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永乐十二年的冬天，倚马镇比往年更为寒冷。北风裹挟着雪粒拍打着窗户，偶尔夹杂着街道上醉酒汉子的叫骂声。
永乐十二年的冬天，倚马镇比往年更为寒冷。北风裹挟着雪粒拍打着窗户，偶尔夹杂着街道上醉酒汉子的叫骂声。
屠夫林福搓了搓粗糙的双手，往手心呵了口热气，这才觉得冻僵的指节舒缓了些。
"啪嗒、啪嗒。"屋檐上的冰溜子一滴滴坠落，砸在青石板上。
林福从火炕上起身，套上了那件油光发亮的羊皮袄子。这袄子是他五年前得了第一笔销赃钱后买的，羊毛早就脱落了大半，却因为渗入了多年的油脂和血腥味，比其他新袄更抗冻。
"阿福，这么早就起身？"妻子翠娘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问道。
"李家昨儿送来一头鬼噬的牛，说要做干净。"林福系紧腰带，从墙上取下那把祖传的"断魂"刀，"老李头多给了半吊钱，让今儿个务必料理妥当。"
翠娘揉揉眼睛："鬼噬的牛？别是病死的罢？镇西王胖子前日竹杠上还挂着半头牛，说是发瘟的。"
"嗤，"林福冷笑一声，手搭在门把上，"王胖子那手艺也敢叫屠户？他剖的牛下水都带血筋儿。李家是体面人，要办席面，不会糊弄人。"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冷风灌进来。翠娘缩了缩脖子："你留神些，鬼噬就是不祥，别沾了晦气。"
天还没亮透，院子里积了一层薄雪。牛棚那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格外刺耳。林福紧了紧皮袄，穿过院子。他那口铁塔似的身形在雪地里投下漆黑的影子。
牛棚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一头通体漆黑的健硕公牛被铁链拴在柱子上。
奇怪的是，这牛既不挣扎也不叫唤，就这么沉默地站着，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怪事。"林福自言自语，"老李头说这牛是半夜突然嚎叫惊了全庄，等发现时已经断气了。可这明明还活蹦乱跳..."
牛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哗啦"一声铁链响动，牛竟对着林福跪下了前蹄。这一幕让林福脊背发凉。
"邪门..."林福啐了一口，举起断魂刀，"管你什么鬼噬不鬼噬，今儿个把你做成牛肉就是。"
他动作干脆利落，一手握住牛角稳住牛头，另一手刀光一闪——
"铮!"
一声脆响，那把斩过无数牲口的宝刀竟然在牛脖子前寸许断为三截!刀尖、中段和刀柄各自崩飞，当啷落地。
林福骇然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望着地上断成三截的家传宝刀。更诡异的是，刚才一直温顺的牛突然站起身，眼睛里竟然流下了两行血泪!
"这...这..."林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牛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然后"咚"地一声倒下，彻底断了气。
林福捡起断刀，只见断裂处平整如切，既无缺口也无撞击痕迹，就像被什么无形力量瞬间割断。
他蹲下身检查牛尸，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这牛身上既无病征也无外伤，五脏俱全，仿佛无端端就死了。
"真是见鬼了..."林福抹了把冷汗，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恐惧攥住了心脏。他草草将牛尸处理干净，连报酬都没敢去李家拿就匆忙回家了。
当晚，林福喝了半坛烧刀子压惊，倒在炕上昏沉睡去。
梦中他似乎站在一处荒废的院子里，月光惨白。
有个穿着蓝色布袍的老者坐在石凳上，背对着他。
"林福..."老者声音飘忽，"你床头三尺下埋着的东西，会害死你全家..."
林福想走近些，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步也挪不动："老先生你是谁？我床下有什么？"
"我乃张景山，这牛的双角本是我所有..."老者慢慢转过身来，林福却看不清他的脸。"你父亲埋下的祸根，如今该偿还了..."
"什么双角？什么祸根？"林福急得大喊，忽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无底深渊——
"啊!"林福一声惊叫醒来，发现冷汗浸透了衣衫。
翠娘也被吵醒，迷迷糊糊抱怨道："三更半夜的喊什么？梦魇住了？"
林福盯着昏暗的床帐，梦中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点起油灯，在床头位置蹲下。
床头三尺下...林福用短刀撬开地砖，随着"咔哒"一声，一个积满尘土的油布包露了出来。
林福手心冒汗，布包仿佛有千斤重。
掀开油布，里面是一本账簿和一个绣花布袋。
账簿翻开第一页，赫然记载着"成祖六年三月初七，收到杭州张景山家中财宝一十二箱，已分与锦衣卫千户马德彪六箱，本地知县赵守成四箱，余下两箱藏于老槐树下。"
账簿后附着各地官员的名字和收到的财宝清单。绣花袋里则是几件玲珑剔透的玉器和一枚象牙牌，牌上雕刻着"张景山"三个小字。
林福手指发抖。他记得父亲临死前含含糊糊说过什么"从杭州来的一单生意"...原来竟是参与了官员分赃！
"怪不得...怪不得那刀会断..."林福喃喃自语，"那梦里的老者，莫非就是这张景山的鬼魂？那牛又是..."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
林福手忙脚乱想把东西藏回去，却听院门"砰"地被人踹开，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锦衣卫查案！闲杂人等不许走动！"
翠娘惊叫着从床上跳起，孩子们也被吵醒大哭。
林福慌乱之间将账簿和玉牌塞入怀中，刚冲到门口，就见几个身着飞鱼服的官差提着明晃晃的绣春刀闯入院中。
为首的面白无须，冷笑道："林福是吧？有人说你知道十二年前杭州张景山灭门案的赃物下落..."
来源：最爱历史的小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