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熊向晖一生像退潮后遗留在礁石缝里的沙砾，很难被一眼认出，但若用指甲轻轻刮开尘埃，渗出的光泽刺得人眯起眼。1982年，本应该是他收拾案头旧事、安心退出江湖的时候，偏偏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静。声音不必说是谁，只知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还不到歇的时候。”这种召唤换
熊向晖一生像退潮后遗留在礁石缝里的沙砾，很难被一眼认出，但若用指甲轻轻刮开尘埃，渗出的光泽刺得人眯起眼。1982年，本应该是他收拾案头旧事、安心退出江湖的时候，偏偏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静。声音不必说是谁，只知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还不到歇的时候。”这种召唤换到别人身上，大概会视为压力。对熊向晖，却像在灰里捧出一团焰。
这不是第一回人生被推翻原本轨迹。回头三十年代的中国比不过一碗褪色的黑茶，眼看搅拌也搅不匀。熊家本来书卷气浓，熊向晖完全可以去做教书先生，但选择背道而驰。动荡、饥饿、枪声充斥着每一个早晨。有人说这是命里注定，但事实是，叫他下决心潜伏的，是一种极其笨拙的“责任感”——既不合时宜，也说服不了亲人。
进入敌营的那十三年，可能很难用“卧底”这种词去全盘描述。一次危机，几乎捣毁了所有。那个下午本没什么特别，烟缸里的香烟头多到没地方插手。丢了的小本子看似没有价值，角落里溢出一个“熊”字像个警告。所有细节在此刻显得荒诞换了别人，可能连“熊”字都认错，可命运总是爱在小处下套。
风声鹤唳间，有人疑神疑鬼，有人头铁到底。周恩来想的办法，总让人摸不透。请客喝咖啡，带着戏票去见人，选一出京剧，名字里全是玄机。别人也许觉得无厘头，他却一击即中。诚然没人说破用意，事后才能看出是哪一步把对面的怀疑绊了一跤。就算方法老套，偏偏这次凑效。敌人的自负帮了大忙，不常有，但总算某种幸运。
有时候，事情看上去要变糟，反倒柳暗花明。国民党内部永远流行互掣后腿的戏码，高层间比棋局还难下。熊向晖挨的试探不少，每次都不是用脑筋急转弯能解决。他对真假友情的判断很快见风使舵也学得不慢。情急之下，他愤怒拍桌子的那一下，是真的吗？谁知道呢！反倒是演得假了，对方才放下警惕。事情发展下去，谁也没料到胡宗南对他更信服了，甚至结交了长辈，满口承诺将来要栽培他。
十三年转瞬即逝，熊向晖的成果一时没人看得到。他传出去的消息不知道救了多少条性命，有些功劳永远只能在暗地里数。要是问他得意不？还真看不出。打仗时藏得住身份，和平后更不见得出风头。似乎所有要强出头的人，最后都成了过眼云烟，而他这种躲光的反倒留下东西。
后来提起被改编成电影什么的，他一脸不以为然。好像开玩笑没我的话还有别人，李家王家的都可以。历史凑了个巧罢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可这种说法？不一定。有的人就是不信命，只能苦笑。反倒是他，觉得自己不过是随波逐流。
成为外交员这件事，看似寻常。实际上，谁都以为能改变的东西其实很有限。中国和美国那场卫星转播的谈判，不到场看不出门道。熊向晖一开始的直觉大概是省事省钱，但上头让他哑口无言。花钱归花钱，涉及国家脸面不得不强硬。吃一堑长一智，这才知道人跟国家一样，有时候得咬牙多走一步。
也不能说周恩来把他点化了多少，更多时候是碰过钉子后才学乖。做事方式慢慢变，思想没准折腾很久还是原样。好比炒菜，换锅用油都重要，但盐还是老样子。熊向晖和乔冠华一起，第一次把名字写进联合国会场，不惯场面也得上，那种压迫感不是旁观者理解得了的。
等到了八十年代，熊向晖宣布退休。旁人羡慕清闲，他偏要被拉回漩涡。这算幸福吗，也许不算。中信银行刚成立时漏洞一堆，经济要命的阶段谁也不敢拍胸脯说行。他又一次站到台前，肩上多了一个光环，压力也翻倍。荣毅仁的焦虑像烧开的水，四处沸腾。没有人全真全假地信任，但不得不用对方。
改革不是很好最初像缝袜子，一针一线都随时能戳破。他带着旧时代特工那一套警觉谁都能靠谁，也能防着谁。中信的转型行动，换到别人手上也许没底气。资金、外资、改革……每一个动作都套着无数目光。管理队伍、小步快走试错，全靠胆子大点，脑子灵点。
人们说他的无名和低调，甚至觉得过于小心翼翼。有人问过为什么自己不出名，他却一概回避。难道真的是没兴趣？未必，有时候是不想被过去架起来，成了新的束缚。他也不讲自己的秘密到家里去。忍得住，受得了委屈，这种性格在和平年代或许不太讨喜，但在那个需要隐忍的岁月，刚好熨帖了缝隙里的伤。
有人评论熊向晖是冷血机器，也没少说他真性情。两种评价都有参考的地方。到底是聪明过头还是运气占优，明眼人从不会下断论。宝贵时刻，错误可能就是一指头的距离。每个人在关键时刻的反应无法预演，熊向晖不过比大多数人拿捏得准一点，甚至有时候也许根本没看懂、只是歪打正着。
熊向晖去世的时候，已经有半辈子没站在聚光灯下。这一生，困在冲突辞旧迎新的夹缝中，真实与伪装混在一起，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迷糊了。人事更迭，老照片灰扑扑。哪有那么多绝对的意义？荣耀是风，转眼不见。这个人在历史里的涟漪，也许早就平息了。
但谁能否认，正是这类模糊的、不起眼的坚守，把无数个夜晚拉长得像棉花糖。这算作榜样吗？未必总对，也未必总错。椅子还温着不想让别人坐，事情做完了又舍不得走。人生哪能步步算得准，很多谜底等到最后也不见得揭晓。
棋局未必下到最后才输赢分明，命运也未必认输。熊向晖活成了一枚斑驳的棋子。有时候前途暗淡，有时候出奇制胜。是不是传奇，旁人说了不算，他自己也拎不清。临了，也没人会一直记得他做过什么。但那又如何呢？
来源：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