如神。若这郎中的方子有效，朕便封你为妃。但若是无效，爱妃就给朕陪葬吧。”
我恭敬道：“全凭陛下安排。”
皇帝的药喝了七天，他真的好转了。
原先身上的那些症状要么消失要么减轻，甚至都能下床走动了。
皇帝龙颜大悦，不仅给了李郎中万两黄金赏赐，更是要封我为灵妃，位列四妃之一。
这是宫中女子从未有过的殊荣。
一时间我风光无限，人人艳羡。
可就在我封妃仪式的前一天，皇后出现了。
她带着我的阿姐和小妹，当众指着我说：“陛下，你千万别被这个妖女骗了！”
“她根本就不是楚家女！怎么配做灵妃！”
皇帝大惊，发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我的小妹上前哭诉道：“陛下，民女深知这是欺君之罪，但为了江山社稷，民女必须说出真相！”
她指着我说：“民女与楚二娘同岁，她根本不是楚家女，她是民女的娘亲从外面捡来的！”
大姐也站出来：“陛下，民女愿以性命担保，青瑶所言句句属实，楚二娘根本就不该姓楚！”
她们两个一个叫楚玄一，一个叫楚青瑶，听着都比我这个楚二娘听着更像楚家人。
皇后又道：“陛下，这两个真的楚家女已算出，大皇子乃是天命储君。还请陛下即刻处死楚二娘，立大皇子为储君。”
皇帝眯了眯眼，“可是，楚二娘说准了朕的病能好。她的金口术还算准，有点算命本事在身上。”
皇后看向我，冷哼道：“那哪里是算命本事？以臣妾看，是她的下毒技术好才是！”
“陛下，臣妾已查明，她与那李郎中是同乡！陛下身上的毒，恐怕就是她楚二娘下的！”
皇帝的目光如大山一般压在了我身上，“爱妃，白绫还是毒酒，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不慌不忙，“陛下，要是按祖籍就能治罪，那我阿姐和妹妹也逃不了干系。”
“干脆把我们三个全斩了，宁愿错杀也不能误杀啊陛下。”
阿姐和小妹没想到我死前还要竟然把她们也拉下水，顿时都慌了。
“陛下，冤枉啊！”
“楚二娘乱咬人，陛下您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眨眼间，皇帝面前乌泱泱跪了一帮人，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刚好的心情都变得烦躁了。
我走到他身旁，给他按压穴位疏解，“陛下，凡事都讲求证据。不如这样，让大理寺介入，好好查查陛下被下毒一事，若是查出与臣妾有关，臣妾必自我了结，不多废话。”
皇帝见我把话说得如此坚决，欣然点头。
“身正不怕影子歪，爱妃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他提步要走，皇后紧接着说道：“陛下！立储一事，也请陛下做个决断。”
皇帝脸色变了。
他前段时间身体不好，皇后便催他立储。
现在身体都好了，皇后还催，就显得有些急功近利了。
他阴沉着脸：“皇后这是见不得朕好？”
皇后跪地，言辞诚恳。
“陛下是臣妾的夫君，更是天下人之父，臣妾怎会不盼着夫君好？只是如今两个楚家女都说大皇子是储君，为了我大吴兴盛繁荣，还请陛下早做决断，也好让大皇子尽早学习为君为父之道。”
皇帝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又落在了我身上。
他摸着我的手背，问我：“此事，爱妃怎么看呢？”
我略一思索，然后道：“臣妾也觉得可以立大皇子为储君。”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
皇后连忙道：“陛下，如今三个楚家女都说储君是大皇子，陛下大可以放心立储了！”
阿姐和小妹看我的眼神震惊又困惑。
她们不明白，我为何会帮她们说话。
况且，大皇子是皇后的儿子，是阿姐的夫君。
等他当上皇帝，可能第一个就斩了我这个妖妃。
皇帝不看皇后，依然问我：“爱妃，你真这么想？”
跪在地上的皇后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她贵为一国之后，现在还跪着，皇帝却准我坐在他身旁。
就连她儿子能不能做上储君，都要看我的脸色。
