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说:“小舒啊,别怪公司,要怪就怪你太年轻,功高盖主,不懂得藏拙。”
他们递给我辞退信的那天,香槟塔在隔壁会议室堆得老高。
庆祝我滚蛋。
庆祝他们终于可以独吞“星尘计划”这个价值上亿的果实。
我的顶头上司,孙宏伟,拍着我的肩膀,笑得像个弥勒佛。
他说:“小舒啊,别怪公司,要怪就怪你太年轻,功高盖主,不懂得藏拙。”
他身边的钱莉,那个踩着我无数个通宵方案上位的女人,递给我一个纸箱,嘴角是藏不住的讥讽。
“舒云姐,东西我们帮你收拾好了,别落下什么,省得再回来,多尴尬啊。”
他们以为,我走了,这场戏就落幕了。
他们以为,拿走了我的方案,我的代码,我的心血,就能高枕无忧了。
他们不知道。
我不是他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我是他们整栋大楼的地基。
地基被抽走了,你猜,楼会怎么样?
01
我叫舒云,今年三十,在“启航科技”这家公司待了整整五年。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我从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做到了公司的核心技术骨干。
别人朝九晚五,我是“九九七”。
别人谈恋爱逛街,我在机房里啃代码,在会议室里画架构图。
我手里负责的“星尘计划”,是公司今年最核心的项目,也是我这三年来全部心血的结晶。
这是一个面向企业级的智能数据分析平台,一旦成功上线,不仅能给公司带来数以亿计的收入,更能让“启航科技”在行业内一举封神。
而我,是这个计划的灵魂。
从最初的概念构想,到核心算法的编写,再到整体系统架构的搭建,每一个环节都刻着我的名字。
孙宏伟,我的直属上司,公司技术部的总监,不止一次在部门大会上拍着我的肩膀说:“小舒,你就是我们部门的定海神针!‘星尘计划’要是成功了,你首功一件!副总监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那时的我,信了。
我像个被打了鸡血的战士,燃烧自己,照亮公司的前程。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拼尽全力,只要我拿出成果,就一定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和尊重。
直到钱莉的出现,才让我看清了职场的真相。
钱莉是孙宏伟的外甥女,靠着关系空降到我们项目组。
她名牌大学毕业,履历光鲜,人也长得漂亮,嘴巴甜得像抹了蜜。
刚来第一天,她就端着咖啡,笑盈盈地站到我工位旁。
“舒云姐,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您可得好好带带我。我刚回国,对国内环境还不熟,很多东西都要跟您学。”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一番话说得我心里暖洋洋的。
我当时还觉得,来了个好帮手,能帮我分担不少压力。
我把“星尘计划”的底层逻辑和框架,毫无保留地讲给她听。
我把我熬了几个通宵写的核心模块设计文档,共享给了她。
我甚至手把手地教她,如何调试我们系统里最复杂的一个算法。
然而,我种下了一棵树,却养出了一条蛇。
那是一个周一的例会,需要向公司高层汇报项目进展。
按照惯例,技术部分的讲解应该由我来负责。
可孙宏伟却在会议开始前五分钟,突然把我叫到一边。
“小舒啊,今天这个汇报,让钱莉去讲吧。”
我愣住了:“孙总,可是汇报的PPT是我做的,里面的核心数据和技术难点,只有我最清楚。”
孙宏伟摆摆手,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你啊,就是太实在,只知道埋头干活。这种抛头露面的机会,要多让给年轻人嘛。钱莉是新人,需要锻炼。你作为前辈,要大度一点。”
“再说了,你讲得太深,那些大老板们也听不懂。钱莉会包装,能把咱们的技术优势讲得更‘性感’一些。”
我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团棉花,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只能点头。
“好的,孙总。”
那场会议,成了钱莉的个人秀。
她穿着一身名贵的职业套装,站在台上,用我做的PPT,讲着我写的方案,仿佛那些闪光的思想和成果,都源于她自己的大脑。
她很聪明,把我文档里那些晦涩的技术术语,换成了时髦的互联网黑话。
什么“底层逻辑”、“赋能”、“闭环”、“抓手”……一套一套的,把几个不懂技术的高层唬得一愣一愣的。
讲到精彩处,她还会停下来,冲着孙宏伟的方向甜甜一笑,那眼神里的亲昵和默契,瞎子都看得出来。
会议结束,掌声雷动。
公司的总裁当场表扬:“小孙啊,你这个兵不错!年轻有为,思路清晰!比某些只会讲代码的老员工强多了!”
