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为了我杀了我爸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3-23 00:20 1

摘要:我满心警惕地瞪着这不速之客,眼中的厌恶大概太过直白,我爸瞬间火起,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来。我瞧见那女人被我爸的动作吓得一颤,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

十五岁那年,我爸领回个年轻女人。她一袭白裙,长发如瀑,耳边别着朵小雏菊,瞧着不过二十出头。

我爸跟我说,往后这小白花模样的女子就是我妈了。

我满心警惕地瞪着这不速之客,眼中的厌恶大概太过直白,我爸瞬间火起,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来。我瞧见那女人被我爸的动作吓得一颤,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

她拽住我爸的手腕,泪眼迷蒙地望着他,我爸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她勾了去。我趁机跑上楼,转身时还听到她抽噎着跟我爸讲被吓到了,我爸柔声哄着,那场面,让我恶心到了极点。

我妈在我十岁时因病离世。她躺在病床上,紧握着我的手喃喃自语,说老天爷不公,真心换不来真心。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我爸人前那副好丈夫、好父亲的模样都是装的,是他辜负了我妈。

十岁起,我便恨上了爸。妈刚走的头一两年,他还会装出怀念亡妻的深情样子,可后来,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我常听到他带不同女人回家,睡在他和妈曾共眠的床上。

他带过的女人不少,能正式成为我后妈的,这女人倒是头一个。

初次见面不愉快,加之我恨爸,连带对后妈也厌恶至极。

我叫不出“妈”字,又不想总挨打,在爸面前就少言寡语,实在要开口,就含糊吐出“妈”的音节糊弄过去。

见我乖顺了,爸便不再管我,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新婚妻子,两人成天腻在一块儿。我看不下去,就尽量躲着。

妈在世时,从不和爸这般腻歪,多是含情脉脉地瞧着爸,温柔浅笑。妈很爱爸,我也曾以为爸同样爱妈。

没甜蜜几日,爸公司忙起来,早出晚归,甚至几天不着家。后妈对爸不在家倒不太在意,每天我上学时她还睡着,放学回家,就见她在花房摆弄那些花。

我讨厌后妈,更讨厌她进花房,那是妈生前种的花,我不许她碰。

正值叛逆期的我,开启了和后妈斗智斗勇的日子。

先是浇死她在花房添的植物,接着偷偷换掉她的保养饮品,最后把爸送她的东西弄坏。

我能这般折腾,也因后妈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

我浇死她的花,她就让保姆大清早给我洗衣服,害我没校服穿,大夏天只能套着冬季校服去上课;我偷换她饮品,她就在我水杯灌烈酒,体育课跑完我急着喝水,结果在全班同学面前喷了出来。

这场恶作剧在我弄坏爸送她的项链后戛然而止。项链还没来得及收拾,爸和后妈突然回家,瞅见茶几上断成几截的项链,爸当即皱起眉头。

这本不该是他们回家的点,我下意识认定是后妈故意拉着爸突袭。

正等着挨爸一顿揍,后妈瞥了眼项链,轻哼一声,挽着爸胳膊撒娇:“都怪你买了项链又不亲手给我戴,我今儿个一直戴不上,一赌气就扯断了。”

说实话,听到这话我惊到了,这理由正常人能想出来?偏偏爸就吃这套,还宠溺地捏捏她脸哄着:“是我的错,以后都我给你戴,行不?”

我愣了几秒,逃也似的跑回房间,那画面,太惊悚。

不过打那天起,我和后妈的“斗争”算是停了,彼此心照不宣,当啥事没发生。她再没提我干的那些事,我也不再提她的反击手段。

我和后妈平静过了一阵,对她的改观,是从初三那年一件事开始的。

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步入青春期,像干涸海绵疯狂吸纳新事物,心智不成熟,肆意释放内心恶意,全然不顾对别人的伤害。

被同学恶言相向多次警告无果后,我选择武力自卫。

于是,我和那男生双双被拎到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是中年男教师,老婆孩子都在本校上班、上学,大概因初中属义务教育不能随便开除学生,他处理班级矛盾向来轻描淡写。

“好你个林思渺,成绩好就了不起啊?在学校跟男同学打架,还有没有点女生样?”

听到这话,本就不甘的我怒火中烧,仰头直视班主任:“老师,您都没了解情况就先说我,怎么能不分对错随便给人下结论?”

班主任脸色更难看了,几乎吼出来:“老师跟你说话还顶嘴?你家人怎么教你的?目无尊长、没教养!”

