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怀里还揣着半块,是给观里老槐树洞那只瘸腿橘猫留的——师父说过,冬天的猫最馋热乎食,可她的馒头早凉透了。
冬夜的雨丝像冰碴子,砸在青瓦道观的飞檐上,又顺着斑驳的红墙淌成细流。
夏知微蹲在门槛边,啃着冷硬的馒头,鼻尖冻得通红。
她怀里还揣着半块,是给观里老槐树洞那只瘸腿橘猫留的——师父说过,冬天的猫最馋热乎食,可她的馒头早凉透了。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雨水溅起泥点。
夏知微抬头,就见一辆黑色宾利碾着道观前的碎石路驶来,车灯在雨幕里割开两道昏黄的光。
车旁站着三个人:男人西装笔挺,女人裹着狐绒大衣,还有个穿白色毛呢裙的姑娘,手里撑着的伞骨缀满珍珠,在雨里晃出细碎的光。
"夏知微?"西装男人开口,声音像敲在冰上的玉,"我是夏振国,你父亲。"
馒头"啪嗒"掉在地上。
夏知微猛地站起来,膝盖撞上门槛也不觉得疼。
她盯着男人眼角的皱纹——和她镜子里的眉眼轮廓像极了,又看向女人颈间的翡翠项链,那抹绿让她想起观里供桌上的玉牌,是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等你血亲找来,这就是凭证"。
"妈?"她试探着喊,喉咙发紧。
女人林婉芝的目光扫过她褪色的粗布棉袄,扫过她沾着灶灰的手,最终落在她耳后那颗朱砂痣上。
她睫毛颤了颤,勉强扯出个笑:"跟我们回家吧。"
回家。
这两个字在夏知微耳边嗡嗡作响。
她蹲下来捡馒头,指尖碰到冰凉的雨水,却觉得心里烧起团火——原来她也有父母,也有要接她回家的人。
宾利驶离道观时,夏知微隔着车窗看向后视镜。
老槐树的影子越来越远,树洞里那只橘猫正扒着栏杆,尾巴尖沾着泥,歪头看她。
她摸了摸帆布包,里面装着师父的旧道袍、半本残损的《符咒要诀》,还有用红布包着的玉牌。
夏家别墅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星子,大理石地面能照见她磨破的棉鞋。
礼仪老师已经等在客厅,银色卷发梳得一丝不苟:"夏小姐,从现在起,我会教你如何用银叉,如何品酒,如何在晚宴上保持得体的微笑。"
第一堂课是吃甜点。
夏知微捏着银叉,想起观里师父教她用竹筷夹野菌——要稳,要准。
可当她对准慕斯蛋糕时,银叉尖"刺啦"一声戳破了蕾丝餐巾。
"夏小姐,"礼仪老师的镜片闪过冷光,"这不是挑柴禾。"
林婉芝正翻着手机,闻言抬眼:"阿柔用银叉时,从来不会弄出声响。"她旁边的夏婉柔立刻低头,耳尖泛红:"妈,知微妹妹刚来,慢慢学就好。"
夏知微盯着自己发颤的手指。
她突然想起,昨天在道观,她用竹筷夹起滚烫的野山菌,师父夸她"手稳得像镇山符"。
晚宴设在顶楼宴会厅。
水晶灯下,十二道大菜依次端上,夏知微盯着那盘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和观里师父做的很像。
"这是主厨跟苏帮菜大师傅学的。"夏振国介绍,目光扫过满座宾客,"阿柔最爱吃。"
夏婉柔用银匙舀了半勺汤,抬眼笑:"知微妹妹尝尝看?"
