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离婚夜,三十层高楼的眼泪与网红城市的灯火为谁而亮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4-17 20:40 1

摘要:韩英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老公,居然此刻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请求来,她愣了一下,银牙轻磕,露出一丝不屑的阴笑,说:“离!谁不离谁是哈巴儿养的!”转身面对落窗玻璃,放眼远眺——三十楼的高度已经足以俯瞰整个捞刀河的夜景,远处刚刚晋升为网红城市的大半个市区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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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婚吧……”

韩英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老公,居然此刻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请求来,她愣了一下,银牙轻磕,露出一丝不屑的阴笑,说:“离!谁不离谁是哈巴儿养的!”转身面对落窗玻璃,放眼远眺——三十楼的高度已经足以俯瞰整个捞刀河的夜景,远处刚刚晋升为网红城市的大半个市区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玻璃窗外,“亮光工程”的彩灯不断闪烁,光影映射进来,在地板上流动着,像是一个个跳动的空中精灵,正在嘲笑这一对刚刚搬进新房的小夫妻不懂得欣赏浪漫的美丽夜景。

“离了也好,各不相见,各不相欠……” 一行热泪如雨点般啪啪落下,砸在新装的木地板上,她急忙捂住鼻子嘴巴、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要不……不离了?你去那吧,我不拦你!”老公又像往常一样,不管自己犯错没犯错,先来一个妥协,紧接着就会是举手投降。

她不容他退缩,狠狠地擤了一下鼻孔,擦干眼泪,说:“离!这回一定让你如愿,房子给你,我不要……瓜批!早离早安心,张强,你不是一直说这婚结的一点意思都没得吗?!我也觉得没得啥意思……没意思的很!”泪水又顺着脸颊流下,弄花了今天为了乔迁特意化的妆。这一回,韩英没有阻止情绪的宣泄,蹲下身、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沙发旁,胖墩墩的张强一直站着,眯成两条细缝的小眼睛不停地偷瞟韩英所在的位置,他像个犯错但不知错在哪的孩子,不敢向前,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平时他们偶尔拌嘴,或闹点没来由的小情绪,都会在摩擦发生后的几分钟和好如初,而且每次只要张强低头认错,积极道歉,承诺下不为例,韩英都会给予他意想不到的“奖励”!

但这一次,他隐隐感到妻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了。

房子是婚前张强母亲从亲戚朋友那七借八凑才交上的首付,每月贷款却都是韩英独自还的,这是他们婚前商量好的。张强毕业后放弃了去南方沿海城市发展的机会,报考了公务员,回到长沙陪伴生病的母亲,一个月的收入,除去自己每月千把块的公交地铁、吃饭等日常开销之外,全部拿出来给母亲做化疗,一个月一次,一次近万元,加上还要吃抗癌药物,家里早就是债台高筑了。化疗几个月后,母亲说不做了,反正治不好,早死早托生,再花钱就是给儿孙们作孽了。张强拗不过母亲,最后妥协,说:“那化疗,至少要做到你能看到孙子孙女出生吧!”

韩英学的是计算机通信,热门专业,得过几次奖学金,本可以挑着找工作,她却不听已经退休在重庆养老的父母劝告,一毕业就紧跟张强来到长沙,应聘了一家机械工程公司做国际承包合同管理。她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设计院内退后指望着她能回到重庆工作,岗位都给她找好了——设计院内部招聘、优先安排体系内专业对口的大学毕业生子弟——这样父母多年积攒的人脉资源可以帮助到女儿和未来女婿,到时候二老的养老也有个依靠;但眼瞅着她一意孤行要离开他们去长沙找男友,怕她吃亏,先是到学校找她没有碰到,又追到长沙,住在四方坪的快捷酒店,待了半个月,打了无数电话,还去了她的单位见了她的领导,韩英才答应与父母见上一面,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跟定张强,嫁给他,留在长沙。酒店房间里,她的母亲哭着劝道:

“英啊!你都没有带男朋友让我们见上一面,他到底有啥好把你迷惑成这样?”

韩英的父亲也说:“大学谈恋爱培养的感情能牢靠吗?到了社会上,情况一变,你能保证他对你不变心!”

母亲又说:“你爸原来在大学里就是恋爱油子,出来还不是变了!”她似乎满含幽怨和醋意地看了韩先生一眼,韩先生赶紧说:“你说的啥嘛,娃娃在这里哩!”

“时代不同了!”韩英辩解道,“我与张强是真感情,跟我爸那时候不一样……我现在与男友好着哩,你们就不要强求我回去了,过年过节我去看你们就可以了!另外,通知你们一下:我要结婚了,下个月618就结婚,到时候还可以网购衣服家具打折哩!”