我满心的怒火,在听到班主任那句“我已经通知你家长了”时,瞬间被浇灭,就像吞下一颗哑炮,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爸向来对我在学校的事儿不闻不问,就算老师联系他,他也不会露面。可即便他不来,等回了家,我也逃不过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有时候,拳脚相加更是家常便饭。

“那王琦呢,他凭啥不叫家长?”我憋着一口气,不服地瞥向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王琦。他像是被我的点名惊到,身形猛地一僵。

“少管别人,先管好你自己!”班主任眯着眼,语气不善。

王琦在班主任的袒护下,明显松了口气,还挑衅地冲我挑挑眉。

“你……”我刚要发作。

“我们家林思渺的事儿,自然有人操心。不过,我倒真想见识见识,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出这副德行的孩子。”一道清冷嗓音自办公室门口飘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去,只见来者一袭黑色套裙,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脚下的细高跟叩击着冰冷地面,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我愣了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人竟是后妈。

“请问是陈老师吧?听说您是我们家思渺的班主任。”后妈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目光从班主任身上缓缓扫过,言语听着礼貌又客气,可眼神里那股子不屑,却藏也藏不住。

“我们家思渺在学校,让您多费心了。在家我也没少教导她,就说,被人欺负了,千万别手软,一定要还回去。”后妈说得跟真事儿似的,实际上,她哪教过我这些。她从容地拉过把椅子坐下,优雅地翘起腿,抬手端详起新做的美甲。

班主任显然没料到后妈这一出,被她的气场震住,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声音也软了下来:“请问您是林思渺同学的哪位家长?”

“我是她妈妈。”后妈目光从美甲上轻轻移开,扫了眼班主任,又垂眸看看鞋,漫不经心地应道。

我望向她,心猛地漏跳一拍。

班主任添油加醋地把我和王琦打架的事儿说了一遍,我急得要辩解,却屡次被他堵了回去。后妈听完,看向我:“我不听他的,我听你说。”

我有些紧张,定了定神,还是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哦,我听明白了。是这小子嘴欠,先招惹思渺,思渺被逼急了才动手。”后妈目光在王琦身上一扫,他校服皱巴巴的,嘴角红肿,眼眶淤青;再看看我,除了头发有点乱,没啥伤。后妈赞许的目光投向我。

“呃,思渺妈妈,话不能这么说。虽说王琦言语不当,可林思渺先动的手,还把人打成这样,总归是不对的。”班主任急得直摆手。

后妈站起身,走到王琦面前,班主任还以为她要道歉,赶忙接着说:“依我看,这事儿不难解决。林思渺道个歉,咱们带王琦去医院处理下伤口,就过去了……”

“你对我女儿说了什么?”后妈直勾勾盯着王琦的眼睛。

“呃……我就开个玩笑……”王琦眼神闪躲,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所以,你到底说了什么?”后妈步步紧逼。

“……我说,她没妈,她爹在外面不知道找多少女人了……以后她也是当小三的料……”王琦越说越没底气。

“啪!”

后妈抬手就是一巴掌,所有人都惊呆了。班主任最先回过神,慌慌张张去查看王琦的脸。王琦被打得侧过脸,整个人还懵着,维持着挨打的姿势。

“我不知道你家长怎么教你的,要是林思渺敢对同学说这种话,我也照收拾不误。很明显,你家长失职了,那我不介意代劳。”后妈面不改色,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随手丢给班主任。

班主任接过一看,上头赫然写着:林氏集团 - 李清竹。

“以后林思渺的事儿,直接找我,别联系她爸。还有,这同学要是验伤啥的,让你家长联系我,该赔多少赔多少。我打了你,歉我可以道,阿姨下手重了点,不过,我们家林思渺绝不会跟你道歉,你自己掂量着办。”后妈这话是对着班主任说的,班主任脸色精彩纷呈,青红交加。后妈不等他回应,转身示意我跟上,一道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已过了放学许久,空荡荡的校园里,只剩我和后妈一前一后的影子。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那个……今天的事儿,你会告诉我爸吗?”

后妈头也不回:“你希望我告诉他?”

“我……不希望……”我声若蚊蝇,心里没底,不知道她会不会采纳我的想法。

“我不会说的,就当这是咱俩的秘密,反正,又不是头一回有秘密了,不是吗?”后妈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冲我俏皮地眨眨眼。

夕阳的暖光轻柔地洒在她长发上,那一瞬间,往昔我对她的种种不满,仿若随着天边彩云,悠悠飘散了。

办公室里的那场风波,像是一场疾风骤雨,此刻在我心间却已渐渐平息。李清竹站在我身旁,没了方才那股子怼天怼地的劲儿,倒像个寻常好友,小嘴一撇,满是抱怨:“你们班主任也太差劲了,这还配当老师?师德都不知道丢哪去了,无脑袒护男同学,跟个清朝老古董似的,重男轻女得厉害。”

我轻叹了口气,应声道:“他一直就这样,我们班女生想着反正快毕业了,眼不见心不烦,就都忍了。”顿了顿,我又垂下眼眸,轻声说:“其实今天,我原以为你会像我爸……”

“你爸啥样我可不管。”李清竹没等我说完,就截了话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来这儿,可不是听他们和稀泥的,我是来给你撑腰的。”

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却仿若一记重炮,直直击中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鼻尖蓦然泛起酸意,眼眶也热了起来,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妈妈走后,我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偏爱”。

我忙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压下翻涌的情绪,岔开话题:“李清竹,你打了王琦,真不会有事吗?”

