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2年正月初七,衡阳县渣江镇北面的瓦屋坪还笼着寒气,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人颤巍巍地摊开信纸,他就是年已八十三的陈墨西。 院子里鸡鸣声此起彼伏,他却只顾垂首执笔:饿了两三天,眼前已见昏花,想起二十八年前在广州政讲班结识的那位年轻学员——如今的湖南省委书记黄克诚
1952年正月初七,衡阳县渣江镇北面的瓦屋坪还笼着寒气,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人颤巍巍地摊开信纸,他就是年已八十三的陈墨西。 院子里鸡鸣声此起彼伏,他却只顾垂首执笔:饿了两三天,眼前已见昏花,想起二十八年前在广州政讲班结识的那位年轻学员——如今的湖南省委书记黄克诚——只好厚着脸皮求援。
落款写完,他长叹一声,“总算寄出去了”。 老人不知道,此信很快便摆到黄克诚案头。信里除叙贫困,还夹了一首七律。黄克诚看后沉默良久,挥笔批示:“老同学生活困难,请县里立即帮助。”批示发往衡阳。
很多人疑惑:五十岁的开国大将,怎会有八十多岁的同学?答案得追溯到1924年冬天。 那年广州孔庙里办中央政治讲习班,六百余学员里,有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先生”——陈墨西;还有一位刚满二十四岁的青年——黄克诚。
课堂上,陈墨西执毛笔做记录,用不惯自来水笔,常向黄借来补抄。 黄克诚性格耿直,见这位前辈毫无架子,两人很快熟络。 一次下课后,黄递上一页札记:“先生,这段苏联土地政策颇值玩味,可否指正?”陈墨西笑道:“自当细读。”一句简短对话,成了一段忘年交的开端。
再往前推,陈墨西的名字更出现在辛亥年陇右光复的史册。 1912年3月,他在秦州起义后担任军政府秘书长,起草的十四条和平解决条约今天仍可在档案馆查到。 彼时他风华正盛,怎料数十年后竟为温饱发愁。
转折出现在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陈墨西愤懑退出政坛,回衡阳专心讲学。 乡下教学微薄收入赶不上战乱物价,他仍坚持不向南京“低头”,这种骨气让学生们又敬又愁。
1931年,黄克诚已在湘赣根据地组织游击。当地下党员李一匡携黄信抵南京,托陈墨西设法保释被捕同志袁守璋。 陈墨西找来同乡酆悌,最终把袁救出。此事黄克诚一直铭记。
时间推到抗战胜利后,陈墨西已步入耄耋。 家人陆续去了台湾,他独守故土。湖南乡党劝他去找老蒋讨个差事,被他一句“我绝不为小人卖命”堵回。
1949年,新政权在湖南站稳脚跟。陈墨西看到土地改革、赈济灾荒,直呼“孙先生遗愿得偿”。 然而理想再高,也需米粮进灶。1951年补习班停课,他连稀饭都难以下肚,朋友刘劲先几次劝写求助信,他始终拉不下脸。
1952年春节前后,湖南山区连日阴雨,柴火湿透,他终被现实逼服。信寄出后,仅半月,衡阳县政府便送来粮票布匹,还安排他担任县志编委主任委员。 “共产党讲情义。”陈墨西看着仓廪,喃喃自语。
旋即,周小舟继任省委书记,又来信邀请他出任省文史馆馆员。 陈墨西每天翻阅旧档,撰写辛亥人物志,精神抖擞。 有人调侃:“老先生翻身了!”他却摇头:“非翻身,是国运更新。”
1953年省人大会议,他被推到前排就坐。会上,他提议修复衡州书院,并恢复王船山研究。提案获批,一时传为佳话。
晚年生活虽简朴,却不再为吃穿忧心。 1960年秋,老人病逝家中。乡亲替他整理遗物时,在箱角发现那封1952年的求助信,纸色微黄,字迹仍清晰。
黄克诚得知噩耗,只说一句:“老同学安息。”随后嘱人送去挽联: “联俄扶共宏愿未竟,高风亮节万古长青。”
1989年5月7日,琼瑶携夫返乡祭祖,跪拜祖父墓前,提到黄克诚时不住感慨,“若无当年济困,哪有老人家后来的安宁。” 衡阳老一辈却更记得,陈墨西那句“吾爱吾师,更爱真理”。
回头看,这桩写信求粮的小事,实则折射出革命年代的情义与担当: 一位辛亥老人,坚持理想却困顿潦倒; 一位共和国大将,不忘旧交伸手援助。 物质上的米粮,不过几袋;精神上的相知,却是一生。
来源:微野谈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