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正匆忙换鞋,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妈都睡了,你非得这时候回来打点滴?多大点事啊,就不能等她醒了再说?”
本内容纯属虚构
我发烧打点滴的时候,让姐姐给妈妈做了顿饭。
晚上回到家,我正给妈妈擦洗身体,她冷不丁来了句。
「你真娇气,如果不想照顾我就直说,没必要这样的。」
我愣住,她以为我是心虚,继续道:
「从小你就会装,反正关键时刻总有你的事情,你的理由。
「还是你姐姐和弟弟懂事,不需要我操心。」
我默默收起毛巾,倒了水,关上门。
在她满脸惊讶中,再也不出现了。
1
我几乎是跌撞着冲进家门的,却在玄关与姐姐迎面擦过。
她正匆忙换鞋,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妈都睡了,你非得这时候回来打点滴?多大点事啊,就不能等她醒了再说?”
“我下午还有重要会议。”她丢下这句话,房门“砰”地关上,切断了所有余音。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话终究没能挤出来。
“林涵!打盆热水进来,我身上黏得慌,难受。”妈妈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
我放下包,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进厨房。水龙头哗哗作响,热气升腾,可我的手心却一片冰凉。
刚进卧室,我就察觉到空气的异样——她斜靠在床头,目光扫过来,不是疲惫,而是隐隐的责难。
我太累了,累到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哎呀!水洒到我后颈了!你想冻死我是不是?”她猛地一抖,声音陡然拔高。
“对不起,我……我马上擦干。”我手忙脚乱地拿毛巾。
“嘶——你不知道先把窗户关上吗?风直往我身上灌,冷死了!”她缩着身子,语气里满是埋怨。
我抬头看向窗外——烈日当空,柏油路泛着白光,热浪扭曲了视线。三十八度的酷暑,连空气都在燃烧。
可她说是冷,那就是冷吧。
我默默走过去,合上窗扇,拉紧窗帘。
房间陷入一片昏沉。
沉默像一层厚厚的灰,压得人喘不过气。
许久,她忽然冷笑一声:“你啊,从小就娇气。不想伺候我,直说就是,何必用这种方式折腾人?”
我手指一颤,毛巾滑落在地。
“不是的……”我低声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我想说,前天夜里赶回来时淋了整晚的雨,膝盖到现在还在疼;我想说,点滴扎进血管的冰凉,比这房间还冷;我想说,我只是太累了,累到连呼吸都像在负重爬坡。
可这些话,最终都沉进心底,化作一声没出口的叹息。
“从小你就爱装模作样。”她语气渐冷,“关键时刻,总有你的‘苦衷’。还是你姐和弟弟靠谱,从不让我操心。”
2
毛巾滑落盆中,溅起的水珠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说得不对吗?”她猛地抽回手臂,声音像刀片划过玻璃。
几滴水落在她皮肤上,她立刻像被烫到般尖叫起来。
眼眶发热,我用力吸了口气,试图把那股酸涩压下去。
从去年三月她瘫痪在床,到如今七月将尽,四百多个日夜。
喂饭、擦身、换药、翻身,全是我一个人撑着。
可到头来,我还是那个“不省心”的孩子,远不如姐姐和弟弟懂事。
“哎哟,至于嘛,我逗你呢。”她语气忽然软下来,带着几分虚假的轻松,“再说了,你小时候就最会演了。”
她眯起眼,像是在回忆什么得意的往事。
“全家要去马戏团,你偏巧吐得昏天黑地。”
“还有那次上街,大伙儿都准备好了,你赖在床上死活不起。”
泪水终于挣脱眼眶,滚烫地滑过脸颊。
她说的那天,是她执意让我吃了放了三天的炖肉。
我闻着那股馊味直皱眉,她却拍着碗说:“馊什么?香得很!浪费多不好。”
她把整碗肉推到我面前,油星还在微微颤动。
弟弟伸手想夹一块,她抬手就是一筷子:“馋鬼!这肉不能给你吃。”
转头,她笑盈盈地给弟弟夹了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姐姐碗里也稳稳落了两个。
“乖,你们吃蛋,肉留给涵涵,她正长身体。”
那天,他们三人有说有笑地出门看马戏。
我蜷在床角,吐得胆汁都冒出来,浑身发抖,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午后。
可现在,在她口中,我只是个“装病逃避”的懒孩子。
“怎么,真委屈了?”她斜睨着我,嘴角扬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瞧你那样,我还能说不得你?”
我低下头,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衣服,一件件给她穿上。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填满了沉默。
良久,我轻声问:“姐和弟……什么时候来接班?”
“不是说好了吗?每人四个月,轮着来。”
3
“就为这点破事,你就不想管我了?你这丫头心怎么这么狠?”她声音陡然拔高,像绷断的琴弦,“我说错了吗?你突然发烧不来,还不是你姐顶上?她现在连轴转,饭都顾不上吃!”
