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晚,她发来第一条语音:“乔宇成,你打架的样子真野,我喜欢。”
我是乔宇成,心里憋不住事。
可白雪好像忘了这一点。
三年的温柔,把她惯得连我原本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飞机落地,轮胎擦过跑道,猛地一颠。
我惊醒,额角全是汗。
三个月的海外考察终于结束,我只想立刻见到她。
脑子里全是她扑过来的画面——
她会踮脚,会笑出小虎牙,会把我勒得喘不过气。
“到家了。”我低声说,像在提醒自己。
掏出手机,想给她报平安。
昨晚那条“明早七点到港”还孤零零躺在对话框,未读。
我皱眉,又敲一行字:
“雪儿,我落地了,半小时就能抱到你。”
行李转盘嗡嗡转,我盯着屏幕,像盯着彩票开奖。
依旧没人回。
焦躁一点点爬上来,我咬了咬后槽牙。
出口人潮汹涌,我踮脚找那抹白裙子,脖子都酸了。
没有。
心口一沉,我给自己找理由:
手机没电?堵车?
可手指还是不受控地刷新微信步数——她今天一步都没涨。
两年前那场行业交流会,我一眼就看见她。
白裙子,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我讲完PPT,她第一个举手提问,声音软却带钩子。
散场后,我在消防通道撞见她被三个醉汉堵着。
没多想,我抡起展示架就冲上去。
五分钟后,三个家伙趴在地上哼哼,我手背划了道口子。
她拿纸巾给我按血,指尖发抖。
“留个微信吧,救命恩人。”
当晚,她发来第一条语音:“乔宇成,你打架的样子真野,我喜欢。”
后来她说,最舒服的是不用猜我心思。
“你皱个眉我就知道你想骂人,省事儿。”
她边说边拿手指戳我眉心,笑得像偷到糖。
我拖着箱子往外走,轮子咔啦咔啦,像在嘲笑我。
怀里的礼物盒硌着肋骨——
米兰手工坊订的雪花吊坠,白金融了碎钻,像她名字。
我提前三个月就画好草图,老师傅看了直摇头:“年轻人,急什么。”
我急,急着看她戴上后转圈的样子。
“师傅,金桂园。”
我钻进出租车,报完地址,嗓子发干。
司机从后视镜瞄我:“兄弟,接机的没来?”
我扯了下嘴角:“想给她惊喜。”
说完自己都心虚。
车窗外的天灰蒙蒙,像没睡醒。
我又拨她电话,嘟——嘟——
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我挂断,顺手点开她朋友圈,三天可见,最新一条停在上周:
【今晚月色真美,适合约会。】
配图是两只红酒杯,其中一只边缘沾着口红印。
我放大,心跳漏一拍——
那色号我熟,她最爱的干枯玫瑰。
车停在别墅区门口,我扫码付钱,手抖得差点输错密码。
保安亭的小哥探头:“乔先生?白小姐刚开车出去,十分钟前。”
我喉咙发紧:“她一个人?”
小哥挠头:“副驾好像有人,没看清。”
我点头,箱子没拎稳,差点砸脚背。
铁门密码没改,我输完六个八,门咔哒开了。
客厅灯亮着,玄关两双鞋——
她的白色小高跟,旁边是双男款板鞋,44码,鞋帮磨得发白。
茶几上剩半杯冰美式,杯壁水珠滚落,像刚被人放下。
我蹲下去,指腹蹭到杯沿,还是凉的。
卧室门虚掩,我推门,空气里混着甜腻的香水和另一种陌生的烟草味。
床尾搭着件黑色衬衫,不是我的尺码。
我太阳穴突突跳,礼物盒在手里发烫。
手机震动,白雪终于回消息:
【在开会,晚点回。】
我盯着那行字,笑出声,声音哑得吓人。
开会?
开什么会,需要脱鞋上床?
我把盒子扔在梳妆台上,吊坠滚出来,在灯光下闪得像在哭。
三年前,她说:“乔宇成,你要一直这么野,别变。”
现在,她先变了。
我摸出烟,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窜起。
烟雾里,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通红,像刚打完一场架。
只是这次,没人给我递纸巾了。
我点开手机备忘录,来回翻了两遍——空白。
今天既不是领证纪念日,也不是谁的生日。
我皱着眉,脑子忽然闪过上个月那通电话。
“宇成,下个月陈鸿想借咱别墅办趴,你不会介意吧?”
