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侯爷,那孩子已经埋了,只是毕竟是你的子嗣,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为裴延产下一子后,我觉得此生已经圆满。
睡梦中我迷迷糊糊听到裴延和管家的对话。
“侯爷,那孩子已经埋了,只是毕竟是你的子嗣,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宋瑶的孩子是孽种,不配当我的子嗣,只有清然生的孩子才是我裴家子嗣。”
“现在你把清然的孩子抱到宋瑶床前,就说是她刚出生的孩子。”
“等孩子长大继承了宋瑶的万贯家财后,再让孩子和清然相认。”
“就是可怜了清然和孩子,要母子分离,都是宋瑶的错,不让清然过门。”
我死死咬着牙关,冷和痛在心口肆虐,不过面上却对管家抱进来的孩子温柔浅笑:“这孩子就叫耀祖吧!”
多年后,被我宠得嚣张跋扈的裴耀祖怒气冲冲地跟我说:“娘,爹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叫柳清然,我带人去把她打死吧!”
我笑着点头,满脸感动:“还是我儿孝顺!”
1
孙管家怀抱襁褓踏入内室时,正撞见我倚在雕花床栏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他额角沁出细汗,强作欢颜道:"夫人大喜!恭喜夫人诞下麟儿!"
"侯爷欢喜得紧,特命老奴转告夫人。"管家躬身作揖,声音发颤,"已向报国寺布施千两白银,为小少爷添福增寿。"
话音未落,裴延已掀帘而入。他锦袍玉带,步履匆匆,眉间凝着几分真切的焦灼。
"瑶儿可还疼得厉害?"他执起我置于锦被上的手,拇指摩挲着指尖,"方才见你血染罗裙,为夫几欲昏厥。"
我强忍着胃中翻涌,指尖不着痕迹地蜷进掌心:"劳侯爷挂心。"
"这孩子……"裴延目光扫过襁褓,忽而压低嗓音,"咱们只此一子可好?见你受这般苦楚,为夫心如刀绞。"
若非半刻钟前亲耳听见他与管家密谈,此刻怕是要感动得泪染罗帕。我垂眸轻笑:"但凭侯爷做主。"
裴延眼中掠过一抹狂喜,转瞬化作温润笑意:"夫人且歇着,为夫亲自去盯着厨房炖参汤。"
待他脚步声渐远,我低头凝视怀中婴孩。这襁褓里睡得香甜的,分明是柳清然那jian人与裴延的孽种!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恨意如毒蛇啃噬心肺。指尖悬在婴孩颈间三寸处,终究缓缓落下,轻轻抚过他粉嫩的脸颊。
"裴延啊裴延,"我贴着孩童耳畔低语,"你既将他送来,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三年前上元灯会,裴延白衣胜雪,于人潮中为我折下那盏琉璃兔儿灯。
"姑娘可曾烫伤?"他指尖掠过我手背,眸中星火摇曳,"在下裴延,敢问姑娘芳名?"
那时我尚不知,这双含情目后藏着怎样算计。
"宋氏瑶光。"我后退半步,"侯爷请自重。"
他忽而轻笑:"瑶光……可是北斗第七星?果然人如其名。"
后来他日日遣人送来时新瓜果,又托人捎话:"瑶光姑娘,裴某新得《西厢》孤本,可愿共赏?"
父亲将茶盏重重一放:"商贾之女配侯门?瑶儿,你当知门第之别!"
"爹!"我跪在青砖地上,"裴郎才高八斗,又非纨绔子弟……"
"糊涂!"父亲拍案而起,"他若真有心,何不上门提亲?这般鬼祟行事,必有所图!"
我抹着泪冲出书房,正撞见裴延立在月洞门前。他手中还握着给我买的糖画,金黄透亮,映得眉眼愈发温柔。
"令尊可是不允?"他轻声问。
我点头,泪珠砸在他袖口:"裴郎,我们……"
"无妨。"他忽然握住我手腕,"我裴延对天发誓,此生唯瑶光一人足矣。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大婚那日,裴延挑开我盖头时,手都在发抖。
"瑶儿,"他贴着我耳畔低语,"你终于是我的了。"
红烛高照,他鬓角汗湿,却在我解他衣带时忽然按住我手:"瑶儿,我……"
"侯爷?"
"无事。"他忽又轻笑,"只是觉得,能得瑶儿为妻,裴某何德何能。"
那时我竟未察觉,他眼中闪过的,是猎人得逞前的最后伪装。
"夫人,参汤来了。"
裴延端着青瓷碗进来,身后跟着捧药碗的孙管家。我瞥见管家袖口沾着朱砂——方才在祠堂,他分明在改族谱!
"瑶儿,"裴延舀起一勺参汤,"张嘴。"
我忽然按住他手腕:"侯爷可知,我父亲临终前说了什么?"
他指尖一颤,参汤洒在锦被上:"岳父大人……说了什么?"
"他说,"我凑近他耳畔,"宋家万贯家财,要等我和侯爷的嫡子成年,方能继承。"
裴延脸色骤变,参汤碗"当啷"坠地:"你……你知道了?"
我轻笑:"知道什么?知道侯爷与柳清然暗通款曲?还是知道……"我低头看向襁褓,"这孩子,本该姓柳?"
裴延猛地站起:"你如何得知?!"
"侯爷可还记得,"我抚摸着婴孩脸颊,"三个月前,您说要去郊外骑马?"
他瞳孔骤缩。
"那日柳清然的车驾,可是从侯府后门出去的?"我轻声问,"需要我提醒侯爷,她马车里挂着什么香囊吗?"
裴延踉跄后退:"你……你派人跟踪我?"
"非也。"我摇头,"是柳姑娘自己露了马脚——她腰间那枚玉佩,不正是侯爷的贴身之物?"