夏知微夹起一块肉。
肉香混着黄酒味钻进鼻尖,她突然想起师父。
那老头总爱蹲在灶前,用缺了口的陶锅炖肉,一边搅一边念叨:"小微啊,这糖要炒出琥珀色,肉才甜得透。"
"这红烧肉..."她开口,"没道观师父做的香。"
宴会厅突然静了。
林婉芝的筷子"当"地磕在骨碟上,夏婉柔的汤匙掉进碗里,溅起几点油花。
宾客们的目光像针,扎得她后颈发疼。
"乡下到底是乡下。"有人小声说。
"听说在山上长大,连刀叉都不会用。"
夏振国的指节敲了敲桌沿:"明天开始,礼仪导师全天驻家。"他的语气像在说"这季度要换供应商","阿柔多帮衬妹妹。"
夏婉柔连忙点头,眼尾却扫过夏知微的帆布包——那包就放在她脚边,布面洗得发白,还沾着道观的香灰。
深夜,夏知微缩在客房的大床上。
被子是真丝的,软得让她心慌。
她摸出帆布包里的旧道袍,道袍口袋里还塞着半块晒干的野菌,是师父走前给她留的零嘴。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她盯着床头柜上的翡翠摆件,突然想起夏婉柔白天说的话:"这是祖传的,奶奶临终前给我的。"
第二天清晨,夏婉柔的尖叫刺破晨雾。
"我的玉镯!"她站在夏知微房门口,眼眶通红,"昨晚我摘下来放在梳妆台,今早不见了!"
林婉芝踩着高跟鞋冲进来,脸色比晨雾还冷:"监控呢?"
管家陈叔低头:"昨夜电路检修,监控刚好断电。"
"我昨晚看见夏小姐翻梳妆台。"端着早餐的小女仆突然开口,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芦苇,"她...她盯着小姐的玉镯看了好久。"
夏知微猛地抬头。
她记得昨夜确实碰过梳妆台——那上面摆着夏婉柔的香水、珍珠发夹,还有个雕着缠枝莲的首饰盒。
她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和自己玉牌款式相近的东西。
"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也罢了,怎敢偷祖宗之物?"林婉芝的指甲掐进掌心,"夏家丢不起这个脸。"
"逐出家门,永不再入。"夏振国的声音从楼梯传来,"陈叔,送她走。"
夏知微的帆布包被塞进怀里。
她望着夏婉柔,那姑娘正低头擦眼泪,手指却悄悄攥紧了睡衣口袋——那里鼓起一小块,像只蜷着的蝉。
雨还在下。
陈叔把车停在城郊桥洞前,打开车门:"夏小姐,下车吧。"
冷风灌进来,刮得她眼睛生疼。
她抱着帆布包下车,鞋底踩在积水里,凉得刺骨。
宾利的尾灯消失在雨幕里时,她才发现自己连手机都没拿——夏家说"豪门小姐不用旧手机",昨晚收走了她的老人机。
桥洞下堆着破纸箱,墙根结着冰。
夏知微蹲在纸箱上,摸出包里最后半块冷馒头。
她咬了一口,喉咙像被刀割——昨夜就开始的低烧,此刻烧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原来血缘..."她对着雨幕喃喃,"也不过是一张过期的车票。"
意识渐渐模糊。
她望着积水里的倒影,那里面的姑娘嘴唇发白,耳后的朱砂痣像一滴凝固的血。
突然,水面泛起金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检测到宿主濒死,【天道功德系统】强制绑定中..."
萝莉音像冰锥刺进耳膜。
夏知微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掌心浮着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符咒。
"绑定成功。
宿主当前功德:100,000(因前世师父代偿孽债未清)。"
"第一任务:为东南巷饿死鬼烧纸钱,限时两小时,失败则魂魄剥离。"
夏知微咳出一口血,染红了馒头。
她盯着掌心的纹路,突然笑了——笑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狠劲,像道观后山岩缝里的野藤,被雪压折了,偏要往石缝里钻。
"行啊,天道..."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扶着桥洞站起身,"咱俩谁怕谁?"
