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我早有预料,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娃娃亲,又不是小说。沈司远区区年少有为的冷酷总裁,怎么可能配得上少走40年弯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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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青梅竹马退婚了,未婚夫欣然接受。
这我早有预料,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娃娃亲,又不是小说。沈司远区区年少有为的冷酷总裁,怎么可能配得上少走40年弯路的我。
没错,我,宋青蓝,24岁,是保安。
1
我叫宋青蓝,本科毕业两年,目前在安远物业承包的高档别墅小区西桂别院当保安。
我大学学的服装设计,并且什么也没有学到,空留下一副被生活磨平的躯壳。
做设计是不可能做设计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设计的,打版又不会,就是靠家里的五套房收租,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
过年走亲戚,三姑婆磕着瓜子,瓜皮随唾沫横飞:「 青蓝年纪也不小了吧,我说咋还不找工作呀?」
我呵呵冷笑:「这不正等着二伯给我介绍介绍嘛。」
二伯以前在高中当物理老师,退休了也不闲着,跑去当保安,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哎呦,现在高中美术老师竞争大呀。你考了教资吗?」
「没有,我是说让二伯带我去当保安。」
众人一片嘘声。
但我还是成功去二伯就职的安远物业公司就职了,因为二伯已经是光荣的保安队长。
HR看了我一眼,说:「你形象不错,就在西桂别院上班吧。」
我点头称是。
小区后缀带别院,月薪起码三千三。
美滋滋啊美滋滋。
2
我和我名义上的未婚夫长大后的初次见面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开着银黑相间的迈巴赫,流畅的车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在我身前缓缓停下车,车窗摇下,男人扬起希腊雕塑般精致的面庞,他剑眉微蹙,神色清冷中带着稍稍不耐。
好一个三分薄凉七分忧郁!
我换上了一个职业假笑。
「先生您好,外来车辆禁止入内,如果是探访亲友请提供业主电话信息并登记。」
男人闻言一怔,良好的教养使他隐忍怒气:「我是业主。」
我乐了:「那先生请您提供一下证明。」
男人反手用他手机里明晃晃的小区APP业主认证晃瞎了我的狗眼。
我立马赔出一张笑脸:「沈先生稍等,我去给您开门。」
我钻进门卫亭,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黑金配色奢华大气的升降门纹丝不动。
沈司远今天的经历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人倒霉了凉水都塞牙。回国没几天,先是公司查出他的好兄弟偷偷挪用公款,再是谈好的生意甲方突然变卦去了对手公司,还没吃午饭就被董事会拉去一顿阴阳怪气,好不容易下班回家还因为门坏了给拦在门口。
我看着车内男人越来越黑的臭脸,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而更可怕的事情就是后面又上来了一个帅气拉风的红色敞篷车。染着紫毛的潮男还没探出头,我都仿佛听见了桀桀的笑声。
「可能是门坏了,先生稍等一下,我这就给维修部和队长打电话。」我一溜烟再次钻进门卫亭。
拜托,我当保安就是来摆烂的,犯不着和语文阅读题的保安一样尽忠职守。
几分钟后,我唯唯诺诺地缩在匆匆赶来的张队长身后,看着他不停鞠躬道歉。不愧是月薪7k的队长前辈啊,他的道歉都比我多出几分诚意。
3
我和沈司远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高档餐厅的包间。
昨晚上我那在医院忙着给病人接骨的母亲打电话和我要去相亲,我一口答应。
