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枚定制蓝宝石袖扣,听说光设计费就六位数。她还签了婚前协议,出轨就净身出户。”
第一章
“汤先生,这是您预订的假死套餐,请您查验。”
男人将文件推至他面前,指尖在最后一行轻轻一点。
“需要确认,死亡方式为车祸意外,附赠身份注销服务。”
汤墨寒垂眸注视那行冰冷的文字,执笔签下姓名。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在寂静房间里格外清晰,犹如一道无声的判决。
......
回家途中,北街两侧的铃兰开得正盛。
洁白花朵簇拥于绿叶之间,宛若精心铺就的雪白地毯。
那是十天前他生日时,许欢颜为他种下的。
她说要让他走过的每一条路,都开满他最喜欢的花。
两个年轻女孩站在花丛前拍照,兴奋的议论声随风飘入车窗:
“许欢颜真是爱惨了汤墨寒啊。”
“那枚定制蓝宝石袖扣,听说光设计费就六位数。她还签了婚前协议,出轨就净身出户。”
“这种女人简直是稀有物种。”
汤墨寒猛地踩下油门,加速驶过。
泪水模糊视线,他将车停在路边,额头抵住方向盘,肩膀微微颤动。
所有人都羡慕他,所有人都说许欢颜爱他入骨。
他也曾深信不疑。
直到昨日他去律所确认协议生效日期,才发现许欢颜早已瞒着他结婚三年。
而新郎,竟是他最好的兄弟付晏离。
手机里存着私家侦探发来的文件,全是那对男女出入情侣酒店的视频、海外蜜月的合影,甚至发布在网站上的私密影像。
每一帧都像淬毒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冷风从车窗缝隙钻入,他恍惚想起十五岁那年父母离异的场景。
他蜷缩在角落,看父母为推卸抚养权争得面红耳赤。
眼泪还未落下,许欢颜就闯了进来。
那时她身形只比他稍矮,却坚定握住他的手,声音发颤却清晰:
“你们不要他,我要。”
从那天起,她把所有爱都给了他。
她为他跪祠堂三天三夜,换来许母松口。
他胃不好,许欢颜便每日早起为他熬养胃粥;她曾为保护他与他人争执,手臂缝过五针。
她所有社交软件都用他的照片作头像,聊天背景全是二人合影。
她将定制蓝宝石袖扣戴到他腕上时,眼中的欣喜不似作假。
她流着泪吻他,承诺余生永远爱他,恳求他永不离开。
即使后来因许父意外去世、婚礼被迫延期,她也毫不犹豫签署婚前协议,言明若有不忠,所有财产尽数归他。
他信了,心甘情愿等了三年。
却未料到,她的背叛也从三年前开始。
既然如此,他便假死逃离,改名换姓,彻底消失于她的世界。
身后忽然响起鸣笛声。
他回过神正要启动车子,却被一辆黑色迈巴赫截停。
许欢颜从驾驶座走下,快步来到他车旁,满脸关切地敲响车窗。
汤墨寒抹去泪水,缓缓降下车窗。
“墨寒,不是说好在家等我吗?”她将外套披在他身上,语气急切,“我忙完工作就带你去试定制西装,怎么自己开车出来了?”
她自然握住他的手,眉头微蹙:“手这么凉,也不多穿点,存心让我心疼吗?”
汤墨安静注视她的双眼,那其中的关爱真实得令人窒息。
他不明白,一个人怎能同时爱着两个人。
许欢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尖微微泛红:“怎么一直盯着我?”
他摇了摇头,勉强扯出笑容:“一天没见,我想你了。”
许欢颜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颤动,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突然说这些,是怪我没陪你吗?我在忙我们的婚礼。”
汤墨寒当然知道她在说谎。
她分明是刚与付晏离泡完温泉归来。
但他未拆穿,只淡淡应道:“我知道。”
气氛陷入微妙沉默。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亮起的瞬间,她飞快接通电话,转身走远几步。
但汤墨寒还是看清了那个备注——“晏离宝贝”。
他眨了眨眼,将酸涩逼回心底。
五分钟后,许欢颜挂断电话,表情恢复自然:“西装定制店打来的,催我们去试衣服。”
汤墨寒未发一言。
若是店员,何必躲着他接电话。
这两人,真将他当作傻子耍弄。
她让助理开走他的车,领他上了迈巴赫。
西装定制店门口,店员热情迎上,语气羡慕:“汤先生,许女士为您定制的十套手工西装已备好,您想从哪套开始试?”