寒风卷着雨丝灌进领口,她裹紧帆布包,踉跄着往东南巷方向走。
远远地,她看见巷口有团黑影蜷缩在墙根,像是个人,又像是团化不开的雾。
夏知微的脚步在积水里拖出歪歪扭扭的水痕。
雨丝顺着发梢滴进后颈,烧得发烫的皮肤被冷意一激,她踉跄着扶住斑驳的砖墙,指腹蹭到墙皮剥落处的霉斑,黏糊糊的像腐坏的浆糊。
东南巷的路灯坏了大半,只有最深处一盏灯忽明忽暗,将墙根那团黑影的轮廓拉得细长。
她眯起眼,喉咙里又涌上腥甜——这具被低烧折腾了整夜的身体,此刻每走一步都像踩着棉花。
可系统提示音还在脑子里炸响,"两小时"的倒计时像根细针,一下下扎着她的神经。
"必须赶在时限前。"她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的金纹里。
那纹路是系统绑定后才出现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像条活过来的金蛇。
离黑影还有十步远时,她终于看清那团"雾"的轮廓——是个孩童。
孩子蜷在墙根,身上的破布衫比夜色更暗,细得像柴棍的胳膊环着膝盖,半透明的魂魄在雨幕里忽明忽暗。
最让她心口发紧的是那张脸:眼窝凹成两个黑洞,嘴唇却肿得发紫,像是被饿极了啃过墙皮;额角有道暗红的伤痕,从发际线直划到下颌,像是被砖块砸的。
"小...小弟弟?"她下意识唤了一声,嗓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孩童的头缓缓抬起来。
没有瞳孔的眼窝里突然渗出血泪,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早被饿坏了,连鬼语都吐不完整。
"吱呀——"
铁链拖地的声响惊得夏知微后背发寒。
她转头,看见两个穿黑袍的身影从巷尾转出来。
鬼差的脸隐在斗笠下,只露出青白的下巴,其中一个手里攥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另一端正拴在孩童的脚踝上。
"走。"左边的鬼差闷声开口,铁链猛地一拽。
孩童的魂魄被扯得离地半尺,疼得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可喉咙里连呜咽都发不出,只有血泪落得更急。
"等等!"夏知微冲了上去。
她也说不清自己哪来的力气,或许是见不得这孩子被拖向更暗的地方,或许是系统任务在作祟——但此刻她眼里只有那截细得能看见骨节的脚踝,和铁链勒出的青紫色痕迹。
鬼差的脚步顿住。
斗笠下的目光扫过来,像两柄冰锥扎在她胸口。
右边的鬼差嗤笑一声:"凡人也敢阻阴司公务?"
话音未落,一只青灰色的手已经按在她胸口。
夏知微被震得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砖墙上。
喉间的腥甜再也憋不住,她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前襟的帆布包。
眼前发黑的瞬间,系统萝莉音炸响:"蠢货!
没功德点还想硬刚鬼差?
快画'引路灯'符!
材料:血、灰、旧报纸!"
"引路灯..."她跌坐在泥水里,指尖抹了把嘴角的血。
道观里,疯癫师父曾在雪夜教过她:"这符能引孤魂归灯,可镇怨气,可通阴阳。"当时她嫌师父唠叨,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她踉跄着爬向墙角的垃圾堆——雨幕里,半张旧报纸粘在烂菜叶上,墙根积着烧过的蜂窝煤灰。
夏知微扯过报纸,用染血的指尖蘸了灰,在报纸上画符。
符纹歪歪扭扭,像只被踩扁的蝴蝶。
可当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符心时,报纸突然腾起幽绿火焰。
火焰中,一盏巴掌大的灯笼缓缓凝形,灯身缠着金色咒文,灯芯是跳动的鬼火。
"呜——"
孩童的魂魄突然发出尖啸。
他挣断铁链,摇摇晃晃扑向灯笼,半透明的手按在灯壁上,血泪大颗大颗砸在灯面上。
幽绿光芒裹住他,像母亲的怀抱,他的嘴一张一合,夏知微突然听懂了那无声的哭嚎:"饿...我好饿..."
