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乃蔚是当代中国工笔人物画领域的杰出代表，他的作品以其鲜明的个人风格和深厚的笔墨功力著称。他的工笔人物画不仅延续了中国画的文化精神，更在传统基础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与探索。

严谨寓灵动 诗韵含空灵

——感受李乃蔚人物形象的审美创造

文/张本平

李乃蔚是当代中国工笔人物画领域的杰出代表，他的作品以其鲜明的个人风格和深厚的笔墨功力著称。他的工笔人物画不仅延续了中国画的文化精神，更在传统基础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与探索。

艺术家 李乃蔚

李乃蔚的笔墨语言流畅而雄浑，风格细腻率真。他注重“以形写神”，追求“形神兼备”；他善于运用线条与墨色的交互，通过“骨线”支撑人物结构，墨色层次丰富，画面虽浓彩渲染却依然保持清新透气之感；在传统“高染法”基础上，他创造性地开拓出以笔法积墨的凹凸之染，使人物形态与自然生态相融合，形成了挥洒自如、气势磅礴的笔墨效果；他不仅捕捉人物外形的独特性，更致力于挖掘和表现其内在的精神气质与“气场”；他通过深入的实地写生和体验，将生活原型转化为艺术，作品充满了强烈的生命气息和真挚的情感；他强调写生不是对客观物象的简单描摹，而是一个观察、认识、分析、感悟的全方位表现过程，是捕捉最鲜活生活本质的过程；他尊重写生对象，但绝不被动摹写，而是主动地进行“形式语言上的准确、构成因素的严谨和谐与恰如其分的处理”，进行“精心的组织和经营”，最终透过表面现实发现内在的美和精神；他的艺术追寻着秦汉艺术的气韵，内含着魏晋气象的风骨，感怀着时代的人文境界。李乃蔚的工笔人物画将扎实的造型功力、深厚的笔墨修养以及对生活的深切体验融为一体，严谨而不失灵动，繁复而富含诗意，形成了苍润沉雄、清旷深远的独特画风，在当代中国画坛独树一帜。

李乃蔚的工笔人物画能给人以很好的亲和性。他有着很鲜明的艺术观，能从生活中寻找到很好的表现对象来传达自己的审美情思，不仅这样，他还通过艺术创作着力推进和深化当代现实主义的艺术，体现出一个成熟的艺术家强烈的民族艺术使命感。我们知道，永恒的艺术作品总是以其历史内涵和艺术深度而感人至深，具体说这是艺术家的创造力凝结在画面形象中，借助作品的历史深度而体现出来，给人心灵的震撼，所以艺术作品的历史蕴含越丰厚，其艺术魅力越大。

李乃蔚在创作中的学术落脚点是现实主义的东山再起。他是有着明确创作主张并为之不懈的艺术家。在笔者看来，当代艺术家是处在极度的彷徨中，一方面要超越古典大师，却又感受不到新的创作主流方向，如同张彦远在《论画六法》中所述，“今人之画，错乱而无旨，众工之迹是也。”新时期的艺术应该有一个现实主义再崛起的时期。李乃蔚高唱现实主义，这应该是新时期我们创作的主流。在他看来，所谓现实主义，就是从“人的感动出发”，从生活出发，从现实出发，去发现我们生活中的人与现实。他对笔者说：“现实就是一个艺术家所必须面对的，现实是一种立场，现实是一种态度，……如果一个画家站在现实的立场上，那么他也会现实地使用包括现代在内的一切艺术手法去表现现实，但无论他包容了什么样的手法或招数，都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现实态度与立场，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主义艺术观。”那么艺术家如何介入生活呢？这就要求从绘画与形象思维的角度上贴近现实，深入生活。现实主义要透过生活纷纭的表层，在现实内核的位置上，折射出作者面对现实的精神容量与力量。艺术要体现“精神容量与力量”这只有在作品中的人物画中来实现。为此，李乃蔚所追求“本人、生活中的人和画面人物的统一”，追求“灵魂与灵魂在短暂的交融中刹那间照彻宇宙中的时空的无限”，这就是说他的创作是从现实中的人出发，表现关于人的永恒，探索“人”，既要创造我们生活中可以感知的人，又要研究“人之思”。如同他讲：“真实的艺术，必须实在地介入到现实生活中去，成为现代中国精神生活与社会生活的听诊器。”由于他有着这样的艺术观，他将自己的审美发现通过现实形象来反映生活中的大真、大善、大美。