我不看她那张快要变成绿色的脸，笑着对皇帝说：“陛下，储君是储君，国君是国君。不可混为一谈的。”
皇帝听懂了我的画外音，大笑着将我搂进怀里。
“还是朕的灵妃明白事理！那便立大皇子为储君吧，储君大典我看也不必太过张扬，就放在灵妃封妃大典之后吧！”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迟迟不立储是因为他犹豫，只有我知道，他是根本不想立储。
而作为他的爱妃，我会好好帮他的。
皇后的脸彻底成了灰绿色，她看我的眼神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
但是皇后啊，这才只是个开始呢。
杀人的第一步，便是诛心。
大理寺查了七天，也没查出来皇帝到底中了什么毒。
至于我和李郎中，只查出我二人是同乡的关系。
况且那李郎中比我大了三十岁，我二人又毫无交集，我和他都没有下毒的动机。
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也都齐口说皇帝不是中毒，是心毒。
这下，我彻底清白。
不管皇后再说什么，皇帝都要册封我为灵妃。
皇后给我行册封礼时，牙齿几乎快要咬碎。
她冷哼道：“我儿已当上太子，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我也在等这一天。
果然，没过多久，已经当上了太子的大皇子带着钦天监集体向皇帝上告。
说这几日星象紊乱，算出是我这个灵妃德不配位，惹了天怒，甚至还有克皇帝的嫌疑，应当送我去镇国寺为皇帝祈福，待洗去一身晦气再入宫。
冬天到了，皇帝的病又复发了。
李郎中的药不再像从前那般有效，皇帝急了，同意了太子的提议。
我出宫那天，在钦天监的队伍里看到了小妹楚青瑶。
她对我深深一笑，再一次提醒我。
“二姐，你命数将尽了。”
小妹算生死一向很准，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镇国寺上下早已被皇后太子买通，我去了以后，立刻被当成最下等的奴役差使。
做饭洗衣，洒扫浇粪，与从前在楚府时并无两样。
冬日里，楚青瑶见我满手冻疮还在冰冷的河水里洗衣，不由得咋舌了两句。
“姐姐贵为灵妃，怎么落了个如此下场？还是说，姐姐天生贱命，做不得主子，就爱做这人下人？”
“不过二姐，你别怪妹妹说话难听，我看你面相灰暗，不出半年，你必死。”
楚青瑶转念一笑：“差点忘了，灵妃娘娘金口玉言，自当是能为自己改命的。”
我搓洗着那成堆的脏衣，淡淡道：“我有什么本领，你最清楚了。”
“娘把风水术教给大姐，把相命术教给你，至于我，她只教我如何做个贤妻良母。”
我扯起嘴角苦笑了下。
“若不给自己编个金口术，我如何在那吃人的皇宫里活下去？”
“二姐，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楚青瑶发自内心地感慨了句，她一扭头，对着树后说：“陛下，您听见了吧，楚二娘根本就不会什么金口术，她犯了欺君的死罪！”
脸色铁青的皇帝从树后走出，我惊呆了，手里锤衣的棒槌都掉了。
欺君是死罪，但皇帝到底对我留了一份情念，没要我死，而是让我这辈子就在镇国寺里当尼姑，为国祈福。
阿姐和小妹齐上阵，一人一把剪刀，命我跪在佛前，将我的头发剪了个七零八落。
阿姐恶狠狠道：“就凭你也配自诩楚家女？楚家没有你这种废物又窝囊的女儿！”
小妹阴阳怪气：“二姐，啊不，师太。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你娘教我的算命法子，用在你身上刚刚好！”
待她们离开后，我捧起地上的断发。
我以身入局，为的就是骗所有人跳进来。
真好，现在所有人都如我所愿了。
我在镇国寺做了两个多月的和尚，快到第三个月的前几天，皇宫里来了辆轿辇。
皇帝踉踉跄跄地下轿，激动万分地朝我扑来。
“爱妃，爱妃你说的全都中了！”
我伸手扶住了差点倒地的皇帝，看他凹陷脸颊上那双惊恐的眼，我发自内心地微微笑了。
“陛下，不必如此惊慌，有臣妾在，万事无忧的。”
听到我这么说，皇帝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有爱妃的金口术，否则朕真是寝食难安啊！”