“结婚?”气恼的二老异口同声,两双圆睁的眼睛紧盯着得意洋洋叛逆的女儿,不知说什么好。他们本来希望这一次拼了老命也要劝说女儿与男友分手一起回重庆的,现在女儿宣布下个月就要结婚,而且看样子若不是来一趟长沙,可能她都不会通知二老。

韩先生与韩太太恼羞成怒,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胶带,趁其不备、三下五除二把韩英绑了手脚,轻车熟路地塞进了一个大大的皮箱里;由于害怕韩英会小解到里面,韩太太给她的屁股套上了两层尿不湿。随即,韩先生拎着皮箱下楼,早就租好的汽车已经发动,二老退房上车,一路向重庆疾驰。

这样的事情,六年前二老干过第一次,后来又故伎重演许多次,不断优化计策,化繁为简,谋定而后动;老夫妻俩“抓捕”的细节磨合得天衣无缝,一个言语相劝、吸引韩英注意力,一个趁机绕到她的背后迅猛出手,每次他们都能得手,每次韩英都乖乖就范,而且每次都“被躺”在皮箱里运回家里;随后,二老关她几天,百般苦劝,等到她服软同意二老的意见才会放她出门、回校。二老都是设计院的工程师,对这种武行戏开始根本不在行,他们都是被女儿逼的——

韩英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住校,以为脱离了父母的管辖,放肆起来,为所欲为,经常半夜逃离宿舍、翻墙头到校外网吧打游戏,与一些成绩差想放弃高考、寄希望于父母花钱上职业院校或进厂打工、又或已经找到门道出路的同学胡混,一连几天不回学校;校长把韩先生与韩太太叫到办公室,说她再不改变,再不回归正途,一切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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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重庆的路上,韩英还是跑了。她的母亲实在心疼女儿,怕她挨饿,趁着司机和韩先生服务区上厕所,打开后备箱,拉开皮箱,撕开女儿嘴上的胶带,给她喂了几口她最爱吃的夫妻肺片;韩英装着听话的样子,求母亲松绑,说想好了这次跟父母回去,与男朋友一刀两断,再也不来往;母亲信以为真,刚刚松开手脚上的绳子,韩英就一跃而起,迅速地穿过服务区,迈过隔离带,向高速的另一方向跑去,等到韩先生与司机回来,韩英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不敢报警,怕跟警察说不清楚。以前韩英偷跑,他们也尝试过报警,到了派出所,说女儿丢了,找不到,让警察帮忙找,警察说要等48小时才能立案,而且他们这种关爱孩子导致的亲情纠纷不属于警察管辖的范围,让他们自行解决,实在出现恶性事件,警察再介入也不迟。

韩英明显是向长沙的方向跑了,她已经警惕,很难再就范,老夫妻只得先回重庆,徐徐图之。

不到一个月,520那天,韩英就急着与张强办了婚礼,一切从简,简单得有点凄凉:寥寥几桌酒席是在张强母亲所在的老破小楼下大排档办的,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外加一盘水果拼盘,来的都是张强外婆家的几个亲属,还有几个平时她母亲打麻将经常输给对方的牌友,没一个韩英的娘家人参加;直到婚后一个月,韩英才与焦急的父母联系,告诉他们一切平安:

“爸,妈,我结婚了,过得很好!”

“什么!你……这么大的事情不给我们说,你眼里还有我们父母吗?养你这个瓜娃子有啥用?!不听话的很啊……以后过好过坏你不要怨我们,你这么拗,这么大的事情不给我们说,咱断绝关系……”随即是电话断了,再打过去一片忙音,韩英猜测是父亲摔了电话。

半个月后,母亲联系到她,转给她5万元的嫁妆钱,说老头子那天是气话,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婚结了就算了,都是一家人了,若是韩英带着老公来重庆工作,她和老头子还留了一些钱财或房产给他们!

拿着5万块钱,韩英立刻给张强买了一辆代步的新能源mini车。张强要去重庆当面拜谢岳父岳母大人,韩英不答应,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让父母看到张强——她怕父母把张强也一起绑了留置在重庆不让他们走。取车上牌的那天,她说:

“张强,以后咱的幸福日子只能靠咱俩自己打拼了,等我上班挣钱了,咱也换个diao丝三大件之一的特斯拉,拉风一把!耶!”

“要得!都听你的!”

……

想起往事,泪水不住地流,韩英觉得当初的一意孤行似乎有些不值,小声地喃喃道:“难道我错了吗?”“我爸我妈不要我了!”

“……无论年轻或衰老,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安康或疾病,无论顺境或逆境……你都愿意与他(她)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吗……”

韩英的耳边似乎响起当初婚礼上二人相互致辞的誓言,“你愿意吗?”

“我愿意!”

当时她感到幸福的日子已经开始,小两口的爱情梦想所愿即成!