《中原书画报》双整版：李乃蔚人物画审美创造解读

人有一个心境，就可得到一片星空，就应该持有一份艺术的执着。一个有才气的艺术家应该对养育我们生活的现实进行质的思考，从而探寻那富有学理的生活理念，并将这一份体悟用艺术形象表现出来，从而给人以美的思索。李乃蔚是一位有才气有责任感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就是用“图像”在诉说这些精神内涵。所以他的作品题材人物集中，主要表现那厚重、质朴而又乐观的人民，还有那为中华民族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时代风流人物和英雄伟人。在这些平凡的人物中见出人类生命不息、达观面对人生、令人思索的世界的生命意识。在这些伟人或风流人物之中，我们可以感受历史的潮汐流动。伟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总是将自我与我们民族融为一体，总是同民族共命运，同生存，共发展，化民族的使命为自我之命，化自我实现于促进民族的发展，在历史的洪流中勇敢前行，奋斗不止。我们的民族正是有着这样的“骨力”和“精神”，我们民族才能笑面世界。

李乃蔚对于人物内心世界与独有气质的理解与表现，有一种入木三分的穿透性，他一改以往人物肖像的那种“空洞的照相式的笑容”和千篇一律的“英雄面孔”模式，突破了一切既有程式的束缚，这使他的人物画有一种雄浑的大气在里面。他的这种“大气”体现于四点：一是题材之大，他的近作多是主旋律题材，关注国计民生；二是视野之大，他在创作时常常超越了传统文人的一己私情，转而怀有关注整个社会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三是气魄之大，他的画面多气势磅礴，气局充盈，有一股荆楚汉子的豪放；四是尺幅之大，他的作品中多有大制作和系列组画，在视觉冲击力和观赏效果上常能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震撼。因此，李乃蔚的工笔人物画才被更多人认为，体现了作为中国画这一本土画种对于民族命运与世间民生的深切关注。

李乃蔚在艺术上坚持走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写实与写意、现实与理想、高雅与通俗相结合的创作道路。近年来，在中国画人物画的造型方法、笔墨与造型的契合方式、人物画的独立语言体系等一些课题上进行了深入研究，并在实践上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他的创作实践印证了其“站在传统峰顶眺望当代”的艺术主张。他认为“毛笔的现代性不在于工具本身，而在于它能否言说当代人的精神处境”。

品读李乃蔚的画，有个突出的感觉，那就是他是一位全身心投入艺术的劳作者，他从不轻视手头功夫而深入探索手艺的秘诀。他不懈怠地深入生活，到火热的生活中去观察、去体验、去写生，在这个过程中，他领悟到，无比丰富多彩的客观自然，各种类型、各种性格的人，是他艺术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但他明白，他（她）们只是生活原型，是艺术创造的基础，要将生活原型转变为艺术，需要经过自己发挥想象力进行构思和创造。他重视写生，认真思考过使中国画重振元气的写生问题。他根据自己的经验、体会，撰写过不少论述中国画写生的文字。多年来他积累了数以千计的写生创作稿及线描稿。不仅有强烈的生活气息，而且在其中投入了充分的酝酿和构思，画面线条的勾勒和墨色运用，相互搭配，相辅相成，乃是精心营造，又信手点拨，组合笔力墨色交响，创造富有韵律的画面，有出其不意之妙和出神入化之美。这充分说明，他的写生，深入刻画人物的性格、神情，张扬人物形象存在的“气场”，是在尊重客观自然和对象的基础上重视描写主观感受。深入土家山寨与洪湖苇荡的数十次写生，赋予他的人物以土地的呼吸。他那画中少女双颊的绯红并非胭脂的堆砌，而是山风日晒的生命痕迹；指尖的微颤与眸光的沉静，皆源自对乡民生活的体察与共情。他摒弃了工笔画易流的矫饰与空洞，在极度写实中注入温厚的乡土诗意。当这样的作品远渡东瀛，日本画界曾质疑：“中国画不可能如此逼真！”直至亲手触摸纸本，验证矿物颜料的颗粒，方折服于东方工笔的蜕变。韩国媒体更将其誉为“中国文化的象征”，只因那画中人衣襟上的晨露、发丝间的温暖，已不仅是技艺的胜利，更是农耕文明基因的当代显影。