白雪的声音甜得发腻,像往我耳朵里塞了颗化不开的糖。
“介意,非常介意。”我当场拒绝,“那是我俩的婚房,不是轰趴馆。再说,你知道我讨厌他。”
“别这么小气嘛,鸿哥跟我亲哥一样……”
她撒娇,尾音拖得老长,然后啪地挂断。
回忆停在这里,我心口猛地一沉。
手指比脑子快,已经点进陈鸿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九宫格。
第一张就把我钉在原地——
我家的客厅,被气球和彩带炸成了调色盘。
北欧风的灰沙发堆满亮片抱枕,茶几上蛋糕塌了一半,奶油糊在木面上,像被人踩过。
白雪穿着黑色露背短裙,整个人挂在陈鸿胳膊上,笑得牙肉都露出来。
陈鸿举着香槟,冲镜头挑眉,像在挑衅。
我拨白雪电话。
嘟——嘟——
第三声,通了。
背景音震耳,鼓点混着尖叫。
“宇成?”她喊得很大声,“鸿哥生日,我忙昏头了,没看到你消息,别生气啊!”
“让他们滚出去。”我每个字都像从牙缝挤出来。
“啊?你说什么?这边太吵——”
“我让你的人,立刻,滚出我家!”
“哎呀,别闹,”她咯咯笑,“你最好了。我明早去接你,给你带早餐,好不好?”
我太阳穴突突跳,脏话冲到嘴边又咽回去,换成更冷的一句:“白雪,你他妈是不是聋了?”
“别这样嘛,”她压低声音,“陈鸿说你刚回国,累了一天,让你先去酒店睡。房费我报销,乖。”
“那是我家!”我吼出声,引得路人回头。
“知道知道,可你讨厌他,碰面也尴尬。听话,明天见。”
嘟——
她居然先挂。
我站在机场到达口,行李箱拉杆在掌心发抖。
屏幕还亮着,停在陈鸿最新一条动态:
【谢谢嫂子把别墅借出来,今晚不醉不归!】
配图里,有人把脚翘在我定制的羊毛地毯上,烟头直接按在茶几边。
我深呼吸,再点开白雪的聊天框。
上一条是她三天前发的:
【老公,落地报平安。】
我没回。
现在补一句:
【平安,但家没了。】
发完,我直接关机。
机场广播在催登机,我却转身往出租车走。
司机问我去哪,我报了别墅地址。
车窗外的霓虹拉成一条线,我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今晚谁也别想睡。
“师傅,加钱,越快越好,金桂园8号!”
我嗓子发哑,太阳穴一跳一跳,像有人拿小锤敲。
司机瞄我一眼,油门到底。
晚高峰像一锅煮烂的粥,二十分钟的路,活活熬成一小时。
我盯着计价器,数字每跳一下,心口就抽一下。
“兄弟,女人嘛,能过就过,别把自己搭进去。”司机劝。
我扯扯嘴角,想笑,没笑成。车窗倒影里,我双眼通红,像刚熬夜打完通宵游戏。
终于到家。
指纹——滴滴,失败。
密码——滴滴,失败。
门里音乐炸耳,笑声一层盖一层。
我拍门:“白雪!开门!”
指节震得发麻,没人理。
电话拨到第十二次,通了。
“宇成?你到酒店啦?”
她声音混着DJ鼓点,轻飘飘。
“酒店个鬼!我在门口!开门!”
我第一次吼她。
对面安静两秒。
“你先冷静,朋友们都在,还有陈鸿……明天给你惊喜。”
她像在哄小孩。
我直接掐断电话,转身去车库。
工具箱上全是灰,我翻出一把锤子,掂了掂,分量刚好。
“咣!”
第一锤,门锁凹进去。
第二锤,火星四溅。
第三锤,门里的人终于听见。
音乐骤停。
门猛地拉开。
白雪站在灯下,妆没花,脸红扑扑,手里还攥着半杯香槟。
她瞪大眼:“你疯啦?”