汤墨寒侧首望向身后的许欢颜。
她正低头看手机,眼中藏着压抑不住的躁动与欲望。
那种眼神,他只在那些私密视频中见过。
察觉他的视线,她慌忙收起手机走近,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墨寒,律所有急事需我处理,你先试西装,稍后司机来接你。”
她温柔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身离去时却没有丝毫留恋。
店员小心翼翼问道:“汤先生,还试吗?”
汤墨寒收回视线,眼底泛起猩红。他轻轻摇头:“不必了。”
“这些西装,我一套都不要。”
第二章
汤墨寒拒绝店员后,未等许欢颜的司机便独自离开。
预定的假死服务客服发来确认短信,详细列出了配合车辆与可能出现的特殊状况。
他指尖冰冷地回复信息,付晏离的消息却猝不及防弹了出来。
大抵是因婚前协议即将到期,付晏离终于按捺不住,撕下了贴心兄弟的伪装。
发来的是一张聊天截图。
照片中付晏离穿着宽松浴袍,领口微敞,姿态暧昧地靠在酒店床头。
配文是:“欢颜,若十分钟内能到,今晚任你安排。”
许欢颜的回复言简意赅:“马上到。”
汤墨寒猛地将手机屏幕扣下,心脏如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鼻腔涌上浓重血腥气。
他以为自己看过那么多不堪入目的证据早已麻木。
可亲眼目睹上一秒还温柔关切自己的人,下一秒就能对别人发出如此肮脏的邀请,痛楚依旧尖锐得能将他撕裂。
他强迫自己回复完客服,熄灭手机屏幕。
深夜,汤墨寒睁着干涩发红的眼睛无法入眠。
床的另一侧冰冷空荡,连同他的心一起凉透。
从前他以为许欢颜忙于工作,是为他们的未来奔波,即便独自等待,心也是暖的。
现在他清楚地知道,她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那寒意便彻骨钻心。
床头的手机每隔一小时准时震动一次。
他知道那是付晏离的挑衅。
那铃声如同索命梵音,一遍遍提醒他过去的愚蠢与当下的可悲。
泪水浸透枕巾,他在湿冷的绝望中昏沉入睡。
翌日清晨,他才有点开手机的勇气。
付晏离发来了十二张图片,记录着许欢颜离开他后的十二个小时。
图片内容不堪入目。
“她昨晚陪了我一整夜,换了好几个地方,我现在胳膊还酸,你和她有过这种时候吗?”
没有。
许欢颜总是轻轻抱着他,说心疼他胃不好,他们之间鲜少过度亲密。
他以为的尊重与珍视,原来只是不够爱。
汤墨寒没有回复,却将那十二张照片和那句话反复看了许久,直到每一个画面都刻入脑海。
许欢颜回来时,见汤墨寒只穿着单薄睡衣,双眼通红地坐在床边,握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心脏一紧,急忙脱下外套调高空调温度,快步上前将他拥入怀中。
“墨寒,怎么哭了?”她语气满是担忧与关切。
汤墨寒恍惚回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一片湿凉。
他盯着那泪痕看了半晌,才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尽是悲凉。
“没什么,看了些感人的东西。”
许欢颜松了口气,指腹温柔擦过他的眼角:“什么照片这么感动?像个小孩子。别哭了,我心都要疼碎了。”
汤墨寒听着她的温言软语,只觉遍体生寒,恶心欲呕。
未等他敷衍,管家敲门通报:“女士,车备好了。”
许欢颜应了一声,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宝贝,昨天是我不对,不该把你一人丢在西装店。作为补偿,带你去拍卖会,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好不好?”
