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刑满出来后我爹收留了她,我家破产后,二姨:掏出黑卡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2 19:59 1

摘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陈旧的、混杂着烟草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爹陈卫国站在门后,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身后,一个瘦小的女人正局促地站着,两只手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

引子

“爸,你开门啊!”我拍着防盗门,手心全是汗。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陈旧的、混杂着烟草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爹陈卫国站在门后,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身后,一个瘦小的女人正局促地站着,两只手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

那是我二姨,陈卫红。刚从里面出来。

“进来吧。”我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我妈刘芬“홱”地一下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举着锅铲,上面的油星子差点甩到我脸上。“陈卫国!你真把她领回来了?你忘了她当年是怎么害得我们家鸡犬不宁的?”

我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旧拖鞋,放在二姨脚边。那动作,像是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二姨低着头,花白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没换鞋,只是小声说:“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我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了客厅凝固的空气里。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二姨当年因为非法集资,不仅把自己家的积蓄赔了个精光,还连累了好几家亲戚,我们家也垫进去五万块。那可是二十年前的五万块,我妈为此跟我爹吵了小半年。现在,这个“麻烦”的源头,就活生生地站在我们家门口。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锅铲指着我爹的鼻子:“陈卫国,我告诉你,这个家有她没我!你让她住进来,我就回我娘家去!”

“芬,你别闹。”我爹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是深深的疲惫,“她是我妹,我不收留她,她能去哪?”

“她去哪?她爱去哪去哪!桥洞底下、火车站,哪儿不能待?她一个劳改犯,住到我们家,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我妈的声音尖利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看着二姨,她始终低着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这个家,就像一个被吹得鼓胀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砰”的一声炸开。

我试图打圆场:“妈,爸,有话好好说,二姨刚回来……”

“你闭嘴!”我妈吼我,“你跟你爸一样,都是老好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就在这时,我爹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电话是老家的大舅打来的,估计是听到了风声。

我爹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能零星听到几个词:“……我自己的妹妹……不用你们管……我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我爹走回来,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他看着我妈,一字一句地说:“都别说了。卫红,以后就住在这里。这是你家。”

我妈把锅铲往地上一扔,发出刺耳的“哐当”声,转身冲进了卧室,接着就是“砰”的一声摔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心里乱糟糟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二姨,我不知道她的归来,对这个家来说,究竟是救赎的开始,还是另一场灾难的序幕。我只知道,从她踏进这个家门的第一秒起,我们平静的生活,就已经被彻底打破了。

我看着我爹疲惫的侧脸,他正弯腰捡起地上的锅铲,背影像一座被风雨侵蚀多年的石山。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同情二姨的遭遇,也理解我妈的愤怒。我爸的“情义”像一座大山,可这座山会不会把我们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压垮?我不敢想。我只觉得,未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二姨终于换上了那双拖鞋,她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我,那双眼睛浑浊而空洞,像是两口枯井。她对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阳阳,都长这么大了。”她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晚上,我们家没人吃晚饭。我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爹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和二姨坐在客厅里,相对无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亮了起来,可我们家,却像是被黑暗吞噬的一座孤岛。

我不知道,这场由亲情引发的风暴,会把我们带向何方。

第一章 旧伤未愈又添新愁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阵轻微的“滋滋”声吵醒的。

我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看到二姨正系着我妈的旧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灶台上,一口平底锅里煎着金黄的鸡蛋,旁边的锅里冒着白粥的热气。一股久违的、朴素的米香味飘在空气里。

她听到动静,回过头,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阳阳,醒了?我熬了点粥,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家,我妈做饭向来是看心情,我和媳妇林玥工作忙,早餐常常是路边摊解决。二姨一来,倒像是给这个家按下了生活的播放键。

我爸也起来了,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二姨忙碌的背影,紧绷了一晚上的脸,似乎松动了一些。“卫红,起这么早干嘛,多睡会儿。”

“睡不着,哥。”二姨小声说,“在里面习惯早起了。”

“里面”两个字,像一根针,轻轻地扎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的心。

我妈的房门“吱”地一声开了。她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黑着脸走出来,看到厨房里的二姨,冷哼了一声,径直走进了卫生间,把门摔得震天响。

气氛瞬间又降到了冰点。

内心独白:我看着这场景,心里叹了口气。二姨想用勤快来融入这个家,可我妈心里的那道坎,哪是几顿早饭就能迈过去的。这就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不拔出来,伤口永远好不了,稍微一碰,就是钻心的疼。这根刺,扎在我妈心里,也扎在二姨心里。