他面色惨白如纸。
"裴延,"我抱紧孩童,"你可知我为何不杀这孩子?"
他死死盯着我,不发一言。
"因为,"我贴着他耳畔低语,"我要让他长大后,亲手杀了你。"
2
裴耀祖之满月宴,办得那叫一个盛大非凡。
宴上,裴延当着众多宾客之面,深情款款道:“女子生产,恰似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我着实心疼夫人,故而有了耀祖之后,便决定不再让她受这生育之苦。”
此言一出,宴席之上,夫人小姐们皆对我投来羡慕之目光。
一人赞道:“裴侯爷对夫人用情至深呐,夫人当真是京中最幸福的女子。”
另一人附和:“可不是嘛,如此深情,世间少有。”
然,亦有那看不惯我的人,在一旁低声说着酸话。
一人撇嘴道:“裴侯爷就是太宠爱宋瑶了,这宋瑶不过一商户之女,竟恃宠生骄,不许裴侯爷纳妾,还不让裴侯爷开枝散叶,当真是不知廉耻。”
另一人应和:“我亦听闻宋瑶善妒,裴侯爷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
又有一人冷笑:“我且等着看宋瑶的下场,迟早裴侯爷受够了她,让她下堂。”
我抱着裴耀祖,静静立于人群之中,仿若未闻这些酸话,嘴角噙笑,温柔缱绻,仿若真乃一幸福至极之女子。
然,心中却泛起阵阵冷意。
我暗自思忖:“裴延仅用一句话,便让我的名声在京中烂到彻底。日后哪怕他得了我的万贯家财,将我休弃下堂,只怕旁人也只会说我恶有恶报,他裴延乃是忍无可忍。”
满月宴次日,裴延竟带了一女子回来。
裴延一脸关切道:“夫人,这是我为耀祖寻的奶娘,喂养耀祖辛苦,有个奶娘也能为你分担一二。”
言罢,还摆出一副为我着想之模样。
我抱着裴耀祖,抬眼看向站在面前的俏丽女子,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来人我认得,她便是裴延的青梅竹马柳清然。
我强忍怒意,淡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来侯府当奶娘?”
柳清然浅浅一笑,道:“奴家叫柳清然。”
“那又为何来侯府当奶娘?”我再次追问。
柳清然神色一黯,道:“奴家刚生下孩子后,那孩子便夭折了,全身青紫,死得凄惨,他生得下jian,连下葬的棺材都没有……”
言罢,她的唇角翘起,那淡淡的浅笑,竟变成了嘴角的嘲讽,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我心中一痛,如何不知她说的是我那可怜的孩儿。
想到他死前受到的那些折磨,我整颗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裴延在旁笑着帮腔:“柳姑娘可怜,收留她也是给我们耀祖行善积德了。”
我怒目而视,道:“柳清然可怜,我的孩儿就不可怜?”
这一瞬间,我心中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欲抛弃所有,与这一对奸夫淫妇同归于尽。
然,我深知不能如此。
我暗自思忖:“满侯府皆是裴延之人,我根本没办法手刃仇人,必须徐徐图之。”
我看向柳清然,冷冷道:“想留在府里可以,但是耀祖是我和侯爷唯一的孩子,我不放心交给一个外人照看,所以你必须卖身为奴。”
“有了你的卖身契,我才放心让你照顾耀祖。”
我话音未落,柳清然便直接打断:“不行!”
裴延亦满脸不快地看着我,道:“瑶儿,你怎么能逼人为奴,太过恶毒了。”
柳清然愤恨地看着我,眼中屈辱之色仿佛要把我淹没。
我神色淡然,不为所动,抱着裴耀祖,淡淡地看着柳清然。
裴延又道:“宋瑶,你不要太过分,人家柳姑娘是来照顾你的孩子的,你现在反而让人家卖身为奴,这简直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裴延脸色难看,情绪激动,显然是不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羞辱。
这一瞬间,他竟忘记遮掩一下自己的虚假面容,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只不过话刚出口,他便醒悟过来,连忙找补道:“瑶儿,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的名声。”
言罢,还摆出一副深情模样。
我直接打断他,道:“那她可以选择离开,又不是我求着她留下照顾耀祖。”
说完,我抱着孩子转身欲走。
我心中暗道:“柳清然和裴延想一家三口在我眼皮子底下团聚也不是不行,但是必须付出代价。”
柳清然不舍地看着我怀中的裴耀祖,最终咬牙点头。
“好……我同意!”
我回身看着两人,一个一脸委屈,一个满脸心疼。
我心中冷笑:“这两人已经如此肆无忌惮了。”
3
一个时辰之后,柳清然颤抖着手签下了卖身契,随后便带着简单的行囊,搬至我院子的西厢房。
裴延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好似生怕错过这“大好时机”,赶忙抱着裴耀祖,一路小跑着送去给柳清然照顾。
他满脸堆笑,嘴里还振振有词:“夫人,你近日操劳,这孩子便让清然照顾,也好让你能好好休息。”
哼,依旧是平日里那副虚假的嘴脸。
我静立在西厢房窗边,透过那窄窄的缝隙,冷眼瞧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
只见柳清然紧紧抱着裴耀祖,整个人窝在裴延怀中,哭得那叫一个娇媚动人,抽抽搭搭地说道:“裴郎,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我竟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地步,你日后可千万不能负我呀。”
裴延满脸心疼,伸手轻轻抚摸着柳清然的头发,柔声道:“清然,此生我定不负你。瞧见你受苦,我这心里啊,就跟被刀绞似的。你再忍忍,等咱们的耀祖长大成人,继承了那万贯家财,我便休了宋瑶。”
“到时候啊,让宋瑶给你当洗脚婢,任你打骂,也好让你出一口恶气。”
柳清然听了,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娇嗔道:“我别无所求,只愿能跟裴郎你长相厮守。”
裴延也跟着大笑起来:“如今咱们一家三口也算是团聚了。耀祖有你陪着长大,你们母子连心,耀祖肯定只听你的话。咱们有耀祖在手,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宋家几代经营的家业,日后都是咱们一家三口的。”
“如今你来了侯府,虽是卖身为奴,但为夫定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鱼翅漱口,鲍鱼开胃。”
“等明日,我就帮你教训一顿宋瑶,先给你收点利息。”
柳清然佯装嗔怪道:“裴郎,你就会哄我!”