我画着飞扬的酷丧小烟熏,一身铆钉皮衣辣妹装,跷着二郎腿,一边玩手机一边咬着吸管。「抱歉,我来迟了,公司有事。」西装革履的男人大跨步匆匆赶来,然后在看到我的时候面色一变退出了房门,「不好意思走错了。」
门外,司远迅速收脚,抬头看了一眼包厢名,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换上一个温和儒雅的微笑。
「是宋青蓝小姐对吗,我是沈司远,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沈司远优雅落座。
「好耳熟的名字。」我心想,「不愧是社会人,您完全不会尴尬的是吗?」
我按下心里替别人尬尴尖叫的土拨鼠,维持着冷酷厌世的眼神点头:「我听我妈说了。」
我爸和沈司远的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从大学到硕士都形影不离,后来我爸选择读博科研,而沈父则下海创业。这并没有阻断他们的兄弟情谊,我爸的实验室和沈氏保持密切合作,我爸挂名了技术顾问的同时还有了一笔小小的技术入股股份。
沈父的婚礼上,两人喝酒吹牛之间就定下了我和沈司远的婚姻大事。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席间。
沈司远推了推眼镜:「是这样的宋小姐,我认为感情的事情最主要是兴趣相投。」
我放下酒杯,扯出餐巾纸擦去上面残留的墨绿色口红印。
「我已经决定把生命献给摇滚。」我做了个爱与和平的手势,「我回去就和我妈说我们不合适。」
接下来的吃席果然充满了爱与和平,沈司远以他社会人的高情商引导着对话。装摇滚的我频频向他致以(各种偶像选秀节目里Rapper担当的)回应。
结束时,沈司远热情地表示送我回家,我则表示还要去值班。
于是,沈司远疑惑地发现自己的车还是到了自己小区门口。
「宋小姐,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不啊,我在这上班。」我不假思索。
等等,也住在这里?我的脑子终于从奇怪的摇滚氛围中清醒过来,也终于想起来了沈司远这个名字为什么耳熟。
好家伙,是上个星期因为升降门故障被我拦在外面的业主。
「上班?」沈司远机械应酬般的随口提问。
我尴尬地钻出车门,站在保安亭门口,微微鞠躬微笑,神色决绝就像要去菜市口的死刑犯:「晚上好。沈先生,我是保安。」
4
沈司远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把车开进了小区。
晚上,沈家。
「儿子,今天相亲感觉怎么样?」沈父乐呵呵地问。
沈司远搜索了很久的脑库:「挺别致的。」
「是不是漂漂亮亮的?喜欢吧?」沈母加入话题。
「她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她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
「臭小子什么意思?」沈父的手放在了腰带上。
沈司远放下了自己的委婉:「她好像玩摇滚。」
「年轻人有点爱好多正常。」
「工作是当保安,现在应该就在我们小区门岗站岗。」
「啊这。」沈父啊这住了,「你等等,我问问你宋叔叔。」
晚上八点,结束了工作的我捏着脖子往家里走去。我家其实也住在西桂别院,就在沈家隔壁。别问,问就是我爸和沈父恨不得裤子都穿同一条。
「爸,太尴尬了,你介绍的什么相亲对象啊他就是我们小区业主,我还拦过他的车。」
「对啊,就是隔壁你的沈哥哥啊。」我爸指指墙壁。
「你是说一眉道长?」我花容失色。
谁能想到记忆里沈叔叔家那个跟一眉道长似的满脸正气小男孩,现在会变成这个总裁文男主。
「对啊哈哈哈!你们小时候就喜欢在一块玩,你喊他一眉道长,他还让着你,没给你起外号,是个好孩子啊。」
「不是,他不给我取外号的原因是他没有这个语言天赋。」我说。
我总算认出了沈司远,但沈司远应该还没认出我。
至于为什么我和沈司远都相互不认识甚至名字都不清楚,原因是小学毕业以后沈司远就去了美国,而我一直留在国内卷。
当晚,我就从我妈的口中了解到了娃娃亲的事。
随后在我义正词严的拒绝下,我退婚了。
沈司远喜出望外。
这我早有预料,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娃娃亲,又不是小说。
沈司远区区年少有为的冷酷总裁,怎么可能配得上少走40年弯路的我。
5
虽然婚是退了,但沈司远依然在家长要求下加了我微信。
「我是AAA保安小宋|邮件代收。」沈司远看着微信发来的好友申请,迟疑着点下通过。
他实在无法接受当年那个过年时吹拉弹唱被亲戚们猛夸的别人家小孩变成了自家保安。