两个鬼差的斗笠同时晃动。
左边的鬼差退后半步,声音里带了惊疑:"百年未见有人能成此符...你师承何人?"
夏知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强撑着直起腰。
她想起师父总说"玄门弟子宁折不屈",又想起被夏家赶出门时林婉芝的冷笑,喉咙里的狠劲翻涌上来:"天机不可泄露,再问收咨询费。"
鬼差的身形顿了顿。
右边的鬼差掀开斗笠一角,露出半张腐烂的脸——他的鼻梁已经烂没了,只剩两个黑洞洞的鼻孔:"你可知这小鬼是饿死鬼?
阳世无人祭奠,按《幽冥律》该入饿鬼道受刑。"
"那要是有人替他烧纸超度呢?"夏知微指着地上的引路灯,"他死时连口热饭都没吃上,阳世的纸钱是他应得的。
《幽冥律》第三十七条:无主孤魂若得阳世香火,可免三百年饿鬼苦。"
两个鬼差对视一眼。
左边的鬼差摸出块青铜令牌,翻来覆去看了看:"限时一刻。
若超度不成,你魂归地府顶替。"
夏知微扯过垃圾堆里半卷冥币——纸页已经被雨水泡得软塌塌的,她用符火点燃,火星子溅在泥水里,噼啪作响。
她跪坐在火边,念起师父教的《度亡经》:"众生罪业,如露如电;以火为桥,以念为船..."
火焰突然腾起三尺高。
孩童的魂魄被火光包裹,他的身体不再透明,渐渐有了血色——脸上的伤痕淡了,肿起的嘴唇恢复了正常颜色,甚至能看清眼尾一颗小痣。
他望着夏知微,嘴角缓缓扬起一个笑。
光尘从他身上飘散。
当最后一点光消失时,雨幕里传来清铃般的声响。
左边的鬼差收起令牌,斗笠下的声音缓和了些:"东南巷执事师名录,已录你名。"说罢,两个鬼差的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铁链拖地的声响,消失在巷尾。
"功德+100,当前余额:99,900。"小德子的声音终于不再炸毛,"奖励解锁:初级天眼通。"
夏知微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再睁眼时,巷子里的景象变了——墙根、电线杆、垃圾桶后,飘着十几个半透明人影。
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有的抱着缺了口的碗,有的背着破书包,全都眼巴巴望着她,齐齐作了个揖。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腿一软坐在泥水里。
其中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妇飘过来,指了指自己发肿的脚踝,又比了个"钱"的手势。
夏知微盯着她脚腕上的勒痕——和刚才那孩童的一模一样。
"小德子!"她扯着系统提示音喊,"这什么情况?"
"东南巷是百年老城区,历年横死、冤死的孤魂可不少。"小德子的萝莉音里带着点幸灾乐祸,"你现在是执事师,他们自然找你办事。"
夏知微望着满巷的鬼魂,又摸了摸饿得发疼的肚子。
她扯过帆布包擦了擦脸上的泥水,突然笑出声:"行啊,既然送上门的生意——"她对着飘过来的老妇竖起两根手指,"我得涨价。"
雨不知何时停了。
夏知微扶着墙站起来,帆布包里的冷馒头早被雨水泡成了面糊。
她摸了摸裤兜,指尖触到张皱巴巴的纸币——是被夏家赶出门时,陈叔偷偷塞给她的五块钱。
"炭笔、黄纸、劣质朱砂..."她捏着钱,望着巷口的杂货店招牌。
玻璃橱窗里,几包朱砂粉在路灯下泛着暗红的光,像她耳后的那颗朱砂痣。
夜风卷起地上的符纸灰烬,飘向漆黑的夜空。
夜风卷起地上的符纸灰烬,飘向漆黑的夜空。
夏知微摸了摸裤兜里那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指腹被纸角硌得生疼——这是她被夏家赶出门时,陈叔趁人不注意塞给她的。
当时他鬓角的白发沾着雨珠,手在发抖,只说了句“拿着买个热乎馒头”,就被夏夫人催着上了车。
她裹紧湿透的外套,顺着路灯往巷口的杂货店挪。
玻璃橱窗里,炭笔、黄纸、朱砂粉在冷光下泛着暗红,像她耳后那颗朱砂痣。
老板娘正低头嗑瓜子,见她进来,抬眼扫过她浑身的泥渍,嘴角撇了撇:“买啥?”
