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知青时隔45年,到陕北和儿子相认,儿子:除非一套房才肯认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22 21:11 1

摘要:北京,2025年的秋天,梧桐叶落了一地金黄。陈晓梅站在自己那间不足四十平米的老旧单元楼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已经泛黄发脆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扎着两条麻花辫,脸上带着羞涩而明媚的笑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黄土高原沟壑

北京,2025年的秋天,梧桐叶落了一地金黄。陈晓梅站在自己那间不足四十平米的老旧单元楼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已经泛黄发脆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扎着两条麻花辫,脸上带着羞涩而明媚的笑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黄土高原沟壑纵横的景象,远处是几孔简陋的窑洞。那个年轻的姑娘,就是四十五年前的陈晓梅。而她怀里的孩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也最让她愧疚一生的存在——她被迫留在陕北农村的儿子,如今应该已经是个四十六岁的男人了。

手指摩挲着照片上婴儿的脸庞,那模糊的轮廓仿佛穿透了时光,变得清晰起来。四十五年了,整整四十五年。当年她只有十八岁,响应号召,满怀憧憬地来到这片贫瘠却充满生命力的土地插队。她遇到了同样来自外地、比她大几岁的赵卫国,一个淳朴、憨厚的农村青年。两颗年轻的心在艰苦的劳动和单调的生活中相互取暖,迸发出爱情的火花。当她怀着身孕的消息传来时,她也曾喜悦过,幻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就和他一起,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然而,命运的残酷往往超乎想象。1978年,知青返城的大潮席卷而来。一纸调令,将她从黄土高原召唤回了繁华却又陌生的北京。一边是她日夜牵挂、尚未出世的孩子,一边是回城的机会,是父母的期盼,是未来似乎触手可及的光明前途。在时代的洪流和个人情感的撕扯下,年仅二十一岁的陈晓梅做出了一个让她悔恨终生的决定。在巨大的压力和对未来的恐惧中,她将刚满四个月、嗷嗷待哺的儿子,托付给了村里一位她认为可靠的老乡——赵卫国的远房表姑张婶。她留下了一些当时能凑到的钱和粮票,以及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一块上海牌手表,便匆匆踏上了北上的列车。临走前,她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孔她曾住过的窑洞的方向,泪水模糊了双眼,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头。

回到北京,她被分配到一家工厂做工人,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同样返城的、沉默寡言的男人。婚姻生活平淡如水,他们又生了一个女儿。她努力扮演着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将对那个陕北儿子的思念和愧疚深深埋藏在心底。她不敢多问,也不敢提及,怕触痛自己,也怕惊扰了现在的家庭。四十五年间,她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拿出那张照片,默默流泪。她打听过几次陕北的消息,但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不知道儿子是否还活着,是否过得好,是否怨恨她这个不告而别的母亲。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染白了双鬓,但她心中的那份煎熬,却从未减轻。

直到三个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一个被遗忘在箱子底的木匣子。里面除了几件当年的旧衣物,还有一把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以及一封她当年匆忙中未能寄出的信。信是写给赵卫国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歉意和无助。更重要的是,信里夹着一张叠起来的、更为清晰的纸条,上面是张婶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写下的地址:“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云岩镇,刘家庄村,赵卫国表姑家”。

这把钥匙,这封未寄出的信,这张地址,像是一道尘封已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呐喊:去找他!去看看他!无论结果如何,无论过去多少年!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去完成这个迟到了四十五年的心愿。她开始默默准备,积攒路费,处理一些琐事。她没有告诉丈夫和女儿,这太沉重,也太复杂,她不想在没有把握之前,给他们徒增烦恼。她只告诉他们,要去陕北进行一些关于知青历史的采访工作。

今天,她终于买好了去西安的机票,明天一早,她将从那里转乘长途汽车,前往那个只在地图上见过、在梦里萦绕了近半个世纪的村庄——刘家庄。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冰冷的拒绝,是无尽的怨恨,还是……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抚摸着手中的钥匙,仿佛能感受到它承载的重量。这把钥匙,当年本是用来打开她留在那孔窑洞里的一个小木箱的,里面放着她为儿子准备的几件小衣服和一点点积蓄。后来仓促离开,她再也没能回去取。如今,这把钥匙,或许能打开另一扇门,一扇通往真相和救赎的门?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京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她苍老而决绝的脸庞。陈晓梅深吸一口气,将照片和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归去的路,漫长而艰难,但她必须走下去。

第二章 黄土高原的秋意

从西安到宜川县的长途汽车在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上颠簸了近十个小时。陈晓梅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黄土高原景象。灰黄色的山峦层层叠叠,沟壑纵深,像饱经沧桑的老人脸上的皱纹。稀疏的植被点缀其间,偶尔能看到几孔散落的窑洞,以及田地里收割后留下的秸秆。空气干燥而凛冽,带着泥土特有的腥味。这与她记忆中四十五年前的景象既相似又不同,贫困的痕迹依然可见,但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比如路边的太阳能路灯,偶尔驶过的摩托车。

傍晚时分,汽车终于抵达了宜川县城。陈晓梅按照地址,又转乘了一辆开往云岩镇的小面包车。车厢里挤满了人,嘈杂而拥挤。她紧紧护着自己的随身行李,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司机是个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汉子,操着一口浓重的陕北口音。他打量了陈晓梅几眼,问道:“这位大娘,您这是去刘家庄?”