沈司远从小就生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无他,只因为他除了做题啥也不会,而我年年过年都能表演不同才艺,被亲戚们一顿猛夸。
「沈司远你看看人家点点,多活泼多热情。你呢?大过年的门都不出!」
「哎哟,点点二胡拉的真好。」
「司远啊,别天天抱着你那书看,多和小朋友交流交流嘛。」
「司远你什么时候和你点点妹妹学学,人家这次运动会拿了两个冠军。」
「沈司远你说说你会些什么?每天就垮着张小脸。」
年幼的沈司远终于爆发了,他狠狠地摔下手中的《资治通鉴》。
「我这次考试满分!」
随后他看见扎着两个羊角辫的我阴恻恻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成绩单:「我老师说小学大家都能考满分。」
被他视为羊角辫恶魔的我接着甜甜地开口了。
「司远哥哥你长大想做什么呀?」
沈司远决定不要和小孩一般见识,他坚毅地开口了:「我要当科学家!」
我看着他板正的面庞,脱口而出:「你好像一眉道长啊!」
沈司远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那无用的好奇心。
「什么是一眉道长?」
然后,他就被我拉去看了一天的僵尸片。
并且成功地在红白双煞那段吓得哭了出来。
从此每年过年,他都会被拉出来回忆一次当年的经历。
每当他深夜emo的时候,在脑中不停回放的尴尬记忆里,「在女孩子面前被鬼片吓哭」永远是放映首位。
6
虽然经历了小小的尴尬插曲,我的保安生活却愈发迈入正规。
早十晚八,每周双休,不用站岗,每天只需要坐岗亭边记录外来车辆。
保安培训手册的内容我也差不多可以娴熟运用了。
「张总!下午好,接孩子放学啦。」
「李太太!新发型太显白了,衬您!」
嘘寒问暖,热情赞美,这就是微笑服务的精髓。
「下午好,先生,您去哪栋?找哪位?请登记。」
我看着一辆银黑车并没有通过闸道,反而停了下来,连忙上前问道。
车窗落下,好家伙,又是你,沈司远。
「我妈让我给你带点点心。」他把副驾位上的打包盒提了出来。
「蟹粉酥!谢谢你啊!」我喜出望外,「替我向沈姨道个谢!」
「很喜欢吃?」
「嘌呤太高。」我一口半个蟹粉酥,神色坚毅的摇头,「他家核桃酥不错,下次带这个。」
沈司远:「......要加钱。」
「回去微信转你。」
我看他并没有开走的意思,于是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你不适合当保安。」沈司远想了一会才说。
「你在质疑我的业务水平?」我乐了。
「哪有保安这么多次还记不住业主的车的。」
「行,沈先生,下次一定。」我咬牙切齿。
但我没想到认出他的车的机会很快就到了。
7
今天的工作很顺利,美中不足的是沈司远一直没给我送小零食。
我快下班了,却还是没看见他的车。
出什么事了呢?
我掏出手机打开和他的微信聊天,满屏都是橘红色的转账记录。
算了,我自己去觅食。
我这么想着,把门卫室钥匙挂在架子上,和张队打了声招呼走了。
结果远远的就看见便利店旁边的那辆银黑迈巴赫,还有坐在台阶边喝酒的沈司远。
「好家伙,失恋了?」
我揣着手坐在了他旁边。
「放......屁。」沈司远酒后放下了平时端着的架子。
「那啥事啊?给堂堂总裁整路边喝闷酒。」
沈司远把一瓶啤酒塞我怀里。
「没事。」
「没事我就给沈叔打电话了,免得酒鬼丢他脸。」
「不......行。」沈司远一把夺走我的手机。
「工作上遇到烦心事了?」
沈司远没有回答,看来我猜对了。
「所以说,当总裁有什么意思,不如来当保安。」我说。
「荒谬!」沈司远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把我扯到他身前。
「我不当保安,我不许你当保安。」
「哇,沈司远,你好霸道,不愧是总裁。」我乐。
「我......我和你不一样。」
「行行行。」我伸手拍拍他的背,「不过你可别看不起保安。」
「什么、看不起......保安?」
「沈司远你听说过西西弗斯的故事吗?」我问。
他点点头,示意我接着说。
「西西弗斯因为触怒了众神,被处罚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日复一日、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
「你是说你的人生毫无意义?」沈司远突然逻辑好像变得非常清晰。
「不,我是说所有人的人生都是如此。」我站起来转了个圈,「那个便利店里打工的少年如此,门口站得笔直的张队如此,你也是如此。」
