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薄情》by降噪丸子头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22 07:10 1

摘要:大家聚得多了,她们知道乌静寻并不是传闻中的冷美人,反而十分好性儿,还容易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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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

接下来几日,乌静寻除了日常抄书念经,还要学习花神节的礼仪规矩。

花神筏终于派上了用场。

“你抽到了哪月的?”

大家聚得多了,她们知道乌静寻并不是传闻中的冷美人,反而十分好性儿,还容易害羞。

此时凑上前去与乌静寻说话的黄衫小娘子是太子太保家的三娘,唤作黄梅珠。

小娘子香馥馥的身子靠着自己,乌静寻微微有些不自在,将手里精巧的花神筏翻给她瞧。

“呀,是芍药呢。花神节在五月举行,芍药又是五月的花令之神,静寻你的手气可真好!”

虽说十二花神不分大小,只按照月份大小前后排序,但芍药当时,自然多了几分喜气。

其他人都往乌静寻那儿望了望。

“诸位女郎可都挑好了?今儿选定了十二花神的顺序,咱们就该来学一学这抛花洒水的姿势了。”宫里的礼仪女官笑着收走了大家手里的花神筏,叫一旁的女使以此记下,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笑吟吟道。

“这抛花洒水,里边儿还有特别的手法不成?”黄梅珠很好奇,她年年都凑到街上去瞧花神娘娘们,只觉得那些抛洒下来的花瓣好看,伸出来的手更好看,倒是没注意这里还有其他讲究。

女官笑了笑:“是,笑容、坐姿、手势乃至耳珰、步摇晃动的弧度,都是有要求的。”

黄梅珠小小地啊了一声,趁着女官不注意,又趴在乌静寻身上,嗅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幽香气,吐了吐舌:“这么麻烦,早知那日我就不站起来了。”

乌静寻轻声安慰她:“能尝试一下新东西,总是好的。”

对于她来说,能逃出日复一日的沉闷生活,难一点累一点也没关系。

被女郎柔软的手拍了拍,黄梅珠又高兴起来。

女官眼风扫过,乌静寻有些紧张地挺直了身子。

佟夫人为她找的师傅都十分严厉,回想幼年时,乌静寻想起最多的竟然是戒尺落在皮肉上又脆又钝的响声。

女官没有多说什么,接下来就开始教导她们作为花神娘娘时的礼仪姿态。

这场教学持续了将近三个时辰,女郎们虽平时都跟着府上的嬷嬷们教习规矩,可哪个不是娇生惯养,一连练习了那么久,再挺直的背都悄悄松懈,想要歇一会儿。

女官走过乌静寻身边,众人双臂都直直伸着,手腕上横着一方玉尺,上边儿摆着一碗清水。

旁人的水碗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波浪,而她却是水面无澜,身子亦是笔直,稳当得很。

女官笑了笑,夸了句:“不错。”

这是乌静寻头一次收到来自‘夫子’这个角色的表扬。

原来,学东西的时候,除了责罚与嘲讽,还可以有其他的声音。

翠屏在马车上等着乌静寻,见她柔白芙蓉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笑嘻嘻问她:“方才奴婢见着旁的女郎下来,都是一脸疲惫,娘子您倒好,乐呵呵的。”

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煎熬,甚至比在府中学习更有乐趣。

乌静寻抿了抿唇:“走吧,先回去。”

翠屏欸了一声,探出头去和车夫说了一声,马车咕噜噜开走了,她又开始忙忙碌碌地掏东西:“奴婢去买了好多小吃,桂花糖芋苗、糖炒栗子……听说有家酒酿圆子很好吃呢,娘子你想吃不?”

乌静寻看着翠屏渴望的眼睛:“几时了?”

有戏!

翠屏笑嘻嘻道:“时辰还早呢,吃过了再回去夫人也不会发现的!”

乌静寻点头,算是同意了。

因为她,翠屏与紫屏都不能像旁的女使那样出府,总是憋在院子里。

乌静寻去摸自己的荷包,想数些银角待会儿去买酒酿圆子。

透过柔软的缎布香囊,应该摸到一颗圆滚滚的珍珠,可现在没有了。

想起那个人,乌静寻的神思恍惚了一瞬,不知道裴世子有没有找到他。

应该好好再对他道一次谢的。

翠屏高高兴兴地收下了一个银角,又神秘兮兮地靠在乌静寻身边,低声道:“方才奴婢听说了一个故事!”