屋内,回荡着两人得意又猖狂的笑声。
而我,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暗道:笑吧,很快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我正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吃着早膳。
这时,裴延带着柳清然,一路说说笑笑地进了门。
裴延一脸餍足之色,柳清然则满脸幸福地抱着裴耀祖,那模样,当真是般配得很。
我瞧着他们,并未言语,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粥。
裴延却几步走到我面前,猛地伸手夺过我手中的碗,“啪”的一声,重重地磕在桌子上。
他满脸气愤,手指着我,怒道:“宋瑶,你还有心思用早膳?”
“这侯府内宅,被你管得一塌糊涂!今日要不是我早起去看耀祖,还不知道你竟如此恶毒地苛待清然!”
被裴延当众责骂,我还未生气,我身边的翠云却先忍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刚想开口解释,我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然后淡淡地看着满脸气愤的裴延和一脸戏谑又得意的柳清然,问道:“夫君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我究竟是如何苛待柳清然的?而且,她不过是个下人,也配我来苛待?”
裴延一脸不满,大声说道:“宋瑶,你为何说话如此难听?清然照顾耀祖辛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居然还刁难她。你只是用鸡汤弄了碗鸡丝粥来糊弄清然,那些燕窝鱼翅,你是一点都看不见吗?”
“清然也是刚生产完,正需要营养的时候,还要帮你喂养耀祖,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难为清然刚刚还帮你解释,说你操持府里的事务太操劳了,是下面人做错了,跟你无关。但是我看你这么悠闲地吃着早膳,哪有太操劳的样子?”
“你就是舍不得那些燕窝鱼翅野山参,舍不得对耀祖好!”
一个个大帽子,如潮水般朝着我扣了下来。
旁边的柳清然见状,伸手轻轻拉了拉裴延的衣袖,柔声道:“侯爷,你消消气,夫人定然不是故意的。”
“也怪奴婢出身不好,配不上这些好东西。”
她动作亲昵,看着我的眼神还带着挑衅,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不少伺候的人。
裴延感动地拍了拍柳清然的手,然后转头看着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看你这个侯府当家女主人,是有些精力不济了,不如找人分担分担……”
我心中恍然,原来这一大早便发难,是已经等不及要夺我的管家之权了。
4
我轻启朱唇,嘴角含着一抹淡笑,道:“侯爷此言差矣,怎就错怪我了呢?我给清然姑娘所备之物,皆是依着皇室皇子公主身边奶娘的规格来置办的。”
此言一出,似是出乎二人意料,他们面露怔愣之色,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柳清然率先回过神,她柳眉轻挑,撇了撇嘴,娇声道:“夫人莫要诓骗奴婢了。奴婢不过一介平民百姓,虽不懂皇家之事,可也知晓,皇家怎会只给皇子公主的奶娘准备那清汤寡水般的白粥?”
“夫人若想推卸责任,也不该拿皇家人来开玩笑呀。这要是传到宫里,侯爷怕也讨不到半分好处呢。”她说完,还故意瞟了裴延一眼。
裴延闻言,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宋瑶!你怎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我不过说你两句,你便开始胡说八道,莫不是真想害死我们侯府所有人不成?”
“哼,我看你是生孩子落下疯症了!”裴延说得极为大声,全然不顾及我的脸面。
翠云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连忙说道:“侯爷,你误会夫人了。夫人其实早就给柳清然准备了膳食,都是些有利于出奶水的好东西呢。”
裴延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对翠云敢反驳他的话显然极为不满,冷声道:“你一个丫鬟,懂什么!”
我见状,上前一步,将翠云护在身后,昂首道:“夫君莫急。今日一早,我便请了太医院的陈太医过来,开了一些利于下奶的汤药,也依着陈太医的医嘱做了一些膳食。陈太医已亲自去盯着了,现在应该也好了,夫君不妨再等等。”
话音刚落,便见陈太医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那丫鬟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两只大海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陈太医看到我,便笑着说道:“夫人,这是用野山参炖的猪蹄,最是滋补下奶……”
裴延此时不得不收起怒色,毕竟陈太医是宫里伺候贵人的太医,一般勋贵人家可请不来他。他能来侯府,还是因为我父亲做皇商的时候救过他。
我则看向柳清然,挑眉道:“吃吧,这可是我一大早让人精心炖的东西,最为滋补下奶了。”
陈太医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这野山参也是难得之物,就算是宫里皇子公主的奶娘,也不一定能吃得上呢。”
裴延没想到我早有准备,一时间竟无话可说,脸色十分尴尬。
柳清然咬了咬牙,心中虽极为不甘,却也只能上前,端起面前的大海碗。
她低头看着碗中油汪汪的猪蹄汤,眉头瞬间皱成了川字,一脸为难地看着裴延,娇声道:“侯爷……”
有陈太医这个外人在,裴延也只能假装没看到,别过头去。
我心中冷笑,看向裴延,声音提高了几分,道:“侯爷,这野山参百两银子一根,我一根全放在汤中。我为了耀祖,可是尽心尽力。要是有人敢失手打翻这碗猪蹄汤,让我的耀祖营养不良,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当场打死!”