其笔下的人物神态之灵动，细节刻画之深入，意境营造之微妙，令人叹为观止，在画坛独树一帜，亦为他赢得无数荣誉。其工笔画作品《银锁》获九届全国美展银奖、《清音》获十届全国美展铜奖、《山菊》获首届全国中国画人物画展银奖（最高奖）、《归云》获第二届全国中国画展银奖、《生日》获当代中国青年书画展金奖、《清音》获庆祝建党80周年全国美展优秀奖（最高奖）、《待鸿》获庆祝建军85周年全国美展优秀奖（最高奖）、《蓝花花》获十二届全国美展优秀奖提名、《土家织女》参加第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等。展现了他在工笔画上的成就之高，名声之大。

《中原书画报》双整版：李乃蔚人物画审美创造解读

李乃蔚从艺50年间，他从一个热爱绘画的少年，一生对绘画充满探索激情，常年不辍，德艺双修，终成中国画翘楚。在他的画作中，人物活灵活现、形态各异。那些逼真的神态、生动的造型、潇洒的笔墨、流畅的线条常常令人感到惊叹。他的工笔画很具有典型性，一方面归属于荆楚的文脉体系，极致刻画土家族农耕生活；另一方面是他在艺术实践中努力发掘自身的艺术语言，形成独具特色的画风、建立凝练且简洁的色块表达、极致且鲜明的造型，这不光是作品的创作，也是他人生的写照。他的笔下，工笔人物画不再是传统的程式化表达，而成为一种极致写实的东方美学实验。这种风格并非对西方超写实主义的简单移植，而是根植于中国绘画的本体语言——以宣纸承载水墨，以矿物颜料层层渲染，在“三矾九染”的古法中寻求突破。一幅人物肖像往往需耗费数年光阴，肌肤的纹理需上百遍淡彩叠加，方能透出血管的微红；衣袂的褶皱需反复提染，才可呈现织物的柔韧与光影的流动。方寸之间，色与墨交融渗透，既保有宣纸的呼吸感，又营造出堪比油画的肌理与体积。这种“薄中见厚”的质感，让观者惊叹于中国画材料的无限潜能。

李乃蔚以“极致写实”定义的探索，其与“极端写实”的本质分野——前者是传统的演进而非颠覆。他无意解构线描骨架，却在勾勒中弱化锋棱，使线条化为肌肤下的骨血；他借鉴古典油画的罩染技法，却以水墨的透明性消解覆盖的滞重。画面背景的虚实处理尤见匠心：或留白如云烟，或密织如秋稼，皆随人物气韵而动。这种“以实带虚”的智慧，恰是传统写意精神在工笔领域的回响；在艺术观念更迭如潮的时代，他的坚守显得尤为珍贵。当浮躁成为常态，他画中人的眸底始终泊着湖水的宁静；当概念先行席卷创作，他仍俯身于案头，以四年光阴磨砺一幅莲塘映照的红妆。那些含蓄端庄的女性形象，不仅是乡土中国的美学注脚，更成为对抗速朽的视觉史诗——她们从历史深处走来，带着荆楚大地的湿润与温热，向世界宣告工笔画从未枯竭的生命力。

线生万象，匠心之旅。《李乃蔚线描作品集》首次全面集结李乃蔚线描作品，汇集了他从十七岁创作连环画参加全国美展至今50余载艺术生涯中的经典线描作品，精彩绝伦，蔚为大观。画册分为连环画、插图和手稿三个部分，展现了他几十年来坚持线描练习和创作的过程。书中收录的作品基本是高清扫描原稿制作，原尺原寸，原汁原味，其中很多还是从未公开的手稿，珍贵难得。翻阅画集，仿佛走进画家生动传神、纤毫毕现的线条世界，可以触摸到《征方腊损兵折将》的金戈铁马，《汉高祖刘邦》的历史恢宏，《辛弃疾舞醉剑》的气贯长虹……这不仅是一本满满的图书，更是连环画爱好者、绘画学习者的宝贵资料，极具收藏价值。李乃蔚分享了自己的绘画经历与对线描的理解。他称，线描是中国画的根基，工笔写意皆源于此，其表现力足以驾驭古今题材。另李乃蔚在生宣纸上直接以毛笔默写白描人物，不依赖参考资料或铅笔稿，这种实践旨在回归传统“凭记忆作画”的精髓。生宣纸渗墨性强，单画线条即需极高控笔能力，他通过此法锤炼造型记忆与笔墨精准度。其独创的“以淡墨取气、以色晕取韵”技法，强调在写实中融入气韵，为年轻人提供重要启示：基本功训练需突破依赖工具的习惯，通过高难度材料（如生宣）强化手眼协调与默写能力，将传统笔墨精神内化为创作本能。

