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黄宗英是谁？如果去问80岁以上的老上海人，答案多半不是摇头，反而是会出现七嘴八舌的细节。可对当下很多年轻人来说，这个名字显得陌生。明明曾一度“红得发紫”，她却慢慢淡出了集体记忆。这样一个曾在舞台把控命运、在时代跌宕起伏里起舞的女人，又到底活成了一种什么模样？总
黄宗英是谁？如果去问80岁以上的老上海人，答案多半不是摇头，反而是会出现七嘴八舌的细节。可对当下很多年轻人来说，这个名字显得陌生。明明曾一度“红得发紫”，她却慢慢淡出了集体记忆。这样一个曾在舞台把控命运、在时代跌宕起伏里起舞的女人，又到底活成了一种什么模样？总觉得她一生好像谁的故事都能插上两段，但仔细一看，也只有她自己能活得如此别扭又绚烂？
黄宗英生于1925年，那会儿北京城的砖瓦都还透着官气。她的父亲留学日本，回来之后成了工程师。家里头，兄弟姐妹加上她正好七个，按老北京的话，家大业大。该有的全有，甚至该没的偶尔也能摸一摸。什么洋娃娃、小西点，她小时候都见识过。想想也对，在那个动荡年代，谁家要是有个留洋工程师当爹，还愁饿饭么？可是，一切都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戛然而止。
1934年，父亲病逝的那天，黄宗英才九岁。家中顿失支柱，剩下一群孩子和一个清冷的院子。老大老二正在上学，母亲眼圈一圈一圈红着发愁。那会儿，说好听点是家道中落，说难听点就是一大家子一下没了主心骨，不得不拆了分。很快黄宗英便孤零零去了天津投亲靠戚。衣食无忧变成了低眉顺眼，书没读完，日子就变了根底。她本来也没觉得自己和别的小姑娘有多不一样，但一夜之间，仿佛什么全掉地上了。
16岁那年，黄宗江，也就是她的亲哥，那会儿其实是家里的第一个“出头鸟”。燕京大学的头衔本就难得，他自认天赋异禀，学得还行，可偏偏情场不顺。一通失恋后，这哥们儿摇身一变成了上海剧院里的小演员，也许是觉得自己混得有了底气，他给妹妹写信，一句“来上海吧”，像是命运递来的一条救命绳索。
第一次进剧院，一切都很陌生。黄宗英只是打杂，每日记录物件，盘点仓库。说高级点叫“管理”，其实就是看管东西别丢。但她一笔不苟，连椅子腿都分了品级。别人或许看笑话，领导却发现了珍宝——这孩子对啥事都当回事。渐渐的，她也从观众席变成了后台，再从后台走到聚光灯下。
第一次登台，是突如其来的替补。别的演员生病，台下观众人声鼎沸，已经来不及换人，黄宗英被一把推了上去，台词没背熟，心里只剩下“怦怦”直跳。开场不久就卡壳，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人拿鞭子抽了一下。演完，下了台，她把自己关在角落里，乱七八糟地自责。谁能想到，领导不仅毫不生气，还笑着宽慰她，说熟练了就不怕了。那一刻，黄宗英竟觉得天塌下来也能够再次拼一拼。
接下来，黄宗英的演技真正开窍了。她的《甜姐儿》让满上海的小青年都跟着蜂拥进剧场，一票难求。站在台上她就是焦点，迷倒了无数观众。导演们纷纷找上门，不再让她局限在舞台，电影银幕也向她招手。随之而来的，是第一次跌宕的情感。
这一次，是爱情也是灾难。黄宗英和团里音乐指挥郭元彤恋爱，像所有恋爱少女那样，她对婚姻一厢情愿地美好设想。两人很快成婚，没想到这幸福只维持了十八天。郭元彤因心脏病骤然猝死。没人提前告诉她，连婆婆都在催婚，事后她忍不住怀疑：难道是给儿子冲喜？18岁的黄宗英一夜之间成了寡妇，情绪糟糕到一塌糊涂。
命运开始莫名其妙地恶作剧。哥哥黄宗江本来以为能看护好妹妹，谁想到自己也陷入无疾而终的单恋。烦不胜烦，他趁剧院调整，把妹妹托付给朋友程述尧。这男人其实是个可靠的长者，最初不过是兄长之友，却在日复一日的照顾里，两人慢慢走到了一起。婚礼那天，程述尧的袖子上沾着点墨水，黄宗英发现后只是笑着帮他理了理。有人说这对像兄妹，他们俩却觉得安稳。
