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咱们话说开头。明代嘉靖年间,江南水网纵横、繁华胜地。其实苏州吴江那地儿,哪家不是“家有余粮,仓有细绸”?热闹闹的街口堆着货担子,富商多如织。而其中有位陈老爷,按说脸上没多少风光神气,却凭着老实和点子运气,做成了绸缎生意,大把银子都攒在家里头。他唯一的宝贝倒敢夸
咱们话说开头。明代嘉靖年间,江南水网纵横、繁华胜地。其实苏州吴江那地儿,哪家不是“家有余粮,仓有细绸”?热闹闹的街口堆着货担子,富商多如织。而其中有位陈老爷,按说脸上没多少风光神气,却凭着老实和点子运气,做成了绸缎生意,大把银子都攒在家里头。他唯一的宝贝倒敢夸,就是那个女儿,名叫陈雨溪。小姑娘自打九岁念书,就没想过什么女红,针线这些活儿她是一点不拿手。她要的是闹书房、摆案头,常常对着院子那株梅花吟诗,自己喝茶、自己琢磨小楷。
要说那时候,哪个人家不盼孩子出息?陈雨溪打小就有点不服气,“书都读了,为啥就得安分做商人家的姑娘?”她诗写得比隔壁举人还漂亮,经常在府学里赛文,连县官老爷家的少爷们都自愧不如。可当时的文人们心里有门清,商人啊,再有银子,也就那点身份,书香门第见了,鼻子还不是往上一翘?你再有才,人家就觉得少一分正经气。
这陈贵仁憋着一股劲,总想着“商人贱籍”这根刺哪天能拔了。他爱闺女是爱,可更怕家族的名头一辈子抬不起来。赶上官宦子弟上门提亲,那简直是苦尽甘来。有一年秋夜,县里的赵举人家请吃酒,刚好跟邻居典史张老爷同席。说巧不巧,张典史喝个半醉,就捅旁边人:“小儿耀祖正想娶媳妇,听说陈家姑娘罕见的才气,阳春三月时在书社夺过魁,做儿媳妇最合适。”借着酒劲,一桩婚事就定了。
消息传回家,老陈还当中了头彩,一边拉着雨溪,一边掉泪:“闺女,咱们家得靠你翻身啦!”哪料到雨溪一听,脸都气泛红。她早听说张耀祖仗着家里当官,常在学宫门口胡闹,动不动跟戏班的女伶厮混。她急得跺脚,前头一句“女儿死也不嫁那种人”,后头又委屈又愤怒。偏偏老陈只管身份地位不看为人,他也不是真坏,只是惯了旧理儿,耳根子软胆子小。这种事咱们外人听得明白,可他当爹的就是转不过弯来。
家里争得没个完,陈雨溪一晚上都没合眼。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收拾了几件衣裳就偷偷出了门。她想去看看舅舅,避避风头。走到河堤边,却遇见了真正的麻烦——张耀祖竟提前得了信,带了俩仆从在路边拦人。张耀祖嘴里油腔滑调,硬把婚约挂在嘴上,陈雨溪气得直打颤。这一路情节,十有八九的旁观老百姓,大概也替她心里不平:“货真价实的纨绔,明明是个姑娘家的大祸头。”
张耀祖正要动手,偏巧来了一个无名小伙,大约二十出头,肩宽背阔,手脚麻利。他推开那两个仆人,语气一点不带生气,反倒带点戏谑味。“你们读了几年书,把手伸得比街口劫匪还长?”张耀祖再横也怕被围观,找了个机会灰溜溜地走了。陈雨溪见那人气度不俗,只觉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换个人家,指不定就害怕了,可她这时候心绪翻涌,反而多了些冷静。
俩人就着岸边的蒲草聊了几句,原来这青年姓陆,名绍泉,是新近进京赶考落榜的秀才。说起来命运有点波折,家里原是小地主,后来染了水灾才举家搬来吴江。陆秀才平时也爱写诗,在茶馆里见过陈雨溪两次,不过:“才真人前低头,英雄暗地自苦。”他见陈姑娘如今陷于家事,自然免不了心生怜惜。
两人话没更多说,眼见岸边船夫聚起来指指点点,陈雨溪怕被外人闲话,只好拢了拢头巾,转身就走。陆绍泉倒没多言,只留一句:“你若信得过我,明日午后南桥茶肆。我不上门讨亲事,只愿助你一臂之力。”谁能想到,这一别又成了前缘。
陈雨溪当天晚上惶惶不定。桌上茶盏冷了又热,月亮都快落山了,心里还盘算着:到底见不见那人?她母亲推门进来,叹道:“你爹怎的就转不过这个弯呢?女儿将来若活得像个木头,难道是好命?” 屋里外,谁都没一句能解心宽。
第二日还真有人混进院落,是陆绍泉假扮装工,装模作样在后院修报废的假山。两人正说话,不巧被陈贵仁瞧见,吓得他魂飞魄散,拖着女儿进屋就训话。一番哭闹之后,雨溪借口生病几日,却日日心不在焉。家中人劝来劝去,她反而越发主意正。“宁在屋后听清风,” 她写在日记里,“不随富贵堕泥尘。”
就在接下来这两天,镇上的风闻渐起。说是新调任的知县即将到任,谁家生意、谁家宅第都要准备迎检。偏偏有人报了张典史儿子的恶行,说他去年六月在码头闹事,险些酿成命案。这事在街头巷尾炸开了锅。不巧旧案重提,张家顿时风头大减。
也是奇事,新县尊刚到,说是年轻得很,还有点清贵气。结果很多人都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会烧到哪家头。一天夜里,陈雨溪正守着窗前烛火发呆,忽然听见院后小门轻轻叩响。她守着约定,脱口便吟了一句诗,算是试探。对方答得对仗合体,心里才算放下。打着灯笼悄悄一看,身影却不是陆绍泉,而是那位新知县亲自来访。
原来这新官名唤刘玉扬。刘大人上任第一天就巧遇陈雨溪,“原本只当救人之举,岂料是个名门闺女。”他本想公事公办,但在小城听了许多关于陈家姑娘的诗名,以及极力反对这桩不情愿亲事的言谈。夜色下,他一番坦荡表白,也一点不遮掩:“姑娘肯给一个机会,我自会分说对错,卫护周全。”
后头的事就更热闹了。张典史一看顶头上司走亲民路,声势正旺,自己儿子的丑闻又闹得满城风雨。不到三日,本想巴结的亲事,反倒成了烫手山芋。家大业大的张家只好主动送上退婚书,赔礼道歉。乡下人乐得眯眼:“全吴江第一笔美事,才女配新县尊,哪家不艳羡!”
婚后,陈雨溪与刘玉扬也算相敬如宾,只偶尔在春夜对诗。说来也奇,在盛世江南,知书达礼的才女,也会遇上被包办命运的难处;官场新贵的刘玉扬,却为一句“良缘天注定”,亲自做起了红娘。这段姻缘里,有家国名分,也有一点点不服俗世的倔强。
世事变换,人说“官场风云莫测,儿女私情也不讲理。”可陈雨溪偶尔夜深自省,若不是那年秋天在河岸遇见陆绍泉,或许自己还会困在商人闺女的身份里,一辈子随了父亲的老观念,不敢有半点反抗。生活总要自己拼一把,才晓得下一页是什么。
人家不都说嘛,嫁对了人,才是人生最难得的福分。可到底怎样选,最后却只能自己去冒险走。这陈雨溪的故事,唉,你说值不值,就看谁当家、谁愿意等到下一个烛火微明的夜了。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