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晚晴将最后一道松鼠鳜鱼端上桌时,墙上古董挂钟的时针,正好指向了七点整。
苏晚晴将最后一道松鼠鳜鱼端上桌时,墙上古董挂钟的时针,正好指向了七点整。
橘黄色的暖光温柔地洒在精致的菜肴上,每一道都是顾临渊从小到大最爱的口味。糖醋的香气,酒酿的甜润,混合着她心底那一点点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雀跃,在小小的餐厅里发酵。
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也是她准备告诉他那个秘密的最好时机。
她下意识地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一个属于她和顾临渊的,小小的奇迹。【临渊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他虽然总是很忙,但他喜欢孩子。】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苏晚晴立刻迎了上去,脸上挂着最温柔的笑意:“你回来啦,快洗手,就等你了。”
顾临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玄关,他脱下沾着些许夜寒的大衣,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他嗯了一声,声音低沉,目光掠过一桌丰盛的菜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赞许的微笑,只是淡淡地说:“费心了。”
苏晚晴的心微微一沉,但她很快又将那点失落压了下去。【他太累了,公司的事情那么多,我应该体谅他。】
她替他接过大衣挂好,又转身去厨房盛汤。
餐桌上,顾临渊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他的视线也随之飘过去。
苏晚晴将一筷子剔好刺的鱼肉夹到他碗里,状似无意地提起:“临渊,我今天去医院做了个体检。”
她紧张地攥着筷子,指节泛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顾临渊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移开,落到她脸上,眉头微蹙:“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苏晚晴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羞涩又幸福的红晕,“医生说……我们有宝宝了。”
她说完,期待地看着他,想象着他会是怎样的惊喜,怎样的激动。
然而,顾临ا渊的脸上只有一瞬间的怔愣,那抹怔愣很快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不是惊喜,更像是……被打扰的烦躁。
“知道了。”他放下筷子,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知道了?就只是……知道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立刻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大衣。
“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苏晚vering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么晚了,饭还没吃完……”
“阿芷的病情复发了,在医院,我得过去看看。”顾临渊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急切,他甚至没有再看苏晚晴一眼,仿佛刚才那个关于新生命的消息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白芷。
这个名字像一根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进苏晚晴的心脏。
顾临渊的青梅竹马,他放在心尖上十几年,却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不能与他相守的女人。三年前,她远走国外治疗,顾临渊在家里的安排下,娶了同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苏晚晴。
所有人都说,苏晚晴是替代品。
苏晚晴也知道自己是替代品,但她爱了顾临渊整整十年,她天真地以为,三年的婚姻,日复一日的陪伴,总能捂热他那颗心。
直到半年前,白芷回来了。
“她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苏晚晴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而且医院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她的家人……”
顾临渊转过身,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严厉和不耐:“晚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阿芷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她现在身边只有我。”
**“那我们呢?我们的纪念日呢?我们的孩子呢?”**
苏晚晴终于失控地喊了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顾临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似乎觉得她的质问不可理喻:“纪念日可以改天再过,孩子以后也会有。但阿芷的病拖不了。”
他说完,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砰!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苏晚晴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看着一桌子渐渐变凉的饭菜,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她的纪念日,她的孩子,在他心里,都比不上白芷的一通电话。
原来,三年的婚姻,一千多个日夜的相伴,终究是一场笑话。
她缓缓地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而绝望的呜咽。小腹处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抽痛,提醒着她那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的存在。
【宝宝,对不起……妈妈好像,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了。】
那一夜,顾临渊没有回来。
第二天,苏晚晴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公司上班,她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只有在工作中,她才能暂时忘记那些锥心的疼痛。
下午,她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电话那头,是白芷柔弱中带着一丝胜利者炫耀的声音:“晚晴姐,临渊哥昨晚一直陪着我呢,他是不是没跟你说?你别怪他,是我身体不舒服,离不开他。”
苏晚晴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白芷似乎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继续说道:“晚晴姐,我知道你和临渊哥结婚了,但你们之间没有爱情,不是吗?他心里的人一直是我。如果你善良的话,就放他自由吧。”
苏晚晴捏着电话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这是我和顾临渊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挂掉电话,她再也无法专心工作。
她请了假,浑浑噩噩地回到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房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鬼使神差地,她走进了顾临渊的书房。这里是他的禁地,她平时很少进来。
书桌上,一份文件随意地放在最上面。
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离婚协议书》**
甲方:顾临渊。
乙方:苏晚晴。
她颤抖着手翻开,里面的条款清晰明了。财产分割,他倒是大方,将名下的一套公寓和一笔可观的现金都给了她,唯一的条件是——她净身出户,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文件的落款日期,是昨天。
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是在她告诉他怀孕的那个晚上。
原来,在他匆匆赶去医院陪白芷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份离婚协议。他不是忘了纪念日,他只是想在这一天,亲手结束他们之间的一切。
苏晚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僵了。她想笑,嘴角却怎么也扯不起来,眼泪先一步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上,洇开一团模糊的水渍。
可笑,太可笑了。
她还抱着一丝幻想,以为孩子能成为他们关系的转机。
却不知道,他早就迫不及待地要为他的白月光腾出位置了。