我目光扫过床头柜——两个外卖盒并排躺着,饭菜吃得一干二净,连油渍都不剩。
可前几天,我想点份热粥暖胃,她却劈头盖脸骂:“外卖能吃?全是地沟油!你想毒死我是不是?这就是你对我的孝顺?”
于是,我只能每天赶回来,洗菜、切配、炖汤,做她指定的两菜一汤。
明明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想到出门前丈夫欲言又止的眼神,孩子红红的眼眶,我闭了闭眼,心口像被钝刀反复割着。
这一次,我不想再退了。
我直视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以前也有工作,为了照顾你,我把工作辞了。”
“妈,我已经照顾您一年多。他们也是您的孩子,也该轮到他们尽这份力了。”
她眼神一晃,像被戳中了什么,立刻反驳:“那……你姐和弟不是给钱了吗?每人一千!”
我冷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疲惫的讽刺:“住院花了三万,您当知道吧?全是我在付。他们那一千,连个零头都不够。”
她猛地坐直,眼神骤然凶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兽:“你是想让我还你钱?”
“你在跟我算账?算这三万块?”
“林涵,我把你养这么大,花的何止三万?十几年的吃喝拉撒,医药费学费,哪样不是钱?你倒好,现在跟我谈钱?”
她喘着粗气,手指颤抖地指着门口:“你走!现在就走!当我没生过你这个白眼狼!”
“可当您的女儿……真的太累了。”我低声呢喃,像说给空气听。
她皱眉:“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没再解释。
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
她愣住,似乎没料到我还会做这个动作。
我拎起包,拉开门。
阳光刺进来,照在她错愕的脸上。
我没回头,轻轻带上门。
也好。
就当您,真的没生过我。
4
我漫无目的地走进商场,买了一杯温热的奶茶,指尖终于找回一丝暖意。
低头给女儿和丈夫发了条消息:
【今晚我去接馨馨放学,饭我来做,咱们回家吃。】
丈夫秒回一个夸张的吐舌头表情包:
【再吃外卖,我怕是要进化成塑料胃了。】
他没问母亲那边的情况,我也懒得解释。
有些沉默,是因为千言万语也道不尽。
歇了片刻,我去超市买了菜,回家淘米下锅,饭菜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眼看快到放学时间,我披上外套去接女儿。
刚走到校门口,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姐姐。
“你是不是跟妈吵架了?”她的声音透着责备。
“没有,只是……没做饭。”我轻声答。
她叹了口气:“可她一直在哭,说你不管她了。”
话音未落,下课铃响彻校园,孩子们像潮水般涌出校门。
那一刻,记忆猛地撕开一道口子——多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
我站在教室门口,眼巴巴望着校门,盼着母亲的身影。
可她来了,伞却只带了两把。
一把递给了姐姐,一把给了弟弟。
三人并肩走入雨幕,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我追着他们跑过湿滑的石桥,河水已漫过桥面,浑浊翻涌。
脚下一滑,整个人几乎被急流卷走。
幸好一位路过的叔叔一把拽住我,才没被冲下河。
回到家,我浑身湿透,嘴唇发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
“蠢货!给你伞你还淋成这样?”
弟弟天真地插嘴:“妈妈只拿了两把伞,没给二姐。”
母亲这才愣住,仿佛才记起——家里有三个孩子,而我,是那个被遗忘在雨里的。
电话里,姐姐还在说着什么,声音忽远忽近。
我忽然觉得累了,累到连听她说话的耐心都没有。
手指一划,挂断电话,关机。
转身,我蹲下身,牵起女儿的小手,轻轻说:“走,回家吃饭。”
夜色温柔,路灯拉长了我们相依的影子。
晚饭时,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热汤氤氲着白气,馨馨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事。
就在这片刻安宁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母亲。
我犹豫一秒,还是接通。
话筒那头,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耳朵:
“你现在还不来给我做饭?是想饿死我吗?”
“你至于吗?我说你两句就撂挑子?装什么委屈?”
“林涵,我是你妈!我还能说不得你了?!”
5
我望向餐桌对面,丈夫和女儿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脸上。
没说话,我默默起身,走向阳台。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像一层薄纱。
电话那头,母亲的质问还在继续,我却平静地开口:
“这一年多,都是我在照顾您。”
“妈,您不止我一个孩子。”
“姐姐和弟弟一向懂事能干,他们也该轮到他们尽这份心了。”
话音落下,我按下挂断键,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转身回到饭桌,馨馨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你又要走了吗?”