“今日陈太医也在,也请陈太医做个见证,免得有人说我心思狠毒。”我目光冷冷地扫过柳清然。
陈太医也很是捧场,点头道:“谁敢这么说?夫人是老夫见过最为大方的人了,就算是宫里贵人,都舍不得对奶娘如此好。要是有人敢说三道四,那老夫一定帮夫人说话。”
裴延皱眉,心中憋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柳清然无奈,只能委委屈屈地端起碗,开始喝了起来。
才喝一口,她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双眼含泪地看着裴延,哽咽道:“侯爷,这怎么没放盐呀?”
“奴婢知道夫人看不起奴婢,可也不能如此刁难奴婢啊。这食材是上好的食材,可是不放调料,让人如何吃呀?夫人这手段未免太过阴毒了。”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裴延刚想发火,陈太医却先发制人,大声呵斥道:“你这个奶娘,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难道不知道做奶娘的不能吃带调料的食物吗?”
“别说勋贵人家,就算是普通百姓也知道这事儿。侯府是怎么找的奶娘?莫不是被人骗了?”陈太医一脸严肃,目光犀利。
“这猪蹄汤还是老夫看着人做的,你这意思是老夫和夫人一起害你一个奶娘?老夫真是长见识了。老夫今日回宫,就跟宫里贵人说一说这侯府趣事……”陈太医冷哼一声,满脸不悦。
裴延面色尴尬无比,狠狠瞪了柳清然一眼,随后连忙给陈太医赔礼道:“陈太医勿怪,是府里下人不知好歹,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陈太医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裴延只能对着柳清然呵斥道:“还不赶紧把汤喝了!”
柳清然无奈,只能皱着眉,一口一口地喝着汤,每一口都仿佛要了她的命一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我看着她那痛苦的模样,心中痛快极了。
按理说,这猪蹄汤是需要漂掉那些油花的,不过我特意吩咐不许漂掉,还要炖得烂糊一点。
如今这汤不加盐,浓稠黏腻,吃上一口,跟吃猪油也没区别,油腻得让人反胃。
我心中暗道:她不是要当奶娘吗?她不是要吃好的吗?那就多吃点!
5
柳清然端坐于案前,一手执箸,一手抚胸,面色青白交加,竟是一边作呕,一边又强将那两碗猪蹄汤往口中送去。
如此折腾,竟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
待她终于将汤碗放下,整个人已是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如纸。
她踉跄着扑入裴耀祖怀中,泪眼婆娑,哭着便往回跑去。
陈太医在一旁瞧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如此娇气,也配当奶娘?莫不是来府中当主子的吧!”
裴延闻言,脸色变幻不定,终是强忍着脾气,将陈太医送出了门去。
待得屋内只剩我与裴延二人,他顿时气呼呼地开口道:“你为何非要与清然过不去呢?”
“她卖身入府,已是可怜至极,又一心一意地照顾你的儿子,你竟还容不下她?”
“往日里,你的温婉大方,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我冷冷地看着裴延,反问道:“夫君何以觉得我容不下她?可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裴延呼吸一滞,扭头看向别处,冷哼道:“宋瑶,我本以为你温柔善良,与旁人不同,没想到你竟也是这般小心眼的深宅怨妇,是我看错你了!”
言罢,他转身便走。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往后柳清然的所有膳食,皆会按照陈太医的吩咐准备。还望夫君莫要插手,免得陈太医觉得夫君怀疑他的医术,心中不快,在贵人面前说了什么对夫君不利的话。”
裴延脚步一顿,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气得不轻:“随便你!”
待裴延离开,我带着翠云悄悄跟了上去。
看他行进的路线,分明是往西厢房去了,定是去安慰那柳清然了。
我与翠云再次躲于窗口,静听二人谈话。
屋内,柳清然哭得梨花带雨,裴延忙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哄道:“清然,莫要如此伤心。”
柳清然抽泣道:“裴郎,我……我没脸活下去了……”
裴延阴冷地开口道:“你放心,我定会为你报仇。”
“只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我们需再忍几年。”
“往后,我不再去宋瑶房中过夜,让她独守空房,好好教训她一顿。”
“待她受不了了,前来求我,我便让她跪着给你赔罪。”
我听到此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他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
柳清然一脸委屈地问道:“那我……那我还要吃那些东西吗?”
裴延低声哄道:“这个还是要吃的。陈太医医术高明,他说了,这些东西虽难吃,但奶娘确实都是吃这些的。你要照顾耀祖,奶水不能断。”
“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你放心。等过两日,我让宋瑶再找两个奶娘给你打下手,到时候你只需指挥那两个奶娘来照顾耀祖,便可好好休息了。”
柳清然闻言,这才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又开始耳鬓厮磨,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翠云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咒骂不止。
我却是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翠云气呼呼地问道:“小姐,你不气吗?”
“侯爷如此,我们不如和离算了,远离这两个奸夫淫妇。”
我笑了笑,摇头道:“和离?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能便宜了这两个白眼狼,我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的孩子不能白死,我要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
翠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小姐,那我们该如何做?”
我轻声道:“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既然裴延要多准备两个奶娘,那我就贴心地给他好好挑选两个听话好用的奶娘。”
“到时候,柳清然可就真的清闲了。”
6
一连十日,裴延竟未曾踏入我的院子半步。
就连用膳之时,也未曾与我同席,对外只道是公务繁忙,无暇分身。
然我知晓,每至月上柳梢之时,他便如鬼魅般悄悄溜去寻那柳清然。
我心中明了,他这是在等着我去求他呢。
可我偏不遂他愿,反倒觉得这日子愈发舒坦,睡得香甜,吃得畅快。
连翠云都瞧着我,笑着说道:“小姐,您瞧您,这几日容光焕发,愈发美了。”
与我之惬意相反,裴延与柳清然却是日渐憔悴。
带孩子,又岂是那般容易之事?