「加缪说应该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他跟没醉似的。
「我说加缪在放屁。」我拉开他塞给我的酒灌了两口,「从惩罚与苦难中寻找意义纯粹是自欺欺人,和期待来世的福报一样可笑。」
「沈司远,我不会去永无止境地推一块巨石。」
「但也不会向众神认罪。我是第三解,是摆烂的西西弗斯,」
「我会躺在巨石上睡觉,醒了睡,睡了醒,没事就推推玩,累了就原地躺下。」
「什么受虐狂才会一直去推石头啊!」我猛灌两口,长长地打了个酒嗝。
沈司远点点头,非常认同:「说得好!明天就来保安亭上班!」
「好耶!」我乐。
「不对!」沈司远突然猛地摇摇头,「差点给你绕进去了。」
「如果我是西西弗斯,我一定会坚定而快乐的去推那块石头,我不是歌颂苦难,而是因为抗争磨练意志,如果就此摆烂了,不就永远失去了反抗众神的能力了吗?」
「我要幸福地、日复一日地推那块石头,然后,总有一天,我会打爆巨石,离开众神的监狱。」
沈司远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光,然后,他看到了逆着路灯光俯身看向他的女子。
「那还喝什么闷酒,西西弗斯,快去你的山上推石头吧。」我拍拍他的肩,笑。
「我去叫张队过来代驾。」
8
沈司远呆呆地仰着头。
「你咋啦?被我的哲学魅力折服了?迷上我了?」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司远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还、还有一个论据!」
?
好家伙,我好心开导你,你小子和我玩辩论。
没等我开口,他就把我拽进便利店。
「晚上好!」沈司远把啤酒瓶当做话筒指向了店员,「你认为你的生活有意义吗?」
店员:「?」
我;「?」
我一把把他的手按下去。
「不好意思他喝醉了。」
店员笑了,他笑起来很阳光,说:「没关系,我觉得我的人生很有意义。我边打工边读书,攒钱供我妹妹上学,下学期就要高考了,她很聪明,肯定考得上一本。」
「祝你妹妹!前程似锦!」沈司远打了个酒嗝,然后往我身上一倒,彻底不省人事。
这家伙小时候弱不禁风,我一拳能打十个,现在一米八六,直接倒我身上不亚于泥头车直面创来。
「救我......」
最终我在店员的帮助下把他扛出门外。
第二天上午,沈司远开着他的车到了门口。
以前他总是八点就去公司了,而我十点才上班,没碰到一起过。
看来昨晚上还是喝多了,今天居然到我上班时才出门。我想。
「西西弗斯,宿醉不好受吧?」我看着停下的车,问。
「昨晚上谢谢你。」沈司远感觉耳朵有点发烫。
「把倒小区门口的业主扛回家是保安的职责。」我说。
「还有,我妈说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小方盒。
我知道这是他家人给我的谢礼,并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噢,我晚上去谢过沈姨。」
「还有......」沈司远再次补充
「还有什么?」我疑惑。
「你起外号的能力是可以的,摆烂西西弗斯。」
沈司远说完这句话就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
你小子也学会起外号了?
我乐。
9
沈家为了感谢我把沈司远拖回去,提议两家人一起去看电影。
到了电影院,只有我和沈司远面面相觑。
「沈叔沈姨呢?」
「宋叔宋姨呢?」
我俩异口同声。
「我妈刚刚楼下看到个新的理发店,去做头发了。我爸说要陪我妈。」沈司远说。
「我爸妈也是......」
「那就我们两个一起去看?」沈司远问。
「不行,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我去等我妈。」我说。
进了理发店,我一眼就看见我妈和沈姨并排躺着。
沈司远:「......」
我:「......」
「哎,你俩就自己去看嘛。」沈姨说。
「青蓝说一家人就要一起看电影。」沈司远说。
我点头。
于是这头发就做到了晚上。
四老都说什么人老了要早点休息,一溜烟就跑了。
只剩下我和沈司远。
「还看不看?」他问。
「看,为啥不看,看那个。」我指着恋爱片底下的《女生宿舍之笔仙大战伽椰子》。
10
深夜档,动作片的票已经卖完了,就剩爱情片和恐怖片。
我完全没注意沈司远复杂的表情,把他拉进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放映厅。
「哎呀,深夜无人的电影院,闹鬼经典场地呀!」我神清气爽地感叹。
......