“哼,谁准你连名带姓喊我了?”李清竹嗔怪地瞪我一眼,满不在乎地回道,“打了就打了,一个耳光罢了,能赔几个钱。我最看不惯那种满嘴喷粪的中二病男生。我反正没教养,我认了,他敢把对你说的话,当着他妈妈面再说一遍么?”

思绪飘远,我想起初见李清竹之时,她柔柔弱弱地依偎在我爸身旁,活脱脱像言情小说里的小白花女主,我还当她性格也是那般娇柔。可今日这场冲突,却让我惊觉,李清竹远比我想象中坚韧,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柔弱小白花。

时光悠悠,转瞬一个多月过去,节日的氛围悄然笼罩。我爸带着我和李清竹,一同前往奶奶家小聚。

客厅里,李清竹挨着我爸,端端正正地坐着,素手捧着一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奶奶稳坐沙发主位,神色淡淡的,一时间,屋内安静得有些压抑。叔叔婶婶一家还未到,空气仿佛都凝住了。

不多时,奶奶率先打破沉默:“清竹啊,你和林辉成婚有段日子了吧?我听说,你这些天都跟着林辉在公司忙,公司事儿多,可别累坏了身子。”

我心底泛起一丝厌烦,奶奶这话,听起来总是那么别扭,让人浑身不舒坦。小时候不懂这怪异之感,如今长大了,才明白,她这是话里藏刀。

“思渺都初三了,明年就中考,正是关键时候,得盯紧些。公司事儿又多,你们早出晚归的,思渺学习生活,还得靠她自己自觉咯。”奶奶提及我,可那目光,愣是一秒都没在我身上停留。

“我瞧林辉和你感情不错,趁现在你们年轻,林辉身子骨也硬朗,不知可有啥打算?你俩都忙,思渺一人在家,也孤单得很呐。”

我又怎会听不出奶奶的弦外之音?先说李清竹工作累,又道我无人照料,不就是暗指李清竹没尽到妻子的“本分”?明着说我孤单,实则拐弯抹角催李清竹生孩子。

忆起妈妈在世时,奶奶亦是这般,面上挂着关切,话里却句句盼着妈妈再生个儿子,妈妈每次都巧妙搪塞过去,或许正因如此,奶奶对我和妈妈,远不如对叔叔婶婶一家亲厚。

李清竹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眸,将手中杯盏轻轻置于茶几,抬眸看向奶奶,笑语盈盈:“妈,我和林辉新婚,自是想多些相处时光。思渺在家有阿姨照料,学习上从不让我们操心,自律得很,上次老师还夸她月考又拿了年级第一,我和林辉都欢喜得很。”

“你们感情好,我便放心了。咱做长辈的,也就这点盼头,盼着你们身体康健、夫妻和睦,家里人丁兴旺,和和美美,我这心里就踏实了。”奶奶见李清竹没顺着她的意,也不恼,只是干笑两声。

恰在此时,叔叔婶婶一家到了。

叔叔婶婶家有个儿子,叫林显宗,比我小两岁。身为家中独苗、唯一的男孙,那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叔叔婶婶疼得跟什么似的。才 13 岁,体重就飙到 170 多斤,还在一路飙升,可家里人竟都觉着没啥不妥。到底是男孩子,金贵着呢。

林显宗那两条大象腿一迈进屋,我都觉着地面颤了两颤。他大剌剌往沙发上一坐,有气无力地跟奶奶、我爸和李清竹问了声好,奶奶顿时笑得眼睛都没了缝,忙不迭应着。

叔叔婶婶随后走进,将手里提的东西搁在奶奶跟前,奶奶立马伸手接过,翻来覆去地瞧,嘴上假意埋怨叔叔婶婶乱花钱,眼里却满是欢喜,一个劲儿夸他们有心,送的都是好物。

反观我和我爸带来的东西,奶奶就随意扫了一眼,便让阿姨拿去放好,可每次我们带的,明明都比叔叔婶婶家的贵重、精致。在奶奶心里,似乎赚再多钱、当再大官,都比不上生个带把儿的孙子。

奶奶把东西放好,指使阿姨给叔叔婶婶添茶,还特意叮嘱给林显宗拿瓶饮料来。她指了指李清竹,向叔叔婶婶介绍:“阿珊应该还没见过清竹吧,这是林辉的妻子。”

“嫂子你好,我叫陈珊,叫我阿珊就行。”

陈珊嘴角噙着笑,热络地跟李清竹打起招呼。李清竹也不失礼貌,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回应。

“嫂子看着真年轻,怕还没我大呢。瞧这事儿闹的,显宗今儿个非催着来奶奶家,我给嫂子备的见面礼,倒给忘得死死的。”李清竹边说着,边瞧了我爸一眼。

我爸刚要张嘴,奶奶就抢了先:“不碍事,自家人,往后多走动,啥时候给都行。”