【苏晚晴,你真傻。】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十年,整整十年,你捂着一块永远不会热的石头,还妄想它能开出花来。】
所有的爱意,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被这份冰冷的协议书彻底击碎,化为齑粉。
心死了,也就不再疼了。
她拿起桌上的钢笔,没有丝毫犹豫,在乙方的位置上,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晚...晴。
最后一笔落下,像是斩断了过去十年的痴缠。
她将签好字的协议书工整地放在桌上,旁边,是她摘下来的婚戒。那枚鸽子蛋大的钻戒,曾在无数个夜里被她细细摩挲,如今在她眼中,却只剩下讽刺。
她回到卧室,拉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个家里,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件衣服,一些设计图稿,就是她的全部。
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三年青春和梦想的房子。
没有留恋,没有不舍。
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拉着行李箱,走得决绝而干脆,就像她来时一样,安安静静,不带走一片云彩。
顾临渊是在第三天傍晚才回到家的。
白芷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他终于能松一口气。推开门,迎接他的不是熟悉的温暖灯光和饭菜香气,而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他皱了皱眉,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苏晚晴?”
他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又在闹什么脾气?】他有些不耐烦地想,随手打开了灯。
客厅里空无一人,整洁得过分,仿佛没有人居住过一样。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大步走向卧室,衣帽间里,属于苏晚晴的衣服、包包、首饰,全都不见了。
梳妆台上,她常用的护肤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临渊的心猛地一沉。
他冲进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和旁边那枚静静躺着的钻戒。
“苏晚晴”三个字,写得那样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透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决绝。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不敢相信。那个永远跟在他身后,永远用温柔包容的目光看着他的苏晚晴,那个他说东她绝不往西,把他当作全世界的苏晚晴,就这么轻易地签了字,消失了?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他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得到的永远是同样的回应。他开始发疯似的找她,她的公司、她的朋友、甚至苏家,他都找遍了。
苏晚晴的公司说她已经离职了。
她的朋友用一种看人渣的眼神看着他,说不知道。
苏家父母更是直接将他拒之门外,只留下一句:“我女儿已经和你没关系了,顾总请回吧。”
苏晚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起初,顾临渊只是愤怒和不解。他觉得苏晚晴是在欲擒故纵,是在耍小性子,等她气消了,自然会回来。毕竟,她那么爱他,怎么可能真的离开他?
然而,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
苏晚晴杳无音信。
他开始慌了。
没有她在的家,不再是家,只是一个空旷冰冷的躯壳。再也没有人会在他深夜回家时为他留一盏灯,再也没有人会在他胃疼时递上一杯温水,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所有的喜好,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苏晚晴的存在,早已像空气一样,渗透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而现在,空气被抽走了,他开始感到窒息。
他开始疯狂地回忆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却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他想起她在他加班时送来的爱心便当,他却因为一个会开到半夜而让她白等。
他想起她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他却因为白芷的一个电话而缺席。
他想起她满心欢喜地告诉他怀孕的消息时,他那冷漠得近乎残忍的反应。
**他甚至……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悔恨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是个混蛋。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亲手推开了一个多么爱自己的女人。
他派了无数人去找,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却始终找不到苏晚晴的任何踪迹。她走得那么彻底,仿佛下定决心要将过去的一切连根拔起。
而白芷,那个他曾以为需要他保护的女人,在他日复一日的消沉和疯狂中,也渐渐露出了真面目。她的病不过是博取同情的手段,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顾太太的位置和顾家的财富。
当顾临渊冷漠地戳穿她所有的谎言,并让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因为他所有的心神,都已经被那个叫做“苏晚晴”的女人占据了。
寻找苏晚晴,成了他此后几年里唯一的执念。
……
五年后,法国巴黎。
一场国际顶级的珠宝设计大赛颁奖典礼上,聚光灯打在了一位东方女性身上。
她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墨绿色长裙,长发挽起,露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她的五官精致,眉眼间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疏离,气质清冷而优雅。
她就是本次大赛金奖的获得者,国际新锐珠宝设计师,Qing。
“下面,有请Qing上台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
苏晚晴在如雷的掌声中,微笑着走上台。这五年,她过得很好。离开顾临渊后,她用那笔钱出国进修,生下了儿子,并创立了自己的独立设计师品牌。
她不再是那个围着男人打转,失去自我的苏晚晴了。她是苏念安的妈妈,是设计师Qing。
“感谢大家,这个奖项对我意义非凡……”她流利地用法语说着感言,目光自信而坚定。
台下,某个角落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死死地盯着台上的身影,眼眶通红,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找了她五年。
从国内到国外,几乎翻遍了半个地球。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他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她的眉眼没变,但眼神变了。以前她的眼里只有他,盛满了爱意和温柔。现在,她的眼里有星辰大海,有她为之奋斗的事业,却唯独没有了他。
顾临渊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典礼结束后,顾临渊在后台堵住了苏晚晴。
“晚晴。”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了五年的思念和悔恨。
苏晚晴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她缓缓转过身,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时,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E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眼前的顾临渊,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他瘦了很多,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一身昂贵的西装也掩盖不住他满身的疲惫和颓唐。
“顾先生,我们认识吗?”她红唇轻启,声音清冷。
顾临渊的心被她这句“顾先生”刺得鲜血淋漓。
“晚晴,是我,临渊。”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苏晚晴不动声色地后退,避开了他的触碰。“抱歉,我不认识你。”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晚晴!”顾临渊急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知道错了,我这五年一直在找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复婚!”
