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南天王”陈济棠身上总贴着两个标签:一个是割据一方的军阀,枪杆子硬、地盘稳,把广东攥在手里当独立王国;另一个却是修桥铺路、办学兴商的建设者,治下广东有过“黄金时代”。
“南天王”陈济棠身上总贴着两个标签:一个是割据一方的军阀,枪杆子硬、地盘稳,把广东攥在手里当独立王国;另一个却是修桥铺路、办学兴商的建设者,治下广东有过“黄金时代”。
这对矛盾的标签拧在一个人身上,让人看不懂——一个靠武力霸着地盘的军阀,怎么会在八年里让广东冒出高楼、学校,连物价都稳得普通工人能养家?
老广东人茶余饭后提起来,说他“坏得实在,好得具体”,到底哪面才是真的?
1890年,广东防城县(今广西东兴市)的海边渔村,陈济棠生下来时哭声比海浪还响,家里人说这娃“命硬”。
十六岁那年,他把私塾先生的戒尺往桌上一拍,揣着两块银元从防城老家走出来,没带行李只背了本《孙子兵法》,一路走到广州考陆军学校,入学第二年就入了同盟会,对着孙中山像宣誓时手都没抖。
军校里成绩中等,却靠打靶准、队列齐被教官记住,毕业直接分到部队当排长,扛着枪从粤军打到桂军,从连长熬到营长,1925年打陈炯明时带着一个连死守惠州城墙,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去还往前冲,战后直接升了第四军师长,肩章上的星子亮得晃眼。
1929年蒋桂战争正酣,李济深被蒋介石扣在南京,广东群龙无首,陈济棠揣着密信去见蒋,弯腰递茶时帽檐都快碰到桌面,蒋拍着他肩膀说“济棠可靠”,转头就让他接了广东军权。
那时候南京都觉得这是个“听话的土包子”,说话带广西口音,穿军装总歪着领口,不像会成气候的,没料到这人把广东的税收、军队全攥在手里,连南京派去的官员都被他用“水土不服”打发回来,硬生生把广东变成了“独立王国”,报纸上开始叫他“南天王”,蒋介石后来在日记里骂“竖子成名”,说当初看他“土头土脑,说话结巴,不像会成气候的”,到底还是看走了眼。
1929年刚掌权,陈济棠就盯着珠江两岸的渡口发愁,船来船往堵得像粥,当即拍板修桥。德国工程师带着图纸来,他蹲在江边看地质报告,烟灰掉在测绘图上烫了个洞也没察觉。
1933年海珠桥通车那天,桥上挤满了人,自行车、黄包车、汽车在钢铁桥面上跑,江风都带着新鲜劲儿。中山纪念堂的穹顶从越秀山脚冒出来时,全城人都跑去看,说这圆顶比总督府还气派;爱群大厦盖到十七层,成了华南第一高楼,电梯上下时钢缆咯吱响,吓得老太太抓紧扶手。
他带着工程队在广州城里“开膛破肚”,从永汉路(今北京路)拓宽开始,三十多条马路像血管一样铺开,黄沙到东山的汽车跑起来不颠了;一千三百多条内街小巷也被捋顺,以前能卡住黄包车的窄巷,拓宽后能并排走两个人。
1935年的广州地图拿出来,比十年前密了一倍,骑楼底下商铺连片,晚上电灯亮到后半夜,巡警提着马灯巡逻,都说“陈老总来了,路好走了,夜也敢行了”。这些钢筋水泥的骨头撑起来,广州才算有了现代都市的样子,也给后来的学校、商铺腾出了地方。
陈济棠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教育是立国之本,是永久的事业”,他主政那几年,广东的学校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村头祠堂刷白了就是教室,城里中学招生成了稀罕事,学生背着铺盖卷从各县涌来,全省新增四百多所小学、六十多所中学,黑板上的粉笔字写得比以前更用力了。
经济上更是另一番景象,骑楼底下商铺一家挨一家,从早到晚挤着人,钱庄伙计数钱数到手抽筋,物价稳得离谱,一担米的价钱半年不变,纺织厂女工月薪能养活一家五口还能攒下给孩子上学的钱,黄包车夫跑完一天活,买得起两斤猪肉打牙祭,广州街头开始有了“华南首善之区”的牌子,报纸上天天说“黄金时代”来了,老百姓也确实觉得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但枪杆子撑起来的地盘,终究藏着军阀的獠牙。
他下令查封进步报刊,学校里进步学生被强令退学,工农集会刚搭起台子就被军警驱散。
1927年南昌起义部队南下广东,正是他率部在潮汕布防阻击,子弹打穿了农会会员送的红旗。
后来翅膀硬了,1936年扯起“抗日反蒋”旗号,结果手下空军带飞机投蒋、部队哗变,半个月就败了,最后带着金条和细软,坐船去了台湾。
枪杆子丢了,地盘没了,但修的桥还在、路还通、学校还上课,老广东人茶桌上提起来,不说他的军阀身份,只说“那年月物价稳,工人能养家”,八年治粤留下的这点实在好处,让他在地方志里没完全变成反派。
到台湾后他不掺和军政,晚年常拄着拐杖去看学校,1954年台北选校址,他蹲在荒地上用树枝画操场草图,突然手垂下去,脑梗塞来得又快又猛,送医没救过来,终年63岁。
陈济棠这辈子,就像块两面磨的镜子。
一面照着军阀的枪杆子,地盘要抢、异己要除,工农运动的台子刚搭起来就被他掀了;另一面却对着广东的马路、学校,海珠桥的钢筋还在江里沉底时,他就盯着图纸算工期。
这两面贴在一个人身上,看着矛盾,其实都是民国割据那摊浑水里的必然——在那个枪杆子说话的年月,地方官手里没兵就站不住脚,可光有兵没民心也坐不稳。
他修桥铺路是真的,办学兴商也是真的,可这些“建设”说到底,是给“南天王”的地盘打地基,让老百姓能吃饱饭、孩子能上学,才没人跟他抢椅子。
军阀的帽子摘不掉,建设的心思就只能围着权力转,修的桥能跑汽车,却跑不出割据的圈圈;办的学校能教知识,却教不会自己放下枪杆子。
最后反蒋失败,带着金条跑路时,那些他亲手盖起来的骑楼、学校,还在广州城里戳着,成了他这辈子最拧巴的证明:想当土皇帝,又想当建设者,可民国的天,容不下这么两全的事。
来源:爱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