但一年之后的现在,她或他的心里或许都知道誓言的打破早就成了一棵种子,在发芽抽叶,然后就是开花结果——若婚姻是爱情的成长礼,那么,离婚就是给爱情的梦想办一场葬礼。

窗外的亮光工程映射进来的灯光似乎暗了下来,远处三汊矶大桥上高耸的金色灯塔被黑云掩盖,若隐若现,像是天上的宫殿被蒙上了一层黑纱;夏季的捞刀河,雨说来就来,雨点犹如断线的串珠被狂风卷起、敲打着落地窗,啪啪作响。

“下雨了!”张强终于找到话题,“咱去我妈那吧,今天有你爱吃的毛氏红烧肉!”

他始终站在那里,见韩英没有回应,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想把她拉起。韩英不再哭泣,头埋在膝盖里,没有抬起,抽搐着说:

“你说!我们结婚是为了啥,难道就这样一起过下去吗?这日子过得太难了……”韩英又在流泪,泪水已经浸湿她大半个蓝色牛仔裤裙——这是她结婚一年多来买的第一件新衣服,想起自己要节衣缩食地还房贷,还要偶尔给婆婆孝敬点打麻将的钱,入不敷出,她哭得更厉害了。

“你别……哭!”张强又不敢说话了,试探道,“医生说咱要控制情绪,怀不上孩子多半是情绪紧张导致的内分泌失调……不过,怀不上就怀不上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时间,时间!”韩英觉得他根本没理解她的意思,“你妈……”

“我妈好着呢!经过化疗,癌细胞被控制住了,她现在没催我们生孩子了,她说你上班很辛苦,让我多照顾你!”说着,张强温柔地抚摸韩英的脑后,手指穿过她的乌发,跪在地上,把韩英搂在怀里,犹如大学里韩英一生气他做的动作一样,从未重样。

韩英抬起头,泪水弄污粉底留下的斑痕,像是开败的荷花失去了灿烂的颜色。“哎!”她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去那家公司吧,不然猴年马月咱能还清债务啊!你妈化疗、生孩子养孩子,房贷都要钱,还有你那些经常上门、没事闲坐、实际来打听咱收入情况准备随时开口要我们还钱的亲戚们,欠他们的钱我是一刻都不想拖延,想直接甩给他们,可是……”

张强终于知道妻子的忧虑和脾气来自哪里了,他满含歉意地捧起韩英的泪脸,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真后悔了,咱们就离吧。”

“想得美……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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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后,街道一片流光溢彩,路面有点滑,迷你车载着两人显得有些拥挤;张强全神贯注地开车,捞刀河桥头两端的积水还没有退去,许多车辆挤在一块,尾灯闪烁,停滞不前,像是人得了肠梗阻,上下不通!不远处,河水与湘江的汇集处,几艘运沙船轰鸣作响,低闷的鸣笛声吵醒了副驾驶上有些乏困打盹的韩英,她一蹙眉,问:

“车子还有电吗?”

“应该……有?”张强一惊,赶忙低头查看,“老婆,我错了,今天忙前忙后我忘了回单位充电,咋办?”——他是每天开车去单位上班,顺便在单位充满电下班开回家,这样每月算下来可以省几百钱。他们的新房买在城乡接合处,当时一个考虑就是张强的单位就在附近可以免费充电。

“咋办,我知道咋办?”韩英还在生气,“你个瓜批!我让你中午抽空去你单位转一下,你忙啥去了……害得我一个人在房子里擦桌子擦地板清理垃圾,累得我腰都断了!”

“我的错,老婆,下次我注意!”张强不停地点头致歉,紧张地看着仪表,笑道,“你那腰也不是干活累的吧——谁让你偏要在新房里……运动一下庆祝!”

“是我要运动的吗?”韩英扭过身子,一把捏住张强靠近自己一边的耳朵,脸上挂着几分妩媚的怀笑,“我这还不是换个地方试试,看能不能完成你妈的心愿?!”

“松手、松手,车动了!”

婆婆的毛氏红烧肉肯定是她下了一番功夫做的,满满的一大煲仔,冒着热气,香味四溢,韩英二人一进这栋老破小的单元楼道就闻到了。

“赶紧吃,趁热吃!”

婆婆化了妆,紫黑色的眼圈边上涂着粉底,鲜艳的嘴唇闪着猩红的光,她穿一件紫色的翠花连衣裙,围着蓝色丝巾,乌黑的假发刚好罩住光秃的发际线,像是急着要去与谁约会,边在门口换上黑色的高跟皮鞋,边说,“大半年没去跳广场舞了,街坊邻居都快不认识我了,我这病也就这样了,快活一天是一天……煲仔里是甲鱼炖红烧肉,还有双黄的野鸡蛋——听说专治不孕不育,对你们俩都好,都给我吃完了、吃干净!”