早饭桌上,死一般的沉寂。我妈扒拉了两口粥,就说没胃口,回房了。我爸默默地吃着,一个劲儿地给二姨夹咸菜。二姨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粥,仿佛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在空气里。

我吃完饭准备去学校上班,我爸叫住我:“阳阳,你二姨的户口还没落,你今天有空,带她去派出所问问。”

我还没开口,我妈在房间里喊道:“落什么户口?想落我们家?我不同意!一个劳改犯的户口落在我们家,以后你儿子找对象,人家一查,怎么说?你这是要毁了孙子辈!”

我爸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冲着卧室吼道:“刘芬!你还有完没完了?”

“我没完!这事我跟你没完!”我妈的声音也拔高了。

我夹在中间,头都大了。二姨站起来,对我爸说:“哥,算了,不麻烦了。我就是个黑户,也习惯了。”

看着她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发酸。她做错了事,也付出了代价,可这社会的烙印,家庭的偏见,却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无处可逃。

下午,我还是趁着没课,偷偷带二姨去了趟派出所。户籍警是个小年轻,一查档案,看到二姨的记录,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他公事公办地说,需要各种证明,手续很复杂,让我们回去等通知。

从派出所出来,二姨的背更驼了。她走在我身后,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阳阳,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她小声说。

“没事,二姨,慢慢来。”我安慰她,可这话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苍白。

回家的路上,路过小区花园,几个正在下棋的大爷看到了我们。其中一个张大爷,跟我家是老邻居了,他盯着二姨看了半天,突然“哎哟”一声:“这不是……卫国他妹吗?你这是……回来了?”

“回来了”三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周围的目光“刷”地一下全聚集过来,好奇、探究,还夹杂着一丝鄙夷。

二姨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攥紧了衣角,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我赶紧拉着她,快步往楼上走,身后传来邻居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就是那个搞传销进去的吧?”

“是啊,听说判了十年呢!”

“陈卫国也是心大,敢把这种人往家里领……”

那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句句扎过来。我能感觉到,二姨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我妈的顾虑。我们想给二姨一个家,可这个社会,却未必愿意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就像看不见的墙,把她和正常的生活隔离开来。我们家,也因为她,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回到家,我妈正在客厅里和我媳妇林玥说话。林玥是我们中学的同事,通情达理。看到我们回来,她站起来,对我笑了笑,又对二姨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妈看到二姨煞白的脸,猜到了七八分,嘴角撇出一丝冷笑:“怎么?出去转一圈,知道外面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了吧?”

二姨没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换鞋,然后就钻进了给她收拾出来的小储物间。

晚上,林玥悄悄跟我说:“陈阳,妈今天跟我说了一下午二姨的事。我知道爸是好心,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妈的情绪总这么激动,对身体也不好。”

我叹了口气:“我能怎么办?一边是爸的亲妹妹,一边是妈。我夹在中间,快成夹心饼干了。”

林玥拍拍我的背:“要不,我们出去租个小点的房子,让二姨先住着?离我们近点,也好有个照应。这样,也能让妈的情绪缓和一下。”

我心里一动,这或许是个办法。

内心独白:林玥的提议像是一扇窗,让我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可能。但转念一想,我们家本就不富裕,我的工资要还房贷,林玥的工资要日常开销,再出去租个房子,经济压力太大了。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就要牺牲我们的生活质量吗?我犹豫了。这种犹豫,让我觉得自己很自私。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我爸的单位,那个他干了三十多年的老厂,突然传出了一个消息——要进行“优化重组”。

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我们家本已摇摇欲坠的屋顶上。

第二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优化重组”,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裁员。

消息像一阵风,很快就在家属院里传开了。我爸今年五十三,不上不下,正是最尴尬的年纪。他是个老技术员,一辈子勤勤恳恳,可是在新设备、新技术的冲击下,他那点老经验,显得越来越不值钱。

晚饭桌上,气氛比前几天更压抑了。我爸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脸喝得通红。

我妈在一旁唉声叹气:“我就说吧,家里不能留个晦气的人。你看,她一回来,你这厂子就要黄了。这都是扫把星招来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爸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酒都洒了出来,“厂子效益不好是这两年的事,跟卫红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就是有关系!”我妈不依不饶,“你要是没把她接回来,咱们家平平安安的,说不定你这次还能混个内退呢!”