“灵妃，你三月前离宫时的预言，全都实现了！太子，太子他真的变成女人了！”
我拍拍他，安抚道：“陛下莫慌，臣妾早就说了，储君绝不是大皇子。”
早在皇后当众检举我下毒的那次，我便私下和皇帝通了气。
我告诉他，大皇子绝不会是储君，我的姐妹全被皇后收买，我是为了活命才撒谎的。
皇帝不解，为何大皇子不能做储君。
我告诉他，因为大皇子会变成女人。
此事说出来令人匪夷所思，皇帝惊讶之余，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我慢悠悠道：“陛下若不信，大可顺着皇后一派的心思行事。不出三个月，她们必然露出马脚。”
所以后来，无论是钦天监弹劾我，还是楚青瑶套我话让皇帝听见，都是我和皇帝有意为之。
这期间，皇帝也不止一次地摇摆过。
直到他，亲眼看见太子变成了一个女人。
从始至终，我都只信一条铁律：只有把人捧得更高，才能叫他们摔的更痛。
所以无论她们如何磋磨我，我都照单全收。
如今，是时候让局势逆转了。
皇帝将我带回宫后不久，太子便跪在外求见。
皇帝不想见他，我走到床边，朝外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是把我吓一跳。
只听外面的太子用比女人还尖的声音哭喊道：“父皇，儿臣求您开门！”
“父皇，儿臣真的不是女子，一定是有人要害儿臣！”
太子一抬脸，白白净净的一张面孔，好似比宫里的美人还要娇媚。
皇帝叹气不已，一旁的大太监偷偷和他汇报：“太子已有一个多月没长胡子了。”
这下，更是坐实了太子变成女人的事情。
皇帝问我：“爱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朕的太子，为何会好端端变成女人的样子！”
我摇摇头：“陛下，臣妾只能预言，却不知原因。但——极有可能是大皇子德不配位，强行被捧上太子位，遭到了天道反噬。”
皇帝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当天，他便下了废太子的圣旨。
同时，因为心疼我以身为饵，在镇国寺受皇后一派折磨，皇帝决定我赏赐我一些东西。
金银财宝我什么都没要，我只要了皇帝养的那只狗。
那只，活活将我娘咬死，还吃了她的猎犬阿黄。
大皇子会逼宫这件事，我丝毫不意外。
他被罢黜，能做太子的就只剩贵妃所生的五皇子了。
若是再不搏一搏，皇后一派可就什么都没了。
当大皇子拿着剑指着皇帝，尖声说出：“父皇，这都是你逼我的！”的时候，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大皇子的剑转而对准了我。
“贱人！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淡淡道：“我笑你自不量力，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怎么能做天下人的君主呢？”
大皇子被我刺激得失去理智，剑尖直冲我而来。
关键时刻，门外一只羽箭飞来，击落他手中的长剑。
三万禁卫军将皇宫团团围住，大皇子带的那点亲卫根本不够看的。
待皇后母子被禁卫军拿下来，我坐在皇帝身边，掀唇浅笑。
“知道为什么你们四处借兵借不来吗？”
皇后怒视着我，却也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答：“我说了，天下人不会接受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做他们的君主。”
早在大皇子还没变成如此女气之间，我已经让民间的乞丐流民四处散播这件事了。
等到他真的变成这样，谣言也就成了事实，并且早已散布天下。
“是你，一定是你这个毒妇！”
皇后用尽了最恶毒的话诅咒我，辱骂我，被拖走前，她哭喊着对皇帝说。
“陛下，你千万不能被这女人蒙骗了啊！”
而皇帝则是用崇拜的眼神看我：“爱妃，你连皇后会用什么话骂你都看出来了，爱妃真乃金口！”
虽然大皇子大逆不道，但皇帝还是留了他们母子一条性命。