我喘着粗气,锤子垂在身侧,金属味混着夜风钻进鼻腔。
她身后,客厅彩灯乱闪,茶几上蛋糕塌了一半,奶油糊在桌布上。
陈鸿站在沙发旁,领带歪着,手里拎着一瓶刚开的黑方。
“宇成,你听我——”
“让开。”
我抬脚跨进门,地板冰凉,踩到一块碎玻璃,咯吱一声。
白雪伸手拦我,指尖冰凉。
“先别闹,大家都在,咱们好好说。”
我甩开她,目光扫过客厅:气球、彩带、拆开的礼物盒,一地狼藉。
“这就是惊喜?”我声音低得自己都陌生。
陈鸿干笑:“兄弟,误会,嫂子想给你补过生日……”
“我生日上个月。”
我盯着白雪,她睫毛颤了颤,香槟洒出一滴,落在地毯上,像个小句号。
空气凝固三秒。
我弯腰捡起地上一张卡片——烫金字体:Happy Birthday,落款是陈鸿。
手指一紧,卡片皱成一团。
“宇成……”白雪声音发颤。
我把卡片塞进口袋,转身往外走。
“我出去透口气。”
门在身后“砰”地合上,夜风一吹,我才发觉手心全是汗。
我没吭声,只是抬手拨开她。
她没站稳,屁股直接砸在地板上。
我没回头。
屋里一股酒味混着烟味,冲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我花大价钱订的真皮沙发,现在全是红酒渍,像被泼了血。
茶几上,大理石面多了三个焦黑的圆点,烟头还冒着残烟。
地毯上,薯片渣、蛋糕糊、高跟鞋印,踩得稀巴烂。
最刺眼的——墙上空了。
那幅在威尼斯小店里,我们挑了整整一下午的油画,没了。
“喂,你干嘛这么凶!”
一个化着大浓妆的女生缩在沙发角,口红晕到下巴。
我扫她一眼。
她后半句噎在嗓子,呛得直咳。
“乔宇成!”
陈鸿冲过来,胳膊往白雪肩上一搭,像宣誓主权。
“你就不能轻点?小雪摔疼了!”
他比我矮半个头,却仰着下巴,鼻孔对着我。
身上那件限量球衣,我买来连吊牌都没舍得剪,现在被他撑得变形,领口还沾着油渍。
我盯着那只搭在白雪肩上的手。
手指缝里夹着半截烟,烟灰随时会掉她白裙子上。
白雪咬着下唇,眼圈发红:“宇成,我……我只是想给你惊喜,没想到你发这么大火。”
她闺蜜团立刻上线。
“还以为多优质,就这?”
“脾气这么爆,有钱也白搭。”
“还是陈鸿体贴,会哄人。”
白雪听不下去了,小声打圆场:“别说了,宇成平时对我挺好的……”
陈鸿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步蹿我面前。
他揪住我衣领,指甲刮得我脖子生疼。
“道歉!今天不跪下认错,别想走出这道门!”
我垂眼看他。
他眼里全是兴奋,像终于逮到机会的小丑。
我闻到他呼吸里的酒味,混着廉价薄荷糖。
“松手。”
我声音不大。
陈鸿愣了下,手劲松了半分。
我抬手,一根一根掰开他手指。
关节咔咔响。
他脸涨得通红,却挣不开。
白雪急了,爬过来拽我裤脚:“宇成,别动手!我没事,真的!”
我低头看她。
她膝盖擦破皮,血丝顺着小腿往下淌。
妆哭花了,睫毛膏在眼下拖出两道黑线。
我深吸一口气。
屋里静得只剩陈鸿的喘气声。
“画呢?”
我问。
白雪眼神闪了下,看向陈鸿。
陈鸿梗着脖子:“卖了!反正你也不稀罕,挂这儿装什么深情!”
我点点头。
转身走向酒柜,拎起还剩半瓶的威士忌。
瓶口磕在大理石沿,玻璃碴四溅。
陈鸿下意识后退半步。
我握着半截瓶身,指节发白。
“那幅画,是我妈生前最后陪我挑的。”
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白雪脸色唰地白了。
她伸手想拉我,又缩回去。
陈鸿咽了口唾沫,强撑:“你、你敢动我试试!”
我笑了。
“试试?”
我抬手,把酒瓶碎片抵在他脖子边。
冰凉的玻璃贴着他的动脉。
他腿一软,差点跪了。
“宇成!”