汤墨寒反应冷淡。
任何补偿,他都不需要了。
许欢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察觉他的异样,只当他起床气闷,自顾自为他挑选衣服搭配袖扣。
这些事她向来亲力亲为,从前他觉得甜蜜,如今只觉虚伪。
第三章
拍卖会上。
许欢颜的独角戏唱得淋漓尽致。
为践行承诺,上半场她几乎拍下所有珍品,无论汤墨寒是否喜欢。
中场休息时,几个相熟的女人从隔壁包间走来,围着许欢颜打趣。
“我说谁这么阔气,原来是我们许大律师。”
“得,给我先生买的生日礼物又泡汤了,全进墨寒口袋了。”
“许姐真是宠夫狂魔,墨寒的衣帽间怕是都塞不下了。给我们留点机会啊。”
许欢颜只淡淡瞥她们一眼,专注地剥着莲子,细心剔去莲心后才放入汤墨寒面前的小碟。
“今天不行,我答应墨寒,今天所有东西都是他的。”
几个女人哀嚎着敲走她几个合同才嬉笑着离开。
许欢颜嘴角微扬,将小碟往他面前推了推。
汤墨寒偏开头:“没胃口。”
下半场拍卖伊始,大门忽开。
侍应生恭敬引着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入场。
汤墨寒清晰感到身旁许欢颜身体瞬间僵硬。
他抬眸,正对上付晏离精心修饰过的得意目光。
付晏离抽了几张钞票塞进侍应生口袋,眼神张扬,不等引荐便径直坐在许欢颜身侧。
满场哗然。
“这男人是谁?敢直接坐许律师身边?”
“听说是许女士未婚夫的兄弟?可许律不是对除未婚夫以外的男人保持距离吗?”
“汤先生还在呢。许律也没推开,真是怪事。”
“给汤先生面子吧,不然早赶走了。”
议论声低低传来。
汤墨寒低头假意整理袖口,余光却瞥见桌下,付晏离的手正偷偷碰触许欢颜的手背。
他甚至大胆拉过许欢颜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臂上——那里缠着一圈纱布,像是受了伤。
许欢颜猛地一颤,下意识想缩回,却被付晏离笑着按住,稍加动作后,她竟不再挣扎。
汤墨寒只觉眼前一幕刺眼至极,猛地偏开头避开视线。
“墨寒,好久不见,这几天约你怎么都不出来呀?”付晏离声音带着刻意的熟稔。
汤墨寒强压翻涌的恶心,声音发紧:“累了,不想动。”
付晏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下半场拍卖,汤墨寒心神恍惚。
直至最后一件拍品呈上,满场惊叹才将他短暂拉回现实。
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胸针置于红丝绒上,拍卖师激动介绍:“传奇的‘永恒之契’,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
许欢颜见他似乎感兴趣,宠溺一笑,举牌势在必得。
“一千万。”
场内静了一瞬,随即被一道男声打破。
“三千万。”
许欢颜脸色骤沉,看向身旁的付晏离,眼神质问。
付晏离浑不在意,慵懒倚靠椅背,眼神挑衅。
“许律,只许你疼未婚夫?我身边的人也很爱我,他会送我这胸针的。”
许欢颜别开脸,声音冰冷:“五千万。”
“一个亿。”
“一亿五千万。”
汤墨寒冷眼看两人竞价,桌下那两只手却悄悄握在了一起。
许欢颜似不愿纠缠,直接打了个手势。
拍卖锤重重落下。
“点天灯。许女士点了天灯。”
“恭喜许女士夺得‘永恒之契’。谨祝许女士汤先生新婚快乐。”
满场喝彩中,许欢颜揽过汤墨寒,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亲爱的,这胸针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愿我们真爱永恒。”
汤墨寒看着她眼睛,笑容勉强。
他们心照不宣,这段感情早已污秽不堪,何来永恒。
许欢颜瞥了付晏离一眼,神色微妙地抽回手。
“乖乖在这等我,我去取胸针。”
汤墨寒看着她转身,清晰看见他们的指尖在分离瞬间暧昧勾连。
付晏离冲他得意一笑。
待人群散尽,汤墨寒才被掌心刺痛拉回神智。指甲早已深陷进肉里,渗出血丝。
他狠狠按了下伤口,借痛楚维持清醒。
深吸一口气,他平复情绪向外走。
手机屏幕亮起,付晏离发来短信。
“来地下停车场。”
他犹豫片刻,终究赴约。