总裁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
我站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浑身冰冷。
孙宏伟满面红光,连连谦虚:“哪里哪里,都是年轻人自己努力。”
钱莉则被一群高管围在中间,众星捧月。
她端着酒杯,优雅地穿梭在人群中,眼角的余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胜利的微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什么“定海神针”。
我只是一头被蒙着眼睛拉磨的驴。
等到磨盘里的粮食快磨满了,他们就要准备卸磨杀驴了。
会议结束后,我一个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那些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创造,此刻却像一个个无声的嘲讽。
我打开项目文件夹,看着那个名叫“承影”的加密模块,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
“承影”,取自古代传说中的一把无形之剑,有影无形,杀人于无影之中。
这是我为“星尘计划”埋下的最后一个,也是最深的一个安全保障。
它像一个签名,也像一把锁。
没有我亲手签发的密钥,任何人都无法对核心数据库进行最高权限的操作。
当初设计它,是为了防止商业间谍窃取核心数据。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会成为我对付“自己人”的武器。
我深吸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新的注释。
“地基已埋,静待风起。”
然后,我将这个模块的文档从共享服务器上彻底删除,只在我的私人电脑里留下了备份。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电脑,走出了公司大门。
外面的夜色很浓,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02
自从那次汇报会后,我在公司的处境就变得越来越微妙。
孙宏伟开始有意无意地架空我。
一些重要的会议,他不再通知我参加。
一些关键的决策,他也绕过我,直接和钱莉商量。
钱莉则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彻底取代了我的位置。
她名义上是我的下属,实际上却成了我的“领导”。
她会拿着一份我写的报告,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舒云姐,你这个措辞太硬了,不够互联网化,我帮你改改。”
她所谓的“改”,就是把“系统性能提升了百分之三十”,改成“实现了指数级的性能飞跃,深度赋能业务增长”。
然后,这份报告交上去,功劳就成了她的。
项目组里的另一个同事,赵宇,也成了她的忠实拥趸。
赵宇技术能力平平,但溜须拍马的功夫却是一流。
他看明白了风向,立刻紧紧抱住了钱莉的大腿。
两个人一唱一和,在办公室里对我明朝暗讽。
“哎,有些人啊,就是老黄牛,只会埋头干活,不懂得向上管理。”赵宇一边给钱莉的绿植浇水,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钱莉抿着嘴笑:“话不能这么说,赵宇。舒云姐是我们的前辈,经验丰富,我们还是要多学习的。虽然……有些经验可能有点过时了。”
周围的同事们,有的低头假装没听见,有的则投来同情的目光。
我戴着耳机,敲着代码,把这些噪音隔绝在外。
我知道,跟他们争辩毫无意义。
泼在你身上的脏水,你越是挣扎,只会陷得越深。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忍到“星尘计划”上线的那一天。
我相信,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会替我证明一切。
随着项目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我的工作量也越来越大。
为了赶进度,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困了就在行军床上睡两三个小时,醒了就用冷水洗把脸继续干。
而钱莉和赵宇,却越来越清闲。
他们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踩着点来上班,到点就走,仿佛项目攻坚的紧张气氛与他们毫无关系。
他们唯一热衷的,就是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组织下午茶,然后拍一堆精美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是:“又是为‘星尘’奋斗的一天,加油,我们是最棒的团队!”
照片里,没有我。
我成了那个不存在的“幽灵工程师”。
一天深夜,我正在调试一个关键的数据接口,电脑突然蓝屏了。
重启之后,我发现今天写了近万行的代码,竟然全部消失了!
我心里一沉,立刻查看操作日志。
日志显示,在蓝屏前一分钟,有人远程登录了我的电脑,并执行了删除操作。
那个登录的IP地址,我再熟悉不过了——是赵宇的工位。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我冲到还在假装加班的赵宇面前,把日志拍在他桌上。
“赵宇!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赵宇吓了一跳,看到日志后,脸色瞬间白了。
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啊!舒云姐,这……这跟我没关系!可能是黑客攻击吧!”
“黑客?”我气得发笑,“公司的防火墙是你设计的吗?黑客能这么精准地找到我的电脑,还知道我的登录密码?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就在这时,钱莉闻声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电脑,立刻摆出一副关切的表情。
“哎呀,舒云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么重要的代码,怎么没有备份呢?”