“吃完饭再走吧,爸爸说你最近太累了。”
鼻尖一酸,我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心:“不走了。”
“今晚妈妈不走,还要给你讲《小熊过河》的故事呢。”
“耶!谢谢妈妈!”她的小脸瞬间绽开笑容,像一朵骤然绽放的花。
故事才讲到一半,我的眼皮就沉重得抬不起来。
头刚挨上枕头,意识便滑入了黑暗。
再睁眼时,已是深夜。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屋里安静得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
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十一点,十七个未接来电,来自姑姑、舅舅、姨妈……
我闭眼,将手机反扣在枕边。
刚想翻身再睡,房门被轻轻推开。
丈夫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我从被窝里捞起:“再累也得洗个澡。”
我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深深吸了口气——是洗衣液的清香,是他皮肤的温度,是家的气息。
“对不起……”我声音哑着。
他手掌在我发间揉了揉,嗓音低沉:“没事。”
“而且今晚的饭,真香。你手艺见长了。”
我苦笑一声,在他搀扶下站稳。
洗漱完走出浴室,药片和水杯已静静搁在床头柜上。
我皱眉:“病早好了,不用吃了。”
脚刚迈出两步,腰间突然一紧——他一把将我横抱起来。
“烧退了?脸色还发青呢。”他语气不容反驳,“不吃?行,明天我就告诉馨馨,让她每天盯着你吃药。”
我愣住,随即骂他:“老六!耍赖!”
可还是乖乖把药吞了下去。
药片滑入喉咙,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紧绷。
他坐在我身后,用毛巾一点点擦干我的长发,吹风机的暖风拂过耳际。
我昏昏欲睡,又被他轻轻抱回床上。
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他摩挲着,忽然低语:
“怎么……起茧了?”
那声叹息极轻,像羽毛落地,却重重砸在我心上。
我猛地抽回手,反手抱住他,把脸埋进他怀里。
其实,我早不是那个在雨里追着伞跑的小女孩了。
我不再需要跪着乞求一丝温情。
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
不愿承认,有些母爱,从不曾真正存在。
可承认了,又怎样?
承认了,才能放过自己。
我摸出手机,打开家族群,一条条列出母亲住院的费用明细。
每一笔,都是我独自扛下的重量。
然后,我@了姐姐和弟弟:
【妈去年的治疗费,总共三万二。】
【我们三人均摊,零头我抹了。】
【你们每人转我一万。】
6
他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我在手机上敲完那条消息,忽然没憋住,低笑出声。
我关掉屏幕,一头扎进他怀里,闷声说:“你笑什么?这本就是他们该承担的。”
他收紧手臂,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声音温柔:“你心里痛快,就行。”
鼻尖一酸,我在他胸前蹭了蹭。
是啊,痛快。
这一年多来,第一次觉得胸口的石头被搬开了一角。
手机刚静下来,母亲的语音又像暴雨般砸进来——一条接一条,带着哭腔:
“你姐和弟都出钱了!你凭什么这么斤斤计较?”
“林涵,一家人哪有你这样算得清清楚楚的?”
“从小你就冷心冷肺,越大越没良心!”
“我是你亲妈!生场病,花你点钱怎么了?”
“你对得起你爸吗?你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啊!”
亲戚们闻风而动,私聊窗口接连弹出:
“算了,别闹了。”
“她年纪大了,你让让她。”
“钱不钱的,伤感情。”
我没回一个字。
送完馨馨上学,我走到最近的公交站,找了张长椅坐下。
阳光灼热,树影斑驳。
我重新打开家族群,@姐姐和弟弟:
【你们出了多少?有凭证吗?】
【我这一年多的买菜、买药、护理费,账单可全留着。】
【妈有三个孩子,别总让我一个人扛。】
【实在不行,你们先去死一回,等你们死了,我二话不说全接了。】
指尖几乎戳穿屏幕,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口剜出来。
发完,我长舒一口气。
天还是那么热,可阳光照在身上,竟有些暖而不烫的舒服。
我去小卖部买了根绿豆冰棍,边走边咬。
手机还在震,弟弟终于冒头:
“晚上我忙完回去,咱们当面核对,该给的我不会少。”
“二姐,你也不是差这点钱过日子,何必闹这么僵?”
“一家人,不就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嘛。”
我舔了舔冰棍,冷笑一声,飞快回复:
【可问题是——出钱出力的只有我一个人。】
【现在轮到你们了,加油。】
顺手甩了个新收藏的沙雕表情包:一只鸭子戴着墨镜说“稳了”。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是母亲。
我接通,听筒里传来她刻意放软的声音:
“昨天是妈不对……你别再找你姐你弟要钱了,行不行?”
7
她语气生硬地挤出几个字,我咬着冰棍,牙齿碾碎冰渣,发出刺耳的脆响。
“我没烦他们——钱一到账,我连他们名字都不想提。”
“你出钱给我治病,不是天经地义吗?”她声音陡然拔高,“林涵,你别太过分!”
“再说了,你老公收入那么高,多掏点怎么了?谁家不是能者多劳?”
“你姐还背着房贷,压力多大你知道吗?你弟还在读书,能指望他什么?”
冰棍早已吃完,可嘴里、心里,只剩下一团彻骨的寒。
“我也有房贷,每月两万三。”我声音平静,“至于弟弟——他三十岁了,还在全职考研?”
林耀,高考复读两年,专升本折腾四年,本科拖了三年才勉强毕业。
如今,他仍坐在书桌前,捧着“上岸”的梦,靠母亲每月一千五的生活费续命。
而我呢?