二姨坐在角落里,头埋得更低了,手里的筷子攥得紧紧的,指节都发白了。她没吃几口饭,就默默地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那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我看不下去了,说:“妈,你少说两句吧。这事还没定呢。”

“怎么没定?你们厂里的王科长老婆,今天下午在菜市场都跟我说了,第一批名单就有你爸!”我妈说着,眼圈就红了,“他这个年纪,要是被裁了,还能去干什么?谁还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爸头上。他刚刚升起的一点酒劲儿,瞬间就没了。他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我们这个家倒计时。

内心独白:看着我爸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堵得难受。他一辈子都以自己是国营大厂的工人为荣,那是他的尊严,他的全部世界。现在,这个世界要塌了。而我妈,却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二姨。我知道这不公平,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家庭的矛盾,就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接下来的几天,我爸开始四处打电话,托关系,希望能保住工作。可电话那头,要么是敷衍,要么是无奈的叹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人脉,在时代的浪潮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差。我妈的抱怨和叹息成了每天的背景音乐。二姨变得更加沉默,她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变着花样做饭。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赎自己的“罪”。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看到二姨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我爸养的那几盆君子兰。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她擦得很认真,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擦,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走过去,轻声说:“二姨,歇会儿吧。”

她回过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你爸喜欢这几盆花。我怕他心里烦,把花给养好了,他看着也能舒心点。”

我心里一酸。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家里的每一个人,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却又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在这时,我家的水龙头坏了,关不紧,一直滴水。我爸捣鼓了半天,越弄漏得越厉害。他烦躁地把扳手一扔:“这破玩意儿,也跟我作对!”

二姨走过去,看了看,说:“哥,我来试试。”

我爸和我都有点意外。只见二姨从工具箱里找了些零件,不一会儿,就把水龙头给修好了。手法熟练,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我爸惊讶地问:“卫红,你啥时候会干这个了?”

二姨低声说:“在里面学的。什么都得自己干,修修补补的,就会了。”

又是“里面”。这两个字,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着我们她的过去。

内心独白:看着二姨麻利地修好水龙头,我突然觉得,她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个一无是处的“累赘”。她在那个我们无法想象的环境里,学会了生存的本领。这些本领,虽然微不足道,却像石缝里长出的小草,充满了韧劲。或许,我们都小看了她。

可是,这点小小的改观,并不能改变家里的困境。

几天后,裁员的正式名单下来了,我爸的名字,赫然在列。

那天晚上,我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没出来。我妈在客厅里,哭得像个孩子。她说,天塌了。

林玥也忧心忡忡地对我说:“陈阳,爸没了工作,光靠我们俩的工资,房贷、日常开销,以后还有孩子……我不敢想。”

她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我的心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

第二天,我爸像变了个人。他不再喝酒,也不再叹气,而是穿上他最好的那件外套,说要出去找工作。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跑了一个星期,保安、门卫、仓库管理员……能问的都问了,要么嫌他年纪大,要么嫌他没力气。每次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我们都能从他灰败的脸色上,看到又一次的失望。

曾经那个在厂里说一不二的技术员,如今却连一份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这份落差,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内心独白:我看着我爸日渐佝偻的背影,心里针扎似的疼。一个男人的尊严,就这样被现实一点点碾碎。我开始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多赚点钱,让他安安稳稳地退休。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慢慢转化成了对生活的焦虑和恐惧。

就在全家都陷入绝望的时候,二姨突然找到了我。她犹豫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旧钞票,加起来大概有两千多块。

她把钱递给我,小声说:“阳阳,这是我……我攒的一点钱。你先拿着,给家里买点菜。”

我愣住了。这两千块,对我们家来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对我二姨来说,这可能是她的全部。

我正要推辞,二姨却说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阳阳,我想……出去摆个摊。”

第三章 绝望中的一抹亮色

“摆摊?”我看着二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个刚从里面出来、连户口都没有的女人,要去摆摊?

“二姨,这……这能行吗?”我迟疑地问。

二姨的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总得试试。不能总在家里吃闲饭,让你爸妈看着心烦。”她顿了顿,又说,“我在里面的时候,在食堂帮过厨,跟老师傅学了点手艺,会做包子、馒头,味道还行。”

我看着她布满老茧的双手,心里一阵翻腾。

这件事,我们没敢告诉我妈,只跟我爸和我媳妇林玥说了。

我爸沉默了半天,最后猛地一拍大腿:“行!我支持你!我明天就去旧货市场,看看能不能淘个二手的三轮车。”

林玥也点点头:“二姨,你要是真想干,我帮你看看附近哪个地方人流量大,适合摆摊。”

我妈虽然被蒙在鼓里,但她能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变化。她看到我爸和我天天早出晚归,捣鼓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又买面粉又买肉馅,忍不住问:“你们爷俩神神秘秘的,在搞什么鬼?”