白雪扑过来抱住我胳膊,眼泪蹭在我袖口。
“我错了,我让他们走的,好不好?你别这样……”
我盯着陈鸿的眼睛。
他瞳孔在抖。
“滚。”
我吐出一个字。
陈鸿连滚带爬往门口冲,撞翻垃圾桶,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那群女生也作鸟兽散,高跟鞋踩得哒哒响。
门“砰”地关上。
屋里只剩我和白雪。
她蹲在地上,一点点捡玻璃碴。
手指被划了口子,血珠冒出来,她像没知觉。
我蹲下去,握住她手腕。
“别捡了。”
她抬头,眼泪砸在我手背。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幅画……”
我松开她,走到窗边。
夜风吹进来,带着楼下烧烤摊的孜然味。
我点了根烟,没抽,任它自己燃。
身后,白雪小声问:“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烟灰掉在窗台上,轻轻一磕,散了。
我盯着陈鸿那只伸过来的手,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人真能被气笑。
“你算哪根葱?”
我抄起茶几上空掉的威士忌瓶。
玻璃冰凉,正好压住我心里的火。
白雪猛地抓住我袖口:“宇成——”
晚了。
“砰!”
瓶子在陈鸿头顶炸成碎钻,琥珀色的酒混着血顺他额角往下淌。
我顺势抬腿,一脚踹在他胸口。
他像破麻袋一样撞翻边几,水晶果盘哗啦碎了一地。
爽。
憋了一晚上的郁气,终于找到出口。
“啊——!”
白雪的尖叫劈开空气。
刚才还嗨翻的客厅瞬间静音,连DJ都忘了切歌。
她扑过去,用真丝袖口去堵陈鸿的伤口,眼泪比血还急。
“宇成你疯了!真会出人命的!”
我没理她,拇指划开手机,拨通家政。
“金桂园八号,二十个保洁,现在,加班费三倍。”
挂断。
我扫了眼屋里那群鹌鹑。
“自己走,还是我请人抬?”
白洁跪在玻璃碴里,哆哆嗦嗦抽纸巾。
血渗得飞快,三张纸瞬间透红。
她仰头冲我吼:“乔宇成!你凭什么动手!”
我蹲下去,与她平视。
“白洁,‘你们’也包括你。”
“屋里每块碎玻璃,我都会算钱。”
“账单寄到白家,别拒收。”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是白洁说随便玩的……”
立刻被同伴捂住嘴。
陈鸿挣开白雪,指着我鼻子,声音发抖:“白洁你看!他眼里只有钱!这种男人你还不甩?”
白洁红着眼看我,像看陌生人。
“宇成,再闹下去,我真不会原谅你。”
我直起身,把沾血的瓶口扔进垃圾桶。
玻璃与金属碰撞,清脆一声。
“原不原谅,随你。”
“今晚十二点之前,我要看到别墅恢复原样。”
我抬手按下墙上的总开关。
灯灭。
黑暗里只剩呼吸声和血滴在地板上的滴答。
客厅像被台风扫过,沙发垫翻着肚皮,茶几歪在一边。我扫到陈鸿身上那件限量球衣——我排了半年队、托了三个黄牛才抢到的宝贝,胸口已经沾了泥脚印。我喉咙发紧,声音却压得极低:“都出去,立刻。”
空气瞬间凝固。
白洁的闺蜜们互相使眼色,高跟鞋哒哒往门口退。只有陈鸿捂着胳膊,还在嘟囔:“乔宇成,你至于吗?”
白洁挡在他前面,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宇成,别闹。陈鸿胳膊划了口子,我先带他去医院。明天,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好不好?”
我短促地笑了一声,那笑像刀片刮过玻璃:“明天?没明天了,白雪。咱俩,完了。”
她愣住,睫毛抖了抖:“你别冲动,我送完人回来再——”
我弯腰,捡起被踩碎的相框。玻璃裂成蛛网,照片里我们去年在雪场,她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裂缝正好横在她脸上,像一道疤。
我指了指陈鸿:“衣服脱了。我的。”
白雪脸涨得通红,又刷地惨白:“乔宇成!他都流血了,你惦记一件破球衣?”
“破球衣?”我舌尖发苦,“我生日那天,你说排队没买到,结果转头就送给他拍照发朋友圈。你管这叫破?”
她噎住,眼神飘向墙角那只半开的行李箱——原本我打算今晚向她求婚,戒指盒还藏在夹层里。现在看,像个笑话。
陈鸿不自在地扯了扯球衣下摆,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板上。他小声嘀咕:“要不我脱……”
“别脱!”白雪突然拔高音量,像护崽的母猫,“乔宇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一件衣服能比我朋友的命重要?”