荧幕上红衣散发的女人拿着刀,狞笑着说:「没错!所有事都是我干的,我要为我姐姐报仇!」
画面渐暗,片尾字幕滚动。
「呸,国产恐怖片就是烂。」我说。
这时我才注意到从进场开始,沈司远就一直没说话。
「沈司远?」
「沈司远?你被附身了?」
我喊了两声,他这才回过神,没理会我的发问,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老在一起看鬼片。」
车上,一直沉默的沈司远终于开口了。
「嗯嗯,以前的老片子可好看了。」
「我被吓哭过。」
「啊?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小时候的事情太远了,作为孩子王的我都快忘了还有沈司远这个人。
「我那次被鬼片吓哭,然后一直被我爸妈年年岁岁反反复复地说。」
「你都快成我的童年阴影了。」他突然这么说。
我大惊失色:「我没有欺负过你吧?我可善良了。」
我想起经常看到的什么童年阴影复仇文,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我以后各种惨烈的下场。
「没有。」沈司远笑了,「只是你一直都是我发誓要打败的人。我小时候不爱运动,除了看书什么也不干,而你被一群小孩簇拥,琴棋书画音乐体育样样都会,大人都喜欢你。」
「我懂,籍见秦王东巡,曰:彼可取而代也。」我点评。
「我那是大丈夫当如是。」沈司远反驳。
「后来我去美国,像我这样只会看书的亚洲小孩,会被他们喊做Nerd。」沈司远目光直视前方,「那时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换作你,你会怎么样,你在什么类型的人面前都游刃有余,你肯定比我受欢迎。」
「我学着你去学小提琴,然后在朋友面前展示,学着你放假就去找朋友打球,学着你广泛地交朋友。」
「我高中的时候在想,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等我回国必然狠狠打你脸。」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大学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一群能力出众的伙伴。其实我还是不擅长和人交流,所以一直都保持冷酷人设,免得被人揭穿我社恐的真面目。」
「我晚上经常在想——坚持住啊沈司远,宋青蓝现在肯定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你不能输!」
「我爸很欣慰我的改变,说我的领导力有他一半风采,让我接手公司的事。我在国外又工作了几年,我爸认可我了,才让我回国。」
沈司远的自我剖白停住了。
「然后你就发现我在做保安。莫欺少年穷成功了对吧?枪还没开敌人就已经倒下了是吧?这不显得您枪法准嘛。」我反讽。
「你看看你,你又瞧不起保安了。」我痛心疾首。
沈司远低低的笑了两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停顿了一下。
「我喜欢你,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11
我和同事换班了,现在我在监控室看显示器,小王代替我去门岗抛头露面。
对,我在躲沈司远。
我有着牡丹22年的卓越战绩。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谈了一个,没到一星期我就以我敏锐的观察力和绝无仅有的智商发现对面脚踏两只船。
那个女孩和他在一起了四年。
没错,我才是那个小三。
我收集了证据告诉女孩她男朋友出轨。
接下来女孩手撕渣男,我事了拂衣去,从此封心锁爱。
换句话来说就是恋爱经验基本为零。
「宋姐,有人托我给你送饭。」
休息时间,小王给我提进来一个便当盒。
盒子上是一张便签:「记得按时吃饭。」
这么多天,每次送什么东西他都会留便签,我都已经能认出沈司远的笔迹了。
而且他也摸索出来了送东西的要领。
首饰包包,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零食巧克力,总会在邮箱里完璧归赵。
一大捧玫瑰花,第二天早上插满了他家门口的花坛。
唯有这种自制的食物,不吃就变质,扔了浪费粮食,送回去就会被沈姨拉着留沈家吃饭。
我含泪吃掉了被捏成小猫形状的米饭,掏出手机把饭钱转了过去。
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也出现了变化。
以前是无情的转账记录和收款记录,现在主要是他在说话,我在转账。
「吃饱了吗,需不需要甜点?」
「沈司远,别给我送了,每天转你100饭钱,我月薪才3k5。」
沈司远其实没收过我的转账,但我实在受不了了。
全保安大队都知道了霸道总裁追求保安娇妻的八卦。
「你谁啊你,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只听我女朋友的。」他油嘴滑舌。
「沈司远,你知道吗,告白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胜利的凯歌。」我语重心长。
「我以为我胜利过了。那你是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吗?」他问。
啊这。
我完全不喜欢他吗?