“没事儿的,弟妹。”李清竹浅笑着,神色淡然。陈珊的笑容却猛地一僵,她本想用年龄压一压李清竹,显摆显摆自己的资历,哪晓得李清竹根本不接招。

“我和嫂子头回见,见面礼自然是备好了的。”李清竹扭头,让阿姨把礼盒中的一个拿来递给陈珊。

“这是前段时间我和林辉出国出差带回来的护肤品套装,营养成分高得很,最适合熟龄肌肤啦。咱女人啊,就没有不爱美的,特意给弟妹带来当见面礼。”

陈珊听完,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本想摆谱,结果被暗讽该保养了。她不情不愿接过礼物,立马把话头扯到林显宗身上。

“显宗上初中后,可让人操碎了心。我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变着花样给他做早餐,就盼着营养能跟上。晚上还得陪着他挑灯夜战,要是他有思渺一半乖巧,我做梦都能笑出声。”

我爸沉着脸,一声不吭。他心里门儿清,奶奶向来偏心小叔一家,自打陈珊生了儿子,那偏心劲儿更是没边了。虽说我爸人前不表露,可每次从奶奶家吃完饭回去,脸黑得能滴出水来。我还时常听到他和妈妈拌嘴,就好像没生出儿子,我妈就成了罪人。

“思渺确实让人省心,我和林辉公司事儿多,她不用我们管,考试回回年级第一,还有闲工夫参加竞赛。我俩也就能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李清竹的夸赞,让我的耳朵根子微微发烫。打我妈走后,每次来奶奶家,叔叔婶婶明里暗里炫耀,我爸却从没为我说过一句话,成绩再好,也比不上堂弟那金贵的性别。

“依我看,女孩子后劲不足,初中知识简单,等思渺上高中,嫂子可得盯紧点儿,不光是学习。”陈珊这话一出口,李清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嫂子还年轻,抓紧给思渺生个弟弟,将来姐弟俩相互照应,多好。”这话要是没跟奶奶串通,我都不信,三绕两绕,又绕回这上头。

“我和阿辉正计划着呢,这不刚开始筹备,没好意思声张。”说着,李清竹的手若有若无地在肚子上轻轻抚过。

我的后背瞬间僵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安放。

奶奶得了满意答复,这才乐呵呵招呼大家上桌吃饭。望着满桌山珍海味,我却没一点胃口,饭菜入口,味同嚼蜡,脑袋里一直回响着李清竹的话。她真要给我爸生个弟弟?有孩子后,还会像上次一样帮我吗?我在这个家,还待得下去吗?

餐桌上,陈珊仍滔滔不绝讲着林显宗的事儿,奶奶听得眉开眼笑。林显宗把筷子一扔,嚷着要吃冰淇淋,奶奶忙不迭让人去拿。李清竹脸上挂着温婉笑意,时不时搭两句话,我爸脸色也缓和不少,怕是已经畅想有儿子后的日子了。

“思渺这段时间住我这儿吧,给你们小两口腾点二人世界的空间,顺便我还能督促她学习。”奶奶开口。

“行,明儿我让张姨把她东西送过来。”我爸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不看我,一口应下。

我把最后的救命稻草投向李清竹,眼巴巴望着她,眼神里满是哀求。她的目光复杂难辨,终究,什么也没说。

没人问过我的想法,哪怕桌上同性居多,我却没有半分话语权,就因为我是女孩,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男孩。

众人散去,我被留在奶奶家。奶奶说房间没拾掇,随手一指二楼角落的小房间,让我凑合住。

那屋子小得可怜,仅有一扇不大的窗户。好在有个独立卫生间,勉强能住。可我还是想得太简单。

屋里装了个呼叫器,直通奶奶卧室。深夜,尖锐的铃声猛地刺破寂静,我从睡梦中惊醒,慌乱摸索半天才找到声源,手忙脚乱按下接听键。

“我渴了,去倒杯温水来。”奶奶的声音传过来。

我认命地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到一楼接水,再端到奶奶卧室。

“哟,思渺啊。”奶奶语气有几分惊讶,眼神却平静如水,“对不住,以前保姆住那屋,习惯了,不小心吵醒你了。”

“没事儿,奶奶。”我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满心只想快点回屋接着睡。

奶奶没再多说,喝完水挥挥手,示意我回去。我原以为就这一回,哪晓得每晚都被那催命的铃声吵醒。要是装作没听见,它就响个不停,吵得人根本没法入睡。

在奶奶家的日子,宛如一场疲惫的修行。每晚,奶奶不是嚷着口渴,就是急着让我扶她去厕所。每次被叫醒,就为这芝麻大的事儿,可她又满脸愧疚,嗫嚅着“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快回去睡吧”。就这么折腾了一个月,我的眼下熬出了深深的黑眼圈,活像只疲惫的熊猫。