那裴耀祖,半夜里哭闹不止,每隔两个时辰便要喂奶一次,任谁也受不了这般折腾。
故而,未等我前去求他们,裴延便先按捺不住,来寻我了。
裴延过来之时,我正坐在桌前,悠然自得地享用着午膳。
他昂着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屁股坐下,一脸施舍之色,开口道:“你可知错了?”
我闻言,并未言语,只是埋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我心想,在他吐出更多让我反胃之言前,我得先吃饱肚子,免得一会儿没了胃口。
裴延见我不语,又自顾自地说道:“罢了罢了,我原谅你了,清然也原谅你了。”
“清然不与你计较,那是她心地善良,你不可如此不懂事,起码得表示表示。”
我停下筷子,抬眼望向他,问道:“表示什么?”
裴延一愣,随即说道:“清然照顾耀祖实在辛苦,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再去请两个奶娘来打下手。”
“我这是在帮你赔罪,你要懂得感恩。我以前就是太纵着你了,以后切莫再如此任性妄为。”
说罢,裴延又絮絮叨叨了几句,这才“给面子”地陪我用了午膳,而后拂袖而去。
裴延一走,翠云便对着他的背影啐了好几口,骂道:“呸!什么玩意儿!”
我放下碗筷,看向翠云,问道:“翠云,让你找的人,可找好了?”
翠云点头,笑道:“小姐放心,奴婢花了大把的银子,那老板办事也伶俐,找到了好几个符合小姐要求的人呢。”
我微微一笑,说道:“那便带回府吧。”
想当初,我被裴延那厮欺骗之时,还天真地以为男人之中也有好的。
可如今我算是看透了,这世上,没有男人不偷腥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此言诚不欺我。
柳清然虽是他的心头好,可我不信他能一直忍住不偷腥。
两个美艳的奶娘被翠云带回府里,直接送到了柳清然的房中。
翠云回来时,脸上挂着笑意。
我问道:“如何?”
翠云笑道:“小姐,您可不知道,侯爷看到那两个奶娘,眼睛都直了,差点没掉出来。”
“柳清然当时脸就绿了,红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侯爷,还让侯爷把奶娘赶走呢。”
“奴婢就按照小姐吩咐的,说道:‘这两个奶娘都是陈太医帮忙找的,以前都是照顾过皇子公主的,要是赶走她们,难免会得罪贵人。’”
“侯爷一听,还呵斥了柳清然呢,说她不懂事。”
我听着翠云的碎碎念,心中冷哼不已。
果然,男人都是喜欢这种调调的,尤其是如今的裴延。
柳清然刚生完孩子没多久,那肚子必然跟我一样,皮松肉软,难看至极。
柳清然若想留住裴延的心,就绝不可能让裴延看到她如此丑陋的一面。
故而,裴延这段时间肯定都憋着呢。
如今有这两个美艳奶娘出现,他能忍得住?
更何况,我如今找的奶娘可不是一般奶娘,都是有大本事的。
以前跟着父亲学做生意之时,我也知晓许多达官贵人的秘事。
很多堕落的勋贵人家会圈养扬州瘦马,同时也会调教奶娘。
这种奶娘,蜂腰蜜臀,皮肤白嫩,奶水充足。
不过,她们的奶水可不是用来喂养孩子的,而是供给达官贵人饮用的。
人说奶水是人之精华,最是滋补,故而备受达官贵人追捧。
当然,这些奶娘可不只是有奶水,她们还有一个绝技,那就是伺候男人。
因受过调教,一个个拿捏男人来都是手到擒来,轻轻松松。
如今,我就希望柳清然不要太脆弱,简简单单就被这些奶娘给收拾了。
7
西厢房那边闹出何种动静,我着实无心关注。
此刻,我只一心调理自己的身子,不过翠云自是会时刻留意着那边。
奶娘入府不过三日,柳清然便不许裴延过来看裴耀祖了。
她用的借口是:“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切不可儿女情长。”
实则,她是怕裴延与那两个奶娘有了首尾。
毕竟,男人嘛,只有到棺材里面才会真正老实。
那两个奶娘,可是我精挑细选过的,岂是如今的柳清然能比的?