可是太安稳总觉得差点意思。夫妻之间少了火花，多了清淡的问候。直到她遇见赵丹，才明白原来灵魂碰撞是这样心跳。赵丹先前入狱，前妻丢下两孩子跑了。他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把孩子从孤儿院捞出来。两人在片场对上戏，台词和情感全然自然。黄宗英对程述尧说了实话，本以为会有家变，没想到对方极其宽容，还还回了聘礼。她心里五味杂陈，这哪里是普通人能有的度量？
赵丹也没急着拉着她结婚，反而先征询女儿赵青的意见。小姑娘那会儿只关心“后妈”长啥样，赵丹回说“像你”。赵青眨了眨眼，嘴角带着调皮，说那就没问题。黄宗英觉得这辈子头一回能和真正懂自己的人在一起，原来感情有时候也需要试探。
此后，她成了两个孩子的后妈，一心一意投入到大家庭的日常。继子皮得很，黄宗英就牵着他乐呵呵去道歉。赵青不时跟朋友夸这个后妈好说话。时间一长，黄宗英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但始终没动静。后来索性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又接连添了三子女。家庭越来越热闹，甚至好友周旋也将孩子托付给她。那个年代女人自己养七个孩子，不多见，但她咬咬牙做了。
转眼到了1980年，厄运又一次敲门。赵丹罹患癌症去世。黄宗英悲痛难当，整个人仿佛失去支撑。屋里每一个角落都满是回忆，她一个人捧着老照片，没几天功夫瘦了一圈。最难的时候还没过去，周伟突然出现，要她归还“周旋遗产”。一场亲情与金钱纠葛，闹得满城风雨，报纸都在报道。
事实上，周伟与她并无直接血缘，原本的领养对象是周民。可周伟自称是周民亲弟弟，而周民却完全不认账。这案子一度僵住，谁也说不明白。黄宗英坚决不肯把遗产交出去，一是怕糊里糊涂泄了底，二是心里拧不过去。后来发现周民和周伟其实都是周旋的孩子。原本事情能就此收尾，她心里却更添几分唏嘘。
人生走到这里，感情运气已经有些透支。1993年，程述尧去世。黄宗英连着两年都不愿见人，写字成了唯一排遣。她开始尝试写书写诗，将与赵丹的过往一点点写进文字里。偶尔有出版社登门，读者写信给她提醒青春过得多快。
66岁这年，冯亦代闯进了她的世界。两位都是文坛名人，都刚刚丧偶。年纪大了不怕笑话，黄昏恋有什么不能试？旁人不看好，她却觉得“有人需要我了”。两人生活的十二年，冯亦代脑子越发糊涂，但黄宗英依然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一段，两头白发，平静又带着点倔强。
冯亦代去世那年，黄宗英再也没动力谈恋爱了。晚年她的卧室摆满各种毛绒玩偶，像是给自己找安慰。她说，夜里抱紧了就不觉得孤单。家里堆满了笔记和书，没人能取代这些厚厚的文字带来的安全感。她活到了95岁，生命最后一刻，仿佛终于放下那些纠缠。
2020年12月14日，这个舞台上曾光芒四射的女人，静静离开了人世。身后那一堆书信、玩偶、家族的回忆，就像没有被时光带走的微光。有人觉得她一生婚姻多灾，还“克夫”，可活得这样挺直，倒像是命运本来就拿她没办法。那些子女和朋友，偶尔会出现在访谈节目里，聊起“妈妈”或“黄老师”的故事，仿佛她还坐在一旁随时会插句话。
其实，黄宗英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哪怕在最普通的时候。她经历的波折，别人也许避之不及，她却坚持迎上去。感情、事业、亲情、风雨，每一样都让她打了个满贯。从辉煌到落寞，从热闹到安静，她都照单全收。只是人生哪有那么多规整和圆满，活一天算一天，谁会知道明天会不会再撞上一段奇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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