“炭笔两毛钱一支的,要五支。黄纸,最便宜的那种,裁成巴掌大的,十张。”夏知微把钱摊在柜台上,“朱砂粉...您这儿有没有掺了红土的?”
老板娘的瓜子停在半空:“掺红土的?那玩意儿画符不管用。”
“管用。”夏知微指尖敲了敲柜台,“我要的就是不管用的。”她想起刚才天眼开时,满巷子飘着的孤魂,那些眼巴巴望着她的半透明人影——真要是用纯朱砂画符,她这点功德怕不够填窟窿。
老板娘眯起眼,终于从柜台最下层摸出个塑料瓶,瓶身沾着灰:“掺了七成红土,五毛一包。”
夏知微数出三张皱巴巴的毛票:“买一包。剩下的钱...能换两个冷馒头吗?”
老板娘的眼神这才软了软,从蒸笼里捡了两个没裂开的馒头,用塑料袋裹了塞给她。
出了店门,夏知微把材料塞进帆布包。
雨停了,月亮从云缝里漏出半张脸,照得青石板泛着冷光。
她沿着护城河往桥洞走——那是流浪汉的地盘,白天没人占,晚上够隐蔽。
桥洞下堆着几个破纸箱,她扯了块油毡布铺在地上,把黄纸、炭笔、朱砂粉摆成一排。
又摸出块硬纸板,用炭笔歪歪扭扭写上:“夏天师,算命驱邪,不灵不要钱。”
“你写‘不灵不要钱’?”小德子的萝莉音突然炸响,“你当这是卖糖水呢?驱邪要耗精神力,画符要费黄纸,功德点够你赔的吗?”
夏知微把招牌立在纸箱上,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先把名声打出去。”她蹲下来翻帆布包,摸出冷馒头咬了一口,硬得硌牙,“再说了,我算的能不准吗?”
话音刚落,桥洞外的风突然转了向。
一阵阴寒顺着后颈爬上来,夏知微抬头,就见个穿蓝白校服的女鬼飘在桥头。
她的马尾辫黏着血痂,膝盖上的擦伤还在渗黑血,脖子上缠着一圈黑气,像条活物似的蠕动。
“同学逼我跳楼...”女鬼的声音像碎玻璃刮过瓷碗,“求你帮我报仇。”
夏知微天眼自动开启,那黑气里隐约能看见张纸人的轮廓——是咒怨纸人,用受害者贴身物品做引,借怨气催命。
她伸手拽了拽女鬼的手腕:“疼吗?”
女鬼愣了愣:“疼。”
“那就对了。”夏知微从帆布包里摸出黄纸,“咒怨纸人要靠活人的怨气养,你死得冤,它吸够了你的怨气,现在该反噬施咒的人了。”她把黄纸拍在油毡布上,“但我帮你,得先付定金。”
“多少钱?”女鬼的眼泪掉在地上,结成小冰珠。
“三张往生咒符的钱。”夏知微竖起三根手指,“现钱没有,拿抵押物也行——你身上有和施咒者有关的东西吗?”
女鬼的手穿过校服口袋,摸出半枚锈钉:“这是她扎在我课桌里的。”
夏知微接过锈钉,指尖刚碰到钉子,眼前就闪过画面:教室后排,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正把钉子按进课桌缝,嘴角勾着笑:“夏小雨,你不是总说要考第一吗?我送你去另一个考场。”
“行。”夏知微把锈钉按在黄纸上,“三天内给你结果。”
“警告!”小德子突然尖叫,“夏家派陈管家巡查‘弃女死状’,十分钟内抵达桥洞区域!”