乌静寻有些无言地瞅着她。

又是买小吃点心,又是嗑瓜子听故事的……

翠屏被她清凌凌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坚持到:“这个事儿和娘子你有关,奴婢才凑过去听的!”

好吧,错怪她了。

乌静寻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翠屏清了清嗓子:“话说那平宁侯世子,可是金陵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五年戍边,风霜侵袭矢志不移,只为还晋朝百姓与他的心爱女子一个太平天下……”

在翠屏的深情朗诵之中,乌静寻被呛到了,玉白无瑕的脸庞上浮现几抹红。

翠屏忙过去给她顺气,一边儿拍背还不忘继续深情朗诵:“再伟大的英雄,心中也有着一道白月光……他一回金陵,就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万般柔情,朝着白月光的方向拔足狂奔,连那道冲天的火光都无法将她们分开……”

翠屏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陶醉道:“娘子,好美的爱情故事,好般配的两个人啊!”

要不是她自己经历过,差点就要信了呢。

乌静寻无奈:“裴世子是偶然路过,看见庄子上出了事儿,这才进去相助。”并不是特地为她而来。

翠屏不信:“碧游庄那么远,世子爷那种大忙人,如果不是想偷偷见您一面,怎么会跑那么远?”

乌静寻目瞪口呆。

翠屏一锤定音:“世子爷就是喜欢您!”

这样可真好,以后等娘子嫁过去了,定然夫妻和和美美,佟夫人以后想指手画脚可就不行了,世子爷一定会护着娘子的!

翠屏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设想之中,知道劝不动她,乌静寻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向热闹的窗外。

她心中忽而有一个疑影。

这些事情,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阿娘如果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

不过在这之前,她想先喝一碗酒酿圆子甜一甜嘴。

翠屏扶着她下车,嘀咕道:“好多人排队呢,不如娘子你先回马车上等着吧,奴婢去买就是了。”

难得呼吸些市井气息的空气,乌静寻摇头:“坐得久了也累。”

主仆俩安安静静排队,翠屏忽然激动地扯了扯她:“娘子,你瞧,是庄子上那个身材很好的侍卫大哥!他在那儿……呃,卖皮子?”

乌静寻心神一动,往翠屏指着的方向望去。

正守着摊儿的裴淮光恰好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相接。

少年形貌昳丽,穿着一身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毛裘大衣,安安静静坐在那儿,面前摆着几块兽皮,瞧着都是新鲜硝皮好的。

玄令长街上很热闹,按道理,他面前那些成色不错的兽皮也该有人看中,可不知为何,他摊子前就是冷清得很。

翠屏在她耳朵边嘀咕:“这侍卫大哥还要卖皮子讨生活,想来家中定然有些凄惨。”

乌静寻听了她的话,含糊地嗯了一声。

裴淮光只是觉得又一次偶遇她,有些稀奇,却意外从她那双澄澈眼瞳里读出了些悲天悯人的味道。

她在可怜自己?

裴淮光低低嗤了一声,低下头专注地编着手里的草环。

下一瞬,那绣着兰花的裙摆却出现在他面前。

“劳烦,这狐皮怎么卖?”

乌静寻想报答恩公。

可她的恩公,长的就是一副桀骜不驯不会轻易领受别人好意的模样,或许还会觉得那日她匆匆递过去紫珍珠的答谢方法过于傲慢。

她想着,换了个法子。

裴淮光懒懒掀了掀薄薄的眼皮:“三十两银子。”

原本还觉得这侍卫大哥可怜的翠屏尖叫起来:“三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这狐皮成色也……好吧,瞧着的确还不错,可那是三十两啊!