苏晚晴终于停下脚步,她侧过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顾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是你亲手准备的离婚协议。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是我混蛋!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顾临渊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晚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就在这时,一个软糯的童声响起。
“妈咪,这个叔叔是谁呀?他为什么抓着你不放?”
一个穿着小西装,长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跑了过来,警惕地看着顾临渊,伸出小手努力地想把他推开。
顾临渊在看到小男孩的瞬间,如遭雷击。
那张脸,简直就是他自己的缩小版。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梁,只是少了他的冷厉,多了几分孩童的天真。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他是……”
“他是我儿子,苏念安。”苏晚晴轻轻将孩子揽进怀里,看着顾临渊,眼神冰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姓苏,不姓顾。”**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顾临渊最脆弱的心脏。
他知道,这是她对他最残忍的报复。
她要让他知道,他不仅失去了她,还错过了一个孩子五年的成长。
苏晚晴抱着儿子,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顾临渊僵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原来,追妻火葬场,是真的会把人烧成灰的。】
从那天起,顾临渊抛下了国内所有的工作,留在了巴黎。
他开启了漫长而艰难的追妻之路。
他查到了苏晚晴的住处,每天风雨无阻地等在她公寓楼下,只为能看她一眼。
苏晚晴视他为空气,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学着煲汤,做了她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送到她工作室,结果被她的助理连同保温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他动用关系,买下了她工作室隔壁的大楼,只为了能离她近一点。
苏alin晴知道后,第二天就挂出了工作室转租的信息。
他所有的示好,所有的讨好,在她那里,都变成了笑话。她用铜墙铁壁将自己包裹起来,不给他任何一丝可乘之机。
顾临渊这才明白,伤口可以愈合,但疤痕会永远存在。他当年给她的伤害,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不是几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他开始改变策略,从儿子苏念安身上下手。
他每天算好时间,在念安的幼儿园门口“偶遇”。
第一次,他拿着一个限量版的变形金刚,对念安说:“小朋友,叔叔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念安看了他一眼,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妈咪说了,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
第二次,他扮成念安最喜欢的奥特曼,想逗他开心。
念安皱着小眉头:“叔叔,你这个奥特曼是盗版的,头套都歪了。”
顾临渊:“……”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他不再送那些昂贵的礼物,而是开始用心。
他会带自己亲手做的,不那么甜腻的小蛋糕。
他会陪念安在公园里踢一下午的足球,把自己搞得一身臭汗。
他会在念安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时,第一时间冲上去,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把他护在身后。
孩子的心是最纯粹的。
渐渐地,念安不再排斥他,会奶声奶气地喊他“顾叔叔”,会主动跟他分享幼儿园的趣事。
苏晚晴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她承认,看到念安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时,她的心动摇了。念安从小就没有父亲,顾临渊的出现,确实弥补了他生命中的一块空白。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心软。
这天,顾临渊又来接念安放学,两人在公园里玩得不亦乐乎。一个没注意,念安为了捡滚到马路上的足球,冲了出去。
一辆失控的汽车疾驰而来。
“念安!”苏晚晴刚好赶到,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说时迟那时快,顾临渊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念安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扛下了那辆车的撞击。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
顾临渊倒在血泊里,怀里还死死地护着毫发无伤的念安。
“顾叔叔!”
“顾临渊!”