陈晓梅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啊,师傅。”

“那地方偏得很,车只能到村口。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路不好走。”司机说道。

“没事,谢谢您。”陈晓梅感激地说。

又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颠簸,面包车在一片尘土中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依山而建,大多是夯土或石头垒成的低矮房屋,偶有几孔新一点的砖窑。夕阳的余晖给整个村庄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但也更凸显出它的古老和寂寥。

“前面就是刘家庄了,您自己走吧,沿着这条路往里走,大概十分钟就能看到几孔像样的窑洞,那就是村小学,张婶家就在那附近。”司机指了指一条蜿蜒向上的土路。

陈晓梅道了谢,背上简单的行李,踏上了进村的路。脚下的黄土地松软而踏实,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历史的尘埃上。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柴草燃烧的味道,还有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几个放学的孩子背着书包,好奇地看着她这个陌生人。她看到他们穿着和城里孩子风格迥异的衣服,脸上带着高原阳光赋予的红晕。

她边走边问路,村民们大多淳朴热情,虽然对她这个操着普通话、面容陌生的老太太感到好奇,但都热心地给她指路。当她提到“张婶”和四十五年前留下的孩子时,有些村民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惊讶,有疑惑,也有几分了然。

“哦,你是说晓梅妹子当年留下的那个娃?”一个正在晒玉米的老太太停下手中的活计,眯着眼睛打量她,“长得可真俊俏,那娃娃也乖巧得很。”

“大娘,您认识?”陈晓梅的心提了起来。

“咋不认识?那时候卫国他姑在这儿住,时常过来。那娃娃满月的时候,我们还去看过呢。后来晓梅妹子走了,卫国也娶了媳妇,那娃娃就一直跟着他姑长大。”老太太叹了口气,“唉,都是苦命人呐。那娃娃叫陈默,随他爹的名字。后来卫国没几年就没了,他姑也年纪大了,一个人拉扯大不容易啊。”

陈晓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赵卫国……他走了?这么早?张婶……还好吗?

她道了谢,加快了脚步。终于,她看到了那几孔相对整齐的窑洞,其中一孔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刘家庄小学”几个字依稀可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佝偻着背,拿着扫帚在打扫院落。

那就是张婶吗?四十五年过去了,她应该也已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

陈晓梅走到窑洞门口,声音有些颤抖:“请问……张婶在吗?”

扫地的身影停了下来,慢慢直起腰。那是一个极其瘦小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浑浊却透着一股精明。她上下打量着陈晓梅,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你找谁?”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我姓陈,我叫陈晓梅。”陈晓梅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四十五年前,我曾经在这里……留下一个孩子,我想……我想看看他。”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敌意。“陈晓梅?”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紧锁,“哪个陈晓梅?”

“就是当年和赵卫国……”陈晓梅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

听到“赵卫国”三个字,老太太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手中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死死地盯着陈晓梅,嘴唇哆嗦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声音说:“你……你到底是谁?你来干什么?陈默他……他早就成家立业了!他和你没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晚了,我对不起你们……”陈晓梅的眼眶红了,“张婶,我不是来抢他的,我就是……想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哪怕……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看一眼?”老太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四十五年了!你把我孙子扔在这里,一走了之!现在当奶奶了?发达了?想起有个儿子了?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你走的时候,他才四个月!四个月啊!你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吗?”

老太太的情绪激动起来,指着陈晓梅的鼻子骂道:“滚!你给我滚!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陈默是我的孙子,谁也别想抢走!”

陈晓梅被骂得愣在原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理解张婶的愤怒,换做是她,可能也会这样。她伸出手,想要解释,却被张婶一把推开。

“你走!赶紧走!别在这里惹人嫌!”张婶拾起扫帚,挡在窑洞门口,不让陈晓梅靠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得陈晓梅脸颊生疼。她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敌意的老人,又看了看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心中一片茫然。这条寻亲之路,第一步就如此艰难。张婶的态度,几乎浇灭了她心中所有的希望。她该怎么办?赵卫国不在了,唯一的线索似乎也断了。难道她注定要带着这份无法弥补的遗憾离开吗?

第三章 冰封的心门

陈晓梅被张婶赶出了小学校园。她没有离开村子,而是在村口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夜幕彻底降临,气温骤降,寒意侵袭着她单薄的身体。她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看着远处零星亮起的灯火,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悲凉。

张婶的话像针一样刺在她的心上。是啊,四十五年了,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原谅?她当年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了亲生骨肉,这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张婶守着孙子长大,付出了多少心血,她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她这个“抛夫弃子”的母亲?

她从包里拿出那个木匣子,再次看到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和那封未寄出的信。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这把钥匙,还能打开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大娘,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天这么冷。”

陈晓梅抬起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朴素夹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这男人眉眼间,隐约有几分当年赵卫国的影子。

“我……我等人。”陈晓梅慌忙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笑。

“等人?”男人皱了皱眉,“这都快夜里十点了,天这么凉。您是来找人的吧?是找……陈默叔吗?”男人试探着问道。

陈晓梅的心猛地一跳,他认识陈默?“是啊,”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我是他母亲。”

男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蹲下身,将塑料袋放在地上,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馍馍。“大娘,您肯定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他把馍馍递给陈晓梅。

陈晓梅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您跟我来吧,”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家就在附近,先进去暖和暖和,慢慢说。”

陈晓梅看着男人真诚的眼神,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向村子深处走去。

男人的家也是一孔窑洞,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屋里点着煤油灯,光线昏黄。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从里屋迎了出来,看到陈晓梅,脸上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但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去给他们倒水。

“这是我媳妇,秀莲。”男人介绍道,“这是我娘。”

陈晓梅连忙起身:“大娘好,嫂子好。”

老太太(陈默的母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复杂,叹了口气,递给她一碗热水:“闺女,喝口热水吧。看你也是个可怜人。”

陈晓梅捧着温热的碗,眼泪差点又掉下来。这是她回到这片土地后,第一次感受到一丝善意。

“大兄弟,你刚才说你认识陈默?”陈晓梅喝了口水,缓了缓情绪,问那个男人。

“嗯,”男人点点头,坐在她对面,“我叫陈山,是陈默的堂弟。他是我堂叔和堂婶的长子。”

“堂叔……堂婶?”陈晓梅不解。

“就是张婶和她后来的男人。”陈山解释道,“我堂叔……就是卫国叔,走得早。张婶后来招了我现在的爹爹(继父)上门,所以我爹爹算是我的养父,陈默管我爹爹也叫爹。”

陈晓梅理清了关系,原来张婶后来改嫁了。她看着陈山,急切地问:“那……那陈默他人呢?他现在怎么样?”