佟夫人平时不给娘子零用,主君又根本想不到那些,全靠远在江州的舅老爷时不时送些东西过来。

翠屏很心疼自家娘子的荷包。

乌静寻没有犹豫,裴淮光看见她从那个绣着兰草的荷包里认认真真地掏出了三个银鱼儿。

他下意识按了按心口。

那天她就是从那个荷包里,掏出了那颗紫珍珠。

钱货两讫,乌静寻没有过多停留,转身正要走,背后却传来一声低呼:“等等。”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可也不想现在就叫她阿嫂。

乌静寻垂下眼,看见他手里的草环随着清风浮动,细小的穗舒缓摇曳,倒颇有几分野趣。

他举着草环,像是向她奉上最虔诚的献礼。

她莞尔:“多谢你。”

裴淮光不会承认自己被这个笑容晃了晃神,低下头去不再理她。

乌静寻不以为意,只是在马车晃动的间隙偶然想起,他如果手头紧的话,会不会把那颗紫珍珠当掉?

转念一想,这颗紫珍珠本就是她的谢礼,若是能替他解决一些燃眉之急,也就是这颗紫珍珠于他的缘分了。

说不定,哪日还能再遇见那颗紫珍珠,将它买回来。

乌静寻这样想着,有些高兴。

等那个生得格外美丽的女郎登上马车走了,先前被少年的冷脸吓得不敢靠近的大嫂子小娘子们又高高兴兴地围了上来。

结果——

“不卖了?”

“是呀,咱们等——呃,来都来了,你怎么不卖了?”

好不容易等到有个胆大的去领了开门红,她们见这冷脸的俊美小郎君没骂人,这才好心上前照顾他生意!

这群金陵妇人叽叽喳喳起来,和草原上那些妇人没什么区别。

裴淮光握了握掌心的银鱼儿,反正今天这桩赌约,他赢定了,剩下的东西卖不卖都无所谓。

着装怪异,但生得的确漂亮的少年扛着东西就走,只留下大家伙儿在原地嘀嘀咕咕骂了半晌。

乌静寻看着那张狐皮,构思道:“有些小,给阿娘做个暖炉套子,再做一对儿手套,再给阿耶阿兄缝个笔套子……”

女郎愉悦的神情在受到佟夫人劈头盖脸的责罚时僵在原地。

“我肯让你去参加昌邑郡主的宴会,是想叫你开开眼界,多认识些人,今后你阿兄娶媳妇儿的时候也好帮着参谋参谋,你倒好,光做些不知廉耻的事儿来!”佟夫人气得脸发红,“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你和裴世子婚前相见的事儿,我辛辛苦苦给你筹谋的那些好名声,全被你自个儿毁了!”

她语气激动,乌静寻有些无措:“阿娘,事情不是像外边传的那样。”

“不是?”佟夫人一个字都不信,“那你为什么不主动和我说在宴会上遇见裴世子了?”

乌静寻对佟夫人始终尖刻的态度感到疲惫。

佟夫人恍若不觉,只恨恨道:“婚前倒贴着赶上去的女人,男人会珍惜吗?再漂亮的皮囊,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我苦心孤诣地叫你在成婚之前和平宁侯世子保持距离,就是不想跌了你的身价,你倒好,见了男人就巴巴儿往上贴!”

这话说得委实过分。

乌静寻白了脸,但她没有如往常一般低下头去,只直视着佟夫人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阿娘,我没有。”

再是习惯了来自母亲的苛责训骂,乌静寻也无法忍受这样贬低厌弃的话语。

她并没有自轻自贱地故意亲近裴世子,裴世子更是坦坦荡荡,好心救她不说,所作所为都合乎礼节,并未让她感受到一点不适。

佟夫人见她还敢顶嘴,怒从心起,一只手高高扬起——

乌静寻那双习惯垂下的眼完完整整地抬了起来,清凌倔强的目光毫不躲闪地看着佟夫人。

那阵意料之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乌沛丰面色铁青,握住佟夫人的手。

“你疯了不成!”

手猝不及防被人握住,佟夫人惊愕地回头望过去。

见是乌沛丰,她冷笑着抽回手,语气尖锐:“我说错什么了不成?你不是就瞧不上倒贴的女人吗?我教咱们的女儿不要步我的后尘,免得日后她的夫君看了她就会想起从前那些破事儿!乌大人,我何错之有啊?”