白天也不得闲,一放学回家,奶奶总有各种由头。陪她看电视,画面闪个不停;插画,色彩在眼前缭乱;下棋,棋子敲得心烦。等她睡了,我才能就着昏黄台灯,补那写不完的作业。吃饭更是遭罪,奶奶总念叨年纪大了,吃得少又要清淡。于是乎,每餐都是清汤寡水的素菜,我跟着吃素,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风一吹,仿佛都能飘走。

期中考试结束,家长会的通知发了下来。以往除了妈妈,再没人给我开过家长会,我心里没底,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人来。当李清竹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我心里“咯噔”一下,满是惊喜,真没想到会是她。一个月不见,她一袭素色裙装,温婉依旧,岁月好似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可她瞧见我,细长的眉毛瞬间蹙起,眼中满是心疼与疑惑:“你咋瘦成这样了?该不会偷偷减肥呢吧?”我躲闪着目光,随口应道:“没,在奶奶家吃得清淡。”她显然不信,眉心皱得更紧,眼神里似在思索着什么。

没等我琢磨透,家庭聚会又至。这次,李清竹独自前来,说是爸爸公司有事耽搁了。我钻进厨房帮忙,不多时,院外汽车声响,叔叔一家到了。林显宗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门,李清竹笑着招呼,他却鼻孔都快朝天了,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算作回应。我忙从厨房出来,礼貌问好,陈珊递上上次落下的见面礼,李清竹笑意盈盈地道谢,又说给林显宗备了礼物。这小子一听,眼睛放光,立马撒泼打滚,吵着现在就要。李清竹无奈,带着他上楼去取。

变故突生,不过眨眼十分钟,二楼传来尖叫,紧接着重物坠地的闷响。众人惊起,匆忙上楼。我听出是李清竹的惨叫,心猛地一揪,拔腿跟上。只见李清竹倒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疼得五官扭曲,脸色惨白如纸,一滩鲜血缓缓渗出,在地上晕开触目惊心的红。林显宗站在二楼台阶,见众人涌来,才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辩解:“不、不是我推的,是她不给我玩具。”

恰在这时,爸爸赶到,进门瞧见这一幕,瞥见李清竹身下的血,身体剧震,踉跄着上前要扶她:“清竹,清竹你咋了?没事吧?”叔叔赶忙搭话:“大哥,别急,我叫了救护车,医生马上就来,嫂子肯定没事……”李清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辉哥,我肚子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了……”爸爸心疼得眼眶泛红,林显宗却像个没事儿人,从楼梯上溜下来,躲到陈珊身后。爸爸目光扫过去,陈珊下意识地把他藏得严严实实。

救护车风驰电掣般赶到,李清竹被抬上担架。我和爸爸心急如焚,跟着上了车,叔叔婶婶则带着奶奶开车紧随其后。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出来,爸爸箭步上前。片刻后,他身形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最不愿听到的噩耗砸来——李清竹流产了。

病房里,李清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愈发显得身形单薄。她靠在床头,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衣襟:“对不起,辉哥。”爸爸刚要开口,她抢先哽咽着说:“我都不知道怀孕了,没保护好孩子……”巴掌大的脸满是泪痕,楚楚可怜,旁人瞧了,心都忍不住揪紧。爸爸强压悲痛,揽她入怀,轻声安慰:“没事,清竹,不怪你,孩子还会有的。”

叔叔平日里大话连篇,这会儿却难得主动开口,只是话里话外都在袒护:“大哥,嫂子,这事儿显宗不对,我刚问了,他就想要玩具,嫂子不给,不小心绊倒了嫂子。”爸爸一听,怒火“噌”地蹿起。这次不同以往,他的孩子没了,心心念念盼着的儿子啊,就这么没了。他双目通红,瞪着林显宗,那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大哥……小孩子不懂事,没轻没重的,再说咱都不知道嫂子有了……”奶奶赶忙出来打圆场,搡了林显宗一把。林显宗不情不愿地从陈珊身后挪出来,低着头:“大伯,婶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啪!”一声脆响,一巴掌狠狠落下,所有人都惊住了,李清竹也吓得一抖,瞪大双眼,满是惊恐地望向爸爸。

林显宗被我爸一巴掌扇倒在地,整个人懵了一瞬,下一秒,哭声便冲破喉咙,响彻四周。

“林辉!你疯了吗?怎么能对孩子动手!”陈珊嘶吼着,和奶奶一同冲上前,查看林显宗的脸。叔叔气得手指发抖,直直指向我爸:“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陈珊心疼地将林显宗搂进怀里,轻声哄着。奶奶则重重敲着拐杖,每一下都似敲在人心上:“阿辉,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她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这出格的一幕,她从未料到。

“林武教不好孩子,我替他管!”我爸怒目圆睁,瞪着眼前众人。

“好,好,好!”林武气得脸色铁青,“林辉,你真是被那小婊子迷了心智,咱们亲兄弟,你竟做出这种事。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哥!”撂下狠话,他大步流星走出病房,头也不回。