结果,正如我所预料的那般,裴延根本忍不住。
哪怕柳清然百般阻止,他也会风雨无阻,一日去看裴耀祖两三次。
他还会假借询问裴耀祖的情况,与那两个奶娘说话谈笑。
这可把柳清然气得脸色青紫,难看至极。
翠云回来跟我说:“小姐,裴延不在的时候,柳清然还动手打了那两个奶娘呢。”
“小姐,你要不要去给两个奶娘撑腰?不然柳清然太放肆了,我担心两个奶娘会不敢跟柳清然相争。”
最后,翠云有些担心地说道。
我却很是淡定,摆手示意翠云不要着急。
“那些奶娘可不是一般人,自然会有应对的办法。”我缓缓说道。
果然,第二天,翠云就兴冲冲地回来告诉我。
“小姐,裴延看到两个奶娘凄惨模样,对柳清然发了火,两人不欢而散。”翠云兴奋地说道。
对此,我毫不意外。
“男人就是这么喜新厌旧。”我轻哼一声说道。
不过,这正合我意。
“现在,就是我收网的时候了,鱼儿很快就要自投罗网了。”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差不多又过去五日,柳清然抱着裴耀祖主动来到我的院子求见我。
她一见到我,便说道:“夫人,奴婢一个外人其实不好多说,但是男人总是喜欢偷腥。”
“新来的那两个奶娘实在不像是个好的,每次侯爷过来看小世子,她们就凑到侯爷跟前献媚。”柳清然一脸愤愤地说道。
“奴婢也是担心夫人,所以才来告诉夫人的,请夫人多想想。”柳清然一边说着,一边在观察我的神色。
我心中暗笑,面上却还是露出一些凄苦之色。
“自生产之后,侯爷也不愿意来我房中,我也没办法。”我无奈地说道。
“既然侯爷喜欢,那我也不好拆散,我有耀祖就够了。”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柳清然咬牙,看着我的神色都带着鄙夷和不屑。
不过,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她还是耐着性子说:“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可是侯府夫人,你不能让这些贱婢蹬鼻子上脸啊。”
“反正我是侯府夫人,我有耀祖就行了,希望侯爷体谅,别弄出什么庶子出来,到时候影响耀祖地位就好了,其他的我别无所求。”我淡淡地说道。
我的话让柳清然脸色十分不好,显然她之前没想到这一块。
要是侯府多了几个庶子什么的,绝对会影响到裴耀祖的地位。
我如此不争气,她心中气得半死,却也毫无办法。
我挥手打断还想劝说的柳清然。
“你下去吧,好好照顾耀祖,其他的只要侯爷开心就好。”我平静地说道。
柳清然咬牙,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退了下去。
我依稀还听到她转身后低声咒骂我。
“废物,怪不得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活该!”柳清然小声骂道。
我闭上眼假寐,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柳清然似乎也觉得没意思,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就和匆匆进门的翠云撞了一下。
一个药包从翠云袖口掉了下来。
翠云脸色慌张地把药包收起来,然后也顾不上其他的,直接走了进来。
柳清然面露沉思,她脚步微顿,小心地把自己藏在拐角,一副要偷听的模样。
见此,我嘴角勾起,鱼饵抛出来了。
翠云进门就说:“小姐,这药是陈太医亲自开的,炖好之后让侯爷喝了,就说是补药,侯爷吃不出来的。”
“只要男人吃了,就会彻底不孕,而且不会影响身体健康……”翠云小声说道。
我看到拐角的柳清然伸长了脖子,在仔细倾听。
我配合地开口:“翠云,我想了想还是算了,侯爷要是再有子嗣就有吧,这药就扔了吧,免得造孽严重。”
“就算有庶子出身,应该也不会越过耀祖,大不了就分一部分钱财给那些庶子,左右侯爷开心就好。”我缓缓说道。
“你把药扔了,免得侯爷知道了,影响我们夫妻情分。”我再次强调道。
翠云欲言又止,随后叹气:“奴婢知道了。”
我余光中看见柳清然一脸愤恨地悄悄出了院子。
翠云按照计划拿着药直接退了下去。
一炷香之后,翠云开心地走了回来,对我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成功了,现在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裴延身边的书童就匆匆忙忙地来到我的院子。
“夫人!不好了!侯爷中风了!”书童焦急地说道。
我心中一喜,计划成功了。
8
待吾行至裴延书房之时,但见满室狼藉,一片凌乱之象。
柳清然面色如纸,呆立一旁,显是已被吓得失了魂魄,六神无主。
裴延已被下人小心翼翼抬至软榻之上。
吾缓步上前,细细一观,只见裴延嘴角歪斜,双手蜷曲如爪,整个人已然昏迷不醒。
未几,陈太医匆匆而至,他伸手为裴延把脉,眉头紧锁,随后开了一些药方。
“侯爷确是中风之症,此后口不能言,全身瘫痪,只能长卧于榻,难以起身矣。”
“侯爷正值壮年,本不该有此中风之厄,想是误食了催情之物,致使气血逆行,方有此祸。”
“这药需坚持服用,说不定尚有一线转机。”
闻听陈太医之言,众人皆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柳清然面色愈发惨白,她低头看了看脚下那带有药汁的碎碗,又抬眼望了望吾,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此刻,她已然明白,自己中了吾之圈套。
吾安排翠云下去煎药,又向陈太医致谢。
陈太医临走之前,长叹一声:“你父亲昔日对老夫有救命之恩,今日老夫也算报了此恩,此后你好自为之吧。”
吾点了点头,对着陈太医深深一鞠躬,道:“老先生大恩,吾铭记于心。”
为了吾,老先生第一次违背了做大夫的准则,吾心中实感有愧。
裴延此人心思深沉,对吾及吾身边之人皆有防范之心,吾送过去的吃食,他定是不肯碰的。
但柳清然却不同,裴延对她定是无有防范,故而吾便利用了柳清然。
“其实,也并无真能让人一下子中风之药,不过是一些麻药与令人心悸之药罢了。”吾心中暗自思量。
“这些药也只有三个时辰的药效,三个时辰后,裴延自会清醒。”
“然而,如今裴延中风,府中一切皆由吾做主。”
吾随即下令,将裴延身边伺候之人尽皆换成吾之亲信,又命他们每三个时辰给裴延喂一次药。
“吾要让裴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吾咬牙切齿道。
待妥善处理完裴延之事后,翠云匆匆来报:“柳清然偷偷跑了,奴婢已派人跟着呢,主子,要不要处理掉?”
“派去的人耳目聪敏,听到她喃喃自语,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柳清然倒是聪明,知吾定会杀人灭口,故而率先跑了。
听她之意,似乎还不甘心呢。
“裴耀祖她带走了吗?”吾问道。
翠云摇头:“没呢,只有自己一个人走的。”
吾微微一笑,道:“她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还做着让裴耀祖继承家产后再出现认亲的美梦呢。”
“不用管她,让她沉浸在美梦里,日积月累,待美梦破碎之时,才是最折磨人的。”
“把裴耀祖送到城外别苑养着,吾不想看见他,就说吾要照顾侯爷,无心照顾裴耀祖。”
“多派一些下人跟过去,按照少爷的规格让人伺候着,他学好学坏也不要管。”
“盯着柳清然,如果她去别苑当下人也不要揭穿。”
翠云点头:“奴婢知道了!”