我回想起他表白之前就已经给我带了一个多月的各种小零食,还送了很多礼物到我家。
「对不起,我要好好分析归纳一下我的情感,我下班再给你说。」
12
一到八点,我走出监控室,就看见坐在外面带着束花的沈司远。
还有走廊转角处一群不停扫同一块地板的保洁阿姨。
「青蓝?」他看着我,脸上绽放出笑容。
我生怕八卦阿姨大队传出更离谱的传闻,连忙把拉他走了。
小区角落的水池边。
沈司远看着我:「对不起,我以为你同意了。」
昏暗里,我感觉他身体有点发抖。
「什么同意了?我不是没回复吗。」我震惊。
「那天,我给你的那个......」他的颤音非常明显。
我回忆了一下,掏出了保安大衣口袋里的小方盒。
「你是说这个?我都快忘了这回事。」
我打开盒子,被珠光宝气糊了一脸。
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手镯。
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收下了,就当我儿媳妇吧。」
「所以你要还给我吗?」沈司远声音细若蚊蚋,他一直都是那个内向沉默一紧张就说不出话的社恐。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沈司远你听我解释,我喜欢你的。」我手忙脚乱。
该死,我听不得男人的颤音。
「那你同意咯?」他突然又振奋起来。
「沈司远,你,你听我慢慢说。」
我把他拉到长椅上坐下。
13
「其实,那天听你说了你的事,我很惊讶。」
「沈司远,我从来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缓缓地开口了。
「小时候的我,从来不是因为喜欢才去学那么多的乐器,我是为了他人的赞赏,或者说自己的虚荣而努力的。」
「到了初中之后我发现,我的那些朋友们,很少是真心的。为了我送的礼物,为了让我给她们抄作业,为了待在我身边就可以得到男生的注意。」
「我告诉我爸妈,我的朋友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妈让我绝交,没有朋友很正常,没有谁会因为没有朋友死掉。我爸,老牌知识分子,他只知道让我别哭,让我去寻找朋友们这样对我的原因。」
「我去寻找了,然后我发现孤独和死亡才是人类生活的象征。我不需要朋友和爱人。失败的初恋更让我坚信爱情是激素的骗局。」
「想要在他人注视下死去是灵魂的残缺。我不希望我临终时还惺惺作态,操纵着自己的身体,和亲戚朋友们告别。」
「我想过出家,但实在无法信仰什么,我没有那种热烈而执着的感情。所以我想,我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就是,在父母离开后,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临终时,我与亲人、朋友、社会、爱情、生活甚至死亡都将全然隔绝。我会清醒而恐惧地直面死亡。」
「那时我就会知道,除了世界的虚无和我的虚无之外,我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我发现我说完这些后,沈司远迟迟没有开口。
「沈司远!」我说,「我可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话。」
沈司远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从背后揽住我的肩。
「沈司远,我不愿意答应你的原因就是这个。」
「烦死了,我还以为我目空一切了,怎么我还是这么在意他者的看法。」我烦躁地说,心提到了嗓子眼,胃开始绞痛。
我推了推他,决定缓解一下沉闷的氛围。
「讲个笑话,以前,我把我的问题发在网上过,然后你知道网友说什么吗?」
「说什么?」沈司远终于给出了反应。
「那是个匿名网友,他说,你这么有钱,你虚无个屁啊。然后把我臭骂一顿,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我尬笑两声。
「不好笑。」他声音坚定。
「不过我想出来解决办法了。」他转头看向我,双手握住我的手。
「你说了你喜欢我的,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和我在一起呢?至于之后的事情,没关系,我会比你先死。」
我:「?」
「你怎么比我还摆?」
「我希望我临终的时候,你能在我身边。我没有你那么勇敢,可以冷静孤独地直面死亡和虚无。当我快咽气时,如果是你牵着我的手,那么我就可以在幸福中死去,而不必面对惨淡的现实,到那时,我就可以说含笑九泉。」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狗一样看着我。
我真的受不了。
该死的激素!该死的基因!该死的遗传本能!