湖北美术馆第一次看到李乃蔚《银锁》的原作，其实除了古典油画的罩染技法与线性素描的表现形式之外，还令我联想到三维建模中对于人物皮肤图层的叠加逻辑，除了皮肤本色的肤色之外，还有一层偏青的效果叫作“次表面散射”，在皮肤的明暗衔接的地方，会产生倾向于红色的偏移，这是由于皮下毛细血管和组织的散射和吸收，皮肤薄的部分会更明显，而这一切在参考照片上都会变得微乎其微，只能通过长期写生的积累才能主观处理好这样的色彩关系。除此之外，李乃蔚老师还采用了一些闪光材料，对画面的糙面与亮光面做了艺术化处理，一切只是为了塑造出更为理想的人物肖像。《银锁》是20世纪90年代末李乃蔚创作的工笔画，获得第九届全国美展银奖，奠定其在美术界的地位。其作品《银锁》他画了近三年，画的是一位土家姑娘，身戴银锁。这幅画尺幅较大，他把2.3米高的宣纸粘在墙上，站在凳子上拿着毛笔一遍一遍地描。2000年赴日参展，并被日方选用为“招贴（展览海报）”。当时，日本人看后竟不相信这是一张中国画，不相信画面能如此写实，甚至还用手去摸是不是纸本，是不是用的中国画颜料。李乃蔚分享说，“我的工笔画力图用中国画的技法，达到极度的肌理和质感。为了逼真传神，人物我都是按照真人的比例来绘画的，人物的皮肤，很多是我一个点一个点地画出来的。”在“第十二届全国美展国际巡展”在美国巡展时，美国邦瀚斯北美亚洲艺术部主任高德莎（Dessa Goddard）说：“《蓝花花》是中国传统的工笔画，但借用了西方古典写实的技法描绘出人物肌肤的透明感，增强了画面的色彩视觉效果。西画强调外在，中国画注重内在。观众从画作可以了解到中国人在想什么，这就是展览的意义。中国画家借鉴西方技法，扩大了视野，但并未因此丧失传统，反而形成了多样的面貌，这是很好的面貌。”

李乃蔚的工笔画用的是淡彩，为了达到颜色的饱和度，往往需要一层一层地渲染叠加，少则几十遍，多则上百遍。其作品《红莲》画了4年，是他创作时间最长的一幅画。在第四届北京国际双年展中国美术馆的展出期间，作品《红莲》被挂置在第四位，两位印度画家看见了，拉着他的手，热切地询问用的什么材料、什么颜料、什么技法，并请他去看他们的印度绘画。“这么多年走过来，我也想告诉年轻的画家，评价一个画家，最终还是靠作品说话，不是靠炒作，也不是靠人。”李乃蔚说，“参加全国美展并争取获奖，是快速让画坛认识的一个正途。”

李乃蔚的作品不论是历史人物，还是现代人物，大多数人会想到“好看、高雅、功夫”的三段式评论。诚然，在李乃蔚老师画作的最终呈现上，已经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但是，在其创作过程与主题构思上，也有鲜为人知的精妙之处。西方的超现实主义有相当强的辨别度，大多以怪奇的描绘主体与解构的空间置景为标志，其主旨是对于现实主义风景的再定义、潜意识的探索与意识流的记述法。但是，中国的超现实主义未必要模仿西方的图式。立足于同样的创作宗旨，东方式的媒介与观念似乎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在熟知了李乃蔚老师的创作思路以后，一股强烈的直觉令我将他的工笔极致写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观念联系在一起。他画面当中的人物，看似写实，实际上是不存在的人物，是经过艺术家艺术加工、融合创造的艺术化的人物。