见佟夫人还这样执迷不悟,乌沛丰额头间青筋若隐若现,但还是忍耐着对女儿道:“你先出去。”

盛怒中的耶娘好像都忘了这是她的院子。

乌静寻默默点头,路过佟夫人身边时却被她抓住,手臂被她紧紧反扭着,乌静寻难以挣脱。

乌静寻有些吃痛,蹙起眉头:“阿娘……”

“女儿如何教养,是我的事,这不是乌大人您从前答应过我的吗?怎么,如何瞧你那二女儿整日只知舞刀弄棒,后悔了,还想在静寻身上横插一手?”佟夫人一只手被乌沛丰抓着,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握着自己的女儿,这本该是她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佟夫人现在却觉得满腔幽怨怒火,烧得她终日痛苦,不得安宁,真是恨不得连她们两人一起烧了才好。

乌沛丰皱眉:“你不要动辄就扯到舜华她们身上,我在与你说静寻的事。”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静寻?”

佟夫人的声音像是炉子上烧开了的水,不断发出尖啸,随之而来的热浪似乎要将乌静寻面前的每一寸新鲜空气抢夺殆尽。

她在紧绷热浪之中呼吸越发困难。

“静寻六岁那年,和你那宝贝二女儿上街看花灯的时候一块儿被拐子掳去,你只肯对外说只有一个女儿失踪,是为什么?是为什么?!”虽然两个孩子很快就被救了回来,可佟夫人就是如鲠在喉。

他现在是金陵城里的贵人了,知道名节对于女儿家来说有多重要,哪怕是只有几岁的小娘子,被拐子掳去,也会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

他选择了让她们的女儿独自承受这一切,孙露秋那贱人的女儿就能被他如珠如宝地呵护着。

那时候的佟夫人也是哭得天崩地裂,乌舜华毫发无伤,可乌静寻为了护住妹妹不被打,自个儿背上多了一条鞭痕。

乌沛丰也许是觉得愧疚,许诺佟夫人,今后大女儿的事,他不会插手,一切都交给佟夫人定夺。

所以他在看见乌静寻怎样一步一步被她的母亲教养成一个礼节规矩为上,仿佛没有情绪波动的木头人时,不管心中怎样惋惜,还是漠视了佟夫人在她身上加诸的苦难。

眼看着她又开始翻旧账,乌沛丰脸上带出几分不耐烦:“你回回都只会提这些事,难道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是我故意唆使静寻去做的吗?我是她亲阿耶,怎么会害她?!”

男人脸上和话中的不耐烦几乎快化作实物的刀剑,戳在佟夫人身上,刺激得她更加狂乱。

“你若是真的为她好,就不会贬我作平妻,让静寻有这么一个让人耻笑的亲娘!”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

乌沛丰有些头痛,余光瞥见乌静寻苍白着脸站在一旁,想到这个女儿不过是他与佟夫人之间离心离德之下的一个悲剧,他心里难免生出愧疚,咳了咳:“静寻,你先出去,我和你阿娘有话说。”

佟夫人握着她的手仍然很紧,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个女儿是她用来和乌沛丰还有孙露秋对抗的‘武器’。

她不甘心自己输给了孙露秋,所以乌静寻一定要比乌舜华更好、更得人夸赞。

“你不许走!就在这儿听听,听你阿耶是怎么对不起我们母女的!”

佟夫人的歇斯底里让乌静寻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用力扯回了自己的手,佟夫人或许是没有想到她敢反抗,手上一时松了劲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跑了出去。

乌沛丰看见她望向门外,还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怒声道:“好好的孩子,都让你给逼成什么样子了?你想报复我,所以才将静寻养成这个样子吗?”

“这个样子?她得了太后亲口夸赞,又有平宁侯府这门亲事,今后的人生路不知道有多平坦多富贵!我一手教养长大的女儿,不比你那只知道舞刀弄棒的二女儿强吗?”