“嗯!妈!”张强坐下夹了一块甲鱼的裙边,刚要放在自己嘴边想吃,又缩回去放到了韩英的碗里,仰头对正要关门出去的母亲喊道,“妈,你先别出去,韩英有话给你说!”他看着韩英,示意她讲话,韩英不解地看了一眼老公,突然恍然大悟,低声嘟囔:“你咋不说?我怎么说?”

“如实回禀,迟早要说的!”张强也压低嗓子。

“要说啥?阿英!”婆婆的高跟鞋吧嗒吧嗒地敲击着水泥地,犹如敲击电脑键盘,等待网络上刚刚认识的朋友回复。

“没什么!”韩英没有犹豫,“就是我找到一份新工作,专业对口,也升职加薪了!”

“要跳槽啊,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不过上班地方在外地……在深圳!”

“要去深圳?”婆婆坐了下来,专注地看着韩英,韩英沉默了几秒钟,咬了一口碗里的裙边,平静地说,“是的,不过没那么快,原来的工作我还要交接一段时间!”

“啪!”婆婆手中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零钱坤宝摔在桌子上,紧盯韩英的目光迅速地移向儿子,“张强,你说!是不是你的主意?”婆婆呼吸急促,杏眼圆睁,双手撑在桌边,她在努力控制情绪不让虚弱的身体倒下。

“不是……是,嗯,妈!”张强语无伦次,站了起来准备扶住母亲,“你先别生气,我们这不是跟您商量吗?”

“商量个鬼!你们都商量好了才跟我说!”婆婆眼圈的粉底脱落,紫黑色眼窝变得更黑了,泪水像是打开的自来水涌了出来。

韩英知道好戏又要上演了,冷静地看着婆婆,心肠一横,道:“我现在的工作专业不对口,像个打杂的行政文员,收入少,也上不去,现在深圳有机会,我无论如何是要去的!”

“是收入少的原因吗?”婆婆轻咳着,手掌抖动着敲击桌子,“阿英啊,你们俩都结婚了,不是小孩子了,遇事要前前后后多想想,什么事想清楚再做,不能凭自己的性子!我把儿子交给你,你帮我管住他,照顾他,我感谢你,因此我乐意花钱给你们结婚办酒席、买房子装修,我就这一个孩子,盼着他和你过上好日子,等我……等我哪天走了、到了那边见了那口子他问‘儿子莫子样了’我也能问心无愧地回答‘他由他堂客管着,好着呢!’可是,现在你要抛弃他一个人去升官发财,你让我咋回答呢?”

“妈,你这哪跟哪?怎么又扯上我爸了,我都不知他长什么样?”张强觉得母亲说话重了,忙着打圆场。

“怎么不知?墙上照片你没见过吗?”婆婆指着墙上一幅类似香港某天王弹吉他的黑白照片,充满回忆地说道,“他当年可是砂子塘工人文化宫的驻唱,帅得很呢!”

“他那么帅,那么高,细条,为何我这么矮这么胖?一点也不像他!”张强想岔开话题。

婆婆不依不饶:“你这是小时候你爸走了,我没钱养你营养不良导致的,因此哪——你和阿英要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然后好好养,把他养成他爷爷这样帅气、有音乐细胞!到时候出名了、有出息了,开一场演唱会都几百万的……”婆婆像个预言家一样仰脸看着灯泡,油光乍现,嘴角洋溢着微笑,坚定地点着头,似乎看到未来的孙子已经站在舞台上,台下万千观众高呼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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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要快点生,我这也没几天了……”抹了一把泪痕,泪水又从眼窝子里涌出来,婆婆近乎哀求地哭道,“阿英啊!你难道连婆婆我这点遗愿都不能满足吗?你去深圳我不拦你,但先给我生个孙子再去,你还年轻,我不会耽误你的事的;生了孩子明年、最迟明年夏天你再去换工作,想上哪就去哪,你机会多得很,而我的机会……就这一次!阿英,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理解我吧!”她拿起筷子扒拉着煲仔里的双黄蛋,“你若是一次生两个——双胞胎,我也没意见,这甲鱼配双黄蛋的偏方也不知有没有用,说是吃啥补啥,吃啥生啥!”

韩英看着婆婆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吐沫星子在灯光下飞舞,胃口一下子没了;她仿佛看到自己的父母——韩先生与韩太太正拿着一根绳子和一卷胶带站在婆婆的身后,狞笑着,跃跃欲试……

“哕……”韩英的喉咙紧缩,酸水上涌,像是要呕吐的样子,急忙用手捂住嘴唇,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

“这么快有了?”婆婆欣喜地破涕为笑,“这才吃几口!”