她的话,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是不是你让他这么干的?”
钱莉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委屈地说道:“舒云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好心关心你,你却怀疑我?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但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赵宇也立刻来了底气,站起来嚷嚷道:“就是!舒云云,你别血口喷人!你自己操作失误,还想赖到别人头上?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我指着电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是我熬了三个通宵才写完的!现在项目马上要到交付节点了,代码没了,你告诉我怎么办!”
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还在办公室的孙宏伟。
他皱着眉头走过来,了解了情况后,并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去追查真相,而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和稀泥。
“行了,都别吵了!多大点事!”
他转向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舒云,你也是老员工了,怎么还这么毛躁?代码丢失,你作为负责人,本身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是赶紧想办法把代码补回来!”
“至于你,”他指了指赵宇,“以后也注意点,别总在公司里搞些有的没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赵宇的恶行揭了过去。
然后,他拍了拍钱莉的肩膀,温和地说:“钱莉,你也别委屈,好好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项目要紧。”
处理完这一切,他仿佛一个公正严明的判官,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着一地鸡毛。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拼死拼活地保护着我的成果,而我的上司,却在和我所谓的“队友”一起,想方设法地摧毁它。
钱莉走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舒云un姐,别挣扎了。这个项目,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现在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在为我做嫁衣。”
她说完,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然后和赵宇一起,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和冰冷的恨意交织在一起。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来,看着空白的屏幕,一坐就是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从我的私人U盘里,将备份好的代码重新导入了电脑。
是的,我有备份。
从钱莉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留了心眼。
每天下班前,我都会把当天所有的工作成果,进行本地和云端双重备份。
我太了解这群人了。
他们想毁掉我的心血,没那么容易。
我不仅要把代码补回来,我还要把它做得更完美,更无懈可击。
同时,我也要在我的“承影”里,再加一道更坚固的锁。
一把只有我能打开,其他人连门在哪都找不到的锁。
你们不是想摘桃子吗?
好啊。
我不仅要让你们摘不到。
我还要让你们,连这棵树都一起赔进去。
03
“星尘计划”的最终交付日期,越来越近。
公司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钟表,精确而忙碌地运转着。
除了我。
我被彻底边缘化了。
孙宏伟以“上次代码丢失事件”为由,收回了我对项目核心代码库的写入权限。
美其名曰:“小舒啊,你最近太累了,核心部分就交给钱莉和赵宇吧,你负责做一些外围的测试工作,轻松一点。”
我成了项目组里最清闲的人。
每天的工作就是点点鼠标,跑跑测试用例,写一些无关痛痒的测试报告。
而钱莉和赵宇,则名正言顺地接管了我所有的工作。
他们拿着我写的架构文档,指挥着项目组的其他同事,每天在会议室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他们把我的成果,拆分,包装,打上自己的标签。
他们在我一行一行敲出来的代码上,署上自己的名字。
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他们志得意满的笑声。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嘲弄,仿佛在看一个被时代淘汰的失败者。
“哎,你看舒云,现在天天摸鱼,估计是放弃了吧。”
“可不是嘛,不服老不行啊。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要我说,她也挺可怜的,辛辛苦苦好几年,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些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充耳不闻。
我的脸上,永远是平静的,甚至是麻木的。
我每天准时上下班,不迟到,不早退。
我认真完成他们分配给我的每一个“垃圾”任务,把每一份测试报告都写得尽善尽美。
在他们看来,我这是认命了,是在混日子等项目结束拿了奖金走人。
他们不知道,在每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我都在做什么。
在我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我的电脑上运行着另一个版本的“星尘计划”。
一个比公司服务器上更完整,更强大,更稳定的版本。
他们拿走的,只是一个华丽的空壳。
而真正的“心脏”和“大脑”,一直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里。
我利用白天“摸鱼”的时间,在脑海中构思,在纸上演算。
到了晚上,我就将这些构思和算法,变成一行行的代码,悄悄地植入到我自己的版本里。
我还对“承影”系统进行了终极升级。
我没有设置任何后门或者病毒。
我只是设计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动态密钥验证机制。
这个机制与项目的核心数据流深度绑定。