李乃蔚的工笔构图往往相当简约，其实是在用一种做减法的方式做加法。画面中的留白将写实主体置入一个超现实空间，如同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他画中的人物常常和一些静物与植物搭配起来刻画，如《染秋》中女性身穿秋季配色的服饰，身旁是秋季中的枯木，眼神中怀有悲秋赏月的意味，却有“眼似秋波横”的美感。东方的美与西方似乎自古便有不同，东方美学是以残为美，以禅为美，那种生如夏花，死若秋叶的侘寂，最灿烂的生命本就在最朴实无华的躯壳里；或是像《归云》中的女子，侧倚在全席上，手执羽扇，但是“羽扇纶巾”本不是女子的标配，于是那句词便油然而生：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于是，徒留一枚残叶，似乎暗示着一场别离。李乃蔚在一次长阳隔河岩水库采风时，一位饱经风霜的土家老太，背着背篓，依石而憩。这幅画面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于1996年创作了《山菊》。画作中，人物的服饰花纹清晰细腻、毛发根根分明，背篓藤编经纬，还有身边花草、石头，都逼真写实。这种风格，让人耳目一新，迅速得到关注和好评。次年3月，《山菊》获得了首届全国中国画人物画展银奖（最高奖）。《山菊》是他以工笔重彩为语言骨架，用勾勒渲染将色墨渲染贯注其中，着力刻画主题人物的一幅工笔人物画。为了让人物形象更贴近现实写生原型，贴近乡土生活的真实感与生动感。李乃蔚通过令人折服的笔墨，完美地创造性地把一位质朴、健康、清秀的土家族姑娘艺术地再现出来，让观者感受到一种清新脱俗之美。

李乃蔚在极致写实工笔人物画获得极大成功的同时，还注重历史题材创作，他以自己的艺术融入哲理的思索，去表现历史过往中的代表人物与伟大的历史场景。他创作的《甲申三百年祭》《黄帝战蚩尤》《李自成进京》等作品，人物造型严谨传神，画风拙朴浑厚，笔墨苍涩遒劲，注重艺术形式和语言的新颖、精致，力求传达出思想内涵与宏大精神。尤其是《李自成进京》的作品，是他和儿子李洋历时4年合作创作出的历史题材的巨幅作品，其场面恢宏，人物众多。该作品入选由中国文联、财政部、文化部主办，中国美术家协会承办的“中华文明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并被国家博物馆收藏。

李乃蔚老师的工笔人物画大都是真人等比尺寸刻画，主体大多数是佩戴两枚镯子的女孩，这代表的是地方婚礼的习俗，包括《聘》中的“聘茶”，《红莲》中的“红衣”等。成千上万次的晕染，长年累月的刻画，绘画与李乃蔚老师的生活已然一体，这种绘画方式本身已经成了一种仪式。在朋友眼中，他是废寝忘食深究学问的儒雅人士。在评论家的笔下，他是追求极致和具有独立艺术品格的画坛大家。为了出好作品，每次作画前他几乎都会精心设计，有时候创作的过程甚至长达三四年，一个色块都要反复画数十遍，人物形象更是精雕细琢，力求尽善尽美。他说：“不敢说好画家都画过连环画。但可以这么讲，画过连环画的人中，确实出过不少好画家。”很多国画大家都曾涉足连环画创作，如李可染、关山月、范曾和方增先等。他们都通过画连环画来修炼自己的线描功夫，完善自己的艺术。线描可以用来表现不同的质感，对画家的线型艺术和造型培养起到了关键作用。一本连环画，少则五六十页，多则上百页，不同的画面，呈现出的状态和效果也大不同。如何让不同角色表现出不同的个性，如何让同一个角色从头至尾保持个性统一，这对一个画家来说很难，也是对他的修养、文化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检验。李乃蔚遵循人类共通“美”的标准，但艺术是朦胧的、理想的、有差距的。他的创作是他内心的“纯”，把他的人生价值赋予对方，把这种选择、提取，升华为内心的“纯”。从生活中摄取真实的形象，通过环境与人物的气质，去表现和追求人物形象的精神世界是李乃蔚艺术创作的根和魂。