柳清然不是常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那吾便给她十年,让她再做十年的美梦,吾倒要看看,十年美梦破碎后,她脸上会是何表情。
裴耀祖不愧是裴延和柳清然之子,哪怕无人教他,他也学会了嚣张纨绔。
五岁之时,便对着下人打骂不止,八岁之时,便已知祸害婢女。
吾曾过去教训过他几次,也不许有年轻婢女在别苑伺候。
柳清然在裴耀祖两岁之时,便隐姓埋名入了别苑,在裴耀祖身边伺候。
每次吾过去之时,柳清然便偷偷藏了起来,她以为吾不知,其实她之一举一动,吾皆清清楚楚。
七岁之时,柳清然便私下与裴耀祖相认了。
然裴耀祖并不认她,只觉她身份低微,不屑一顾。
但因柳清然在他身边照顾了好几年,裴耀祖也未把她赶走。
中间吾曾偷偷去了几次别苑,每一次皆未惊动他们母子。
有几次,吾皆听到他们母子在背后编排吾。
“宋瑶那个jian人,不许我回府,真是恶毒至极!”裴耀祖咬牙切齿道。
“等我成年之后拿到万贯家财,我一定要把宋瑶赶出侯府,让她沿街乞讨,让她给我磕头求饶!”
柳清然在裴耀祖对吾诋毁之时,她总会添油加醋:“我儿说得不错,不过现在再忍一忍,如今你已经七岁了,再等几年,等你到束发之年,就可以一雪前耻,也帮你爹和我报仇。”
裴耀祖对柳清然也是不假辞色,呵斥道:“不许再说我是你儿子,你身份卑贱……”
柳清然却毫不在乎,依然笑着点头:“我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别无所求,只要把宋瑶这个jian人弄死就行。”
在说到要弄死吾之时,柳清然整个人都是亢奋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吾并未戳穿他们的美梦,只是默默地离开,心中暗道:“且让你们再做几年美梦吧。”
9
裴耀祖十岁生辰方过,别苑便匆匆送来他的书信一封。
信上言道:“儿欲归府,侍奉母亲与父亲左右,以尽孝道。”
又云:“侯府无主,儿已年满十岁,可承爵位。已上书朝廷,不日即归,继承家业,兼为母亲分忧解难。”
我焚信于炉,冷笑于心。
裴耀祖虽纨绔恶毒,却非愚钝之辈,竟想出继承爵位之计,且先斩后奏,实乃狡猾。
信至未几,裴耀祖便携人回府。
柳清然似觉有了靠山,竟未躲我,堂而皇之跟在裴耀祖身后。
见我望她,她竟对我展露得意之笑。
“多年未见夫人,夫人安好否?”柳清然轻启朱唇,言笑晏晏。
我未答话,只将目光投向裴耀祖。
裴耀祖年仅十岁,身形已与我相若,他轻笑一声,道:“柳姨照料我多年,母亲当谢柳姨才是。”
“母亲与柳姨,冤家宜解不宜结,往后柳姨便住在侯府,可好?”裴耀祖言罢,目光炯炯望我。
袒护之意,溢于言表。
我笑了笑,裴耀祖与裴延,真是如出一辙。
有裴耀祖撑腰,柳清然愈发得意,她缓缓行至我身边,低语道:“夫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不用等三十年,十年我便归来。”
“我知道夫人心中不悦,却也只能隐忍。”柳清然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裴延爱我,耀祖亦敬我,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皆为我所有。”柳清然言罢,轻笑出声。
“耀祖已应允我,待继承爵位之奏折获礼部批准,便送你去别苑颐养天年。”柳清然目光挑衅,似在炫耀。
“你亦只有耀祖一个儿子,万贯家财,唯耀祖可继,夫人还是认命吧,哈哈哈哈……”柳清然笑得张狂而畅快。
我再次望向裴耀祖,问道:“你也是如此打算?”
裴耀祖上前一步,立于柳清然身侧,道:“母亲侍奉父亲多年,亦该歇歇了,儿子往后会多去别苑探望母亲。”
二人并肩而立,我望着他们的脸庞,心中暗叹,裴耀祖倒更似柳清然。
我未动怒,只轻叹一声,道:“裴耀祖,你若今日将柳清然打死,我仍认你为子。”
柳清然闻言,如闻世间最大笑话,她笑得前仰后合:“宋瑶,你得失心疯了吗?竟能说出如此好笑之言。”
“你输了,你可知?输者当认命……”柳清然言罢,目光中满是得意。
裴耀祖亦皱眉道:“母亲,慎言,莫要风言风语。”
我轻笑一声,道:“裴耀祖,我知你是裴延与柳清然之子,亦知我儿出生即夭折,你若今日打死柳清然,我仍认你为子。”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似未料到我已知真相。
然不过瞬间,二人便反应过来,柳清然更加兴奋得意:“宋瑶,你这是狗急跳墙了吗?知晓这些又如何?你有何证据?”