身后耶娘的吵嚷声渐渐远去,乌静寻低着头,走得又快又乱,她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握得越紧,它传递出的力量似乎就越能支撑住她摇摇欲晃的身体。

掌心中细弱纤纤的草环早已被她攥得变了形,乌静寻抬起头,辨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乌舜华爱出门玩,可乌沛丰也不是回回都会允准的,久而久之,乌舜华自个儿也琢磨出了一个‘门道’。

乌静寻现在就站在这道小门面前。

她一推开,背后的沉闷雾霾随着关上的小门缓缓消退。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巷道。

她不再犹豫,踏了出去。

要打要罚都随意,她今日只想放纵一回。

脸色苍白、神情低沉恍惚的美人出现在沸反盈天的街头,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暗地中有人对了眼色,很快,从巷子里走出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

眼看着那大美人果真按着计划上钩,他们大笑着对饮了一口酒:“主子知道了,定然高兴!”

·

得知乌静寻失踪的消息时,佟夫人还在生气,听了只不耐烦道:“她那性子,能躲去哪儿?去花园绣楼那些地方多找找就是了。”

翠屏都要急哭了:“都找过了,连二娘子那儿都去问过寻过了,可就是不见娘子的踪影。”

先前乌静寻被佟夫人训话,她们怕娘子难堪,躲去了后院做绣活儿,准备等佟夫人走了再去好好安慰她。

可今天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娘子竟伤心委屈到自个儿跑了出去!

见翠屏都急哭了,佟夫人终于重视了些,叫了几个人一块儿去找,直到夜色已深,小十个人都纷纷摇头说没见着人,佟夫人这才慌了。

这事儿也惊动了乌沛丰他们,乌舜华闻言,闷不吭声地往她的秘密小门跑。

看见那小门前凌乱而小巧的脚印时,乌舜华很想扶额长叹,那笨木头!

平时叫她开朗活泼些她不听,说到这个小门可以偷偷跑出门玩儿的时候她就记住了!

等乌舜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乌沛丰他们,自是又是一番寻找不谈。

可这回直到月上中天,也没找到人。

“般般在金陵无依无靠,除了这儿,能往哪儿去?”乌须琮被这事儿闹得心烦,他正在屋里温书,猝不及防被这事儿闹得没了心思,只埋怨地看向佟夫人,“阿娘你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逼得般般离家出走?”

佟夫人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

乌沛丰黑着脸站在花厅门口,一家两房人,难得聚集在一起,竟是为了这种事。

“光是府上这几个家丁能起什么作用?还是早些去报官吧。”孙夫人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她知道自己这话会引起旁人误会,可她实在是懒得看那一家人蠢得像无头苍蝇似地乱窜。

果不其然,佟夫人一口否决:“不成!报了官,那金陵城里的人都知道静寻一个未婚待嫁的女郎被人掳走……那她的贞节名声还要不要了?好你个孙露秋,当年静寻替你的女儿背下了那些流言,你还嫌害她不够惨,这回还要故技重施闹得静寻被平宁侯府退婚你就高兴了是不是?做梦吧你!我就是死,也不会把这门亲事让给你女儿!”

这都是说的什么跟什么!

孙露秋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有这么一个拎不清的母亲,算乌静寻自个儿倒霉。

乌沛丰紧紧皱着眉,叫来管家:“你去京兆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佟夫人打断了。

“不成,不能去报官!”

乌沛丰被她气得头痛,实在是无知妇人!

再去晚一步,若静寻命都没了,还拿名节和婚约来做什么?

见乌沛丰坚持要去报官,佟夫人同他拉扯争吵起来,情绪激动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自深沉夜色中走来的一道英武身影。

“你疯了不成?女儿家最重名节,你今日报官,明日静寻恐失了清白的事儿就能传遍金陵的大街小巷,到时候平宁侯府还会履行这门婚事吗?你别害了她!”

佟夫人言之凿凿,不远处却传来一道沉稳男声。

“去报官。”

“静寻是我的未婚妻子。我要娶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声。”

众人惊诧望去,来人英姿从容,神气凛然,语调稳而沉,无端让人从心底生出几分信任。

是裴晋光。

“裴世子怎么过来了?”

乌沛丰一个眼神,管事瑟瑟发抖地表示因为为乌府派出去找乌静寻的人深夜了还在街上晃悠,引起了正在巡逻的士兵的注意。

还是骑马路过的裴晋光发现那群人拎着的灯笼上绘着乌府的字样,出声相助,这才免了一场乌龙。

管事心里发虚,大娘子没找到,倒是把未来大姑爷给带回来了。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事态紧急,裴晋光简单地朝着二位长辈颔首算作行了礼,先前他已经从乌府管事口中得知事情的走向,对于失踪了快大半日的未婚妻子,他心急如焚,又不得不忍耐着将近日调查之事可能与乌静寻失踪一事有关这一消息告诉她们。

“又是拐子?”