你妈的,他身上好香!
我在心里痛骂。
但嘴上却是:「那好吧,不许比我先死。」
「那我可以亲你吗?」他得寸进尺。
沈司远小心翼翼地贴上我的唇。
很温柔,也很缠绵。
他的舌头轻轻舔舐我的牙齿,和我的舌头触碰。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救命!
我的呼吸逐渐没有规律,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周边的声音完全消失了,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我只听得见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
他妈的!和他啵嘴真的!好舒服!啊!
14
我向您忏悔,黑格尔老师、叔本华老师、尼采老师、齐奥朗老师......
我坠入爱河了。
男人真™的香。(此段划去)
真知灼见正在沸腾的真情流露中增长,就像是诗歌从必须要喊出来的强烈感情而来。
这种情感体验太奇妙了,我想我会死于生命。
爱情的真情流露完全地指向我的内心,我的主体性重新寻回了自己的核心,我也终于回到了普世的层面,我想我已经触及生命的本源。
如果现在问我物质的世界或精神的领域哪一样最真实,那我选当下的感受。
我的感受就是沈司远的锁骨真他妈好看,好想啃一口。(此段划去)
这男人该死的不守男德,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勾引我。(此段划去)
哦,这是我的口欲,我爱他所以会想吃他。因为我的主体要通过与他者的镜像关系而成立,我要通过吃他表达融为一体的愿望,从而使我的主体在他身上成立。嗯。
融为一体,嘿嘿,融为一体。(此段划去)
......
「在发什么呆呢?」沈司远往我脸上啄了一口。
「在思考哲学。」我严肃地说。
「什么哲学?」他贴贴。
「精神分析。」我往他怀里拱。
早上十点,我和沈司远站在家门口拱来拱去。
两家家长站在各自的窗台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姨母笑。
「时候不早了。」我推了推他。
「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他腻歪。
「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可时候毕竟是不早了。」我钻出了他的怀抱。
「我要上班了。」我拢了拢保安大衣,到了门岗值班。
时间不早了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可时间毕竟是不早了。
多么缠绵而哀伤。
但沈司远再次想出了办法。
15
在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三天,沈司远干了件霸道总裁都会干的事。
他把安远物业收购了。
「因为最近我们科技园区有很多新的技术机密,上次我们的实验结果差点被泄露了,我觉得再把安保业务承包出去不太靠谱。」沈司远笑盈盈的。
「只有这个原因?」我问。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见你。」他凑过来想要亲亲。
「不要恋爱脑,我看不上被激素支配的生物。」我歪头避开,「你那个科技园区好远的,我懒得通勤,更不会睡保安亭。」
「还好远一点呢。」他还是亲到我了,「这样你就只能被我接送上下班了。」
「沈司远,现在的你,阴险狡诈。」我反在他喉结上啃了一口。
「先说好,我不当娇妻。更不会当你的小秘,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干。」我表明了我的立场。
我怕他把我拐过去以后,我因为天天和待他一起,最终沉沦在多巴胺和催产素的协同攻击下而直接化身恋爱脑。
到了科技园区之后,他先把我带去了他的办公室。
「认认路,这样你就可以来找我了。」他说,「当然,不想动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找你。」
我点头,又让他陪我参观了一圈。
沈司远带我见了几个公司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
他向我介绍了迎面走来的高大魁梧男性:「周衡,我的助理,男的,直的,每天工作8小时,绝不负责我24小时的生活起居。宝宝放心吗?」
转头对周助理说:「宋青蓝,你嫂子。」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我不是疑神疑鬼的人。」
然后我发现他在偷偷舔我掌心。
「沈!司!远!现在的你!阴险狡诈!」我触电般缩回手。
沈司远狡黠地笑笑。
「不狡诈怎么做生意。」
他揽着我去了宽敞明亮的保安室。
「你这资本家。」我说。
「天地良心,我是实干企业家。」沈司远凑到我耳边说。
「我要是资本家,那你也是资本家。」他咬了一下我的耳垂。