小气。这两个字砸在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盯着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天我加班到凌晨,给她发消息说胃疼,她回了个“早点睡”。半小时后,陈鸿的朋友圈更新:半夜两点,她陪他在路边撸串,配文“亲哥失恋,必须陪到底”。照片里,她穿着我的球衣,笑得没心没肺。
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灌了冰碴:“白雪,你记不记得去年跨年?你说陈鸿一个人太可怜,非要拉他一起倒数。零点那秒,你扑过去抱的人是他。”
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我继续:“还有上个月,你说公司团建,结果我刷到他发的小视频——你们在民宿厨房做蛋糕,面粉沾了你一脸,他拿手指给你抹。底下评论一水儿的‘般配’。”
陈鸿脸色发青,想解释:“宇成,不是你想的那样——”
“闭嘴。”我声音不大,他却噤了声。
白雪终于慌了,伸手来抓我袖子:“宇成,你听我解释,我……”
我后退半步,避开她的触碰。戒指盒在口袋里硌着大腿,像块烧红的炭。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每次约会都要问他意见?解释为什么我送你的口红,你说‘陈鸿说这个色号太老气’?”我嗤笑,“白雪,我不是今天才瞎,是今天才肯承认。”
她眼泪掉下来,砸在碎玻璃上,像一颗颗小冰雹。
闺蜜们早就溜到玄关,大气不敢出。陈鸿杵在那儿,球衣下摆被血染成暗红,像块滑稽的抹布。
我弯腰,把碎相框里的照片抽出来,对折,再对折,直到她的笑脸被折进最里面。然后抬头,最后一次看她:“衣服,脱。别让我说第三遍。”
白雪抖着手去拽陈鸿的衣角。陈鸿僵了两秒,终于慢吞吞掀起下摆。球衣脱到一半,他胳膊的伤口崩开,血顺着肘部往下淌,滴在我家地板上,像一串省略号。
我接过球衣,布料上还残留她的香水味。我攥紧了,指节发白。
“滚吧。”我说,“带着你的‘亲哥’,滚出我家。”
门被甩上的那秒,屋里只剩我和满地狼藉。我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球衣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航空公司的登机提醒——原本订了明早飞札幌的机票,现在用不上了。
我点开相册,最后一张是她昨晚发的自拍:她戴着鹿角发箍,陈鸿在背景里比剪刀手。配文是“提前庆祝圣诞”。我长按,删除。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质问。我松开球衣,看见胸口那串签名已经被血糊成一团,再也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总爱把小时候和陈鸿的糗事翻出来讲。
我听着听着就烦。
“以后咱们去哪定居、孩子叫什么,我都想好了。”我打断她。
她眯眼笑:“醋坛子,这就想把我锁死?”
我告诉自己:只是童年滤镜,没别的。
可陈鸿像甩不掉的彩蛋,总在纪念日蹦出来。
零点整,电话响。
“雪,我在派出所,保我。”
她披外套就要走。
我拽住她:“今天是我们三周年。”
她掰开我的手:“人命关天。”
后来,她闺蜜的局他也去。
凌晨三点,她醉醺醺回来,鞋跟断了。
我蹲下来给她脱鞋:“别再跟他混,行吗?”
她踢翻垃圾桶:“你管得真宽。”
第二天醒来,她抱着我道歉,把陈鸿微信备注改成“客户”。
我信了。
其实备注可以改,置顶不会骗人。
直到今天——
陈鸿穿着球衣闯进我家,把我给白雪拼的乐高城堡一脚踹散。
塑料碎片飞到我脸上,划出一道小口子。
血珠冒出来,我舔了舔,咸的。
我掏出手机,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私闯民宅,我报警了?”
陈鸿秒怂,扯下球衣往地上一扔:“白雪,撤!”
球衣领口还沾着口红印,色号是我送她的那支。
白雪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后伸手去扶他的胳膊。
她经过我身边,小声丢下一句:“等我回来解释。”
我没让路,只是往旁边站了半步。
她发梢扫过我手背,像最后一次告别。
门关上的那秒,屋里安静得吓人。
我蹲下来捡乐高小人,手指被尖锐的零件扎破。
血滴在“白雪公主”的脸上,像一颗朱砂痣。
二十分钟,清洁公司按门铃。
我开门,对他们说:“麻烦连人带垃圾一起清出去。”
“乔先生,这……是进贼了?”