我爸含糊其辞:“给你找点事干,省得你天天胡思乱想。”

一个星期后,凌晨四点,天还没亮。

我们家的厨房灯亮了。二姨和面、调馅,动作麻利。我爸在一旁帮忙,烧水、打下手。我和林玥也起来了,帮着把蒸好的包子、馒头装进保温箱。

热气腾腾的白雾,弥漫了整个厨房,也似乎驱散了笼罩在这个家上空的阴霾。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爸蹬着那辆改装过的三-轮车,载着二姨和满满一车的早点,出发了。我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既担心又期待。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爸并没有被生活打倒。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支撑着这个家。而二姨,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低头沉默的“累赘”,她用自己的双手,开始为这个家创造价值。这辆破旧的三-轮车,载着的不仅仅是包子馒头,更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

第一天出摊,结果并不理想。

二姨选的地点是一个老小区的门口,可那里已经有好几家卖早点的了。她不好意思吆喝,只是把摊子支在那里。一天下来,包子还剩下一大半。

晚上回家,二姨的眼圈是红的。她把卖剩的包子摆在桌上,小声说:“都……都没卖出去。浪费了。”

我妈一看这架势,立马就明白了。她指着我爸的鼻子骂道:“陈卫国!我就知道你们没干好事!让她出去摆摊?你嫌我们家还不够丢人吗?一个劳改犯卖的包子,谁敢吃啊!”

这话太伤人了。

二姨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爸“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刘芬!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德吗?卫红辛辛苦苦一天,你不心疼就算了,还说风凉话!这包子,你不吃,我们吃!”

说着,他拿起一个冷包子,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我也拿起一个,林玥也拿了一个。我们三个人,就在我妈的注视下,默默地吃着又冷又硬的包-子。

那顿晚饭,吃得我心里又堵又涩。

第二天,二姨没说话,凌晨四点又准时起来了。

我爸蹬着车,又带她出去了。这一次,他们换了个地方,去了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门口。

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竟然带来了转机。

工地的工人们干活早,需要吃饱吃好。二姨的包子皮薄馅大,价格实惠,很快就受到了欢迎。

第三天,第四天……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二姨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每天晚上,她都会把当天卖的钱,用一块手帕包好,郑重地交给我爸。那些钱,都是些一块、五块的零钱,皱巴巴的,却散发着汗水的味道。

我爸每次都把钱抚平,然后放进一个铁盒子里。那个盒子,成了我们家的“小金库”。

我妈虽然嘴上还时不时地念叨几句,但她看着铁盒里的钱越来越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激烈地反对了。有时候,她甚至会主动问一句:“今天……卖得怎么样?”

家里的气氛,一天天好转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我们以为生活会这样慢慢好起来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那天下午,我和林玥刚下班回家,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堵在我们家门口,正跟二姨拉拉扯扯。

那男人一脸横肉,说话口气很冲:“陈卫红,你别躲!当年你骗了我们家的钱,现在出来了,就想当没事人了?”

二姨吓得连连后退:“王哥,我……我不是躲。我真的没钱……”

“没钱?没钱你哥家住这么好的房子?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还钱,我就天天来闹!我让你这摊子也摆不成!”

我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冲过去把他推开:“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那男人看到我,冷笑一声:“你是她侄子吧?正好!子债母偿,姐债弟还,她欠的钱,你们家就得替她还!”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我们家门口,一副无赖的样子。

邻居们都探出头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我妈听到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她一看这阵势,脸都白了,扶着门框,差点没站稳。

她指着二姨,声音都在发抖:“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就是个讨债鬼!你这是要把我们全家都拖死才甘心啊!”