空旷停车场内,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格外扎眼。
许欢颜的助理守在不远处,呵退好奇靠近的人。
女人的低语与男人的轻笑穿透玻璃,清晰刺耳。
汤墨寒踉跄一步,几乎瘫软在地。
后座车门猝然打开,眼前景象彻底粉碎他最后一丝幻想。两人相拥的身影毫无遮掩,付晏离的手臂搭在许欢颜肩上,纱布隐约可见。
付晏离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炫耀,像毒针般扎来。
“慢点,欢颜,我这胳膊还没好呢。”
许欢颜眼底带着笑意,语气却有些不耐烦:“知道了,别装了。”
付晏离低笑:“胸针你得给墨寒,这手表,你得给我。”
他猛地靠近,在许欢颜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她娇嗔着推了他一把。
第四章
汤墨寒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再也看不下去,狼狈转身逃离。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听不见身后任何声响,他才瘫软在地,用力按住抽痛的心口,弯腰剧烈喘息,眼泪失控滚落。
他以为拍卖会上暗度陈仓的调情已是极致痛楚。
亲眼目睹挚爱与挚友的亲密,才知何为肝肠寸断。
爱情与友情的双重背叛像烧红的铁钎直插颅脑。
车上那一幕如一记响亮耳光,扇得他心痛到窒息。
可明明许欢颜在他面前纯情得不像个女人。
牵手会脸红,亲吻会颤抖。
他们的第一次,她忍了又忍,直到求婚成功才肯更进一步。
那夜他问她为何如此慎重,她紧紧抱着他,一遍遍亲吻,珍重无比。
“宝贝,因为我爱你,所以不想你后悔。只有你愿意,我才真正安心。”
她的爱意如暖流熨帖他所有不安。
他满心欢喜以为爱对了人。
如今回想,那日后兴奋向付晏离分享甜蜜的自己,可笑又可怜。
付晏离当时笑着恭喜他拥有如此爱他的未婚妻时,心底又在如何嘲笑他的愚蠢天真?
他又哭又笑,哭自己蠢钝,笑自己无知。
不知过了多久,汤墨寒力竭晕倒在冰冷地板上。
醒来已是半小时后,以往消失五分钟都会焦急寻他的许欢颜,此刻毫无音讯。
付晏离却又发来几张事后照片。
车后座散落着一枚男士手表,正是许欢颜之前说要送他的那款。
“我不过皱了下眉说胳膊疼,欢颜就把手表给我了,你拿什么和我争?”
汤墨寒只看一眼,直接关机。
他挣扎起身,对镜细细整理衣领,试图掩盖所有憔悴。
尽管他明白,许欢颜或许早已看不出来。
整理好衣着走出洗手间,正撞上来寻他的许欢颜。
他不死心地看向她双手,预料之中空空如也。
未及开口,便被她一把拥入怀中。
浓烈的男士香水味灌入鼻腔。这是付晏离生日时他送的礼物。
再次昭示着至亲至爱两人的背叛。
汤墨寒一阵反胃,刚要推开,她却抱得更紧,语气歉疚。
“亲爱的,胸针有瑕疵,配不上我们的感情。我们的爱不该有瑕疵。”
多讽刺。
汤墨寒强压情绪,抬头哽咽:“可我就是想要那枚胸针。”
许欢颜看着他泪痕交错的脸,心疼不像作假,连忙柔声哄劝。
“宝贝不哭,那枚不吉利。我给你买更大的蓝宝石,卡地亚有新款,我现在就订好不好?”
汤墨寒笑了。
从前他要星星她都愿摘,如今一个承诺都因付晏离一句话不肯给他。
这段感情何止瑕疵,早已腐烂生蛆。
她身心皆不在他处。
见他憔悴,许欢颜莫名心软,刚想继续哄劝甚至想让付晏离让出手表,他却猛地推开她。
“算了,我不要了。”
他失落转身,许欢颜心头一紧正要追,却见他突然顿住。
顺着他视线看去,付晏离正戴着那块手表招摇过市。
许欢颜脸色煞白,快步挡住他视线:“宝宝,我给你准备了别的礼物在车里,快去看。”
汤墨寒不明所以看她,蹙紧的眉忽然松开。
她知道了。
许欢颜脑中只剩这句,嘴唇张合数次,却吐不出半个字。
她以为他会质问,他却只当未见,擦着付晏离肩离开。
许欢颜也只能继续伪装,想着事后道歉。
她暗自发誓,婚后所有二选一,她都不会再选付晏离。
待汤墨寒身影消失,许欢颜狠狠攥住付晏离手腕甩开,压低声音质问。
“你疯了?我说过不准出现在他面前。你是他最好兄弟,这样只会伤他。他是我底线。”
付晏离毫无悔意,反而微笑。
“对不起嘛,可他没看见呀。”
他轻扯她衣角,语气带着暧昧:“给你赔罪,今晚随你处置好不好?”