陈珊抱着林显宗匆匆跟上,奶奶不死心地念叨两句,见我爸无动于衷,也气呼呼地离去。

病房里,瞬间静得可怕,只剩我爸、李清竹和我。我爸深吸一口气,情绪总算平复些许,看向李清竹,语气软了下来:“你安心养着,公司有我。”

李清竹抬眸,轻声道:“辉哥,让思渺回来住吧,她能照顾我。”我爸目光移向我,见我没反应,微微点头应允。

那一刻,我知道,我终于能回家了。

李清竹因流产在家调养,每日放学后,我总能瞧见她。有时,她窝在沙发看电视,画面光影在她脸上闪烁;有时,她靠窗坐着,目光凝在园中的花上,神思游离。她话少了,总是心事重重,偶尔,还会悄悄抬手抹泪。

起初,我爸每晚归家,只为宽慰李清竹。她见着我爸,嘴角会扯出笑,可那笑容,透着勉强,像风中残烛,飘摇欲熄。她愈发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卷走。

或许是失子之痛太沉重,直至我上高中,李清竹才慢慢缓过劲儿。这一年多,我家和叔叔家关系冷若冰霜,一家人围坐吃饭的温馨场景,再未出现。要么错开去奶奶家,要么饭前我们先行离开,尴尬与疏离在空气中蔓延。

我满心困惑,我爸到底怎么想的?难道那失去的孩子,真比亲兄弟还重要?我想不通,也不愿再费神琢磨。

高中住校后,李清竹调养好身体,回公司帮我爸一阵子。不知怎的,后来她又不去了,每日悠闲度日,品茶、逛街、美容,尽享富太太生活。

偶然间,我听到我爸压低声音打电话,言辞间尽是生育之事。自流产后,李清竹再未受孕,我爸急了,那盼子的心,炽热如初。

高二暑假,同学过生日请客。饭店大堂,我瞧见我爸搂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穿过人群,走向对面酒店。我忙躲在人后,掏出手机,拍下他们背影。那一刻,心像被重锤猛击。曾以为,我爸为李清竹浪子回头,如今才知,是我太天真,他骨子里的劣根,从未改变。

生日宴散,我回到家。李清竹靠在沙发上,被电视逗得咯咯直笑,见我进门,笑意盈盈:“今天玩得开心不?”这几年,我和她亲近不少,虽无法将她视作母亲,可当成知心姐姐,倒也融洽。

我欲言又止,她却递来张宣传页。“出国留学?”我诧异出声。

“对,高三开学就走,国家、学校、专业都帮你选好了。”李清竹把一叠资料塞给我,字迹工整,各校优劣、专业特色,详尽明晰。

“为啥让我出国?爸的意思?”我慌了,异国他乡,无亲无故,陌生感如潮水将我淹没。

“林思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缘由,但信我,就出国读书,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李清竹凝视我双眼,字字恳切,“信我不会害你,就听这一回,暂时离开这儿。”

“那你呢?”我心跳如雷,直觉此事不简单,可她守口如瓶。

“放心,咱们永远是一家人。”她顿了顿,又问,“还有,你恨你爸吗?”

直至飞机起飞,我都没答案。恨吗?肯定恨。恨他辜负妈妈,伤了李清竹,更恨他多年来对我的冷漠与苛责。

可我不懂,李清竹为何这么问。起飞前,我用匿名邮箱给她发去邮件,附上我爸出轨证据,盼能助她摆脱渣男。权当报答,报她初中撑腰之恩,报她带我离开奶奶家之恩,报她护我读完高中之恩。

邮件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圣诞节的氛围在这银白世界里愈发浓郁。公寓的门突兀地被敲响,我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寒风裹挟着雪花一并灌了进来,李清竹亭亭玉立在门前。雪花俏皮地落在她柔顺乌黑的发丝上,又轻轻栖于她的围巾,那张清秀的脸被冻得泛起红晕,宛如冬日里的红梅。她嘴角轻扬,漾出一抹笑意,轻声问我:“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次日,我们一同前往附近的超市。超市里张灯结彩,圣诞歌曲欢快流淌,处处弥漫着节日的气息。我们精心挑选了一棵圣诞树,还有琳琅满目的装饰物。回到公寓,两人齐心协力装扮起圣诞树,五彩斑斓的小挂件、闪烁的灯带,让那棵树瞬间充满生机。接着,我们又钻进厨房,捣鼓起圣诞大餐。锅碗瓢盆碰撞间,香气四溢,我这才惊觉,李清竹竟有这般好厨艺,一道道佳肴被端上桌,令人垂涎欲滴。

酒足饭饱,我俩慵懒地窝在壁炉前,手捧着热红酒,暖意从掌心蔓延至全身。炉火跳跃,映得屋内光影摇曳。我抿了一口酒,犹豫片刻,开口问她:“我爸最近过得怎样?”李清竹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与自嘲:“还能怎样,老样子呗,白天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晚上就周旋在不同女人身边。”我心头一震,原来她早就洞悉一切。