大皇子被贬为庶民，皇后被打入冷宫，至于我那已经成了太子妃的阿姐，陪着大皇子流落街头。
很快，皇帝立了五皇子为太子，他的生母贵妃升为皇贵妃，而我则成了贵妃。
明眼人都能看出，我如今是最得宠的妃子，就连皇贵妃都怕得罪我。
因为我有一张金口玉言的嘴，楚家女再一次名扬天下。
连带着，我那嫁给五皇子当童养媳的妹妹，都更受宠了些。
但我根本不会什么金口术，我啊，只是一个从现代穿越来，受了母亲恩，想要为她报仇的普通人罢了。
再次见到妹妹楚青瑶，她已经入主东宫，成了太子妃。
她看到我，心满意足的笑了。
“二姐，啊不，皇贵妃，瞧你面无血色，只怕寿命只剩三月有余。感念姐姐大恩，拼死还要让我做上这太子妃之位，他日我做了皇后，必会在姐姐坟前烧三炷香的。”
“纵使你处心积虑接近皇帝又如何？储君还不是只能从大皇子和五皇子两个人身上选。无论你选谁，你都是死路一条。”
面对楚青瑶的得意，我微微摇头。
“谁说只有大皇子和五皇子，还有条路，你们都没看见。”
很快，妹妹就知道我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五皇子在外骑马时，忽然从马上坠落，人没大事，但脸却毁容了。
一道大疤留在脸上，毁容者，是做不了皇帝的。
皇贵妃震怒，当着皇帝面说此事与我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我懒洋洋地倚靠在皇帝怀中，轻描淡写地说：“看吧陛下，这些人都在等着您死，好继承您的皇位，唯有臣妾，是真心待您，希望您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皇帝，在我耳边剧烈咳嗽。
撑着身体点头：“爱妃，爱妃金口玉言，朕，朕相信爱妃……”
“朕的江山，永远，永远只能是朕的！”
五皇子被罢黜后，我悄悄出了一趟宫。
我看见阿姐还在凭借着自己的阴阳眼出入贵族门庭，赚钱养家，养她那个不男不女的庶民丈夫。
还瞧见小妹在街边支了算命摊，不少人捧着金银财宝只求她算一命。
她们二人有本事傍身，不愁吃穿。
一黑一棕的阴阳眼，便是最大的招牌。
我放下轿帘，并没有当场去拆穿她们并非楚家女的事情。
而是命人买下城南的一家药铺，然后将药铺里所有的迷黄药粉里都加了点东西。
不出三日，我便听说，那两个在民间颇有威望的楚家女，瞎了。
她们当然会瞎，因为那双阴阳眼本就是假的。
阿姐和小妹用特制药水点了眼睛，又在指甲缝里藏了迷黄粉。
当需要她们露出阴阳眼时，便将迷黄粉抹进眼睛里。
当初在皇帝面前，她们用的就是这样的把戏。
她们还以为此事是秘密，旁人不会知晓。
可我做了楚府三年奴婢，主子们的事情，我哪有不知晓的呢？
除夕那一夜，皇帝倒在床上昏睡不醒。
李郎中的药时好时坏，太医院的太医都看出皇帝命不久矣，但却没一个人敢说。
所以所有太医都说皇帝身体康健，身体有毛病都是因为立了不合适的储君被克的。
皇帝也信了。
他更信我说的，他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床上的干枯老头看上去奄奄一息，我愣是把睡梦中的皇帝摇醒了。
“陛下，喝完热汤再说吧。”
皇帝被我吵醒，也不恼，端着碗喝完了里面的热汤。
他盯着我看了看，叹了口气道：“爱妃，你的面色看上去很难看啊，要不要请太医来给你瞧一瞧？”
“朕真怕，你会先走一步……”
“不会的陛下。”
我像往常一样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
“臣妾不会先走的，因为陛下马上就要死了。”
皇帝愣了，痴痴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指了指他刚喝完的热汤，“在那里面，我下了毒。”
皇帝听完，立刻扣自己嗓子眼想要呕吐。
可是他已经喝下去了，吐不出来了。
愤怒的他想要来掐我的脖子，可手还没碰到我，他自己先倒下了。
“毒妇，你，你竟然毒害朕！”
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我把被他弄乱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