刚毕业那年,租房子、找工作,实在撑不住,低声下气向她借五千块应急。
她连想都没想:“我最近身体不好,去医院还是找你大姨借的。”
“你姑婆家添了孙子,礼金都花了几千。”
“水电费都欠着呢,妈本来还想问你借点……”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抽泣,仿佛全世界最苦的是她。
我沉默着,把卡里仅剩的八千块转给了她。
那个月,我靠花呗买米买菜,白天在公司不敢喝奶茶,晚上梦见被辞退、被房东赶出门、被法院拉进黑名单。
直到发薪日,我才敢大口喘气。
可这些,她从不记得。
电话那头,她依旧理直气壮:“谁像你们,住那么大的房子?那是你们有钱,才敢贷那么多!”
“你姐不一样,她懂节制,有多少钱过什么日子,多踏实!”
“你弟呢?他肯上进,是好事!你倒好,冷嘲热讽什么?”
“你自己不也是研究生毕业?我看你是嫉妒他们过得好!”
我忽然笑了,笑声干涩得像砂纸磨过铁皮:
“是啊,我嫉妒得发疯,所以才厚着脸皮,找他们要回本该属于我的公道。”
8
晚饭后,我推门走进母亲家。
前一秒屋里还飘着饭菜的香气,笑语盈盈;门一响,空气骤然冻结。
母亲翻了个白眼,眼神像刀子般剜过来。
姐姐和弟弟 exchanged 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怎么这么晚才来?”姐姐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亲热,“妈特地让我买了上等牛肉,说你最爱吃。”
她指了指案板上的肉:“赶紧去做吧,趁热还能吃。”
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我,像等着仆人上菜的主人。
我关上门,轻轻笑了笑:“不用了,我吃过了。”
“今天来,是把账目理清楚。”我从包里抽出一叠发票,纸页边缘已被摩挲得发毛,“这是我这一年多的支出明细——医药、护理、三餐、交通,全都记着。”
我把单据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他们:“你们的呢?拿出来,我们当面核对。分清了,以后也好安排。”
弟弟脸色一沉,声音冷了下来:“我没钱。我还没结婚,这种事不该算我头上。”
“你成年了,是妈的孩子,就该承担。”我语气平静。
“林涵!”母亲突然尖叫,声音撕裂了沉默。
我转头,看见她眼眶通红,嘴唇哆嗦,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般颤抖。
“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她嘶喊着,眼泪汹涌而下,“你要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才甘心?你还配做我女儿吗?”
她瘫在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全世界都欠她一场救赎。
姐姐皱眉瞪我:“看看你干的好事!非要把脸撕破才痛快?”
弟弟也跟着点头,语气轻蔑:“从小二姐就怪得很,总跟我们不一样,合不来。”
9
我忍不住笑出声,笑得肩膀发颤。
“原来你们根本不是来算账的——是来演一出苦情大戏的?”
三人僵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话。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母亲身上:“该怪的,是你那两个‘懂事’的儿女——他们不肯照顾你,才轮到我扛了这一年多。”
“他们懂什么?”她抹着泪,声音发颤,“你姐身子弱,搬不动人;你弟是男的,照顾我多不方便!”
她盯着我,眼神忽然变得尖锐:“就你能干,就你细心,不靠你靠谁?”
“你要敢撒手不管,我就去法院告你!赡养义务,你逃不掉!”
荒唐得让人想鼓掌。
“所以——我是天生的保姆命?”我冷笑,“不男不女,力气大,还性别模糊,最适合伺候人?”
“行了妈,别说了。”弟弟突然插话,肚子咕咕叫,“我饿了。”
他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一个瘫在床上,一个冷眼旁观。
最后,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二姐,我想吃你炒的牛肉,香的那道。”
我歪头一笑:“想吃?行啊。”
“加工费,一百。”
“你疯了?!掉钱眼里了?”母亲猛地坐起,声音拔高八度。
我没再废话,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间屋子,连空气都散发着虚伪的霉味,我一秒都不想多留。
可刚走到楼梯口,姐姐追了出来。
她上下打量我,像在看一个陌生物种。
良久,才开口:“是不是你老公教你的?”
我眼神一凛:“你想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摆出长姐的架势,语气里满是“为你好”的虚伪:“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大胆。肯定是妹夫在背后指使。”
“你要想清楚——他跟你没血缘关系,我们才是你亲姐弟。”
她顿了顿,声音放软:“最近我手头紧,钱的事……先缓缓,下次再说吧。”
10
我挑了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困难?昨天外甥朋友圈晒的新游戏机,不是刚花六千多买的?”
姐姐脸色一僵,眉头皱成疙瘩:“你非得揪着这些事不放吗?”
“是,非揪不可。”我直视她,“而且这事跟我老公无关,别拿他当借口!”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给任何周旋的余地。
那些重复了千百遍的台词——“血缘”“亲情”“忍让”——我早听吐了。
推开家门时,客厅还亮着灯。
老公和馨馨并排坐在沙发上,眼睛亮得像星星。
见我进门,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击了个掌。
我愣住:“你们……搞什么名堂?”
馨馨蹦起来,把拖鞋递到我脚边:“我和爸爸打赌,我说妈妈今天一定会按时回家!”