李清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目光凝视着炉火,继续说道:“像他那种人,本性难移,指望他改,还不如盼着哪天我一觉醒来,觉醒超能力穿越回过去呢。”我被她这幽默又无奈的话语逗乐,不禁偏过头望向她,追问道:“那你呢?难不成真打算忍他一辈子?”李清竹眼神忽然变得坚定,仿若有火光在眼底闪烁,她轻声呢喃:“快了,林思渺,快了。”我满心疑惑:“什么快了?”良久,她像是对着炉火倾诉:“快了,快要能回家了。”

大二那年,导师找到我,推荐我回国参与一项课题的联合研究。我满心欢喜,毫不犹豫就应下了,随后便热火朝天地准备回国事宜。我想着给李清竹一个惊喜,故而并未提前告知她。

飞机落地,我拖着行李箱,马不停蹄地直奔医院。一路狂奔,心也砰砰直跳,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当我猛地推开病房门,屋内的静谧与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李清竹坐在床边,手中握着一把小刀,正专注地削着苹果,见我进来,她抬眸,切下一块苹果递向我。我无暇顾及,目光直直投向病床上那惨白的布单。仅仅一年未见,却未曾料到,再见父亲,已是天人永隔。

我双唇颤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他这是怎么了?”李清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笑声从她喉间溢出,起初是轻轻的,而后愈发失控,在病房里回荡:“死在女人的床上,做鬼也风流啊。”我仿若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嘴巴开合,却愣是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李清竹笑得眼泪簌簌而落,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脸上的嘲弄愈发浓烈:“林思渺,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医生和警察一番检查后,确认父亲是情绪过激引发心脏骤停离世。我和李清竹强撑着操办葬礼。葬礼现场,气氛凝重压抑得让人窒息。奶奶哭得几近昏厥,叔叔一家也是满脸悲戚。李清竹一袭黑色裙装,身形单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我站在一旁,眼眶干涩,仿若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

葬礼进行到半途,一阵喧闹打破了平静。一个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个看起来不过两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哭得声嘶力竭,全然不顾旁人目光,抬手直指李清竹,叫嚷道:“这孩子是林辉的亲生骨肉,是他的亲儿子!”奶奶听闻,哭声戛然而止,急切地凑上前查看。李清竹面露惊愕,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我和阿辉感情深厚,他怎会在外面有别的孩子!”那女人仿若疯了一般,嘶吼着:“你胡说八道!林辉跟你哪有什么感情,他外面的女人多得数都数不清,这就是他的儿子,是我生的!”我疾步上前,将李清竹护在身后,目光冷峻地看向那女人:“你说他是我爸的儿子,空口无凭,证据呢?亲子鉴定呢?”女人一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没错,她根本拿不出证据,这孩子是她背着父亲偷偷生下,妄图有朝一日母凭子贵,入主林家,可如今父亲已逝,化作一捧骨灰,又怎能做亲子鉴定。

见她哑口无言,我沉声道:“我还有话说。”说罢,我朝一旁的律师示意,律师会意,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高声宣读:“我是林氏集团的律师,现宣读逝者林辉先生遗嘱中关于财产分割的部分。林辉先生明确表示,死后所有财产,将由其唯一的女儿,林思渺女士全额继承。”

时光悠悠流转,又是一年过去。我结束学业,踏上归国的路途,恰逢春节将至。我满心欢喜,提前忙碌起来,在李清竹下班前,精心烹制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屋内灯火通明,菜肴香气氤氲。

门“咔哒”一声响,李清竹踏入家门,抬眸见是我,先是一愣,随即惊呼出声,脚下的高跟鞋也顾不上,快步向我奔来。我笑着迎上去,佯装严肃:“能不能端庄些,李总?如今您可是咱们林氏集团的招牌。”李清竹停住脚步,笑得眉眼弯弯,打趣道:“好好好,小林总,您说了算,谁让您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父亲离世后,将公司托付给了我。彼时我学业未竟,便委托李清竹代为打理。她能力出众,在她的悉心操持下,林氏集团蒸蒸日上,还拓展了诸多新业务。

还记得那个抱着孩子来认亲的女人,事后我私下约见了她,递上一笔钱,神色淡漠地告诉她:“拿了这钱,从此消失在我眼前,别妄图染指我的东西,否则,你将一无所获。”那女人权衡再三,终是拿了钱,悄无声息地离去。奶奶和叔叔一家,对父亲将全部遗产留给我一事心存疑虑,多次旁敲侧击,试图分一杯羹,可遗嘱铁证如山,他们也只能悻悻作罢。

闲暇时,我学着母亲当年的模样,资助了数位山区贫困女童读书。偶尔收到她们的来信,满纸的纯真与感恩,李清竹总会细心收好,转寄到国外给我。看着那些信,我由衷欣慰,孩子们又长大了一岁。

除夕夜,我和李清竹并肩守岁,零点钟声敲响,烟花腾空而起。刹那间,夜空被点亮,五彩斑斓的烟火竞相绽放。我们仰头凝望,璀璨光芒映在李清竹脸上,我瞧见她嘴角那抹释然的笑意,知晓她心中长久的执念,终是放下了。我深吸一口气,对着夜空,对着李清竹,大声呼喊:“新年快乐,李清竹!”