陈山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看了一眼坐在炕边的母亲,然后对陈晓梅说:“大娘,您找陈默……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的亲生母亲。”陈晓梅艰难地说出事实,“我当年……当年因为回城,不得不把他留在这里……一晃四十五年了,我才找到这里……”

陈山和屋里的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陈山的母亲沉默着,只是叹气。

陈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大娘,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是……陈默他……他可能不会见您。”

“为什么?”陈晓梅的心沉了下去。

“您觉得,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了四十五年,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人找到家里,说‘我是你妈,我们相认吧’,换做是您,您会怎么做?”陈山反问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晓梅无言以对。她知道,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陈默这人,脾气倔得很,”陈山继续说道,“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抱养的,但他从来没抱怨过,一直很孝顺张婶。张婶当年受的苦,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视张婶为亲生母亲,感情很深。”

“我知道,我知道……”陈晓梅哽咽着,“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张婶……”

“张婶今年八十多了,身体也不太好,”陈山说,“陈默现在是我们家的主心骨,他脾气是烈性子,但心地善良。他在村里口碑很好,自己开了个小卖部,还买了农用车,帮人拉货,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他娶了邻村的媳妇,叫王春芳,两人结婚二十多年了,感情挺好,还生了一儿一女,孙子都上小学了。”

陈晓梅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儿子长大了,成家了,有了自己的生活,这本来是好事。但是,他过得好,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这个母亲在他心里,永远只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符号?

“大娘,不是我们不近人情,”陈山的媳妇秀莲终于开口了,语气也比较温和,“实在是……当年那件事,对陈默,对我们家,伤害太深了。您突然出现,对陈默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这个人,把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您让他怎么接受?”

“我……我明白。”陈晓梅低下头,“我不奢求他立刻原谅我,我只是想……想见他一面,跟他说说话,哪怕……哪怕他骂我几句,打我几下,我心里也能好受些。我就想告诉他,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他,不惦记他……”

“大娘,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陈山叹了口气,“但是,陈默的脾气您不了解。他要是铁了心不见您,谁去说都没用。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张婶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陈晓梅的心彻底凉了。张婶的态度,陈默的抵触,似乎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冰墙,将她牢牢地挡在外面。

“那……那我该怎么办?”她无助地看着陈山夫妇。

陈山沉默了,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过了一会儿,陈山抬起头,看着陈晓梅,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大娘,如果您真的想见陈默,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是,您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代价?”陈晓梅不解。

“陈默这人,吃软不吃硬,但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陈山缓缓说道,“他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也承担了很多。他不是不念旧情,只是……当年的伤疤太深了。如果您真想让他松口,可能需要……一些表示。”

“表示?什么表示?”陈晓梅的心提了起来。

陈山和秀莲对视了一眼,然后陈山艰难地开口:“大娘,我知道您可能觉得我们俗气,但是……陈默现在负担也很重。村里盖新房的人家不少,他家那老窑洞也该翻修了。他儿子眼看也要娶媳妇了……您要是真有心,能不能……帮衬一下?”

陈晓梅瞬间明白了。他们要的是钱,是物质上的补偿。

她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妇,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有现实的无奈和对陈默的维护。她也想起了张婶那充满敌意的眼神,想起了这四十五年来,陈默可能经历的委屈和白眼。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陈山夫妇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最后,她抬起头,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我给。”

第四章 隔阂与试探

陈晓梅的决定让陈山夫妇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他们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只是默默地帮她安排了住处——就在他们家隔壁的一间空置的小土屋里。这已经是村里能提供的最好的条件了。

第二天一早,陈山拿着陈晓梅给的一笔钱,去了陈默家。陈晓梅留在屋里,坐立不安。这是她四十五年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儿子的距离,如此清晰地触摸到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这鸿沟,是时间挖就的,是命运造成的,更是她当年的选择亲手挖掘的。

她走出屋子,想在村子里走走。清晨的刘家庄笼罩在薄雾之中,空气清新而凛冽。她看到田埂上有农人扛着锄头走向田间,看到妇女们在河边捶洗衣物,看到孩子们追逐嬉闹……这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样子既相似又不同。岁月流转,沧海桑田,唯有这片黄土地,依然沉默而坚韧。

她走到村头那几孔破败的旧窑洞前,这里似乎是村里最穷困的地方。她知道,四十五年前,她也曾住过类似的窑洞。那时候,赵卫国常常在劳动之余,给她带来一些吃的,或者陪她聊聊天,给她讲述陕北的风土人情,给她描绘他们未来的家。那时的她,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可现实呢?她为了回城,抛弃了爱情,抛弃了骨肉。她得到了城市,却失去了更多宝贵的东西。如今,她回来了,带着金钱,带着愧疚,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中午,陈山回来了。他的脸色很平静,对陈晓梅说:“大娘,陈默……答应见您了。但是,他有条件。”

“什么条件?”陈晓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说,他想先看看……您带来的东西。”陈山斟酌着词句,“他说,四十五年了,他不知道您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您当初为什么要走。他希望您能……证明一下您的身份。”

身份?陈晓梅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血缘是无可辩驳的证明。但仔细想想,她又能拿出什么直接的证据呢?当年她仓促离开,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那把生锈的钥匙和那封未寄出的信。

“我……我这里有这个。”陈晓梅急忙拿出那个木匣子,里面除了钥匙和信,还有一些她当年用过的物品,比如一本日记,几张照片。她把那张她和婴儿的黑白合影递给陈山,“这是……我和他的合影,是在他满月的时候拍的。”

陈山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又对照了一下陈晓梅现在的容貌,点了点头:“嗯,是有几分像。尤其是眼睛。”

他又拿起那封信和钥匙:“这信……是写给我堂叔的?”