“陛下，李郎中天天给你把脉，你身体是什么情况，我比谁都清楚。”
皇帝眼睛都快瞪掉了，他下意识想要拉床边黄绸救命，却被我握住了手。
“陛下，别挣扎了。这毒药，你已经喝了许久许久了。”
他咬着牙，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你下毒，你也别想活！”
我捂嘴笑了。
“陛下，我这毒啊，你们这帮古代人是查不出来的。因为毒素不在食物里，而在器皿里。”
皇帝盯着那西域进贡的银碗，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我用帕子仔细地擦掉他嘴角的血，耐心解释道：“那不是普通的碗，而是含铅的碗，只要加热，就会中毒，重金属中毒你明白吗？”
“我知道陛下喜热酒热汤，所以安排御膳房的太监专门用这个碗盛。陛下还记得吗，李郎中来的时候特意说过，要用凉食，可惜陛下你贵人多忘事，不明白这个道理。”
皇帝不明白，到死都不明白。
他不明白，我是怎么认识那些小太监李郎中的。
我指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告诉他。
“十五年前，我刚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差点被冻死。”
“是我娘用自己的身体将我暖热，一路磕头乞讨给我找来了饭吃。在她身上，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母爱，所以后来她说什么话我都听。”
我絮絮叨叨地讲起了我娘和我之间的事。
讲我娘因为阴阳眼如何被众人嫌弃，但仍然靠算命帮了很多普通人，甚至还收养了两个孤女，把我们姐妹三个拉扯大的事。
御书房的小太监，与我同乡的李郎中，都受过她的恩。
讲到最后，我告诉皇帝。
“差点忘了告诉陛下，我娘叫楚天印。陛下还记得她吗？应当不会忘吧，毕竟陛下的狗亲口咬死的她，还吃掉了她的肉呢。”
皇帝咽气后，我用被子将他好好盖住。
大雪的除夕夜，我牵着阿黄走向冷宫。
在那里，我见到了几乎疯魔的皇后。
她见到我便扑过来，恨不得将我撕碎
我把猎犬阿黄往身前一放，她立刻就不动了。
在宫里住了这么久，我是对阿黄最好的人。
它现在待我，比对主人皇帝还要亲。
皇后嘶吼着问我：“妖女，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祸害我儿！”
我反问：“皇后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呢？”
“好吧我承认，就是我。”
“至于方法，也简单的很。只需要在大皇子的饮食里掺一些马尿，他便能变成女人。”
皇后愣住了，一如皇帝那般。
她不明白，马尿为什么能让男变女。
我好心地给她解释：“马尿里面有雌激素，雌激素你明白吗？吃多了就成女人了。”
皇后听不懂，她也不需要懂。
因为我拎着肉汤对她当头浇下了。
她还没来得及放声尖叫，阿黄便已经激动地扑了上去。
我训练这么久的猎犬，终于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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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重新回到皇帝寝殿时，禁军将我团团包围。
小妹楚青瑶站在五皇子和皇贵妃身边，指着我大喊。
“就是她，毒害了陛下！快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被毒瞎了一只眼的她模样怪异，但面目狰狞犹如恶鬼。
我知道，从小到大，她和阿姐都怕我。
怕我这个真正唯一的楚家女会显露自己真正的阴阳师，让她俩这对冒牌货无地自容。
所以她们才会处处提防我，甚至想让我死。
冷宫的方向传来隐隐约约几声凄厉惨叫。
皇贵妃派人去查看，回来的时候，那人面如土色。
“废后，废后被猎犬一口一口咬死了。”