裴耀祖亦不言,任由柳清然继续口出狂言。
“这些年你活得痛苦吧?明知养的是我儿子,却也只能隐忍,真是痛快啊。”柳清然言罢,又笑出声。
“你现在跪下给我磕头,我便让耀祖给你留一口饭吃。”柳清然目光挑衅,似在施舍。
望着这得意忘形的母子二人,我知时机已至,该将他们打入地狱了。
我轻拍手掌,一行人自外而入。
裴耀祖与柳清然皆是一愣,同时向来人望去。
10
领头而来的,乃是侯府昔日的孙管家。
其后,跟着一位中年妇人。
再往后,便是裴延身旁的书童。
三人甫一进门,便齐齐跪于我面前。
见此三人,柳清然面色骤变,神色慌乱。
裴耀祖虽不明就里,却也隐隐察觉不妙,眉头紧皱。
我目光扫向裴耀祖,指着孙管家道:“耀祖啊,且听我为你引见一番。这孙管家,便是当年听你父亲之命,将你抱回,却将我儿子溺死之人。”
裴耀祖闻言,脸色阴沉,却未言语。
我又抬手指向中年妇人,说道:“此乃梁稳婆,当年便是她为柳清然接生。你身上有何胎记,她可是一清二楚。”
裴耀祖眉头紧锁,目光在梁稳婆身上停留片刻。
我再次指向书童,言道:“此乃跟在你父亲身边的书童,柳清然与你父亲何时相见,他知晓得明明白白。就连柳清然何时有孕,何时分娩,他亦是心中有数。”
“有此三人在,我人证物证俱全。”我冷冷一笑。
裴耀祖脸色变了又变,随后开口道:“就算能证明我是柳姨和我父亲所生,那又如何?即便我娘是外室,我亦是父亲的儿子,继承爵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柳清然慌张片刻,旋即镇定下来,昂首道:“我儿所言极是。”
我微微一笑,从袖口缓缓掏出一张卖身契。
柳清然瞧见我手中之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摇晃。
“裴耀祖,你且看好了。你母亲柳清然,乃是贱籍之身。如此一来,你母亲可不只是外室,更是贱籍之人。”我扬了扬手中卖身契。
“一个贱籍所生之子,有何资格继承爵位?”我目光凌厉,直视裴耀祖。
“我已从裴氏宗族中挑选一子,不日便过继到我膝下,届时,便由他继承爵位。”我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柳清然闻言,尖叫一声,冲上来便要抢夺卖身契。
然不等她靠近,翠云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拦住。
裴耀祖满脸惊恐,口中喃喃道:“不行,不行……母亲你不能如此,你不能如此……”
“爵位必须是我的,必须是我的!”裴耀祖状若疯狂,大声嘶吼。
“我娘不是柳清然,她不过是个外室,是个贱婢,怎会是我娘?”裴耀祖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甘。
“母亲,你才是我母亲。你这些年受尽委屈,我定帮你把柳清然打死。这个贱婢,竟敢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罪不可恕!”裴耀祖眼珠一转,迅速想出对策。
言罢,裴耀祖冲到廊下,抄起一根棍子,便朝着地上的柳清然冲去。
柳清然脸色惨白如纸,呆呆地望着冲来的裴耀祖,口中喊道:“耀祖,不可啊……”
裴耀祖却充耳不闻,手中棍子如雨点般落下。
柳清然痛得大喊:“耀祖,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
此言一出,裴耀祖更是怒不可遏,大声怒斥:“闭嘴!你这个贱婢,还敢胡说八道!”
他挥舞棍子的动作愈发凶狠,似要将心中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柳清然一开始还能大声呼喊,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弱,没了力气。
很快,她便血肉模糊地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全无,显然已死去多时。
裴耀祖扔掉棍子,用手擦了擦手上鲜血,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走到我面前。
“母亲,我帮你报仇了,你看到了没?我为你报仇了……”裴耀祖眼巴巴地望着我。
不等他靠近,两个护卫上前,将他拦住。
“大梁律法有云,子杀母当处以极刑。速去通知府尹大人。”我用帕子捂住鼻子,不愿闻这刺鼻血腥气。
裴耀祖闻言,已然崩溃,不顾护卫阻拦,伸出手想要拉住我。
“母亲,母亲……你看看我,我真是你儿子,我真是你儿子……”裴耀祖声泪俱下。
护卫在我的示意下,上前拖住裴耀祖。
裴耀祖不甘心地大喊:“母亲,母亲……我真是你儿子啊……”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我转身,缓缓将立在我身后的屏风推开。
屏风后,裴延瘫软在软榻之上,面色惊恐,尚未从方才的惊变中回过神来。
11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却在他身上刻下了无尽的沧桑。
如今的他,历经这十载反反复复的昏迷折磨,已是半疯半癫之态。
整个人瘦骨嶙峋,形销骨立,无力地瘫卧在那柔软的榻上。
今日,并未有人给他灌下那苦涩的药汁,故而此刻,他尚算清醒。
他那浑浊的双眼,呆呆地落在远处血泊中静静躺着的柳清然身上。
渐渐地,双眸之中,开始泛起丝丝恐惧之色。
我站在一旁,冷冷开口:“瞧见了吗?这便是你们儿子的‘杰作’。”
“他啊,完美地承袭了你与柳清然的贪婪与狠辣。”
“这,便是你们的报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裴延听闻我的话,双眸中的恐惧如潮水般蔓延开来,瞬间布满了整张脸。
他嘴唇颤抖,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是魔鬼……你定是魔鬼……”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声道:“呵,说对了呢。”
“我便是那魔鬼,还是你亲手造就出来的魔鬼。”
“你须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才是。”
“如此,才能看着我这个魔鬼,如何一点点地折磨你!”
裴延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要起身,口中含糊不清地呼喊着:“救命……救命啊……”
翠云见状,莲步轻移,走上前去,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毫不犹豫地直接给他灌了进去。
裴延被呛得直咳嗽,却无法挣脱。
我则缓缓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裴延惊恐又痛苦的呜咽之声。
我侧耳倾听,只觉这声音悦耳至极,心中暗道:“这声音,真好听!”
来源:桃气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