“是的,”陈晓梅说,“是我当年写的,没能寄出去。”

陈山把照片和信收了起来,对陈晓梅说:“大娘,您明天可以去见陈默了。在我家见面吧,这样……方便些。”

陈晓梅点了点头,心里既有期待,又充满了忐忑。她不知道陈默会是什么态度,会问些什么,她该如何应对。

第二天下午,陈晓梅在陈山夫妇的陪同下,来到了陈默家。陈默家住在村子中间,是一排新盖的平房,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还种着几棵果树。院门口停着一辆农用三轮车,显然是陈默用来拉货的。

陈山上前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旧夹克,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眼神锐利而警惕,正是陈默。他看到陈山身后的陈晓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堂弟,人我带来了。”陈山说道。

陈默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晓梅,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他们进了院子。院子中央摆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陈山夫妇示意陈晓梅坐下,然后对陈默说:“陈默,大娘她……想跟你谈谈。”

陈默“哼”了一声,没有坐下,而是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陈晓梅:“你想谈什么?”

陈晓梅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他的眉宇间依稀有赵卫国的影子,但更多的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印记。四十五年的隔阂,四十五年的误解,此刻都化作了无声的对峙。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陈默……妈……我是妈。我回来看你了。”

“妈?”陈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词语,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配吗?四十五年前,你管过我这个妈吗?你把我扔在这里,自顾自地走了,连句话都没留!现在你老了,没用了,想起来有个儿子了?你想让我怎么认你?认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吗?”

他的声音很大,充满了指责和怨恨,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陈晓梅的心上。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陈默!你……”陈山忍不住想上前说什么。

“哥,你让我说完!”陈默猛地打断他,目光依然锁定在陈晓梅身上,“你知道我这四十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刚记事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张婶亲生的。村里的人都笑话我,说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张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苦。她把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心里清楚!”

“后来,卫国叔没了,张婶一夜之间老了。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待她,让她后半辈子过得好。我拼命干活,供自己读书,后来结了婚,生了孩子,盖了房子,买了车……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张婶安心,让她觉得,她没有白养我这个儿子!”

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哽咽,但他依然强撑着:“现在,你突然出现了!你以为你拿出点钱,就能抹去这四十五年的空白吗?你以为你说一句‘我是你妈’,我就会喊你一声妈吗?我告诉你,不可能!除非……”

他顿了顿,眼神冰冷地看着陈晓梅:“除非,你现在有能力,给我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把我张婶也接过去,让她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否则,一切免谈!”

“一套房子?”陈晓梅愣住了,她没想到陈默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县城里的房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虽然不是完全负担不起,但也绝非易事。这笔钱,几乎是她一辈子的积蓄了。

“怎么?嫌贵?”陈默看到陈晓梅的反应,冷笑一声,“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吧?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把我扔在这里,需要多少钱才能把我‘买’回去?”

“不是的,陈默,你听我说……”陈晓梅急忙辩解,“我不是嫌贵,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心疼钱?”陈默打断她,语气更加冰冷,“我告诉你,陈晓梅,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一句话,一个态度!当年你为什么走?你是不是早就嫌弃我们家穷?嫌弃我是农村户口?你是不是觉得,回城比什么都重要?”

一连串的质问,像炮弹一样轰击着陈晓梅脆弱的心灵。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当年的无奈和被迫,想要诉说这四十五年来的思念和愧疚,但在陈默那充满敌意和不信任的目光下,她的话语却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山夫妇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失望和无奈的神情。他们知道陈默的心结太深,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开的。

“看来,大娘……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陈默的语气充满了失望,“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转身就要回屋。

“陈默!你等等!”陈晓梅猛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喊住了他,“你……你要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不能这么不了解情况,就这么恨我一辈子!”

陈默的脚步停住了,他背对着她们,肩膀微微颤抖着。院子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五章 尘封的记忆与迟来的解释

陈默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陈晓梅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知道他内心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挣扎。她擦了擦眼泪,走到陈山夫妇身边,低声说:“把那些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吧。”

陈山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着照片和信件的木匣子,递给了陈默。

陈默缓缓转过身,接过木匣子,打开。他先拿出了那张黑白合影,手指颤抖着,抚摸着照片上那个年轻女子的脸庞。他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很久,眼神复杂,有震惊,有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然后,他拿起了那封未寄出的信。信纸已经发黄变脆,墨迹也有些模糊。他展开信纸,借着透过窗户的阳光,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信是陈晓梅当年在离开前一天晚上写的,字迹娟秀,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卫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请你,不要怪我。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很懦弱。我辜负了你的感情,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回城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这是改变我一生命运的机会。我父母年纪大了,他们盼着我回去。我……我也不想一辈子困在这山沟沟里。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未来,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找一个能陪你过一辈子的好女人,生儿育女,把日子过好。忘了我吧,就像忘掉一场梦。

关于我们的孩子……我实在不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才四个月大,他需要妈妈。但是,我回去之后,前途未卜,命运难料。我怕……我怕我无法给他一个稳定的未来。张婶是个好人,我把孩子托付给她,希望你能相信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我会……我会想办法,接济你们。这块手表,还有这些钱和粮票,是我身上所有的东西了,都留给他们母子。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但这是我目前能做到的全部。

卫国,请你原谅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如果你……如果你将来有机会回北京,或许……或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日。但无论怎样,请你……好好活着。

晓梅

1978年X月X日”

信读完了,陈默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抬起头,看向陈晓梅,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混乱。“这……这是你写的?”