她拉着我坐下,老公从冰箱端出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冒着凉气。
下一秒,父女俩又为“看《熊出没》还是《奥特曼》”吵得不可开交。
这再普通不过的画面,却让我眼眶发热。
一年多了,这是我第一次在晚上九点前踏进家门。
自从母亲瘫痪,我的生活就只剩下一个坐标——她的房间。
通宵守夜、凌晨换药、清晨煮粥……我像被钉在了那张病床边。
我以为我的付出,至少能换来她一句“辛苦了”。
可没有。
姐姐一个月露一次脸,拎两袋苹果,她立刻拍照发朋友圈:
【女儿知道妈爱吃,特地挑的进口果子。】
弟弟三天两头来要钱,临走顺手扔个垃圾袋,她也要抓拍他模糊的背影:
【儿子懂事了,会帮妈妈干活了。】
而我呢?
一日三餐亲手做,药按时喂,屎尿替她擦,翻身拍背从不落下。
可我的身影,从未出现在她的朋友圈。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留言:“小涵天天伺候,才是真孝顺啊。”
她回复了每一条赞美姐姐和弟弟的评论。
唯独这一条——
像被屏蔽,像从未存在。
11
离开职场一年多,重新投简历像在逆风奔跑。
好在,家里有老公撑着,馨馨也总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加油!”
终于,我接到新公司的入职通知。
电话刚挂,母亲的来电就追了进来。
她声音虚弱,带着哭腔:“涵涵……你来一下吧,妈难受……”
我心头一紧:“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我……拉了……”她低声抽噎,“没人帮我擦……”
我松了口气——不是病发,只是日常护理。
“让姐姐或弟弟去一趟吧,他们不是常回去吗?”我试探着问。
“他们都不在!”她语气陡然激动,“就你闲着,你还推?”
“我不闲。”我压低声音,“我刚签了新工作,现在在公司。”
“可我是你妈!这点事你都不管?”
我没再争辩,轻轻挂了电话。
人事主管笑着望过来:“家里安排好了?刚才听你说‘姐姐弟弟都在’,挺安心的吧?”
我点头,语气坚定:“三个孩子轮流照顾,不会耽误工作。”
“而且我弟弟目前没上班,家里有他顶着。”
她这才满意地递来合同。
我一笔一划签下名字,指尖微微发颤——这不只是签名,是我的退场券,是新生活的起点。
走出写字楼,手机震动。
家族群里,姐姐@我,字字带刺:
【亲妈拉了让你帮忙,你都不肯去,白养你这么大!】
【平时装孝顺,关键时刻全露馅!】
我找了个路边长椅坐下,指尖飞快敲击屏幕:
【我处理过几千次她大小便,手都洗脱皮了。】
【可你呢?你处理过几次?】
【谁是白眼狼,心里没数?】
【妈天天夸你孝顺不让她操心——操心?她根本不知道你连她床边都没站稳过。】
发完,我点击“退出群聊”。
从今往后,我的时间要留给工作、家庭,和自己。
可他们不这么想。
他们觉得我“心虚退群”,是“逃避责任”。
没几天,法院传票寄到了家——
母亲联合姐姐弟弟,以“拒不履行赡养义务”为由,将我告上法庭。
12
收到法院传票那天,我已经在新岗位上工作了整整十五天。
“需要我陪你去吗?”丈夫放下碗筷,眼神担忧。
我摇头:“不用。正好我有个大学同学做律师,她能帮我。”
“顺便,”我冷笑一声,“把那些被吞下的账,一笔笔讨回来。”
开庭那天,我穿着熨帖的衬衫走进法庭。
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甩出一张十二万元的“赡养支出明细表”。
落款处,赫然是母亲歪斜的签名。
姐姐和弟弟当庭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里的母亲披头散发,眼眶深陷,泪水横流,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弃妇。
她对着镜头,声音颤抖:
“林涵,妈不想走到这一步……可你太狠心了!”
“我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却对我不管不顾!”
“你说姐姐弟弟没出钱?可他们为我付出的,远比金钱更珍贵!”
“我了解你,自私、冷血、不懂感恩……可我没想到,你竟把亲妈逼上法庭!”
她顿了顿,抹泪继续:
“我在此郑重声明:大女儿和小儿子提交的账单真实有效,他们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
“反观我这二女儿,给点钱还斤斤计较,动不动就要分摊,简直毫无人性!”