它会根据服务器的实时负载、数据吞吐量、用户行为模式等几十个变量,通过一个只有我知道的非对称加密算法,每隔24小时生成一个新的“活”密钥。
旧的密钥会立刻失效。
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输入正确的新密钥,整个“星尘计划”的核心数据处理引擎就会被锁定。
它不会崩溃,不会报错,但所有的数据计算都会陷入停滞,返回给用户的,将是一片空白。
就像一把精密的瑞士钟表,我取走了里面最关键的一个齿轮。
外表看起来依旧完美,但它永远不会再走了。
而那个能重新启动它的齿轮,就是我。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很快就来了。
在项目上线的最后一周,公司召开了一次全体动员大会。
总裁亲自出席,场面搞得盛大而隆重。
会上,孙宏伟作为项目总负责人,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
他回顾了“星尘计划”的“艰辛历程”,重点表扬了钱莉“富有创新精神的领导能力”,以及赵宇“严谨细致的工作态度”。
从头到尾,我的名字一次都没有被提及。
仿佛我这个项目的创始人和前任首席架构师,从来没有存在过。
讲话的最后,孙宏伟突然话锋一转,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当然,我们也要感谢一些‘曾经’为项目做出过贡献的同事。但是,一个团队,就像一艘船,总要有人上来,也总要有人下去。为了团队更长远的发展,为了给更多有能力的年轻人机会,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
他的话音刚落,人事部的经理就走到了我的面前,递给我一个白色的信封。
“舒云,这是你的离职通知书。公司感谢你这五年来的付出。根据劳动合同,我们会支付你‘N+1’的补偿金。请你今天之内,办理好所有的离职手续。”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震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我看到钱莉和赵宇站在一起,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看到孙宏伟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原来,这才是他们今天的真正目的。
一场精心设计的鸿门宴。
一场当着全公司人的公开处刑。
他们要在项目上线的前夕,把我这个“不稳定因素”彻底地、不留情面地清除出去。
他们要用这种方式,来宣告他们的胜利,来杀鸡儆猴。
我站起身,没有去看那封信。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上台下的每一个人。
扫过孙宏伟那张虚伪的笑脸。
扫过钱莉那副得意的嘴脸。
扫过赵宇那张谄媚的嘴脸。
我把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了心里。
然后,我拿起信封,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身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接着,是孙宏伟更加洪亮的声音。
“好!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预祝‘星尘计划’上线成功!预祝启航科技,明天会更好!”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隔壁的会议室里,庆祝的香槟已经准备好了。
我抱着装满个人物品的纸箱,走出公司大门。
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我奋斗了五年的大楼,阳光下,“启航科技”四个大字闪闪发光,显得格外刺眼。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再见了,启航科技。
不,应该说,永别了。
你们的“启航”,到我这里,就要搁浅了。
04
我离开公司的第一天,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刺得我眼睛有些睁不开。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打来的。
我没有回。
我又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关掉手机,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去看了一场早就想看的电影,去吃了一顿昂贵的日料,去郊区的山上吹了吹风。
这五年里绷得最紧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的心里,没有失业的焦虑,没有被背叛的愤怒。
只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
一定会。
第四天,我重新打开了手机。
几十条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涌了进来。
除了同事们的安慰,还有几条来自猎头的消息。
其中一个猎头,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对方是一家业内顶尖的公司,叫“天穹科技”。
我礼貌地回复了对方,表示感谢,但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点开朋友圈,钱莉和赵宇的动态刷了屏。
他们几乎是直播了“星尘计划”上线的全过程。
从服务器最后的调试,到上线前的倒计时,再到庆祝的香槟派对。
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春风得意。
孙宏伟站在C位,一手搂着钱莉,一手搂着赵宇,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配文是:“三年磨一剑,今朝试锋芒!星尘,启航!”
底下是一片点赞和恭维。
“孙总威武!”
“恭喜钱莉!年纪轻轻就挑大梁,前途无量!”
“启航科技牛!”
我面无表情地滑过这些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尽情地狂欢吧。
你们的烟花,马上就要灭了。
果然,到了第五天晚上,也就是“星尘计划”正式上线后的第二天,我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项目组的一个年轻程序员,小李。
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技术不错,人也老实。
电话一接通,他就带着哭腔喊道:“舒云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故作惊讶:“怎么了小李?慢慢说,别急。”
“‘星尘’……‘星尘’瘫了!”小李的声音都在发抖,“今天早上开始,后台就收到了大量的用户投诉,说我们的数据分析结果全是空白的!我们查了一天,所有模块都显示正常,日志也没有任何报错,但就是算不出数据!引擎好像……好像死了一样!”