陈晓梅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是我……是我写的。”

“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把我扔在这里?”陈默的声音哽咽了,“你把我托付给张婶,说你会接济我们,可你这一走,就是四十五年!你音讯全无!你知道张婶她……她为我吃了多少苦吗?她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怕我被人欺负,自己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我!她老了,病了,还一直念叨着,说对不起我,说对不起卫国叔……”

陈晓梅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疼痛。她走上前,想要触摸儿子的脸颊,却被他猛地躲开了。

“当年……当年不是你想的那样。”陈晓梅试图解释,“我是被……被逼迫的。回城的政策下来了,我们这些知青必须走。我父母在北京,他们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回去。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怕留在这里,就再也回不去了。我怕我的前途就这么毁了……”

“前途?”陈默打断她,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所以,我的前途,我的人生,就可以被你随意牺牲?”

“不是的!”陈晓梅急切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你!我当时……我当时真的以为,只是暂时分开。我以为政策会变,我以为我还能回来找你们!我留下了所有的钱和粮票,还有这块手表,那是我唯一的财产!我走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绝望!”

“够了!”陈默吼道,“我不想听你的辩解!这些都是你的说辞!你要是真那么爱我,真那么舍不得我,你怎么会走得那么决绝?你怎么会一走就不回头?”

“我……”陈晓梅语塞。她无法解释那个年代的无奈,无法解释那种被时代洪流裹挟的无力感。她以为回城是新的开始,却没想到是以抛弃最爱的人为代价。回城之后,她面临着新的生活压力,婚姻的不如意,她不敢去想陕北的儿子,不敢去触碰那段痛苦的回忆。她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却没想到,时间和距离反而让这份愧疚越来越深。

“张婶……她后来怎么样了?”陈晓梅哽咽着问,“她……她有没有怪我?”

提到张婶,陈默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但随即又变得冰冷:“她怪你!她恨你!但她更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恨我为什么没有留住你!她把你留下的一切都视若珍宝,连你那块手表都舍不得戴,说要留着等你回来。可是,你再也没有回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早已失去光泽的上海牌手表,递给陈晓梅。“这是你留下的,我一直收着。”

陈晓梅颤抖着手接过手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如刀绞。这块表,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和悔恨。

“张婶她……身体还好吗?”她哽咽着问。

“不好。”陈默摇了摇头,“年纪大了,各种病都来了。心脏病,高血压……前年摔了一跤,腿脚也不利索了。要不是我照顾着,她恐怕……”

陈晓梅的心揪得更紧了。张婶,这个无辜的女人,因为她当年的错误,承受了一生的痛苦和委屈。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陈晓梅泣不成声。

陈默看着哭泣的母亲,眼神复杂。他心中的怨恨似乎有了一丝松动,但更多的还是难以解开的结。他转过身,走到院子里,望着天空,久久不语。

陈山夫妇走过来,拍了拍陈晓梅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然后也走到陈默身边。

“陈默,”陈山语重心长地说,“大娘她……是来赎罪的。这四十五年,她心里的苦,可能比你和张婶加起来都多。你看看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大老远跑过来。”

陈默没有说话,但背影明显放松了一些。

“我们知道,让你一下子接受她很难。”陈山继续说,“但是,血缘是割不断的。你身上流着她的血。而且,张婶年纪也大了,她心里……其实也一直惦记着你,惦记着你妈。上次你生病,她在炕上念叨了好几天。”

陈默沉默了。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张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陈晓梅的感情是复杂的,有恨,但也有牵挂,有怨怼,也有着一份埋藏很深的、不为人知的期待。

“她要房子,是什么意思?”陈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家现在困难,盖房、儿子结婚都需要钱。但让她一下子拿出一笔巨款,她……她能拿出来吗?”

陈晓梅听到他们的对话,擦了擦眼泪,走上前:“陈默,房子的事情……你放心。只要……只要你肯原谅我,肯让我补偿你们,我……我会想办法的。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应该……够在县城买一套小房子了。”

陈默猛地转过身,看着陈晓梅:“你以为用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就能买来原谅吗?”他的眼神依然锐利,“我告诉你,陈晓梅,就算你给我再多的钱,就算你把县城最好的房子都给我,你对我的伤害,也抹不平!你对张婶的亏欠,也还不清!”

“我知道,我知道……”陈晓梅痛苦地摇着头,“我不要你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来这里,只是想……想让你知道真相,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们,我一直在后悔,一直在愧疚。我想……尽一点做母亲的责任,哪怕……只是一点点。”

陈默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看着她眼中深切的痛苦和悔恨,心中百感交集。他心中的怨恨像一座冰山,虽然依旧矗立,但似乎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他看到了母亲的衰老,看到了她的无奈,也隐约感受到了她这四十五年来所承受的煎熬。

他走到石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然后,用眼神示意陈晓梅也坐下。

陈晓梅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陈山夫妇对视一眼,悄悄退到了一边,给他们留下空间。

院子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而是一种沉重而复杂的平静。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了几声鸡鸣狗吠。

陈默看着母亲,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把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陈晓梅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解开儿子心结的唯一途径。她必须坦诚地面对过去,面对自己的错误,也面对儿子那颗受伤的心。迟到了四十五年的解释,终于要开始了。而真正的救赎之路,才刚刚起步。