许欢颜喉结滚动,眼眸渐暗。
汤墨寒不知,她竟连装都懒得装了。
他没等来所谓惊喜,只在弥漫着两人气息的车里彻底心死。
许欢颜一夜未归。
连解释都无。
他不闻不问,默默处理一切。
既然要假死离去,便需抹去所有痕迹。
许欢颜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假尸。
十多年情深,整理仅用一小时。
深刻爱恋只剩一箱遗物。
十五岁第一封情书,字迹青涩爱意浓烈。
二十岁蓝宝石袖扣,她视他如掌心珍宝。
二十二岁亲自设计的钢笔,单膝跪地求婚。
变故后急拟的三年协议,言明财产尽数归他。
汤墨寒冷笑,将协议连同所有书信扔进火堆。
其余礼物挂上二手网站,统统一元包邮。
一元的上亿珠宝,即便疑假也有人甘愿下单。
预约快递上门,刚要寄出,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许欢颜衣领凌乱闯入,神情慌张无助。
“宝贝,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把我送你的礼物都一块钱卖掉了?”
第五章
许欢颜说得情真意切,若在往日他必深信不疑。
可如今,他早已看透,面无表情反问:“你怎么知道?”
许欢颜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发疼:“你卖东西的账号被人扒出发到网上,都在猜我们婚变。”
他被戳穿正欲措辞,她却不由分说抱紧他,身体微颤,言语满是恐慌。
“墨寒,你什么意思?真要离开我?是不是我错了什么?我改,别离开我。”
说到最后竟带上一丝哭腔。
他轻拍她后背安抚,眼底却无波澜,只剩自嘲。
既怕他离开,为何背叛他?甚至选择他最好兄弟?
是她太自信能永远隐瞒,还是觉得他蠢到不会发现?
她的害怕恐慌,几分真几分演?
他忽然好奇,她在婚礼现场见到他“尸体”时,会是何种表情。
汤墨寒懒得再演,缓缓推开她,意味深长。
“款式旧了不喜欢而已,网上胡诌几句你也信?难道你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许欢颜悬起的心稍落,听到末句又陡然紧张,脸色大变。
她紧握他手连声发誓:“没有。宝贝绝对没有。别信他们,我们好好准备婚礼。”
还在撒谎。
汤墨寒心下冷笑,扯出抹勉强笑:“既然没有,担心什么?很晚了,我要休息。”
他抬手擦去她额角汗珠,意有所指。
“看你汗都下来了,快去洗澡。”
说完转身离去。
许欢颜胡乱抹汗,连声应好。
待他走远,她死按心口狂跳,不断自我安慰。
没关系,快结婚了。
一切落定,墨寒终将属于她。
不会有变故,她能处理好。
想到汤墨寒近日反常,不安再度涌现。
她冲完澡,紧紧搂住他入睡,直至天亮被电话吵醒。
看清来电显示刹那,所有困意消散。
她紧张查看汤墨寒,轻吻他面颊后悄然离开。
下一秒,汤墨寒睁开眼,查看手机。
假死机构发来信息,称已备好“尸体”,细节待确认。
驾车赶到机构,工作人员将假尸陈列大厅。
看清瞬间,他倒吸凉气。那尸体与他别无二致,连他自己都需辨认。
许欢颜不会怀疑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沟通完毕离开时,车子启动竟撞见许欢颜与付晏离。
付晏离手臂上的纱布换了新的,许欢颜轻扶他胳膊,二人身后正是市内顶尖骨科医院。
许欢颜如待珍宝般小心翼翼,寒风却将对话清晰送来。
“晏离,胳膊还疼吗?喜欢什么我都买给你。”
“好,那我替自己谢谢欢颜。”
汤墨寒紧握方向盘,心如针扎。
付晏离的伤,是许欢颜特意照顾的?