第十四届全国美展中国画展览上，李乃蔚创作的工笔画《苗寨酒歌》又一次惊艳亮相。从80年代全国第六届美展至今，40年间，李乃蔚已连续参加了八届全国美展，先后推出的《山菊》《银锁》《红莲》《清音》《归云》《蓝花花》等作品，一次又一次获奖。这些饱含人性温暖及思想张力、充满辩证意味与人文美感的工笔人物画作已成为当代工笔人物经典之作。艺术创作的生命在于情感，凡是好的绘画作品，都是用墨色和线条诉说思想与情感。真正触动人们内心的作品往往是作品背后的思想与精神，而这种思想与精神传递的就是画家的艺术修养与精神高度。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邵大箴说：“写实艺术最忌物象纯客观地展示和作者感情的冷漠，而李乃蔚作品中的人物不论是早期的历史题材《甲申三百年祭》《黄帝战蚩尤》，以及之后创作的诸多青年女子人像，如《染秋》《秋语》《流年》《生日》《湘妹子》《山菊》《红莲》等，以及描写陕北民间乐手的《黄土情》，都可以感觉到作者对被描写人物的深刻理解和他的感情倾向。在现实人物肖像中，他尊重对象，从人性的角度揭示他（她）们自身的美感，与他们有内在感情的交流。因此，这些人物形象是鲜活的，艺术语言也富于灵韵，与缺乏感情的极端写实的照相写实主义作品迥然不同。”湖北美院教授沈伟说：“我们在李乃蔚的‘写实’作品中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同构于现实塑造的那种‘现代性’意味，我们或许感受得更多的倒是那种游离于现实情境的安娴，甚至是女性化的安娴：她们往往就像一个符号，被抽象出一个具体的背景，而成为理想化的诉说”。

李乃蔚是一位具有独立精神、理想追求的艺术家；一位学养深厚、儒雅安静的文化学者；一位从思想情感和人文精神的诉求表达中去推进当代工笔人物极致写实的画家。他用纯粹中国画材料与技法，在继承传统艺术精髓，合理吸取西方艺术精华和审美情趣的基础上加以创新。在人物创作中以淡墨取气、以色晕取韵，精微细腻，薄中见透，独创出一种极具民族性、艺术性、思想性和时代性的极致写实且又充满东方神韵的艺术作品。其特征为：

首先，李乃蔚以厚重的荆楚文脉为依托，以独具视角的审美个性的表述语言，成为当代工笔人物画的一代大家，举世瞩目，震惊画坛。被当代中国画界专家、学者一致称道。这不但是李乃蔚对自我人生、人文的一个完美的交卷，也是对中国工笔画拓宽审美体系的一个重大贡献。李乃蔚的工笔人物画艺术，经历了50多年的艺术的积淀，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形式、符号，融合了自己的诗文与理论学养将其作品推向了一个高品质、高品格、高品位的文人画境界。

其次，李乃蔚的人物画创作，是一种现实主义范畴中的渐变，作品表明，他不满足于对现实主题具体情节、场景的叙述性表现，而是力求从生存世界的种种表现中，提取具有普遍意义的、本质性的意象，传达一种关于生命和精神的共识，这或许就是李乃蔚作品的生命精神的意义所在。从作品风格、意蕴及特定气息去看，他的作品中洋溢着强烈的荆楚文化情思和浓郁的乡土色彩，不同的是，他告别了中国画人物创作的古典模式，把目光聚焦在现实生活和生存境遇，以及生命精神的层面上，使主题脱去了即时性的叙述方式，直入深层，给以深沉、饱满的表现，使形式和内容在尽可能的完美中和谐一致。

其三，李乃蔚的写实工笔人物画似乎不带有特别的观念性，他没有颠覆传统工笔画和创立新的写实画派的意图，但他个人的天性要把事做得尽善尽美，把画画得极致，在传统的基础上推进写实的技巧。正如他自己所说：“每个时代的艺术家都有其特定的表达方法，而人生际遇、性情禀赋的差异又使其表现方式千姿百态……”为画好一件作品，他预先精心设计，制作的过程长达数年，一个色块要反复画数十遍，人物形象更是精雕细琢，力求尽善尽美。这在当前画界是十分罕见的，艺术史上也不多见。大家知道，我们一般从两个角度来评价艺术家的作品，一个是创作的难度，另一个是艺术家在劳作中表现出来的智性和灵性，这两者缺一不可。李乃蔚对当代工笔人物画写实深度的推进，显示了中国工笔人物画潜藏着丰富的表现能力，这对于中国工笔画表现历史与现实主题的深入呈现与挖掘无疑具有深远意义。