说完,她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四章 屋檐下的惊雷

我妈被我们手忙脚乱地抬进了屋,掐了半天人中才悠悠转醒。

她一醒过来,就拉着我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阳阳,咱们把她送走吧,啊?咱们家真的经不起这么折腾了。妈求你了……”

我看着我妈苍白的脸,再看看客厅里那个像瘟神一样坐着的男人,还有角落里缩成一团、不停发抖的二姨,我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我爸蹲在我妈床边,脸色铁青,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人喘不过气。

那个姓王的男人还在门外叫嚣:“陈卫国,你别当缩头乌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邻居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无数只苍蝇,嗡嗡地在我耳边响。

“我就说吧,这种人就是个麻烦。”

“这下好了,讨债的上门了,看他们家怎么办。”

我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林玥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陈阳,报警吧。他这是寻衅滋事。”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报警有什么用?警察来了,也就是调解。这是债务纠纷,警察管不了。他要是天天来闹,我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林玥的眉头也紧紧地锁了起来。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过去的阴影纠缠不休。二姨的债,就像一个黑洞,要把我们全家都吸进去。我妈的崩溃,我爸的沉默,林玥的担忧,还有门外那个无赖的叫嚣,所有的一切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甚至开始动摇,我妈说得对吗?我们收留二姨,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爸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他走到客厅,对那个男人说:“你进来,我们谈谈。”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我爸指着沙发:“坐。”

他自己则拉了把椅子,坐在男人对面。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茶几,气氛剑拔弩张。

“她欠你多少钱?”我爸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本金三万,这么多年了,连本带利,你给我五万!一分都不能少!”男人狮子大开口。

我爸点了点头:“好。五万就五万。但是,我们家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得给我们点时间。”

“时间?我凭什么给你时间?”男人把腿翘到茶几上,“我告诉你,三天!三天之内,钱要是不到位,我就去你们的摊子闹,去你儿子的学校闹!我让你们一家都不得安生!”

“你!”我气得想冲上去揍他,被林玥死死拉住。

我爸抬手制止了我。他看着那个男人,眼睛里像是有两簇火苗在跳动。“我陈卫国说话算话。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你别来骚扰我们。一个月后,我把钱给你。”

男人盯着我爸看了半天,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最后,他“哼”了一声,站起来:“好!我就信你一次!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要是见不到钱,后果自负!”

说完,他摔门而去。

男人一走,家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妈从房间里冲出来,对我爸又打又骂:“陈卫國,你疯了!你拿什么还?你拿什么还那五万块钱!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卖了才甘心?”

我爸任由她捶打,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过了很久,他才沙哑着嗓子说:“我去借。”

“借?谁借给你?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亲戚朋友哪个不是躲着我们走?你去找谁借?”我妈哭喊着。

是啊,找谁借?

我们家所有的积蓄,都在我结婚买房的时候掏空了。我爸被裁员,二姨的早点摊每天挣的都是辛苦钱,刨去成本,一个月也就能攒下两三千。五万块,对我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那天晚上,我爸一夜没睡。我看到他半夜还在翻一个旧本子,上面记着的全是人名和电话。他一个个地看,又一个个地划掉。每划掉一个,他的背就更弯一分。

内心独白:看着父亲的背影,我心如刀割。他一辈子都要强,从没跟人低过头。现在,为了妹妹,他要放下所有的尊严,去求那些可能根本不会帮助他的人。这份兄妹之情,沉重得让我感到窒息。我开始怀疑,这样的坚守,真的值得吗?

第二天,我爸出去了一整天。

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喝得酩酊大醉,是我把他从楼下背上来的。

他一分钱也没借到。

那些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一听他要借钱,都找各种理由推脱。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家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就在我们都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二姨走到了我们面前。

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她从储物间里拿出那个她一直宝贝着的、上了锁的小木箱。

她当着我们的面,用一把小钥匙,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没有钱,只有一沓厚厚的、已经泛黄的纸。

她把那沓纸拿出来,递给我爸,声音都在颤抖:“哥,这是……这是我当年跟人学的,做小笼包的方子。那个老师傅说,这个方子,值五万块。”

我们都愣住了。

二姨接着说:“我们把摊子做大点,卖小笼包。一个月,我们一定能挣够五万块!”

第五章 破釜沉舟的希望

一张方子,值五万块?

我妈第一个表示不信,她冷笑道:“你当是武功秘籍啊?一张破纸能变出钱来?陈卫红,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二姨被我妈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她没有退缩,而是看着我爸,眼神里满是恳求:“哥,你信我。这个方子,是那个老师傅的祖传手艺,他看我可怜才教给我的。只要我们用心做,肯定能行。”

我爸拿起那几张写满了字的旧纸,凑到灯下仔细地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配料的比例,和面的手法,调馅的秘诀,甚至连蒸笼的火候都写得清清楚楚。字迹娟秀,看得出写的人很用心。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把方子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

他抬起头,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地说:“我信她。我们……就赌这一把!”