第六章 坎坷的过往与挣扎的现实

在陈山夫妇的注视下,陈晓梅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那段尘封的往事。

她告诉陈默,她是北京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儿,十八岁那年,和千千万万的热血青年一样,怀着建设新中国的崇高理想,响应号召来到陕北插队。她被分到了刘家庄,和同样来自北京的张卫国(赵卫国)分在了一个青年点。

“卫国……他人很好,”陈晓梅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虽然话不多,但很踏实,很善良。他总是默默地帮我挑水,做饭,农活上也处处照顾我。那时候,日子虽然苦,但心里是甜的。”

她讲述了他们如何在艰苦的环境中互相扶持,如何在繁重的劳动之余寻找生活的乐趣。她提到了陕北淳朴的民风,提到了老乡们的热情,也提到了她和赵卫国之间那份日益增长的、朦胧的情感。

“我们……偷偷地在一起了。”陈晓梅的脸颊微微泛红,“那时候的风气还很保守,知青之间谈恋爱,是要担风险的。但我们……真的很相爱。我们憧憬着未来,想着等知青政策落实了,能有机会在这里扎根,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她提到了怀孕的喜悦,也提到了随之而来的恐慌和不安。她当时只有二十岁,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回城的消息传来时,她如同五雷轰顶。

“政策下来了,我们必须走。所有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办理手续。我……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陈晓梅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不敢告诉卫国。我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拦着我。我更不敢想,如果我带着孩子回北京,我的前途会怎么样?我的父母会怎么看我?那时候,知青结婚生子是很少见的,会被认为是‘扎根农村’的典型,这对我的回城是极其不利的。”

她承认了自己当时的自私和怯懦。“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我怕失去回城的机会,怕毁了自己的前途。我甚至……不敢去想孩子。我知道,把他生下来,我一个人根本无法照顾他。我更不敢想象,卫国会是什么反应。”

最终,她选择了隐瞒。她编造了一个理由,说自己得了重病,需要回北京治疗,并且短期内不能生育。她甚至不惜用一些药物造成了身体不适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打消赵卫国的疑虑。

“卫国……他相信了我。”陈晓梅的眼泪再次滑落,“他当时很伤心,问我能不能等他。他说,他会努力争取,也希望我能等他。但我……我欺骗了他。我告诉他,我们不合适,还是分开比较好。”

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她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也亲手将赵卫国推入了痛苦的深渊。她甚至不敢想象,当赵卫国得知真相后,会是怎样的绝望和愤怒。

“我走的那天,天气很冷。”陈晓梅回忆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离开。我是趁着夜色,偷偷溜出青年点的。我不敢回头,不敢看那孔窑洞的方向。我知道,卫国一定在等我。我知道,我辜负了他。”

她提到了临走前,将身上所有的钱、粮票和那块珍贵的手表留给了赵卫国,并拜托张婶照顾她。她甚至不敢亲自和孩子告别,只能在远处偷偷地看一眼。

“我以为……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分离。”陈晓梅痛苦地说,“我以为过段时间,政策会变,或者我有了更好的发展,我会回来接他。我每个月都会写信,寄到青年点,但后来……后来就石沉大海了。我不知道卫国是收到了还是没收到。我也不知道,张婶和孩子怎么样了。”

回城之后,她被分配到工厂当工人。起初,她沉浸在新生活的喜悦中,努力工作,想要忘记过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陕北的记忆,赵卫国的音容笑貌,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像一根根毒刺,时时刺痛着她的心。

“我常常在夜里哭醒。”陈晓梅说,“我想念陕北的黄土地,想念那里的人们,更想念……我的孩子。我无数次想回去找他,但……我没有勇气。”

她提到了她的婚姻。返城后不久,经人介绍,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一个同样沉默寡言、心思沉重的返城工人。两人都没有太多感情基础,只是觉得对方老实可靠,可以依靠。婚后,他们过着平淡的生活,后来有了一个女儿。

“我对不起我的丈夫和女儿。”陈晓梅低下了头,“我的心里始终装着别的人,装着那片黄土地。我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但……我的心,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陕北。”

她告诉陈默,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放弃打听陕北的消息。她通过各种渠道,试图联系上当年的知青或者老乡,但都一无所获。她不知道赵卫国是否还在人世,不知道孩子是否被妥善照顾。这种未知的痛苦,比直接的打击更加折磨人。

“直到三个月前,我偶然发现了那把钥匙和那封信。”陈晓梅拿出那个木匣子,“我才下定决心,一定要来这里看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亲口跟你说……对不起。”

听完母亲的讲述,陈默沉默了很久很久。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有震惊,有愤怒,有悲伤,也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年并非是故意抛弃他。她是被那个时代的洪流裹挟,被无知的恐惧和自私的懦弱所支配,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也明白了,母亲这四十五年来,也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和煎熬。

但是,明白不等于原谅。

“所以,”陈默的声音依然冰冷,“你为了你自己的前途,抛弃了卫国叔,抛弃了我,抛弃了张婶。你以为,你留下点钱,给我买套房子,就能弥补这一切吗?”

“不……我不能奢求弥补。”陈晓梅摇了摇头,“我只希望你能知道真相,能知道我有多后悔。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亏欠。但是,陈默,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尽一点做母亲的责任。让我看看你,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陈默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份真切的痛苦和祈求,心中矛盾极了。理智告诉他,母亲罪无可赦。但情感上,他似乎又无法完全割舍这份血缘亲情。他恨了四十五年,怨了四十五年,难道真的要让他用一生的时间来背负这份仇恨吗?