从裴晋光口中得知乌静寻恐怕是被从泱州来的一伙拐子给掳走了,佟夫人几乎快要晕厥过去,完了,这下全完了。

天下男人都是道貌岸然的虚伪模样,这裴世子口口声声说让他们放心报官,他依旧会娶静寻,可若是亲眼看见她受了欺侮,清白不再,恐怕会当场退婚!

乌沛丰见长子扶住了神思恍惚的佟夫人,没再分去眼神,只道:“裴世子可有解救之法?”

那伙拐子背景微妙,裴晋光这几日早出晚归就是直接应了天子命令,要将他们缉拿归案,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涉险其中的,还有他未过门的妻子。

裴晋光已不愿多在这里浪费时间,与乌沛丰客气两句,带着人匆匆走了。

乌须琮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我这未来妹夫,瞧着真是个有担当的。”

躲在柱子后边儿,没跟着亲娘一块儿走的乌舜华也探出个脑袋:“是啊,未来姐夫可看重阿姐了,上回在碧游庄上发生火灾,若不是我拉着,他都能直直冲进火场里边儿救阿姐了!”

这么不顾性命,只挂念静寻的安危?

乌沛丰心中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佟夫人缓过劲儿来了,见着乌舜华,她想到现在生死不知、清白更不知还在不在的女儿,心头大痛,只觉得前半生的心血都要白费,竟是要白白输给孙露秋那贱人。

“琮哥儿,快,扶我回去歇着。我这心啊,实在是受不了,你妹妹也真是的,不过吵几句嘴救跑出府去,这下好了,闹出事儿来了吧……真是蠢。”

一直扶着她的乌须琮脸色难看:“阿娘,这种时候了,你就少说些吧!”

佟夫人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再开口了。

裴晋光如今掌管金陵城的北十二骑,从裴府出去后一边吩咐部下在金陵城城门口与各个人流量大的枢纽地带暗地布下人手,又叫了画师不断细化那些从已被救出的受害者口中得知的拐子面貌细节,画好之后又分在军士内部,叫他们仔细辨认着,避免打草惊蛇。

做好这一切,裴晋光翻身上马,他要回裴府一趟。

裴府

裴淮光仍穿着那身狼皮貂裘,看着奇怪,只他面容妖冶俊美,眼神倨傲冷淡,很难让人生出轻视之心。

裴瞿泽有些恼怒自己竟然会输给这个在草原流浪了十几年的所谓三弟,见他面无表情地摊开手,意思是叫他愿赌服输。裴瞿泽冷笑着将那袋银子递给他:“下次再比!”

也不知这金陵城里长大的公子哥儿脑子是怎么长的,竟与他这样在外流浪惯了的野孩子比试起赚钱的本事。

金陵城里的人,不仅傲慢,还蠢笨。

……不过有时候也有少少例外。

裴淮光隔着衣裳,摸了摸那颗紫珍珠。

草原上鲜少有珍珠这样需要水源滋养的珍贵物什,对他而言,这颗紫珍珠不是珍贵,只是难得。

人大抵对难以得到的东西都会生出一种怜惜。

裴淮光又摸了摸那颗紫珍珠,确认它在自己心口处安安稳稳地放着,这才转身准备回自个儿的曲风院。

半道却碰上神色有异的裴晋光。

奇怪,他这兄长向来稳重,怎么这回都快将‘担心’二字刻在脸上了?