除夕夜的烟火刚刚消散,新年的气息仍在空气中弥漫。李清竹朝着林思渺大声呼喊:“新年快乐,林思渺!”

大年初二,惯例是去奶奶家拜年的日子,可今年有些不同。李清竹找到林思渺,眼中透着一丝期许,轻声问道:“我想回老家一趟,你要不要一起?”林思渺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应下:“好。”

出发前,她们先去了墓园。脚步停在一座墓碑前,林思渺拿起擦布,一下又一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直到墓碑纤尘不染。她将一束鲜花轻轻放在碑前,嘴里呢喃:“爸爸,我们来看您了。”

随后,两人朝着墓园另一处走去。又一座墓碑出现在眼前,林思渺依旧虔诚地擦拭,摆上两束洁白的桔梗花。她凝视着遗像上那温婉浅笑的面容,轻声说道:“妈妈,好久不见。这是我的好友,亦是如姐姐般的李清竹,我们一起来看您了。妈妈,辜负您的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

李清竹的老家,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小村落,偏僻得很,林思渺从未听闻。车子在蜿蜒的道路上疾驰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抵达。

刚进村口,狭窄的小路两旁,那些坐在家门口闲聊的村民,瞬间被吸引了目光,纷纷投来好奇的打量。更有甚者,直接从屋里跑了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缓缓驶入的车子。林思渺哪见过这阵仗,脸颊微微泛红,心里暗自懊恼:早知道该换辆低调些的车。

车子在村里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幢白色房子前停下。那是一幢崭新的法式三层小别墅,精致又漂亮,在这质朴的村落里显得格外突兀。

“清竹啊,早上接到你电话,我就赶忙把屋子打扫了一遍,怕你们饿着,还在冰箱放了些自家做的饭菜。”隔壁屋走出一位衣着朴素的大姐,王婶,她双手局促地揪着围裙,脸上挂着腼腆的笑。

李清竹满是感激,连忙道谢:“王婶,太谢谢您了,辛苦啦。”说着,她走到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的年货,往王婶怀里塞。

王婶慌了神,赶忙推脱:“哎哟,这看着就贵得很,太贵重了,婶子可不能要。”

李清竹不依,双手紧紧按住,语气坚定:“王婶,大过年的,您就收下,给小娟吃。”

王婶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眼中满是心疼,拉着李清竹的手念叨:“你这孩子,咋瘦成这样了,在外打拼不容易吧?”

李清竹轻轻拍了拍王婶的手,安慰道:“不辛苦的,王婶,挣钱哪有不辛苦的。”

林思渺跟在李清竹身后进了屋。屋子窗明几净,显然被用心打扫过,可奇怪的是,几乎看不到什么生活的痕迹。林思渺忍不住开口:“那……你的家人呢?”

李清竹走到躺椅旁,缓缓躺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披上一层暖纱。她微微闭眼,声音平静又淡然:“我的前半生,就像本恶俗的小说。”

李清竹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而是李阿娣。曾经,她与父母、弟弟一同生活在村里,却不是这幢新房。她的母亲,是爷爷从外面拐来的,被迫生下她。只因头胎是女儿,母亲在这个家受尽苦难,毫无尊严可言。直到弟弟出生,情况才稍有好转,而她,也不过是第二个母亲罢了。若不是村支书坚持,她连九年义务教育都难完成。

初中毕业,她考上县城最好的高中,父亲却狠心拒绝,还收了一万彩礼,要把她卖给村头老光棍。

“后来呢?你逃出来了吗?”林思渺凑近,急切地追问。

李清竹翻了个身,让阳光照得更暖些,语气平淡如水:“后来,母亲让我去村长家拿东西,趁机放火烧了屋子,所有人都没能逃出来。”

那场大火,吞噬了她的父母与弟弟,也烧光了旧屋。李清竹没了家,只能带着藏好的录取通知书,连夜奔赴学校。她说,自己很幸运,开学时遇到一位好心女士资助,一路读完大学。毕业后进了林氏,之后的事,林思渺便都知晓了。

“李清竹,我爸的死,真的和你没关系吗?”林思渺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李清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有作答。林思渺见状,也没再追问。有些秘密,就像心底的刺,彼此心照不宣。

院子里,梅花娇艳绽放,角落里的梧桐树,也在冬去春来之际,悄悄萌出新叶。就如同林思渺与李清竹,历经苦难,终是迎来新生。

来源:蜂虻君v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