其四，李乃蔚细致地刻画人物，但他不面面俱到地处理画面，他不仅善于在实写中表达可以意会的感情，而且还善于以实带虚，以虚衬实，如背景的处理手法因人物的性格而定，或实或虚，或有详尽描绘，或一笔带过，或具体交代，或略为暗示。我们说，传统的写意精神既表现在水墨写意的语言中，也体现在写实的工笔画中，不受技法的局限。20世纪以来，在中西融合大思潮的推动下，传统工笔画吸收西画素描造型和外光及色彩技巧，面貌发生了有目共睹的变化。李乃蔚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将工笔写实技巧推向极致的。应该说，人们对他作品的赞赏有三个由浅入深的层次：逼真的写实技法是其一；作者勤奋所表现出来的敬业精神是其二；从艺术的角度品评由极致写实技巧所传达出来的神韵即作品所体现的艺术品格是其三。

其五，李乃蔚从思想情感和人文精神的诉求表达中去推进当代工笔人物极致写实，探索挑战工笔画的写实极限，通过极致写实来显示中国工笔人物画丰富的表现力，致力于创作出极具民族性、艺术性、思想性和时代性且充满东方神韵的艺术作品。以严谨、细腻而典雅的风格承写实主义路线。在人物创作中以淡墨取气、以色晕取韵，精微细腻，薄中见透。通过他的作品展现了中国文化底蕴和时代精神，提升了大众的审美水平，促进了文化的传承与交流。

其六：坚持写生，从生活中撷取素材，激发创作灵感。李乃蔚为了收集创作素材，他经常跋山涉水去农村或深入到一些土家族去写生采风。以见微知著的洞察力、出神入化的感知力和敏感之心去发现寻找创作对象，去触发和捕获超凡脱俗的创作灵感。他正是从思想情感的表达和人文精神的诉求中不断追求和文化积累，使创作常常处在丰盈和完美的表达。

其七，中国画的技法，是在道的统领下而派生的，也就是说：中国画的技法，是根据中国画的人文精神来设置的，换句话说：技是道的物化，技是传达道的方式。中国画的“道”和“技”连同“器”是合用一体的，从来不单纯划分和使用。不能支离分解。那么李乃蔚工笔画的特技是怎样发生发展呢，他中国画的技法理论依据，朔出于中国文化的本源，中国文化的重要特质是表达事物的“意象”，进而升华为抽象精神。因此，他作品中的意象美和简约美则是中国书画审美的主流审美标志和导向。

其八，李乃蔚独创的“淡墨取气、以色晕取韵”技法，颠覆了传统工笔画以浓墨定形、重彩赋色的程式。他通过多层次淡墨渲染（常达百余遍），在绢本或宣纸上构建微妙的墨色梯度，以极淡的墨色捕捉人物肌肤的通透感与光影流动，使画面形成“气韵生动”的呼吸感。同时，在色彩运用上摒弃传统工笔的平涂技法，采用“色晕”手法——以淡雅青、赭等色系反复晕染，使色彩如烟似雾般渗透于墨韵之中，形成“墨色交融、浑然天成”的视觉质感。这一技法使人物形象既具照相般的真实感，又保留水墨的空灵意境，如《银锁》中少女衣袂的轻柔质感与《黄土情》中老者皮肤的沧桑纹理均由此实现。

已成大家的李乃蔚，行止端庄，谈吐文雅，交流坦诚，不做作，不执拗，平和谦恭。我好奇地问：“李先生如何修炼到这种状态？”李先生说，庄子：“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老子曰：“上善若水”，墨子曰：“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慎言知行”。禅界讲“禅定”，做人要君子心态，淡定于世，谦恭于人。做人要佛祖心胸，淡定出世。书画家要全面修炼自身，拿笔在手要瞬间脱俗空诸一切，故而空灵。面对艺术要君王气度，洒脱散怀，我入我境，进入个性的自由境界，面对古典和当下画坛，要客观清醒认识。要有思想，有独到的判断。并谑称自己“在艺术形式探索上是创新一派，但在回归传统，恪守文人画精神命脉方面自己又是坚守一派。”“要以历史的责任为使命。因为历史只选择创造者。”“苍天不负我，我不负苍天也”。说得真好！真是观画如人，人格似竹，又一次领略了大艺术家李乃蔚的人生大境界。

本文作者张本平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原美术学院院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原书画院院长，《中原书画报》总编，郑州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香港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主任，中国艺术创作院理论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中国书画家协会副主席，中央美院客座教授，北京大学客座教授，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特聘教授，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河南工程学院特聘教授，河南大学民生学院客座教授，郑州师范学院美术学院特聘教授，作家、评论家、鉴赏家、书画家、教育家，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

来源：焦点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