“你就别催我们生孩子了,她都情绪紧张内分泌失调了,医生也说要放松心情的!”张强见母亲不再哭诉,也跟着笑道。

“好,我不催,但老太爷催啊!”她神秘地说,“我早上去开福寺,广场上碰到算命的,都算出来我有癌症,说我活不过明年三月三……崽子啊,你要给我上上心,努力加油,让我能报上孙子,不然我……死不瞑目!”她又扒拉着煲仔,找出一个双黄蛋放在儿子碗里,又说,“你也多吃,给我生个双胞胎,一次生两个孙子,那就更好了!”

“算命的诓你,你别诓我!我可没钱养那么多崽子,你不看看你媳妇今天回来一直吊着脸,她跟我生气一天了,说再逼她,就要跟我离婚……你不能把她逼急了!”

“她敢跟你离婚?当时是她缠着你要结婚的,赖着不走,娘家来人也不让我们见……她要离婚啊?那好啊,哼!长沙好妹子多的是!”她故意提高了声音,似乎生怕卫生间的韩英听不到似的。“肚子一年都没动静,谁知道能不能生?我们老张家算是吃了大亏了……我儿子是公务员以后是要当官的,当大官,到时候还怕找不到好媳妇?就是找不到好媳妇,找个情人借个肚子人家也愿意的!”

“妈,你别发哒宝气、杨五六宗、七里八里哩!她听到了,不好!你不是害你儿子回头受气吗?”

“我就是让她知道,教她做人、明白事理哩!”

韩英刚从洗手间出来,一字不差、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泪水像是奔涌的河流开闸放水,她转身又回到洗手间,把水龙头扭到最大,捧起冰凉的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几分钟后,外面没了声响,她才走出卫生间,平静地坐在张强旁边默默吃起饭来。

“韩英,”婆婆光秃秃的额头上虚汗淋漓——说明刚才她是用了巨大的力气在传播信息,大口喘息之后,这会平静了许多,说,“我也是过来人,作为女人,生孩子是逃不掉的,早生比晚生好,身体也不走样,你看我……”她翘着兰花指,摸着自己的腰段甚是满意的样子,“至于花费,我给你们算过——你生完孩子,我那时也不在了,你们会省去一大批化疗费、治疗费;你们两个都有工作,再把这老破小的房子一卖、还我那些亲戚的烂账,剩下的你们完全可以生活得好好的,养两个孩子都没有经济压力的!”

“嗯,妈说的有道理,她也是替咱们考虑!”张强说。

韩英继续吃饭,紧扒两口米饭,放下碗筷,站起来说:“我决定了,我要去深圳上班,你们爱找谁生、找谁生!我不生,一辈子也不生!”又对老公张强说,“走!我回去了,你走不走?不走,你在这别回去了!”

张强看看她、又看看母亲,左右为难,但还是伸手拦住韩英:“你就给我个面子再坐一会,咱再商量商量……妈不是那个意思!”他猜测韩英一定是刚才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我也不是逼你生孩子,这不是我的病在这放着嘛,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让我临死前见我孙子一面,不然我死不瞑目的……做鬼也不放过你!”婆婆抖动着因黑色高跟鞋束缚而麻木的脚,颤抖着站起来,脸色蜡黄,转到靠近门口的桌子一角,想堵住韩英的去路。刚才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很小声,但恰到好处,就是让韩英听到似乎又没有听到。

韩英用力甩开张强的手臂,恼怒的眼神瞪着他,张强退了半步,她冲向房门。

“不能走!”婆婆上前抱住了她,手臂像是干枯修长的滕树枝条,从后往前缠住了她的腰部,随即勒紧,“不能走,必须说清楚……咳!你不能跟我儿子离婚……咳咳!你不能把这个家给散了!”同时她对身后发楞的儿子喊道,“你是个哈利油吧,你堂客要跑,你楞着干啥,赶紧来啊!”

张强冲了过来,韩英用力掰扯婆婆交叉在她胸前的十字扣,眼睛的余光看到张强的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皮箱,颜色款型似曾相识。

“放开我!”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臀部向后一顶,迅速转身, 一个趔趄把婆婆摔在了地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啪!”响亮的耳光在韩英的耳边响起,太近了、太响了,有点不真实,但脸颊随即火辣辣如望天椒抹过的感觉使她清醒过来,眼帘也随即映入张强正瞪得如豌豆大小的眼珠子,冒着怒火。

“你唔该咯?敢打我妈?!”