领头的保洁阿姨站在玄关,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
我耸耸肩,笑得比哭还难看:“差不多吧。麻烦各位,今天把屋子翻个底朝天。不是我的东西,全装箱,放门口。衣帽间里那些女士用品,一件别留。”
说完,我钻进书房,关门,反锁。
咔哒。
世界瞬间安静。
我靠在门板上,闭上眼,太阳穴突突跳。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说散就散。说不疼是假的,可我不想再当冤种。她要是真把我当回事,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电脑开机,风扇嗡嗡响。我点开相册,鼠标滚轮往下一滑,两年记忆像瀑布一样砸过来。
越滑,手越凉。
陈鸿出现的频率高得离谱——
去年我生日,蛋糕刚点上蜡烛,他端着香槟站在白雪身边;
春节家宴,他坐我妈右手边,夹菜倒酒,比我这个亲儿子还殷勤;
甚至我们三周年那天,海边看日出,镜头里也有他模糊的背影。
而白雪的朋友圈,关于我的动态停在半年前。
凌晨三点,保洁收工。我扫码结账,阿姨临走前小声问:“小伙子,真没事?”
“没事,您慢走。”
门合上,屋里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嗡声。我瘫在沙发,盯着门口那堆纸箱——全是她的东西,像一座小小的坟。
我起身,一间间巡过去。
厨房,灶台上还留着半袋她最爱的螺蛳粉,味道冲鼻;
餐厅,椅子腿贴着卡通防撞贴,是她怕我磕到;
客厅,沙发缝里掉着一根发圈,粉色草莓。
每走一步,胸口就闷一分。
最后,我停在衣帽间。
门一拉开,空荡得瘆人。她的裙子、大衣、高跟鞋,全没了。只剩几件男士衬衫孤零零挂着。
不是我的尺码。
也不是我的风格。
我喉咙发紧,掏出手机,点开监控软件。
日期跳到二十天前。
画面里,陈鸿拖着行李箱进门,白雪笑得像朵花,接过他外套,顺手拍了拍他肩上的灰。
接着,两人一起做饭。陈鸿系围裙,白雪递盐,锅铲碰撞声清脆。晚上,红酒开了两支,喝到微醺,客厅灯一暗,音乐响起。他们贴得很近,额头抵额头,唇几乎碰到一起。
没有床戏,可该做的都做了。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到洗手间,干呕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那一刻,最后一丝留恋被冲得干干净净。
三天后,门铃响。
我透过猫眼,看见白雪站在台阶下,手里拎着保温桶,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
她抬头,正好对上监控镜头。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她今天特意卷了发尾,喷了我最爱的那款海盐香水,蓝裙子掐得腰窝一凹一翘。左手提着蛋糕盒,右手还晃着钥匙扣——以前那串钥匙早被我注销了。
指纹锁“滴——”一声红灯,她愣了愣,又飞快按密码。
“密码错误。”机械女声冷冰冰。
“乔宇成!”她抬脚就踹,鞋跟在大门上磕出一个小坑,“别装死!”
门开了。
我叼着牙刷,满嘴薄荷味,“找我有事?”
“你改密码?”她想挤进来,我肩膀一横,门框成了楚河汉界。
“房子在我名下。”我吐掉泡沫,“你的东西,全在门口。”
她这才看见那排纸箱。
最上面是她去年生日我送的限量包,防尘袋都没拆,现在像过期杂志一样被扔在最外层。
“你要分手?”她声音拔高,“就因为昨晚我没陪你兄弟局?”
“签字。”我把清单塞她手里,“搬家公司十一点到。”
她抬手就把蛋糕砸在地上。
奶油炸开,溅上她裙摆,像一幅滑稽的抽象画。
“我不同意!”她扑过来揪我领口,指甲刮过锁骨,火辣辣一道。
我任她拽,只抬手把牙刷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白雪,”我低头看她,“分手不是打官司,不需要你同意。”
她喘得像刚跑完八百米。
“从你让陈鸿住进主卧那天起,你就已经搬出去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她声音发颤。
“没上床就不算绿?”我嗤笑,“你俩用我的情侣杯刷牙,穿我的拖鞋点外卖,把我当空气。”
来源:城市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