他不知如何回到别墅。
漆黑房中唯有手机屏光闪烁。
付晏离不遗余力发来医院诊断证明,紧随一个直播链接。
付晏离作为自媒体人,拥粉百万。
突然开播,粉丝好奇询问。
“哥怎么这时直播?有事吗?”
付晏离亮出手臂上的纱布,又展示了那块手表。
“有好消息,女朋友求婚了,我这伤也是为她受的,特来分享喜悦。”
汤墨寒只觉血液倒流又凝固,心如刀绞。
他强迫自己冷静,按下录屏键。
弹幕满是祝福。
付晏离忽的眼一亮,拉过身旁女人,唯有双手入镜。
那双手纤细白皙,他再熟悉不过。
手腕上戴着他送的手链。
第六章
汤墨寒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
屏幕里那双手他太熟悉。
纤细白皙,腕上那条手链是他跑遍全城寻得的限量款,去年她生日时亲手为她戴上。
她说会永远戴着。
原来她的“永远”如此短暂。
弹幕仍在疯狂滚动。
“嫂子手好好看。哥幸福。”
“双喜临门。恭喜。”
“何时婚礼?想看嫂子正脸。”
付晏离语气带着炫耀:“她害羞呢,下次吧。反正,以后是一家人了。”
“啪。”
汤墨寒猛地熄屏。
房间陷入黑暗。
唯闻他粗重呼吸,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心脏如被无形之手攥紧揉捏,痛到痉挛。
他以为千疮百孔的心,原来仍会痛。
且一次甚过一次。
付晏离的伤,是为许欢颜受的?
这认知如毒藤缠颈,令他窒息。
他深吸气,重新亮屏点开录屏。
指甲深掐掌心,留下月牙白痕。
他需要证据。
需要这赤裸裸击碎最后幻想的证据。
付晏离抚着手臂上的纱布甜笑:“这伤,得谢谢欢颜记挂。”
那熟悉的手再次入镜,温柔覆在他的纱布上。
柔和女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宠溺。
“好了,很晚了该休息了。就算你不累,胳膊也需要养伤。”
是许欢颜的声音。
汤墨寒闭眼,胃里翻江倒海。
网友炸锅要求露脸。
喧嚣中一条弹幕滑过:“这声音。好像许律?”
旋即被更多祝福淹没。
付晏离巧笑嫣然:“你们嫂子不便露面啦,大人物,多体谅。”
他顿了顿,像得指示,笑着补充。
“不过,可以讲我们如何相识。”
“你们嫂子啊,她太爱我了。”付晏离语气带着得意,眼神却挑衅瞥向镜头,似能穿透屏幕直视他的崩溃。
“高中那年她写情书告白,怕我拒绝,磕绊准备一天,排练数十次。”
“最后我主动接过情书说‘我愿意’。”
汤墨寒呼吸骤停。
高中。情书。
那是独属他和许欢颜的记忆。
她当年青涩笨拙,写情书憋红的脸,结巴告白。
他珍视心底视若瑰宝的瞬间,她竟原封不动甚至添油加醋说给另一个男人听。
任这男人在他心上凌迟。
“哇。纯爱战神。”
“校服到婚纱。磕死了。”
“哥幸福。”
恶心。
无比恶心。
汤墨寒猛捂嘴干呕。
眼泪失控涌出,非因悲伤,而是极致荒谬与生理反胃。
付晏离仍喋喋不休讲述“爱情故事”,每个细节都像从他和许欢颜过往偷来,被篡改玷污。
“啪嗒。”
温热液体砸落冰冷手机屏,晕开模糊光斑。
付晏离突然惊呼,画面晃动。
“呀。别碰我胳膊。”
随后是女人柔和笑声,一阵窸窣模糊声响。
麦克风似被遮挡或刻意靠近,断断续续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低语。
“别碰,还疼呢。”
“乖,我轻点。”
“唔。”
弹幕瞬间沸腾,充满暧昧猜测尖叫。
汤墨寒全身血液似凝固又轰然涌向大脑。
他听得出那声音属于谁。
甚至能想象那双手如何在另一个男人的手臂上轻揉。
不久前,这双手还温柔为他披外套,心疼擦泪。
虚伪。
令人作呕的虚伪。
他再看不下去,猛将手机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巨响。
屏幕碎裂,如他支离破碎的心。
世界彻底安静。
他瘫坐冰冷地板,抱膝深埋其间。
肩剧烈颤抖,却发不出声。
原来极致绝望,是无声的。
不知多久,他才缓缓抬头。
眼底猩红,却再无泪。
只剩冰冷恨意与决绝。
他起身捡起碎裂的手机,SIM卡弹出,他毫不犹豫掰成两半。
然后拿出另一部不常用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电话几乎秒接。
“汤先生?”