“她自己摔倒的,我没打她……”韩英惊讶地争辩着,弯腰想看看婆婆怎么样,但紧锣密鼓的拳头和疼痛已经在她头上、脸上、耳朵上、鼻梁上、嘴唇旁、肩膀上、脊背上,铺天盖地地展开——张强像一头饥饿的怪兽看到了羔羊、发疯地捶打着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她无力反抗,只能蹲在地上抱头忍耐,直到张强自己停下来……

5

张强与婆婆什么时候离开的,韩英一点不记得,她趴在门口的鞋柜旁发蒙——若不是鞋柜一角挡住了张强的乱拳,估计会有更多的重击砸在她的头上。昏昏沉沉中她只记得听到张强在打120,楼下很快有救护车的警笛声和嘈杂的人跑上跑下,几个白晃晃的男子用白色的担架抬着婆婆出门,走时门“砰”地一声关上,房子都震动了一下,就像是把她隔离在了虚空的宇宙……

隔了很长时间,她才迷瞪过来,身上和头上的疼痛把她拉回现实。眼角刺疼、嘴边有铁腥味、太阳穴旁边隆起一个肿包,用手一擦脸,鲜血直流——手指甲血肉模糊——那是她刚才为抵抗暴风雨般的拳头唯一能做的事情——紧抓套着蓝色牛仔裙的大腿,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她没有报警,不是不想报警,而是不愿——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老公不可能一下子就发疯了的。如果报警,警察把张强抓走,蹲监狱,她怎么办?婆婆的病怎么办?还有房贷,难道不还了?不还贷房子会被银行收走拍卖,她的征信被花、成了失信人员,以后无法再贷款、无法再安家立业;许久没联系、远在重庆的父母听说她离婚会怎么想?会不会拎着皮箱……

韩英想了很多,她现在唯一想弄明白的是老公为何如此突然暴躁:难道以前像只温顺小肥猫一样的老公对自己的言听计从都是装的?她确信自己没有把婆婆打倒,她只是挣扎着出门,想暂时逃离;而且当时她想着——先回新房子,老公也会很快跟来,这样,二人很快就会和好,一切又会风平浪静;至于说“……你们爱找谁生、找谁生!我不生,一辈子也不生”都是当时的话赶话、气话,她难道真的一辈子不生孩子吗?不会的!

韩英也确信没有故意把婆婆摔趴下,她只是想出门透透气、撒点怨气。被婆婆搂紧无法脱身,不得不腰部用力,使出了日复一日跑步锻炼、瑜伽拉伸积攒下来的爆发力,谁知这爆发力这么强,根本不是经过十几次化疗的婆婆所能承受得起的,她的身体虚弱得像只刚分娩的母猫!

“我没打她啊!”

“我没故意摔她!”

“妈卖批,你冤枉我……”

韩英已经无法自白,比起这些,她更想弄明白的是“老公到底是站哪边的?”

现在看,他明显是站在了婆婆的一边——细想起来,自从结婚,他一直是站在婆婆的那一边,对自己阳奉阴违、和稀泥:

婆婆说,婚礼一切从简,平时亲戚朋友走动的就那么几家,请的人多了,人家要破费给贺礼,以后人家有什么婚丧嫁娶的,张强也要回礼的,到时候贺礼多多少少都要添一点,多了他会吃不消的……张强完全同意,说婚礼其实就是他与韩英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那么多人参与,简简单单,恩恩爱爱就可以了……

婆婆说,张强是她唯一的儿子,买房子首付的钱理应张家出——由张强出面张罗着向亲戚借;化疗的钱是彰显儿子的孝心,理应张强支出……韩英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反正一家人了,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况且张强对她好,自己与他是要过一辈子日子的,她的收入拿出来全部还房贷和生活也是理所当然的……

张强觉得母亲这样安排很合理,她也是完全为了这个家考虑,后来婆婆说“张强有驾照,你没有,车本写张强的名字吧,办手续方便。”韩英也毫无犹豫地答应了,说那是她送给老公的礼物,无所谓谁的名字。

她是重庆人,喜欢吃麻辣,婆婆说:

“张强胃不好不能吃麻辣,咱家以后不吃辣的了,而且我这病医生交代不要沾辛辣的东西!”

韩英记得为了这事还与张强拌过嘴,后来她在家做饭一次也没放过辣椒、花椒,嘴馋了,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吃重庆小面、麻辣烫、火锅串串找点家乡的回忆,但味道永远没有自己做的合口。

至于生孩子这样的大事情,婆婆也算好了时间、做了细致的安排——她给韩英和张强做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日期表格贴在床头,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出最佳行房的时辰,甚至细化到了分钟。婆婆比较迷信,表格上除了标注韩英的月经、排卵期之外,还注明了哪天是观世音菩萨、玄武大帝、东岳大帝、关公、孔子老子、王母娘娘等等圣人神仙的忌日寿辰——这些日子是不能行房的,否则生下的孩子不是傻子就是苦命人。她千叮咛万嘱咐韩英和张强一定要严格按表格计划进行,以便达到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为了监督二人的准时行房,婆婆几乎事无巨细,一到日子她都设好闹钟提醒,帮他们整理好床铺,然后分别给张强和韩英发消息、打电话,让他们回家执行计划;二人进入卧室后,她会坐在客厅装作看电视,不停地看着墙上的钟表,数着分针嗑瓜子……