这个决定,无异于一场豪赌。赌注,是我们这个家最后的安宁。

从那天起,我们家就变成了一个小作坊。

我爸把那个装着早点钱的铁盒子拿了出来,把里面所有的钱都取出来,交给了二姨。那是我们家全部的流动资金。

二姨拿着钱,去市场买了最好的面粉和猪肉。她对食材的要求近乎苛刻,她说,方子上写了,好东西才能做出好味道。

厨房里,二姨成了总指挥。她严格按照方子上的步骤,和面、醒面、擀皮、调馅。她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一丝不苟,充满了仪式感。

我和林玥下班后,也加入进来。林玥负责洗菜剁馅,我负责烧火看蒸笼。我爸则把他的那点技术员的劲头全用上了,他找来一块木板,用毛笔写了四个大字:“祖传汤包”,挂在了三-轮车上。

我妈虽然嘴上不说,但她每天都默默地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把我们换下来的、沾满面粉的衣服都洗好。

内心独白:那段时间,虽然很累,但我们家的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厨房里蒸腾的热气,好像把我们一家人的心都凝聚在了一起。我甚至觉得,那五万块的债务,不再是灾难,反而成了一个契机,一个让我们重新团结起来的契机。

第一锅小笼包出炉的时候,整个屋子都香得让人流口水。

二姨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吹了吹,递给我爸:“哥,你尝尝。”

我爸咬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皮薄如纸,里面包着一汪鲜美的汤汁,肉馅鲜嫩,不肥不腻。

“好吃!”他由衷地赞叹道,“比外面馆子里的好吃多了!”

我们也纷纷拿起筷子,那一刻,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我爸的三-轮车上,除了包子馒头,多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祖传汤包”的牌子一挂出去,果然吸引了不少人。

“老板,你这汤包怎么卖?”

“十块钱一笼,八个。”我爸学着吆喝起来。

价格不便宜,但还是有人愿意尝鲜。第一个客人是个中年男人,他吃了一个,立马又买了两笼,说要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尝尝。

口碑,就这么一点点传开了。

来买汤包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是回头客。二姨的早点摊,从早上五点,一直要忙到九点多才能收摊。

每天晚上,数钱成了我们家最开心的时刻。看着铁盒里的钱从几十变成一百,再从一百变成几百,我们仿佛看到了希望。

匠心精神,在二姨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每天都坚持用最新鲜的食材,肉馅是她亲手剁的,皮是她一张张擀的。她说,做吃的东西,不能糊弄,糊弄了别人,就是糊弄自己的良心。

可事情,总不会一帆风顺。

我们的生意好了,就挡了别人的财路。原来在工地门口摆摊的另一家早点摊,开始找我们的麻烦。

他们先是降价,我们卖十块,他们卖八块。后来见没什么效果,就开始使坏。

一天早上,我爸和二姨刚出摊,那家摊主就带着几个人围了上来,说我们的汤包吃坏了他家亲戚的肚子,要我们赔钱。

我爸跟他们理论,他们就推推搡搡。二姨吓得躲在车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

眼看就要打起来,工地上一个经常买我们汤包的工头站了出来,他指着那几个人说:“你们别在这儿瞎咧咧!陈师傅家的包子干不干净,我们天天吃的人最清楚!你们这是眼红人家生意好吧!”

工人们也纷纷附和。那几个人看讨不到便宜,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虽然危机解除了,但我爸回来后,还是叹了口气:“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没个正经的店面,总是要受人欺负。”

是啊,一个流动的摊位,就像无根的浮萍。

离一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了。我们算了一下账,加上原来的积蓄,还差一万多块。

这一万多块,像一座大山,压在我们面前。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林玥突然说:“我有个办法。我们学校门口,有个小门面要出租。我们可以把它盘下来,开个早点铺。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开店?