“计划提前。”他声音沙哑却冷静无波,“就定明天。”
“明天?可细节。”
“加钱。”汤墨寒打断他,“双倍价钱。我要万无一失。”
“好的汤先生。我们会安排妥当。具体时间地点稍后发给您。”
挂断电话,汤墨寒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
亦如他此刻心境。
许欢颜,付晏离。
你们欠我的。
我会用我的“死亡”,让你们用余生偿还。
岁岁年年。
永不相见。
第七章
翌日天色阴沉,似要坍塌。
汤墨寒起得很早,甚至仔细整理了领带。
衬衫完美掩盖连日憔悴,领带选了最爱的藏蓝色,沉稳得体如赴盛大葬礼。
他从衣帽间挑出深色手工西装,衬得身形挺拔,却带凄冷气质。
许欢颜回来见盛装的他,明显一怔。
眼底闪过惊艳,旋即被不易察觉的不安取代。
“墨寒,今天怎么。”她下意识如常想抱他,语气试探,“打扮这么正式?”
汤墨寒微侧身,不着痕迹避开触碰。
指尖掠过西装袖口,冰凉面料令他保持清醒。
“约了兄弟喝茶。”他晃了晃车钥匙,唇角勾起极淡无破绽的笑,“晚点回。”
许欢颜看他,眼神片刻恍惚。
今天的他俊朗得惊心动魄,却似有什么不同。
那双总是盛满爱意依赖的眼,此刻平静如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开口:“我送你。”
“不用了。”汤墨寒打断她,语气轻柔却带不容置疑的疏离,“你忙你的。”
他转身走向车库,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决绝的声响。
许欢颜站在原地,看那抹深色身影消失门口,心头不安愈烈。
她烦躁松了松领口,试图压下莫名心慌。
一定是她想多了。
墨寒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
等婚礼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定会处理好所有事,好好和他在一起。
发动机轰鸣响起,黑色轿车如离弦之箭驶出别墅。
后视镜里,许欢颜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模糊黑点。
汤墨寒收回视线,目光冷冽望向前方。
按计划,他需将车开到城郊预设路段。
那里监控稀少人迹罕至,是制造“意外”的完美地点。
他的心跳平稳,甚至冷静得可怕。
脑中不受控制想象许欢颜接到他“死讯”时的表情。
会震惊?痛苦?还是…终于松口气,可正大光明和付晏离在一起?
他希望是前者。
希望她痛不欲生。
希望她余生活在悔恨痛苦中。
电话响起,是机构负责人。
“汤先生,一切就绪。目标车辆已就位。请您保持车速,听到指令后向右轻微打方向,我们会确保撞击角度精准,最大程度保证您的安全。”
“知道了。”
汤墨寒挂电话,深吸一口气。
远处,一辆等候多时的重型卡车正缓缓驶入预定位置。
就是现在。
他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对准那个计算好的角度。
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轿车发出咆哮猛加速。
然而撞击发生的前一秒。
一道刺眼远光灯从不远处岔路口猛射来。
一辆黑色迈巴赫如失控野兽,不顾一切朝他方向疯狂冲来。
是许欢颜的车。
她怎会在这里。
念头如闪电划过汤墨寒脑海。
巨大撞击声轰然响起。
世界天旋地转。
安全气囊瞬间弹开,巨大冲击力撞得他五脏六腑似移位。
温热血从额角滑落模糊视线。
意识抽离的最后一刻,他透过破碎车窗看到那个熟悉身影正疯了般从迈巴赫上冲下,嘶吼他的名字。
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慌绝望。
真可笑。
许欢颜,你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第八章
剧痛。
浑身似被碾碎后胡乱拼接。
汤墨寒在一片消毒水味中艰难睁眼。
映入眼帘是刺目的白,和许欢颜布满血丝憔悴不堪的脸。
她趴床边紧握他的手,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拧,嘴里无意识呢喃:“墨寒。别怕。我在。”
他手动了一下试图抽回。
许欢颜瞬间惊醒。
“墨寒。你醒了。”她猛坐直身体,眼底爆发出狂喜的光,声音因激动嘶哑,“医生。医生。”
她按铃的手都在抖,转回来看他时眼眶迅速泛红:“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汤墨寒静静看她表演,心底一片冰凉。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几乎又要被这深情模样骗过去。
医生很快进来做详细检查。
“许女士放心,汤先生已脱离危险,主要是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需好好静养。”
许欢颜长长舒气,似卸下千斤重担。
她送走医生又回床边,小心翼翼将汤墨寒的手贴自己脸颊,声音哽咽:“墨寒,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不该让你一个人开车出去。”
汤墨寒偏头避开触碰,声音干涩:“你怎么会在那里?”