6

在对鼻青脸肿、淤血伤痕进行简单的化妆处理之后,韩英离开了婆婆拥挤的老破小房子。临出门时,顺手从门口的衣架上拿起一顶太阳帽——那是婆婆平时用来掩盖失去大半花白头发的难堪用的——戴在自己头上,拉低了帽檐,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

网约车已经等候在路边,她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地方,眼前闪现婆婆被抬上担架出门的一瞬间——一位白衣男子指着还在鞋柜边坐着发愣、口鼻流血的她问张强:

“她怎么办?要不要一起上车?”

“别管她,死不了!”

脑子清醒了,什么细节都想起来了,韩英的胸膛似乎塞进了一座巨大的火炉:

“不管我是吧?”

“我死都不会再回来的!”

“离婚,谁怕谁?”

一路上,她都在心中念叨——一定要让张强好看,让他跪地求饶,让他不得好活,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车子是去捞刀河边上他们的新房,30分钟的路程像是走了大半个夜晚,她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有点揭底斯里;以致下车时,司机好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帮助?要不要送她上楼或联系什么亲人,她愤怒地喊道:

“滚,瓜娃子!老娘没得亲人,都死绝了!”又猛地拿掉太阳帽露出淤青的熊猫眼,说,“想上我呀?来呀!”吓得司机猛踩油门、一溜烟地不见了。

韩英进门的第一件事,是把智能门锁的密码换了,随后冲向衣柜、书架、橱窗,把所有与张强有关的照片、衣物、书籍、摆件统统扔到地上,用脚猛踩,用东西狠砸;噼里啪啦、稀里哗啦,一阵情绪的宣泄之后,地上狼藉一片,上午她才花心思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间,顷刻间仿佛成了扔满死人衣物的“乱坟岗”!

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银行卡、旅行包、洗漱用品、平时舍不得穿的裙子衣物;还有一副翡翠手镯,她从衣柜的盒子中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还是放在茶几上——那是婚前婆婆送的,说是张强父亲当年给她的定情之物,算是传家的宝物;前段时间张强想把它卖了给母亲化疗抓药,找人鉴定了一下,回来说东西是假的,人家不收——其实也不假,是粉碎了的玉石做的,里面有很多“胶质填充物”——估计他爸当年也被骗了!

拎着旅行包,下楼、出门,雨后的凉风迎面吹来,韩英忍不住“啊欠!”打了一个喷嚏,犹如平时一样,下意识地想到了张强:“瓜娃子,不会在背后说我吧?”但是转念一想今晚的事情和楼上刚刚制造出来的狼藉,她自嘲地冷笑了一下:“瓜批,他会想我才怪!”

她选了捞刀河边另一端、离新房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要了顶楼最贵的房间——宽敞而明亮,一座雪白的浴缸放在窗台边,两瓶干红葡萄酒摆在旁边,这样可以边洗澡喝酒边欣赏窗外半个长沙的夜景——她决定在这住上一段时间,至于住多久,她也不知道……

“是该想想事情了!”

窗外,从空中看去,捞刀河像一条黑色的巨蟒在酒店的门口绕了一个大弯,随即向北延伸而去,看不到尽头;已是深夜,河两岸漆黑一片,偶尔有星星点点的车灯闪烁,映射出整个河面幽深而静谧,犹如一块扁平的玄铁嵌入大地,给漫长的黑夜套上了枷锁……

7

凌晨四点,喝了一瓶干红,躺在没水的浴缸里,有点凉,韩英一点睡意也没有,感到全身燥热、心绪不宁;脸上和头上的伤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发涨、发痒,担心会发炎,她起身寻找酒店房间配备的酒精和棉签、创口贴,刚坐下准备擦拭,“嗡!”手机在震动——是张强的电话!

“嗡……”电话继续震动,几乎要从桌子边沿掉下。

她没有接,脑海里一张愤怒而扭曲的脸出现,她能想象出张强看到新房里满地衣物、狼藉一片的模样。

“啪!”电话滚动着翻了个,没入沙发的缝隙。她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猜测张强一定会来找她。

这个酒店是她公司的合作酒店,以前她经常来这里帮领导筹备会议,偶尔也会带张强蹭一下公司的工作餐,188元的海鲜工作餐一个人吃不完有些浪费,张强肚子大可以帮她消化一部分;二人有时也在酒店的商务房间借机私会——当然不会自己出钱,住房都是公司开给高管的钟点房。

不算笨的张强,应该会猜到她躲在哪!