控诉滔滔不绝,整整三十二分钟,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苦情大戏。
我同学坐在身旁,听完后震惊地转头看我:“要不是我提前看过你整理的证据,又了解你这人……”
“我差点就信了。”
她声音发涩:“连我都差点被洗脑,更别说法官了。”
我苦笑。
连我自己,看着那个被抹黑成“冷血弃母”的自己,都忍不住心酸。
可法庭不是情感剧场,它只认证据。
而他们的“证据”,漏洞百出。
一张打印的Excel表格,没有任何银行流水、发票或转账记录。
所谓“姐姐每月护理费三千”,可她连母亲房间都没进过几次。
“弟弟代购药品花费两万”,可医院账单上,每一笔都是我的名字。
母亲声泪俱下的视频,不过是情绪勒索的武器。
他们以为,只要哭得够惨,谎言就能变成真相。
但他们忘了——
我这一年多来的每一笔支出,每一张发票,我都留着。
像保存伤口的痂,像收藏沉默的证词。
现在,是时候掀开这层脓疮了。
13
我每天在医院陪护,每一笔缴费都有银行卡记录可查。
主治医生、责任护士、护工阿姨,谁都能证明我才是那个日夜守在病床前的人。
至于日常照料,更是铁证如山——
我常去的菜市场摊主记得我的脸;
手机支付流水精确到每一分钱;
楼上楼下邻居常看见我提着汤饭进出;
连物业监控都拍下我深夜倒垃圾的身影。
我带来的证据,整整存了几十个G,像一座沉默的山。
“总共才花了五万,你和姐姐却说花了十二万。”
弟弟翘着二郎腿,语气轻佻,“算下来,你还得倒贴我们两万。”
算盘打得响,可惜全是空中楼阁。
“钱花哪儿了?”我盯着他,“这一年多,我妈三餐是我做的,菜是我买的。”
“她瘫在床上,哪来的交通费?”
“医院开的药,每一笔都是我刷的卡,发票我全带来了。”
“那你们的‘支出’——到底花在了哪里?”
弟弟脸色一沉,冷哼:“妈都说花了,那就是花了!”
“她若真公正,会把我告上法庭?”我冷笑,“别忘了,法庭上作伪证,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够了!”姐姐突然插话,声音拔高,“那些钱都买了补品!妈身子虚,当然要滋补!”
她迅速掏出一叠票据——燕窝、海参、花胶、西洋参……名贵药材罗列整齐,单价高得离谱。
弟弟也反应过来,跟着附和:
“就是!你做的那些清汤寡水,有营养吗?”
“真正关心妈的,是我和大姐!”
我的律师接过单据,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发票……有些是两年前的。”
“而且,这里面好几种药材,明确写着‘高血压患者禁用’——阿姨血压常年偏高,你们确定是给她买的?”
姐姐眼神闪躲,却嘴硬点头:“当然!我们做子女的,还能害她不成?”
我没说话,打开手机,点进她的朋友圈。
几张精修图跳出来——她坐在餐厅,面前摆着炖燕窝;
她晒出的下午茶,一盅花胶甜品冒着热气;
她配文:“犒劳自己,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当庭截图,一张张投影在屏幕上。
“这些补品,”我声音平静,“是你自己吃的吧?”
“朋友圈,可不会说谎。”
14
“什么?!”姐姐猛地抓起手机,手忙脚乱想删除朋友圈。
可太迟了。
她的补品单据被当庭驳回,弟弟的“护理费”更是一纸空文。
法院最终判决:
鉴于我实际承担了母亲住院期间全部医疗费用,并持续照料其日常生活长达一年零四个月,
姐姐与弟弟须共同承担母亲未来四年的赡养责任——每人轮流照顾两年。
弟弟当场跳起,怒吼:“凭什么?她才管了一年,我们要管四年?!”
话音未落,法警已上前按住他挣扎的肩膀。
因扰乱法庭秩序,他被处以五日行政拘留。
我走出法院,阳光洒在脸上,像一场迟到的洗礼。
几万块的诉讼费,换来四年的喘息,值了。
可刚到家,手机就疯狂震动。
母亲的来电,带着歇斯底里的哭喊:
“林涵!你给我滚回来!”
“今晚你不来,我就喝药死在你家门口!让你女儿开门就看见我尸体!”
我没听完,直接挂断,一键拉黑。
可我仍不放心。
她若真做出极端的事,吓到馨馨怎么办?
我立刻和丈夫商量。
他一句话没多问,当即联系朋友,借来一套空置房。
当天下午,我们就开始打包搬家。
馨馨抱着她的小熊,懵懂地问:“我们要去新家了吗?”
“嗯,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我抱紧她。
几天后,我在朋友圈刷到母亲发的照片——
一个空的塑料药瓶,孤零零摆在茶几上,瓶身标签已被撕去。
配文是颤抖的字体:
【涵涵,妈妈懂了,你是嫌我活得久了。】
【我不拖累你了,行不行?】
15
亲戚的电话像潮水般涌来,一个接一个。
起初,我还能平静解释:医疗单据、护理记录、转账流水……我一遍遍重复。
后来,我干脆不再接。
深夜,我发了一条朋友圈,文字简短却锋利:
【被亲妈告上法庭,我才明白——原来一年三百多天的端屎倒尿,抵不过别人朋友圈里一张苹果照片。】
【姐姐弟弟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捧走全部宠爱。我是不是抱错的?】
【其实啊,承认自己不被爱,没那么难。】
配图三张——
一张是堆满茶几的空酒瓶,像一场溃败的战场;
一张是法院传票,红章刺眼;
最后一张,是判决书官网截图,清晰写着:“原告证据不足,诉求不予支持。”
知情者默默点赞。
那些曾指责我的声音,悄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满屏安慰:
【少喝点,孩子还小,你要撑住。】
【夹心饼干最苦,可我们活得最清醒。】
【你妈……真的过分。】
【这哪是亲妈,是债主吧?】
丈夫默默蹲下,把酒瓶一个个捡进纸箱。
“要不先留着?万一以后还得演一出?”