夏知微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她迅速把黄纸、朱砂塞进帆布包,又扯过破棉被裹在身上,缩进纸箱堆里。
刚躺下,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就在这附近。”陈管家的声音带着冷意,“夫人说,要是没冻死,也得确认她活不过这个月。”
手电筒的光扫过桥洞,夏知微闭紧眼睛,把呼吸放得又轻又慢。
她能听见陈管家的皮鞋踩在水洼里的声音,能听见他蹲下来时衣料摩擦的声响,甚至能听见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味——那是夏家老宅佛堂里的香,从前她总跟着老道士在山门外捡松枝烧,哪知道这味道里藏着这么多凉薄。
“唇色发紫,呼吸微弱。”陈管家的声音像块冰,“冻不死也活不长,不必再管。”
脚步声渐渐远去。
夏知微数到第十声心跳,才掀开棉被坐起来。
她摸出锈钉,蘸了朱砂在黄纸上画符——笔尖游走间,纸上浮起暗红色纹路,像条小蛇。
“去。”她把符纸折成纸船,扔进护城河。
纸船刚碰到水面,就“轰”地烧了起来。
夏知微望着火光里的倒影,看清了施咒者的脸——是夏小雨的同桌,叫林小棠,上个月还和夏小雨手拉手买奶茶。
她翻出从夏家带出来的旧手机(夏夫人嫌丢人,只扔给她一部老年机),查了林小棠的住址——城南花园小区,2栋302。
深夜两点,夏知微蹲在2栋楼下。
她摸出张空白黄纸,咬破指尖画了道反噬符——血珠滴在纸上,立刻渗成狰狞的纹路。
“小德子,屏蔽监控。”她轻声说。
“扣你十点功德。”小德子哼了一声,但还是传来“叮”的提示音。
夏知微顺着下水管爬到三楼,把符纸贴在302的门缝上。
刚松手,符纸就“滋”地烧了起来,火星子溅在门板上,留下个焦黑的“冤”字。
次日清晨,新闻推送弹窗:“女子深夜惊叫自扇耳光,称‘还你命’。”视频里,林小棠披头散发撞墙,嘴里喊着“小雨我错了”,她脖子上缠着和夏小雨一样的黑气,比昨晚更浓了十倍。
夏知微蹲在桥洞下啃冷馒头,手机屏幕亮着,映得她眼睛发亮。
“功德+300,当前余额:100,200。”小德子的声音难得带了点佩服,“解锁初级符箓大全:镇宅符、净心符、避煞符。”
“恭喜啊。”小德子突然阴阳怪气,“你已正式成为天道负债经营户——买朱砂扣了五十,买馒头扣了二十,刚才屏蔽监控扣了十,现在余额刚够cover成本。”
夏知微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掏出黄纸开始画镇宅符:“急什么?”她划开手机,屏幕上是夏婉柔出席慈善晚宴的照片——那个被夏家养了十八年的假千金,正戴着她亲生母亲送的翡翠镯子,笑得像朵白莲花。
“我的账,一个个来。”她舔了舔嘴角,把画好的镇宅符叠成小方块,“先赚够买驱邪匕首的功德,再去会会这位夏二小姐。”
寒风卷过桥洞,突然有金光从她指尖亮起。
那光很淡,却像有生命似的游走,在桥洞石壁上投下龙形的影子,隐隐有龙吟低回。
夏知微抬头,看见东边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
她摸出炭笔,在新的硬纸板上刷刷写着——这次的招牌比昨晚更工整,最后一笔落下时,晨光刚好漫过桥洞,把“夏天师”三个字照得发亮。
清晨寒雾未散,桥洞下的水泥地还凝着层白霜。
夏知微蹲在旧凉席前,指尖捏着半截炭笔,在硬纸板上最后添了朵祥云纹——新招牌比昨夜更讲究,"夏天师开光平安符"几个大字被晨光镀了层金边,底下歪歪扭扭写着"买一送一,附赠镇宅口诀"。
她数了数摊开的三张符纸,镇宅符边缘用朱砂描了火纹,净心符叠成小元宝模样,连边角都压得整整齐齐。
"咔嗒咔嗒——"
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刺破晨雾。
夏知微抬眼,就见赵大柱穿着藏蓝制服,带着两个队员从桥洞另一头大步过来。
他肚子挺得像面鼓,帽檐压得低低的,目光扫过摊子时,嘴角先扯出抹冷笑。
"无证经营!