韩英感到已经大醉,索性躺在地毯上,麻木而依然清晰的大脑开始信马由缰:

她高中一年级就开始谈恋爱,说起来也不算“谈”,而是暗恋。操场上看到高年级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皮肤白皙戴着复古的宽边眼镜颇有民国范——当时电影电视上流行复古风,韩英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经常中午食堂吃完午饭溜到操场的一角看那男孩子打篮球,每一个进球她都为他在心里喝彩,每一次失误都会感到可惜,恨不得自己变成他的手脚,与他一起运球、过人、投篮……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一个阴郁的夏天下午。在学校组织的平行年级篮球对抗赛中场休息时,她发现一个啦啦队的女生在给那个男孩擦汗,一脸崇拜的笑容像是盛开的花朵等待路人摘取。伤心的韩英立刻做了决定,拿起身边没有喝完的半瓶豆奶,冲下看台,跑进场地,直奔男孩的身边,“呼”地把饮料泼在那女生脸上,女生惨叫一声,惊恐地看着韩英,随后捂脸奔向场外的洗手间。而此时的韩英,不顾众目睽睽、惊讶喊叫的四周观众,也不顾那男孩蹙眉紧皱、一脸不解的表情,她踮起脚尖、上前搂住男生的脖子,把嘴唇与他满是汗水、轻微喘息的嘴唇碰在了一起,当时整个体育场所有的人见证了这一幕,呐喊声和口哨声响彻寰宇,像是主场篮球队赢得了胜利……

于是,韩英赢了,与那个男孩的恋爱关系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男孩出国留学才算终止!

期间,高调的爱情宣示和与男孩流连忘返于网吧、酒吧、街边小店的经历也给她招来了父母的强力介入——几次被绑回家,写承诺书,关进小屋里反省,直到一家人筋疲力尽,达成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共识,韩英才会被有条件地“无罪释放”。

后来,有了恋爱经验的韩英上了西安的一所大学,这一次她吸取教训,准备来一场秘密的地下恋爱——这样就不会被屡次警告她不许在大学谈恋爱、不许过早同居,否则断粮断钱的父母发现。但这一次,她碰到了开始无论如何都看不上的小眼睛、胖墩墩,整体体型像头放大了几十倍的荷兰猪——张强。

之所以被同寝室的同学给起名字“荷兰猪”,是因为他随时都表现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大一一开始认识韩英,他就直接跑到女生宿舍她的睡铺窗下,摆上求爱的“心型”蜡烛;从黄昏摆到黎明,从一个周日摆到下一个周日,准时出现、准时收摊像是在夜市卖弄爱情,以致全校的男生都来看热闹,跟着他在楼下喊:“韩英张强在一起!”“韩英张强在一起!” ……

一个月后,韩英与张强在一起了,这一回父母知道后直接给她的生活费打了对折,还好韩英学习好,拿了奖学金,还有校外做家教的补贴支撑生活。

自从二人在一起,张强成了“李莲英”式的人设,韩英也因此享受到老佛爷般的待遇。事无巨细,只要是韩英的事情几乎不用她亲自动手,甚至韩英所在的寝室舍友都跟着沾光:图书馆占座位、水房打热水、零食店采购、外卖二传(外卖一律放在门口)和繁重的重复性作业抄写,甚至整个寝室女孩子生理期所需的用品,张强都会爱屋及乌、体贴入微地准备好姜糖和暖手宝待命。

韩英那时每天觉得自己像个女王,一招手一投足,张强都会明白她的意思,而且坚决彻底地执行她的意思,即使有那么一两次因为客观原因没有达到韩英的逾期,譬如没抢到某明星演唱会的优惠券、没赶上开元商场女性衣物最后一轮降价打折,张强都会从自己微薄的生活费中拿出一些给韩英买礼物作为补偿。

大学四年,韩英很受用,从未怀疑过张强对自己爱恋的纯洁度,因此她要给他一个爱情的美好结局:一毕业她就跑到长沙,义无反顾地继续与他在一起……

“叮咚!”

“叮咚,叮咚!”

韩英的回忆被打断,头疼欲裂,扶着床边站起来,走到门口,从猫眼望去,一张“荷兰猪”的脸映入眼帘……

8

“韩英,我知道你在里面!”张强没有继续按门铃,双手趴在门上,压低声音说,“快开门,我不该打你,都是我的错!我妈醒来说是她自己脚软摔倒了……你还好吗?都是我混账、不是东西,你开开门好吗?你怎么罚我都行!”

韩英背对着门口,她伸手准备开门,又想起了什么,快步冲向卫生间,从洗漱包的里层拿出还剩半盒的“XXX长效避孕片”,快速地扔到嘴里一粒,用口水咽下,又弄乱了刚才处理伤口时扎起的乌发,向门口走去……

来源:一念花开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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