我笑了:“扔了吧。”
酒醒了,戏也该落幕了。
在无数私信里,我只回了姑姑的电话。
电话一通,积压的情绪决堤,我哭得说不出话。
“好孩子,姑姑懂……这些年你一个人扛着,太苦了。”她声音发颤,“别怕,别哭了……”
我断断续续讲了两个小时——
从发烧淋雨赶回家,到被遗忘在暴雨中的童年;
从花呗度日,到法庭上被亲妈骂“冷血”;
从朋友圈的沉默,到那一声“倒贴两万”的荒唐。
最后,我哑着嗓子说:
“姑姑,我病了,医生让我静养。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不会碰手机。”
“谢谢你今天听我说这些。”
挂电话时,已过十一点。
丈夫顶着黑眼圈,一脸困惑:“你和姑姑不熟啊,干嘛跟她说这么多?”
我靠在他肩上,嘴角微扬:
“因为她最恨我妈。”
“而且——她知道了,就等于整个家族都知道了。”
16
那通电话之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没有劝和,没有指责,连虚伪的关心都消失了。
只有姑姑,每隔几天就发来一段文字,像暗处的信使:
【我去看了你妈,她身上一股馊味,床单都发黄了。】
【你姐嘴上说照顾,实际连擦身都懒得做。】
【可她还硬撑着说大女儿孝顺……孩子,姑姑替你心酸。】
我回了个缩在角落发抖的小狗表情包。
几天后,新消息又来:
【你妈今天哭着给你舅舅打电话,说一天没吃饭了,饿得发抖。】
【你舅舅冲去骂你姐,你姐当晚就把人抬到你弟家门口。】
【你弟死活不接,两人推搡起来,他一脚踩在你妈手上——听声音,怕是骨折了。】
【可没人送她去医院。】
【涵涵……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好。到那时,你会原谅她吗?】
我盯着屏幕很久,终于回:
【我不怪她。她只是从没爱过我。】
【现在,我也不爱她了。】
姑姑发来一个紧紧抱住小女孩的表情。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我接起,听筒里传来母亲虚弱的啜泣:
“涵涵……你在哪儿?”
“妈妈手好痛……你带我去医院好不好?”
心口猛地一紧,一丝本能的疼窜上来。
可下一秒,我的目光落在左手小指上——
它永远弯不了,像一道凝固的伤疤。
十岁那年,弟弟撕了我写了一暑假的作业。
我让他道歉,他反手打我。
我们扭打在一起,他抄起半块断砖,狠狠砸在我小指上。
骨头错位,肿得像馒头。
母亲回来,不分青红皂白把我踹翻在地,骂我“惹事精”,罚我跪墙角,晚饭也不准吃。
半夜,疼得冷汗直流,我哆嗦着敲开她房门:
“妈妈……我手好痛,带我去医院吧……”
她猛地拉开门,眼神像看垃圾:
“滚回去睡觉!装什么可怜!再吵明天也别吃饭了!”
17
“痛的话,忍一忍吧。”
我轻声说,目光落在左手那根永远弯曲的小指上,“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它早就不疼了,只是握笔、拧瓶盖时总使不上力。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颤抖着,难以置信:
“你……真的不管我了?”
“现在是姐姐和弟弟在照顾你。”我语气平静,“你去找他们。”
说完,我挂了电话。
她再打来,我直接拉黑。
夜里,丈夫将我搂进怀里,声音温柔:
“如果心里过意不去,就去看看她吧,别哭了。”
我靠在他肩上,摇头:
“我不是哭她。”
“我在哭十岁那晚的自己——疼得发抖,却被骂‘装可怜’。”
后来,她换过好几个号码打来。
只要听见她的声音,我立刻挂断。
三个月后,姑姑又传来消息:
【你妈把姐姐和弟弟告上法庭了,说他们不赡养她。】
【开庭那天,姐弟俩根本没出现。】
【判决书下来,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你弟?银行卡里就几百块,执行局去了也掏不出钱。】
【你姐更精,早把财产转给前夫,离婚时净身出户,名下啥都没有。】
【昨天她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当说客,劝你回去……】
我冷笑。
她不是真走投无路。
那套房子,还在她名下。
卖了,至少能撑个几年。
可她宁愿被儿女推来搡去,宁愿躺在发臭的床上,
也不愿动用属于自己的资源。
因为她知道——
只要一卖房,就没人能拿她当“牺牲品”来博同情了。
18
母亲终于想到了出路。
她把房子卖了,雇了个住家保姆,一日三餐总算有了着落。
可仅仅一个月后,姐姐和弟弟竟同时回到了她身边。
两人跪在客厅中央,当着全家族亲戚的面,上演一出“悔过大戏”。
姑姑当场录下视频,发给了我。
画面里,姐姐“啪啪”扇着自己耳光,声音凄厉:
“妈!是我错了!那阵子陈实天天跟我吵架,闹离婚,我心乱如麻,才顾不上您!”