苏晚晴和念安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街道。
医院里,抢救室的红灯亮了很久很久。
苏晚晴抱着吓坏了的念安,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浑身冰冷。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复回放着顾临渊冲出去的那一幕。
他那奋不顾身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是想用命来还债吗?】
念安在她怀里小声地抽泣:“妈咪,顾叔叔会不会死?我不想他死……”
苏晚晴的心被儿子的话狠狠揪了一下。她搂紧儿子,声音沙哑:“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几个小时后,医生终于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因为撞击,造成了严重的脊椎损伤,他这条腿……以后恐怕很难再站起来了。”
苏晚晴只觉得天旋地转。
顾临渊,那个天之骄子,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了救她的儿子,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病房里,顾临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他醒来后看到苏晚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毫无知觉。他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
“晚晴,念安……念安没事吧?”这是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苏晚晴看着他,眼泪终于决堤。
她摇了摇头:“他没事,你把他保护得很好。”
顾临渊笑了,那笑容虚弱又满足:“那就好……那就好……”
苏晚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恨他,恨他过去的冷漠和残忍。可现在,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再恨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哽咽着问。
“因为……那是我儿子。”顾临渊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深情,“晚晴,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没资格求你原谅。但让我留在你们身边,好不好?就算……就算只是当念安的父亲,远远地看着你们,也行。”
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苏晚晴的心,彻底乱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晴留了下来,照顾顾临渊。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她每天为他擦洗身体,喂他吃饭,陪他做复健。复健的过程痛苦而漫长,顾临渊每次都疼得满头大汗,但他一声不吭,咬牙坚持。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念安也每天都来医院,给顾临渊讲故事,画画给他看,用小小的手给他捶腿。
“顾叔叔,你快点好起来,好了我们再去踢球。”
“好。”顾临渊看着儿子天真的笑脸,感觉所有的痛苦都值得了。
在苏晚晴和念安的陪伴下,顾临渊的情况一天天好转。尽管医生说他站起来的希望渺茫,但他没有放弃。
一天晚上,苏晚晴在病房里削苹果,顾临渊忽然开口。
“晚晴,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苏晚晴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
“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得快要疯了。我去过我们所有去过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一点你的痕迹。我把你所有的设计稿都裱了起来,挂在书房,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我甚至……学会了做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但我每次做出来,都觉得不是那个味道。因为做饭的人没有你,吃饭的人……也没有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在苏晚晴的心上。
“晚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不是因为习惯,不是因为愧疚,而是真的爱你。可能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是我太蠢,一直没有发现。”
苏晚晴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苹果上。
她何尝不知道呢?
如果不是爱,她又怎么会为他等上十年。
只是那份爱,被他亲手磨灭了。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
“过不去。”顾临渊固执地看着她,“晚晴,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而是为了让我用下半辈子,来赎罪,来爱你和念安。”
他挣扎着,从床上挪下来,不顾护士的劝阻,扶着床沿,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
双腿剧烈地颤抖着,汗水湿透了他的病号服。
他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尝试。
“顾临渊,你疯了!”苏晚晴冲过去想扶他。
他却推开了她,固执地,用那双曾经叱咤风云的手,撑着冰冷的地面,一点一点,艰难地,让自己站了起来。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虽然摇摇欲坠。
但他站起来了。
他看着她,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对生的渴望,是对爱的执念。
**“苏晚晴,我想给你和儿子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这一刻,苏晚晴心中那座冰封了五年的城墙,终于轰然倒塌。
她哭着扑进他怀里,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疯子!”
顾临渊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是,我是混蛋,是疯子。”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晚晴,别再离开我了,我不能没有你。”
门外,小小的身影偷偷探出头,看着相拥的两个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一年后。
法国南部的一座庄园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苏晚晴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那个等在红毯尽头的男人。
顾临渊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穿着笔挺的西装,他的腿虽然经过一年的治疗,仍旧无法长时间站立,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眼中的神采和幸福。
他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新娘,眼眶湿润了。
穿着小花童礼服的苏念安,捧着戒指,迈着小短腿跑在最前面。
当苏父将女儿的手交到顾临渊手中时,郑重地说:“我把我的宝贝女儿又交给你一次,这一次,你若是再敢让她受一点委屈,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
“爸,您放心。”顾临渊紧紧握住苏晚晴的手,郑重承诺,“我会用我的命,爱她,护她。”
交换戒指,宣读誓言。
当神父问:“顾临渊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晚晴女士为妻,无论……”
顾临渊没有等神父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大声说:“我愿意!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全场响起善意的笑声。
轮到苏晚晴时,她看着顾临渊满含期待和紧张的眼神,微笑着,清晰而坚定地说:“我愿意。”
【顾临渊,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一次,我们不谈亏欠,只谈余生。】
他吻上她的唇,温柔而虔诚。
阳光下,一家三口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不远处,草坪上,苏念安小朋友正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煞有介事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爸爸的名字,叫追妻火葬场。”
来源:风中守望的灯塔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