他想起了张婶。张婶临终前(是的,张婶已经在一年前去世了,陈山夫妇没有告诉陈晓梅),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陈默……你妈……她……她其实一直……惦记着你……她是个……苦命的人啊……”

张婶还提到,当年陈晓梅留下的那块手表,她一直珍藏着,舍不得卖,也不敢戴。她说,那是晓梅留给她和孩子的念想。

陈默的心乱了。他需要时间,需要好好思考。他不能被母亲的眼泪轻易打动,他需要为自己,为张婶,也为自己死去的父亲,讨一个说法,寻一个公道。

“你走吧。”陈默疲惫地挥了挥手,“今天……太累了。让我……好好想想。”

陈晓梅的心沉了下去,但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至少,他没有立刻让她离开,他还愿意“想想”。

“好……”她点了点头,声音哽咽,“陈默,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可以去找我。我在北京……有住处。”

陈默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陈山夫妇扶着陈晓梅,默默地走出了院子。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陈晓梅知道,她的寻亲之路,还远未结束。她必须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她的忏悔,去争取那来之不易的、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原谅。而陈默,也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去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复杂而沉重的感情。

第七章 村庄的流言与微妙的平衡

陈晓梅暂时在陈山家住了下来。她不再提立刻见陈默的要求,只是默默地帮着陈山媳妇秀莲做些家务,比如喂鸡、做饭、打扫卫生。她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家庭,用行动表达着她的歉意和诚意。

村里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停止。自从她出现的消息传开后,刘家庄就炸开了锅。人们议论纷纷,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质疑和不齿。

“听说了吗?就是当年那个知青,把娃扔下就走了。”

“可不是嘛,听说现在发达了,回来认儿子了。”

“真不要脸!自己生的娃,说扔就扔,过四十多年想起来要认了?”

“那娃也真是可怜,跟着他姑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

“听说那儿子脾气可倔了,根本不认她,还让她给买房呢!”

“买房?嘿,这城里来的老太太,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吧?”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刺在陈晓梅的心上。她尽量避开人群,默默地做事。但即使她不出门,那些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也像无形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陈山夫妇尽力保护她,不让她过多地接触外界。他们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有些人说他们家贪图钱财,引狼入室;也有人说他们心软,不该让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回来。

“大娘,您别往心里去。”秀莲安慰她说,“村里人都是嘴杂,过段时间就好了。”

陈晓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化解。

陈默那边,也并不平静。他虽然没有再和陈晓梅见面,但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他反复回味着母亲讲述的往事,试图去理解她当年的选择,也试图去消化自己内心的矛盾。

他去了父母的坟前,默默地坐了很久。他对着父亲的坟头说:“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她?”

他又去了张婶的坟前。张婶的坟茔很简单,就在村后的山坡上。他清理了坟头的杂草,献上了一束野花。

“张婶,”他低声说,“我娘……她回来了。她看起来……很可怜。她说是有苦衷的……我该怎么办?我该不该相信她?”

风吹过山坡,带来阵阵寒意。陈默仿佛听到了张婶的声音:“陈默啊,做人要善良……但也不能忘了本……”

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陈山看出了他的挣扎,找了个机会,和他深谈了一次。

“陈默,”陈山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娘已经老了,她这四十五年,过得也不容易。你要是真的恨她,就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惩罚她,比如不理她,不认她。但是,你不能用别人的痛苦来折磨自己,更不能用这种方式去惩罚你张婶。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她当年那么爱你,那么盼着你过得好,你不希望她在九泉之下,能够得到一丝安宁吗?”

“至于房子的事情……”陈山顿了顿,“我知道你压力大。盖房,儿子结婚,都需要钱。你娘既然说了要给,你就让她给。这不是妥协,也不是原谅。这只是……一种了结。了结一段恩怨,也了结你自己的心结。拿着这笔钱,给你张婶修个好坟,给她和你爹爹换个好的骨灰盒,让他们安息。剩下的,留着自己用。这样,对你,对她,对大家,都好。”

陈山的话,像一盏明灯,照亮了陈默心中迷茫的道路。是啊,他已经为张婶付出了很多,难道还要用一生的怨恨来折磨自己吗?张婶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希望他能过得好吗?如果接受这笔钱,改善家里的条件,让逝去的亲人得到更好的安息,也许……这才是对张婶最好的告慰。

他又想起了母亲苍老的面容,想起了她那句“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也许,她真的知道错了。

过了几天,陈默主动找到了陈山。

“哥,”他对陈山说,“让她……把钱给我吧。”

陈山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你放心,我会帮你料理好的。”

他又说:“但是,哥,我还是……不想见她。”

陈山点了点头:“我明白。尊重你的决定。”

陈默回到了家,对正在厨房忙碌的秀莲说:“把那个老太太……给我叫过来吧。”

秀莲愣住了,随即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哎,好嘞!”

很快,陈晓梅被带到了陈默家。这是自那天在院子里不欢而散后,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陈晓梅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她不知道陈默会是什么态度。

陈默坐在椅子上,脸色依然平静,但眼神中的冰冷似乎消融了一些。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陈晓梅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学生。

“钱……带来了吗?”陈默问道。

陈晓梅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里面是她所有的积蓄,一共二十五万。这在当时的县城,足够买一套不错的小户型了。

陈默接过信封,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放在了桌子上。“我知道,这点钱,可能弥补不了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也弥补不了你对我张婶的亏欠。”他缓缓说道,“但是,我接受它。不是原谅你,也不是因为你需要用钱来买安心。我只是……想让我张婶,还有我爹爹,能够安息。拿着这笔钱,给他们换个好点的墓地,让他们……不再受委屈。”

陈晓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好……好……陈默,谢谢你……”她哽咽着说,“我会……我会亲自去办的。一定……一定让他们安息。”