楚青瑶神情更是癫狂。
“她杀帝弑后，罪该万死！娘娘，殿下，快下令杀了她！”
我点头同意。
“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干的。我不光杀了皇帝废后，我还让大皇子变成女人，让五皇子毁容。让两位楚家女瞎了眼睛。”
最后，我勾起嘴角：“所以，我该被株连九族，请殿下动手吧。”
当妹妹楚青瑶也被禁卫抓住时，她错愕又震惊。
皇贵妃愤怒不已，一遍一遍摸着自家儿子脸上的疤痕。
“你们楚氏，就该满门皆灭！”
我放声大笑。
妹妹不懂我笑什么。
她磨着牙对我说：“你就快死了，还得意什么？我看人生死从未错过！”
我摇摇头纠正她。
“妹妹，这一次你真的错了。我不是要死了，而是要回家了。”
其实我也不是楚天印的孩子。
她天生阴阳眼，被视为不祥，根本无人愿意接近她，更别提与她成婚，生下孩子。
我是在除夕的雪夜里被她捡到的，那时我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成了个被遗弃的女婴。
第一次对上那双阴阳眼，我觉得新奇，不仅不哭，还咯咯直笑。
她抱起了我，说:“小娃，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既然你来了，就由我好好照顾你吧。”
在现实世界里，我是孤儿院里没人要的孤儿。
穿越到古代世界，则是被遗弃在雪夜里的女婴。
但楚天印抱起了我，一点点用心血把我养大，
我饿的哇哇哭时，她冒着风雪一家一家乞讨。我生病时，她一路磕头上寺庙，头破血流也要为我求个平安。
小时我生的可爱，旁人要花钱将我买去做童养媳，她说，她就算自己饿死，也不会卖自己的女儿。
所以，她就是我娘，我就是她的孩子。
后来，我娘她又收养了两个女婴，她给稍大的那个起名楚玄一，给小的起名楚青瑶。
「大妹」她说算过了，这名好养活，也能让我在这个世界待得更顺利。
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根本把握不住这个世界的运。
我无法学会任何一种算命的本事，所以娘才会让我学女红女诫，给我规划了一条嫁人的好路。
为了让我们姐妹三个过上好日子，她大着胆子去未来的皇后面前预言，又专门配了一种药粉，能让人的眼睛从黑色变成棕色。
我阿姐和小妹的阴阳眼，只不过是往眼睛里抹药粉的结果罢了。
后来，她们三个果然声名大噪，楚家女的名声更是名扬天下。
可她还是死了，死在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夜晚。
当第二天太监回来通传时，我发现，我连她的尸骨都拿不到，我甚至不能让她入土为安。
于是我请求阿姐和小妹和我一起为娘报仇，但她们沉默以后，都拒绝了我。
不仅如此，为了怕我乱来，她们将我软禁在府里，将我打成下等奴婢，每日不停劳作，还派全府的下人看管着我。
直到那天，皇帝派人将楚家三女请进宫，要问一问未来的储君究竟是谁。
我终于迎来了我的机会。
因为早在之前，我就做好了许多准备。
我从小跟着娘长大，见过她无数次替人算命，解决祸端的事情。
在她还没有名气之前，只有穷人才会找她算命。
她见别人命苦，所以也不收钱。
她对那些人有大恩，所以后来那些人像蒲公英种子一般散落各地后，被我慢慢地找到了。
御膳房里的太监，与我同乡的郎中，大皇子府里的丫鬟，五皇子府里的马奴……
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做的事情也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就是这些小事，串联起来便是我的大计划。
妹妹楚青瑶一直说我命不久矣，是因为我本来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大仇得报，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唯愿来生，再与她做母女。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