许欢颜身体微僵,眼神闪烁。
“我。处理完事情想去找你,正好路过那边。”她含糊其辞,语气明显心虚,“幸好…幸好我去了。”
幸好?
汤墨寒心底冷笑。
幸好她去破坏他的计划吗?
“墨寒,你知不知道,看到你的车撞成那样,我…”她似乎仍心有余悸,身体微颤,“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她低头肩耸动,竟似要哭出来。
若在从前,汤墨寒早心疼抱住她软语安慰。
可现在,他只觉无比讽刺。
“我累了。”他闭眼逐客意思明显。
许欢颜到嘴边的话噎住,看他苍白冷漠的侧脸,那股不安再次涌上。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替他掖好被角柔声道:“好,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
病房门轻轻关上。
汤墨寒立刻睁眼,眼中一片清明冷冽。
他必须尽快联系机构,计划有变需重新部署。
接下来几天,许欢颜几乎寸步不离守着他。
喂饭擦身读新闻。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绝世好女人。
汤墨寒配合她的表演,不抗拒也不热情,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暗中用新手机和机构取得联系,得知那天许欢颜突然出现纯属意外,她似乎接到某个电话后匆忙赶去。
机构那边表示会尽快寻找下一次时机,但叮嘱他近期许欢颜看守太严,让他务必耐心。
付晏离的骚扰信息也消停几天。
直到汤墨寒出院回到别墅。
那晚许欢颜被电话叫去书房。
汤墨寒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是付晏离发来的彩信。
一张骨科医院的诊断证明,上面写着“手臂骨折,需静养三个月”。
配文:“欢颜说这伤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哥你说呢?”
汤墨寒面无表情看完直接删除。
很快又一条信息进来。
“哦对了欢颜说你出院了身体还好吗?真是可惜那么大车祸都没。”
后面字眼恶毒直接。
汤墨寒握手机的手紧了紧随即松开。
他走到窗边看楼下花园里正在打电话的许欢颜。
她背对他语气似乎有些急躁。
忽然她像感应到什么猛回头。
四目相对。
汤墨寒没有躲闪,只举起手中水杯朝她微微示意,脸上甚至带一丝苍白微笑。
许欢颜明显一愣,随即也对他笑了笑,又快速对电话说几句便挂断朝屋里走来。
“怎么站在风口?”她快跑上楼脱下外套披他身上,语气带责备更多是关心。
汤墨寒靠在她怀里感受她胸腔震动,听她关切话语。
脑中浮现的却是她和付晏离在车里相拥的画面,是她抚摸付晏离手臂的温柔,是那声“爱情的见证”。
虚伪的温暖比直接的寒冷更令人齿冷。
他抬头看她深邃的眼睛轻轻开口:“欢颜,我们的婚礼能提前吗?”
许欢颜一怔,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复杂旋即被惊喜覆盖:“当然好。墨寒你终于想通了,我还以为你不想娶我了。”
她紧紧抱住他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怎么会不想娶你呢?”汤墨寒依偎她怀里声音轻柔像叹息,眼底却是冰冷决绝。
“我做梦都想着成为你的新郎。”
在你最期待的圆满时刻。
送你一场永生难忘的“葬礼”。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