我心里平静如水,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怎么会这样?上线前不是都测试过很多遍了吗?”
“是啊!上线那天还好好的!可今天就像中了邪一样!”小李快急哭了,“孙总和钱莉他们都快疯了!所有技术人员都被叫回来加班,但谁也找不到问题在哪!舒云姐,这个系统是你设计的,你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我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而疏远的语气说:“小李,我已经不是启航的员工了。而且,我的权限早就被收回了,核心代码我也很久没碰了。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
“对不起了,小李。我很忙。”
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就是孙宏伟了。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起来,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孙宏伟故作镇定的声音。
“喂,是小舒吗?”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个……小舒啊,最近……还好吗?”他没话找话,语气尴尬。
“挺好的,孙总。不用加班,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我毫不客气。
孙宏伟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些,显然是被我的态度噎到了。
他压着火气,说:“舒云,我知道,公司之前对你的处理方式,可能……有点不妥。我在这里,代笔公司向你道个歉。”
“道歉?”我笑了,“孙总,您太客气了。我一个被淘汰的‘老员工’,哪担得起您这声道歉。”
“舒云!你别阴阳怪气的!”孙宏伟终于装不下去了,声音陡然拔高,“‘星尘计划’出问题了!现在只有你能解决!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开个价!”
“我想怎么样?”我反问道,“孙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星尘计划’现在是钱莉负责的,她是‘富有创新精神的领导’,赵宇是‘严谨细致的骨干’,还有您这位运筹帷幄的‘将军’。你们这么强大的团队,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找我这个‘局外人’做什么?”
我把他们当初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电话那头的孙宏伟,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息声。
“舒云!你别忘了,你也是从启航出去的!项目要是黄了,对你的履历也没好处!”他开始威胁我。
“是吗?”我轻笑一声,“我的履历上,只会写着:‘星尘计划’创始人及前首席架构师。至于这个项目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那是你们的责任,与我无关。”
“你……”
“孙总,我很欣赏你现在的这份自信。我建议你继续保持下去。我相信,凭你们的实力,一定可以自己搞定的。”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并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清净了。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走到窗边。
楼下,城市的车流汇成了一条条光的河。
我能想象得到,此刻“启航科技”的办公楼里,会是怎样一番鸡飞狗跳的景象。
孙宏伟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
钱莉对着看不懂的代码,哭花了昂贵的妆容。
赵宇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而那些曾经对我冷眼旁观的同事们,现在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感觉,真爽。
但,这还不够。
好戏,还在后头。
我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舒小姐,我是天穹科技的陈靖。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我看着这条短信,微微一笑。
那条我早就想钓的“大鱼”,终于上钩了。
不过,在见他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国外的技术论坛,用一个匿名的ID,发布了一篇帖子。
帖子的标题是:
《惊天丑闻!启航科技上亿项目“星尘计划”,竟是建立在一个致命的技术谎言之上?》
帖子内容,我并没有直接攻击任何人。
我只是以一个“内部知情人士”的口吻,用最严谨、最客观的技术语言,深入剖析了“星尘计划”目前版本存在的一个底层架构上的巨大缺陷。
这个缺陷,是我在设计之初就发现并解决了的。
但在我离开后,钱莉和赵宇为了“优化”我的代码,自作聪明地修改了我的原始设计,亲手把这个致命的漏洞,又给挖了出来。
而我,只是把它指了出来而已。
我详细地描述了,这个缺陷,在短期内可能看不出问题。
但随着数据量的增长和用户并发访问的增加,它会像一颗定时炸弹,最终导致整个系统的数据链彻底断裂,造成不可逆转的灾难性后果。
比现在这种“算不出结果”的瘫痪,要严重一百倍。
在帖子的最后,我留下了一个悬念。
“据我所知,‘启航科技’为了这个项目,已经和好几家大型企业签订了对赌协议。如果项目在规定时间内无法稳定运行,他们将面临数倍于合同金额的天价赔偿。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这座建立在沙滩上的华丽城堡,何时会轰然倒塌。”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点击了“发送”。
孙宏伟,钱莉,赵宇。
你们不是喜欢包装,喜欢讲故事吗?
现在,我帮你们讲一个更大的。
我不仅要让你们的技术团队崩溃。
我还要让你们的客户、你们的投资人、你们的整个市场,都陷入恐慌。
我要釜底抽薪,把你们烧得一干二净。
来源:武林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