“还有,”陈默看着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陈晓梅的心猛地一沉,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我不是要赶你走。”陈默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只是……需要时间。也需要……平静。”

“我……我知道。”陈晓梅低声说,“陈默,你……好好过日子。你是个好孩子,你张婶在天有灵,会为你高兴的。”

“你也是。”陈默站起身,“以后……保重。”

陈晓梅也站起身,对着陈默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陈默。”

陈默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陈晓梅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泪水无声地滑落。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原谅,虽然未来依然渺茫,但至少,她迈出了艰难的一步。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她与儿子之间那道深深的裂痕,还需要用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行动去弥合。

而陈默,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心情也无比复杂。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一个或许能让他和张婶都得到解脱的选择。至于未来,他和那个突然出现的母亲,是否还会有交集,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第八章 坟前的和解与未尽的余波

陈晓梅拿着陈默给的信封,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刘家庄。她没有立刻回北京,而是先去了县城,联系好了墓地的事宜。她亲自挑选了一块向阳的山坡,订做了两块质地优良的黑色大理石墓碑。

几天后,她带着几个工人,回到了刘家庄。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默默地来到村后的山坡上,在张婶和赵卫国的坟前,亲手立起了新的墓碑。

新墓碑上,镌刻着张婶和赵卫国的名字,以及生卒年月。碑前,摆放着她精心挑选的白菊和青松翠柏。

陈晓梅跪在碑前,久久不起。她没有哭,只是默默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口中喃喃自语,诉说着这四十五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思念、悔恨和歉意。她告诉他们,她来看他们了。她告诉他们,她没有忘记他们,更没有忘记他们的儿子。她告诉他们,她为自己的错误感到痛彻心扉,她会用余生去忏悔。

她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上,又将“房子”的钱,以张婶和赵卫国的名义,捐给了村里的希望小学,希望能为村里孩子的教育尽一点绵薄之力。她知道,这或许无法完全弥补她犯下的过错,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能表达心意的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阳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但也异常坚定。

陈山和秀莲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他们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陪伴着。

从墓地回来后,陈晓梅决定离开刘家庄。她向陈山夫妇表达了感谢,并再次郑重地向他们道歉,为自己当年的行为,也为这几日给陈山家带来的麻烦。

“大娘,您不用这么说。”陈山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您能来看看,能了却一桩心事,我们……替卫国叔和张婶,谢谢您。”

陈晓梅摇了摇头:“不,是我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她顿了顿,看着陈山,“陈默那边……麻烦你们多费心。如果……如果他以后有什么困难,或者……想通了,还请你们……转告他,我……在北京等他。”

陈山点了点头:“您放心吧。”

陈晓梅又从包里拿出一笔钱,递给陈山:“这点钱,留给秀莲嫂子,算是……我一点心意。请你们务必收下。”

陈山夫妇推辞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拗不过陈晓梅的坚持,收下了。

第二天一早,陈晓梅坐上了回县城的长途汽车。临走前,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黄土高原依然辽阔,炊烟依然袅袅,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回到北京后,陈晓梅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依旧每天上班,下班,照顾着丈夫和女儿。但她的心里,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空荡荡的了。她去了陕北,去见了那个她日思夜想又害怕见到的儿子,虽然结果并不完美,但她终于可以卸下背负了四十五年的沉重包袱。

她没有告诉丈夫和女儿她在陕北的经历,只是默默地将那块旧手表重新戴在了手腕上。这块手表,仿佛成了连接她过去和现在的纽带,也时刻提醒着她,要珍惜眼前的生活,要努力去弥补过去的亏欠。

而陈默,在陈晓梅离开后,也经历着内心的挣扎和起伏。他拿着母亲留下的那笔钱,为张婶和赵卫国修了墓,换了骨灰盒,将他们的骨灰重新安葬。他站在新墓前,久久不语,心中百感交集。

他没有动用那笔钱来修缮自己的房子,也没有给儿子筹备婚事。他将大部分钱存了起来,说要留着应急,或者说,留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用的“心事”。他将一小部分钱,捐给了村小学,就像母亲做的那样。

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去父母的坟前,一坐就是一下午。他对着墓碑说话,诉说着自己的困惑、矛盾和挣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突然出现的母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心中那份复杂的情感。

他偶尔会从陈山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母亲在北京的消息,知道她过得还好。但他始终没有联系她,也没有去北京找她。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默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母亲的这次出现而发生太大的改变。他依然是那个勤劳朴实的农村汉子,经营着他的小卖部,开着他的农用车,照顾着年迈的母亲(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了,但他依然履行着赡养的义务)和年幼的孩子。

只是,在他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那堵冰封的心门,似乎有了一丝裂缝,透进了一缕微弱的光。他知道,这道光,来自于那个他既爱又恨、既陌生又熟悉的母亲。

陕北的秋天,又迎来了一场连绵的阴雨。雨水冲刷着黄土地,也冲刷着人们心中的尘埃。陈默站在院子里,看着雨水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他想起了北京的那个老太太,想起了她苍老而悔恨的脸庞。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他和母亲之间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但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事情,或许真的可以不一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那份沉重的恩怨,也许真的可以找到一个了结的方式,一个让他们各自都能获得某种程度安宁的方式。

而远在北京的陈晓梅,也常常在梦中回到那片黄土地,梦见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梦见那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赵卫国。她知道,陕北,那个她曾狠心离开,又不得不回来的地方,将永远成为她生命中无法磨灭的印记。她与儿子的故事,或许还没有真正结束。那迟到了四十五年的相认,只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救赎之路的起点。前方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用余下的岁月,去践行她的忏悔,去等待那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迟到的拥抱。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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