裴晋光眼下记挂着不知身在何处,又是否安全的乌静寻,连二郎又重新穿上拿上古怪闷热的狼皮衣裳也管不得了,只对着他简单解释几句,那道英武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长廊之上。

青年将军为了未婚妻子失踪的事心急如焚,可他也没丧失一个军人最基本的敏锐。

二郎的呼吸,乱了。

属于平宁侯世子的那匹华骝骏马与等候在府外的一队卫兵疾驰跑远之后,没过多久,一匹神气十足的雪白神驹也载着它的主人冲破茫茫夜色,消失在寂静长街之中。

“咳,咳咳……”

乌静寻醒过来时,听见一阵轻而急促的咳嗽声,声声短又急,不难看出那人的难受,可她似乎不敢发出什么大的声响,只拼命压抑着自己,力图让那股从胸腔气管之中发出的声音再小一些。

乌静寻努力让浑沌的脑子清醒一些,但她清楚地感知到了——她在发热。

昏迷前最后的影像定格在老妇人阴冷的笑容和孩童天真尖细的笑声里。

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十分昏暗,只从高高的顶窗里泄露出些许天光,能让乌静寻勉强辨认出周围躺着的都是女子。

无一例外,她们身上、手上都被缚着绳索,难以动弹。

她当然也是一样。

乌静寻心里发凉,此情此景,叫她想起六岁那年的事。

她知道,自己这是又被拐子掳去了。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不管怎样懊恼,她已经被捆来这儿了,只能寄希望于官府快些寻摸到这个贼窝,将她们都救出去。

许是乌静寻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发呆的样子太凄惨,她忽地感觉后腰处被人戳了戳。

她惊愕地回过头去,方才那个咳得艰难的女郎对着她眨了眨眼:“你别难过了,来都来了,你瞧我,不也没怎么样吗?”

乌静寻鲜少与外人打交道,却也能分辨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再说,都到了这般地步,哪里还有装模作样的必要。

“多谢你。我……”乌静寻犹豫了一下,环视周围的人,她们都怏怏地闭着眼睛不说话,不知是还昏这,还是不想面对现状。

“你也是才被,抓进来的吗?”

面对乌静寻小心翼翼的发问,那女子,即岑芳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和我夫君吵架,落了单,这才被她们寻着机会抓了过来。”

“先前一直被关在这样的黑屋子里,就算出去,头上也要被人围着黑布,坐了船,又换了马车,到了这里。”岑芳应的声音低低的,其中的迷茫之色如深夜浓雾,也弥漫笼罩在乌静寻周身,叫她心头大骇,“每日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你瞧,我这衣裳还是三月三上巳节新换的。”

三月三上巳节,距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若是寻常拐子,只将人拐来之后尽快脱手就是了,省得官府或是旁人发现,惹出什么麻烦。

可根据这名女郎虽说,她,乃至更多的人是被陆续转移到这个地方的。

背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自后背蔓延而起的胆寒湿冷之意窜向周身,乌静寻忍不住蜷了蜷身子,下一刻却不得不眯起眼睛。

原本紧紧闭着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边儿打开,突然照泄进来的月光混合着几盏烛火,照在乌静寻鬓发有些散乱,却仍难掩丽质天生的脸庞上,叫来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回的货色不错。”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微微笑了笑,抛给在一旁候着的男人一袋银子,又细细观察了一番屋子里那些无措又害怕的女郎,点了几个,“去,将她们带过去。”

“剩下的,你可得替我好好看着,指不一定主子瞧不上她们,还得从剩下的人里边儿选。”

乌静寻面色苍白,被选中的人就有她。

许是知道她们此番是有去无回,她没有像岑芳应说的那般一出门就被套上黑布,借着清冷月色,暗暗观察着四周的景致模样。

越看,乌静寻心中便越惊诧。

雕梁画栋、飞檐青瓦,曲折回旋之处多有明珠作灯,处处都彰显着不一般的富贵。

饶是心中早已做好准备,这伙拐子背后之人定然是王公贵族,可当那人转过身来时,乌静寻还是忍不住惊愕地瞪大了眼。

怎么会是……他?

另一头

裴淮光没有和裴晋光提出要一块儿去寻人,一来嘛,知道自己突然的热心肠实在立不住脚,二来,他也不想和旁人一起行动。

雪白神驹在寂静夜色中显得分外显眼。

鬼使神差般,他翻身下了马,站在巷子口,布满细小伤痕的修长手指拈起那枚早已被踩得变了形的草环。

是他今日赠给她的那枚草环。

少年眯了眯眼睛,望向黑到有几分可怖的幽深巷道。

来源:琦琦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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