“现在好了,我彻底离了!净身出户,什么都没要!”
“求您让我回来,守在您身边尽孝!”
弟弟紧随其后,膝行到母亲脚边,死死攥住她的手:
“妈,我是鬼迷了心窍啊!”
“总想着考个好学校,将来挣大钱好好孝敬您。”
“可我现在明白了——再有钱,也换不回陪在您身边的时光!”
母亲泪流满面,颤抖着扶起他们:
“我就知道……你们才是我的好孩子。”
“不像林涵——当初生下来就该把她扔进河里淹死!”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紧接着,姑姑发来一条文字:
【你姐夫卷走她全部存款,跟公司小三领了证,孩子都生了。】
【所谓“假离婚”,人家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就你姐傻乎乎被蒙在鼓里。】
【至于你弟——这次考研又没考上,还被人举报作弊。】
【学校正在调查,连本科毕业证都要撤销。】
我看着手机,苦笑出声。
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要母亲愿意相信,谎言也能变成真相。
她不需要事实,她只需要一个能让她继续扮演“苦情母亲”的剧本。
而姐姐和弟弟,恰好送上了最动人的台词。
19
从今往后,我不再需要关注他们的消息。
我们一家三口悄悄办理了迁居手续,准备搬去南方一座小城重新开始。
离开那天,没有告别,没有通知任何人。
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无声无息。
直到数日后,姑姑拎着一盒点心登门,才发现人去楼空。
而我,在异乡的清晨收到了她的电话。
“涵涵……你妈走了。”
她声音发颤:“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窝深陷,皮包骨一样。”
“你姐和弟骗走她卖房的钱,后来几乎不露面。”
“最后干脆把她一个人扔回老家老屋,雇了个八十多岁的邻居,每天送顿饭。”
“可那邻居前天摔了一跤,卧床不起……你妈就这么,活活饿死在屋里。”
“三天后才被人发现……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是造孽啊!”
她顿了顿,低声问:“你回来吗?你姐你弟说,要你回来办葬礼。”
我沉默片刻,说:“好,我回去。”
不管过往如何,她是生我之人。
最后一程,我该送。
返程的高铁穿行在暮色里。
我翻出手机拦截文件夹,那个被拉黑的号码,曾一遍遍发来短信——
全是未读。
【涵涵,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涵涵,是妈对不起你。小时候,因为你不是男孩,奶奶天天骂我没用……我把怨气全撒在你身上。】
【可你是我的孩子啊,那么小,怎么会是你的错?】
【涵涵,妈妈可能撑不住了……你不回来看看我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20
我回到老家那天,姐姐和弟弟对我出奇地殷勤。
笑容堆在脸上,语气软得像糖。
后来我才明白——他们连葬礼要用的香烛纸钱都付不起。
商户追到我面前催款时,我直接刷了卡。
当晚,姐姐送我回酒店。
她坐在床边,东拉西扯,磨蹭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小心翼翼开口:
“妈那个金镯子呢?你当初给她买的,她有没有还你?”
我脸色一沉:“没有。”
“怪了,”她皱眉嘀咕,“该不会是林耀拿走了吧?”
“那小子,卖房钱就多分了两万,现在连镯子都敢偷?真不是东西!”
我没再说话,起身拉开门:“我明早六点的高铁,你要找人,自己去找林耀。”
“林涵!”她猛地站起来,“我是你亲姐姐!你至于这样吗?”
“这一年好歹是我守着妈,你倒好,连面都不露!”
我直接按下前台呼叫铃。
五分钟后,保安礼貌但坚定地请她离开了房间。
我何尝不知她这一年过得狼狈。
姑姑早告诉我——她相亲七八次,次次失败。
“正经男人谁敢娶她?剩下的,不是图钱就是图身子。”
“她啊,越混越回去了。”
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至于那个镯子——母亲在最后的短信里提过:
“藏在你小时候睡的那张床的床头缝里,留给你了。”
我去过那间老屋。
指尖触到布料的裂口,摸到了冰凉的金环。
可我没取出来。
让它留在那里,像一段被缝进岁月的沉默。
姐姐刚走,弟弟又找上门。
他满脸堆笑,语气卑微:“妈走了,长姐如母……二姐,帮帮我吧。”
“姐夫那么厉害,让我在他公司随便干点啥,混口饭吃也行啊。”
这次,我连解释都懒得给。
直接打电话换房,让保安把他请走。
那一夜,我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从那以后,我再没踏入那座小城。
后来姐姐因病去世,弟弟也因意外离世,
我都没回去。
只托亲戚代为料理,
随了礼,烧了纸,
像完成两件遥远的、与我无关的旧事。
来源:潇湘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