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抽油烟机嗡鸣着,我盯着砂锅里翻涌的姜茶,蒸腾的水汽蒙住玻璃,将窗外的雪景揉成一片模糊的白团。周明远提过,小航最近总说胃里发凉,我特意跑中药店请教老中医,说红糖姜茶最是暖胃。
抽油烟机嗡鸣着,我盯着砂锅里翻涌的姜茶,蒸腾的水汽蒙住玻璃,将窗外的雪景揉成一片模糊的白团。周明远提过,小航最近总说胃里发凉,我特意跑中药店请教老中医,说红糖姜茶最是暖胃。
"哐当"一声,玄关的防盗门撞在墙上。我手一抖,汤勺掉进锅里,滚烫的姜茶溅在手背,疼得我倒抽冷气。小航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灰羽绒服冲进来,帽檐沾着雪渣,脸冻得通红,可那眼神冷得像冰锥,直戳我手里的砂锅。
"又搞什么破玩意儿?"他把书包甩在沙发上,拉链崩开,练习册"哗啦"散了一地。我弯腰去捡,瞥见封皮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周航,初一(3)班,14岁。
"驱寒的红糖姜茶。"我把砂锅端到茶几上,瓷勺碰着碗沿叮当作响,"你爸说你..."
"谁稀罕你装好人!"他抄起砂锅就往垃圾桶倒,褐色的姜茶顺着桶壁往下淌,"我妈煮的姜茶才没这么辣!"
我僵在原地,手背的烫伤火辣辣的。周明远上周还说,小航妈走得早,孩子心里有根刺,得慢慢来。可才14岁的孩子,怎么就把我当仇人了?
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周明远在客厅陪客户喝酒,小航的房间不时传来摔东西的动静。我摸黑去厨房倒剩下的姜茶,突然听见阳台有动静——月光下,小航缩在洗衣机旁,怀里紧抱着个褪色的红布包,睫毛上挂着泪珠。
第二天我改了购物清单,把姜茶材料划掉,添上"安踏运动鞋(42码)""乐高星际战舰""无核芒果干"。小航总穿着磨破边的旧鞋,上次开家长会,班主任说他跑800米时鞋开了胶;乐高是他跟同学通电话时提的,说"我妈以前常买";芒果干是上周他翻我包时,盯着便利店的袋子看了半天,又嘴硬说"酸,不吃"。
装运动鞋时,我在鞋盒底压了张纸条:"鞋带是荧光绿的,跑夜路安全";乐高装在印着宇宙飞船的纸箱里,附了便签:"1200片,拼完能摆书桌"。
周五放学,我提前半小时蹲在校门口逗流浪猫。小航从教学楼出来,看见我脚步顿了顿,又往反方向走。我追上去递芒果干:"路过便利店,看这个打折..."
"谁要!"他抬手打翻袋子,橘色芒果干滚了一地,"我妈买的是黄澄澄的,才不是这种酸的!"
我蹲下身捡,指尖碰到沾泥的芒果干,想起上周在超市,他盯着货架顶层的芒果干看了五分钟,我踮脚够下来时,他耳朵红得滴血,小声说"我...不吃酸的"。
那晚小航房间又传来摔东西声。我端着温水站在门口,听见他抽噎着嘟囔:"你根本不知道我妈多好!她发烧时整夜给我擦身体,考砸了煮酒酿圆子,会..."
我攥着水杯的手慢慢松开。原来他的暴戾,不过是把对妈妈的思念,磨成了刺向我的刀。
周末我借口买菜,悄悄跟着小航。他没坐车,沿着江边走了很久,最后停在老石桥下。桥边立着块小石碑,刻着"林晚晴之墓"——那是小航妈妈的名字,我在周明远的旧相册里见过。
小航蹲在碑前,从兜里掏出个铁盒,里面是半块化了的巧克力:"妈,学校发的,我没舍得吃。"又摸出张皱巴巴的试卷,"数学78分,老师说能上90。"风掀起他的衣角,后颈淡粉色的胎记,和周明远小时候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他们说你去旅游了。"他声音发颤,"可我翻爸爸手机,看见你出事那天的新闻...是被卡车撞了。"
我躲在树后,眼泪砸在雪地上。原来他早知道妈妈不在了,只是不敢问,只能把所有情绪都撒在我身上。周明远总说"别让孩子难过",却忘了孩子更需要真相。
那晚我敲开小航房门。他趴在书桌上写作业,台灯在脸上投下暖黄的光。我把早上在沙发缝找到的红布包轻轻放下——里面是双粉色舞蹈鞋,鞋尖磨得发亮,还有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小航生日,煮了酒酿圆子,他说比幼儿园的还甜。"
"这是你妈妈的舞鞋吧?"我指着鞋说,"我学过跳舞,这种软底鞋得每天擦,不然会发霉。"我从包里拿出鞋油,"问了卖鞋的阿姨,说用这个擦最好。"又掏出酒酿圆子材料包,"你妈妈的手艺,我跟着视频学了,明天早上煮给你吃?"
他没说话,手指抠着桌角。我转身要走,听见他小声说:"我爸说...后妈都是坏的。"
"那你观察我三天。"我走到门口回头,"要是我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
第二天清晨,厨房飘着甜丝丝的酒酿香。小航站在门口,盯着碗里的圆子,鼻尖动了动:"我...只吃三个。"
"吃不完打包带学校。"我笑着盛了满满一碗,"你妈妈是不是总说'多吃点,长个子'?"
他咬着圆子突然说:"我妈煮的放桂花。"
"明天就买干桂花。"我擦了擦他嘴角的甜汤,"你教我,好不好?"
他没答话,却把碗底的圆子都吃了。下午接他放学,他没跑开,跟着走了两步突然说:"乐高...我收到了。"
"喜欢吗?"我心跳加速。
"1200片太麻烦。"他踢着石子,"不过...比同学的大。"
我笑出了声。路过便利店时,他盯着芒果干看了会儿,小声说:"其实...不酸。"
"明天买最大袋的。"我故意提高声音。
他耳朵又红了,加快脚步往前走,可嘴角翘得老高。
上周三打扫他房间,听见他对着手机说:"真的,她没那么假。昨天我发烧,她整夜给我擦身体。"停顿片刻,"我妈要是知道,应该会喜欢她吧?"
我捏着抹布的手发颤。原来他不是看不见我的用心,只是需要时间,慢慢解开心里那个结。
现在小航还是会在我煮姜茶时皱眉头,把芒果干藏在书包最里层,拼乐高时突然说"这个零件像我妈的舞鞋扣"。但有些东西在悄悄变——他开始主动说学校的事,切菜时会递围裙,周明远加班时,会偷偷把我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披在我肩上。
昨天他举着奖状进门:"数学89分,老师说能上90!"我接过奖状,他突然说:"我妈要是在,肯定煮酒酿圆子,放桂花。"
"今天就煮。"我转身进厨房,听见他小声补了句:"...放两勺桂花。"
窗外的雪又飘起来,厨房漫着酒酿的甜香。小航趴在餐桌写作业,我擦拭着那双粉色舞鞋,阳光透过窗棂,将鞋尖的亮片照得星星点点。
或许他从来没讨厌过我,只是太害怕再次失去。那些尖锐的刺,那些暴戾的脾气,不过是他在说:"我需要你,但我不敢承认。"
这样的孩子,我想我会一直慢慢来——毕竟,爱需要的从来不是速度,而是温度。
来源:小西一起追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