我们哪有钱开店?光是转让费和租金,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林玥看出了我们的顾虑,她从房间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这里面有三万块钱。是我爸妈给我准备的嫁妆,我一直没动。现在,先拿去应急吧。”

我看着林玥,握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手却在发抖。

内心独白:我从未想过,在最关键的时刻,是我的妻子,拿出了她的全部来支持这个家,支持那个她并没有多少感情的二姨。她本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可以像我妈一样抱怨。但她没有。那一刻,我才明白,真正的家人,不是没有矛盾,而是在风雨来临时,能毫不犹豫地为你撑起一把伞。

有了这笔钱,我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那个姓王的男人,如期而至。

他还是那副嚣张的样子。

我爸没多说,从房间里拿出用报纸包好的五万块钱,放在他面前。

“你点点。”

男人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我们真的能在一个月内凑齐这笔钱。他狐疑地拆开报纸,一张一张地数着,数了三遍。

确认无误后,他把钱揣进怀里,眼神复杂地看了我爸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他走后,我们全家人,都瘫坐在了沙发上。

虽然钱还了,但我们家也彻底被掏空了,还欠着林玥娘家的三万块。

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绝望。

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手艺在,只要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一切就都还能重新开始。

第六章 惊涛骇浪中的掌舵人

盘下学校门口那家小店的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

店面不大,也就二十来个平方,但足够用了。我们把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交了半年的房租,又买了些二手的桌椅和厨具。

小店开张那天,我们没搞什么仪式,就是放了两挂鞭炮。红色的纸屑落了一地,像铺上了一层喜庆的地毯。

店名很简单,就叫“陈记汤包”。我爸用他那手好字,写了个招牌,挂在门上。

二姨成了店里的主心骨。她每天天不亮就来店里,和面、调馅,把一切准备妥当。她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我发现,自从开了这家店,二姨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总是低着头的女人了。她开始跟客人交流,会笑着问人家:“味道怎么样?合不合口味?”

客人们都说好。我们的小店,靠着实打实的味道,很快就在附近闯出了名气。不仅有学生和老师来吃,还有很多住在附近的居民,甚至有人开车专门过来打包。

生意好了,人手就不够了。我爸负责收钱和打杂,二姨负责后厨,但还是忙不过来。

我妈看在眼里,嘴上不说,行动却很诚实。她退休前是会计,对算账最在行。有一天,她吃完晚饭,默默地拿起我爸那个记账的小本子,说:“这账记得乱七八糟的,明天开始,我来管。”

从那天起,我妈也成了店里的一员。她每天坐在收银台后面,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记账、收钱。虽然她还是不怎么跟二姨说话,但偶尔,她会递给在后厨忙得满头大汗的二姨一杯水。

这个小小的动作,像是一缕阳光,照进了这个家冰封已久的关系里。

我和林玥,则成了店里周末的“临时工”。我们帮忙端盘子、收拾桌子,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

内心独白:看着这个由我们全家人共同支撑起来的小店,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个小店,不仅是我们的生计来源,更是我们家的精神支柱。它证明了,只要家人同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二姨,也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同情的弱者,她用自己的双手,成了我们这个家在惊涛骇浪中的掌舵人。

小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可就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毁了我们所有人的努力。

我们家破产了。

起因是我爸。他下岗后,心里一直不甘。有个以前的工友,拉他一起投资一个所谓的“高科技农业项目”,说是一年能翻好几倍。我爸被他说得动了心,觉得这是个翻身的好机会,能把欠林玥家的钱还上,还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他瞒着我们所有人,不仅把家里仅有的一点存款投了进去,还以我的名义,从网上贷了二十万。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工友卷着钱跑了,所谓的“高科技项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二十万的贷款,加上高额的利息,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我们。

我爸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整个人都垮了。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叫都不开门。

我妈坐在客厅里,哭得死去活来。她一边哭一边骂:“陈卫国,你这个天杀的!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我和林玥也懵了。二十多万,对我们这个刚刚才看到一点希望的家庭来说,是灭顶之灾。林玥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次给我打了电话,语气很重,说我们太胡闹了。

家里乱成一团,小店也没人顾得上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是二姨站了出来。

她挨个敲开我们每个人的房门。

她对我妈说:“嫂子,你别哭了。哭坏了身子,这个家就更没指望了。钱没了,可以再挣。”

她对我爸说:“哥,你出来。你是一家之主,你倒下了,我们怎么办?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把汤包店做起来的吗?只要人还在,手艺还在,就饿不死。”

最后,她走到我和林玥面前。

她看着我们,眼睛里有泪光,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说:“阳阳,林玥,这事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家里不会走到这一步。你们放心,这个债,我来还。”

我愣住了:“二姨,你说什么?这怎么能让你还?”