16
在沈司远手下上班其实和在小区看门也没什么区别,加上我因为关系户的原因荣升保安队长,每天都无所事事。
除了某些活泼的员工上班时会喊我嫂子。
下午,我坐在副驾上看书。
沈司远突然问我:「宝宝打算一直做保安吗?」
「嗯......」我思考了一下,「我需要工作,我不想被你养着。」
「宝,你说话好直接。」沈司远做了个心痛的动作。
「等等,我现在在你保安亭摆烂不就是在被你养着吗?」
我醍醐灌顶:「老板,我要裸辞。」
「有什么打算吗?」他问。
「嗯,我打算去考研吧。」我想了想,「多学点总没错。而且人类本质的快乐与人的主体性就来源于学习和劳动。」
「考不上呢,我就继续考。考累了我就去开家旧书店,然后写文章。」
「哲学家常以散文家形态出现。」沈司远点头。
「因为二十多岁一事无成的年轻人总会想象自己是作家。」我反驳。
「那我呢?你有把我纳入未来的规划中吗?」沈司远把压心里很久的话问了出来。
17
我是在那天晚上明白自己爱她的。
她在路灯下转圈,和我谈西西弗斯,谈存在主义。
她逆着路灯光看我,让我去砸烂那颗巨石,美得就像神。
我当时已经完全忘了我是为什么喝酒。
我满眼满脑子都只有她。
可是那个女孩就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我感觉到她话里深深的孤独和自毁倾向。
我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生活不是没有意义的。
我拉着她去了便利店,我问店员,我想让店员证明她是错的。
还好他听到了我内心的愿望。
我后来还拉她去问保安队长,嗯,他的生活也是有意义的。
还有路边卖红薯的阿姨,也是有意义的。
我不信上天,但我因此愿意相信上天眷顾于我。
我和她一起问了很多陌生人,他们都说是有意义的。
她约我见面那晚,我怕的快哭出来了,我知道罩在我身上那个自信又果断的总裁壳子其实是纸糊的。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
然后我听见她说她喜欢我。
我他妈的就像她的小狗,可我控制不住,我要是有尾巴当时一定能螺旋上天。
她的自我剖白,我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我没想到她的虚无是那么深,那么严重。
我心痛得说不出话。
她还把自己的伤口当笑话讲给我。
还好上天真的眷顾我。
她最后答应我了。
可我感觉还是离她好远。
我真的好怕她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不见。
「那我呢?你有把我纳入未来的规划中吗?」
我终于忍不住问她。
我想在无限的未来里一直待在你身边,一直好好的看着你。
你愿意接受我吗?
18
「当然了,我打算到时候我们一起搬到书店里住,就不打扰爸妈了。」
「然后等老了我会养一院子花,你呢,就去店里泡茶,我们两个一起晒太阳,不过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孩子,我们不如先养一只小狗吧?」我说。
【完结】
番外
1
我满心的忧虑全部一扫而空,笑着看向她:「那为了我们美好生活的第一步,不如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作为总裁我还是有那个总裁标配的医生朋友的。」
「滚。」她说。
2
我和她的第一次是在确认关系后第三年的情人节。
她显得很羞涩,一套荷叶花边的白色内衣,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可爱。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是她把我上了。
3
她考上国外某top的人类学研了。
她在思考上真的很厉害。
考上研究生后完全看不见她当年摆烂的样子,卷的比我还可怕。
她还读了博,选择的马哲方向。
她说要为高尚的事业奋斗终生。
4
我和她没有举办婚礼,她批评这是无用的仪式。
但我把买来的婚纱给她的时候她转了好久圈圈。
然后她带我去森林别墅里度了蜜月。
好可爱,我差点吃不消。
5
我们后来没有要小孩。
我们都知道,她的生命承担不起再多一个人的重量。
6
我遵守了我的诺言,死在了她前面。
八十一岁,寿终正寝。
她没哭,我知道她不会哭的。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好希望有地府啊。
这样我就能听她笑着说,她在临死前的体验中收获了什么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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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牛奶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