“怎么不能?”二姨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当年我欠家里的,现在,该我还了。”

她转身看着我们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说:“怕什么?有我呢!”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们这个濒临崩溃的家里炸响。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她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需要被保护、被同情的二姨。她的身躯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内心独白:我永远也忘不了二姨说那句话时的眼神。那是一种经历过深渊,又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坚定、无畏,充满了力量。她曾经是这个家的“罪人”,是麻烦的根源。但在此刻,她却成了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夺走了你一些东西,也必然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你。

在二姨的坚持下,我们家重新振作了起来。

我爸终于走出了房间,他虽然还很消沉,但至少愿意面对现实了。

我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二姨拿出了店里的账本,说:“现在店里每个月能有将近一万块的纯利润。我们省吃俭用,一年能还十二万。两年,我们就能把债还清。”

她看着我和林玥,说:“你们俩的工资,一分都别动,好好存着,以后过日子要用。家里的债,我跟你爸妈来扛。”

我妈看着二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从那天起,我们家开始了漫长的还债之路。

为了多挣钱,小店延长了营业时间,从早上五点,一直开到晚上十点。除了早点,还增加了午餐和晚餐,卖一些简单的盖饭和面条。

二姨几乎是以店为家,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我爸妈也陪着她一起熬。

看着他们日渐消瘦的脸庞和越来越多的白发,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和林玥商量后,决定把我们的工资卡交给我妈,家里的债,要还一起还。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七章 暖阳下的屋檐

还债的日子,是辛苦的,但也是充实的。

每天,天不亮,我们家的灯就是整条街最先亮的。厨房里,是二姨和我妈忙碌的身影。她们一个和面,一个调馅,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有时候,我妈会顺手帮二姨擦擦额头上的汗,二姨会把我妈爱吃的菜留出来。她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但那种无声的交流,比任何语言都更温暖。

我爸像是找回了年轻时的干劲。他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只会喝闷酒的父亲。他学会了在店门口招揽客人,学会了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他的腰杆,好像又挺直了。

我和林玥,只要没课,就会来店里帮忙。我们看着小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看着账本上的欠款数字一点点减少,心里就充满了希望。

周围的邻居,对我们家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二姨,而是会亲切地叫她一声“陈老板”。他们都说,我们家的汤包,吃出了人情味。

那个曾经找上门来要债的王哥,后来也成了我们店的常客。有一次他喝了点酒,拉着我爸的手说:“老陈,我佩服你。更佩服你妹妹。是个爷们……不,是个娘们中的汉子!”

我听了,笑了,眼角却有点湿润。

内心独白:是啊,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二姨,这个曾经被我们视为“累赘”的女人,用她瘦弱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一个即将倾覆的家。她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日复一日的辛劳。她在油烟和汗水中,不仅为自己赢回了尊严,也为我们全家赢得了新生。

两年后,我们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还清最后一笔贷款的那天,我爸买了很多菜,我们全家关上店门,在那个小小的店面里,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桌上,我爸拿出一瓶藏了很久的好酒,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连不喝酒的女人都倒了。

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他的眼圈红红的,看着二姨,声音有些哽咽:“卫红,这些年,你受苦了。哥……对不起你。”

二姨也站了起来,她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哥,你别这么说。要不是你和嫂子收留我,我连个家都没有。该说谢谢的,是我。”

我妈在一旁,默默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鱼肚子肉,放进了二姨的碗里,低声说:“快吃吧,都……都瘦了。”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二姨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她哭了,却是笑着的。

我们所有人都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都流了出来。

内心独-白:那一刻,所有的误解、怨恨、隔阂,都在这顿饭里,在这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晶莹的泪光中,烟消云散了。我终于明白,家是什么。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而是一个讲感情的地方。家,是那个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走得多远,都愿意为你敞开大门,为你点一盏灯的地方。

后来,我们的“陈记汤包”越做越大,还开了分店。

我和林玥也有了孩子。二姨成了最疼爱孩子的“姨婆”。她常常抱着我的儿子,给他讲故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她的脸上,是岁月沉淀后的安详与温柔。

我常常会想起二姨刚回来的那个下午,她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像一只惊弓之鸟。

我也会想起,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她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怕什么?有我呢!”

是她,让我们明白,真正的亲情,不是一帆风顺时的甜言蜜语,而是惊涛骇浪中的不离不弃。是她,让我们懂得,平凡的生活中,也蕴藏着最伟大的力量。

一个冬日的午后,阳光正好。我看着店里忙碌的家人,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一片温暖。我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们的屋檐下,就永远都会有驱散寒冷的暖阳。

来源:心灵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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