占道摆摊!"赵大柱抬手就是一掌,硬纸板"啪"地拍在地上,黄纸符纸被风卷得乱飞。
他弯腰逼近夏知微,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报复的快意:"小姑娘,上回在菜市场让你跑了,今儿识相的交五百管理费,不然连人带东西扔进局子。"
夏知微蹲在地上,不慌不忙捡符纸。
她指尖扫过被踩皱的镇宅符,抬头时眼尾微挑:"赵队长这气色......"她故意拖长音调,"您印堂发灰,山根泛青,阳气虚得跟纸扎人似的。
要不买张'补运符'?"她从怀里摸出张新画的符,在赵大柱面前晃了晃,"五十块保您三天不犯冲。"
"放屁!"赵大柱脸涨得通红。
围观的路人不知何时聚了七八个,有拎菜篮的阿婆,有送孩子上学的中年男人,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他踢了踢脚边的符纸,"画鬼画符也敢收钱?
当这是庙会骗老头老太太呢?"
夏知微把捡好的符纸码齐,忽然笑出声。
她屈指弹了弹掌心的避煞符,符纸边缘腾起豆大火苗,在冷风中噼啪作响。"赵队长不是说我骗吗?"她手一扬,符纸打着旋儿飞起来,火光映得她眼尾发亮,"那就让您开开眼。"
符纸在半空烧作灰烬,青烟却不散,凝成细蛇似的往赵大柱面门钻。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脚底下突然一滑——也不知哪来的油渍,他整个人后仰着摔进旁边的垃圾桶,头顶卡着半块烂菜叶,裤腿沾着黏糊糊的泔水。
"哎呦喂!"
"城管大哥摔得挺艺术啊!"
围观人群哄笑起来,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这一幕。
有个穿校服的男生举着手机喊:"拍下来发抖音,标题我都想好了——《城管队长与神秘符纸的不解之缘》!"
赵大柱涨红了脸从垃圾桶里爬出来,嘴角沾着片烂白菜叶。
他抹了把脸,手指颤抖着指向夏知微:"你、你使诈!"
"使诈?"夏知微弯腰捡起硬纸板,慢条斯理拍掉上面的灰。
她举起剩下的符纸,声音清亮得像银铃:"刚才是驱邪演示!
镇宅符保家宅安宁,净心符消夜间噩梦,一张五十,包开光,无效退钱!"
话音未落,人群里挤进来个白发老太太。
她攥着个布包,手背上全是老年斑,声音发颤:"闺女......我家住在后巷17号,夜里总听见小孩哭,窗台上还总落指甲盖大的泥印子......"她从布包里摸出六十块钱,纸币边角都磨毛了,"我买两张,镇宅、净心都要!"
夏知微接过钱,指尖触到纸币上的温度,心跳突然快了半拍——这是她被夏家赶出来后,靠本事赚的第一笔钱。
她抬头朝老太太笑:"孙婆婆是吧?
这两张符您拿回去,镇宅符贴在门后,净心符放在枕头下,今晚保准睡个安稳觉。"
"好,好。"孙婆婆把符纸小心揣进怀里,转身时朝围观人群点头,"我家那事儿,左邻右舍都知道的......"
人群里立刻响起窃窃私语。
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挤到前面:"我家车库老有怪声,能画驱邪符吗?"
"先别急。"夏知微把钱塞进贴身口袋,余光瞥见赵大柱还站在原地瞪她,故意提高声音,"各位要是信得过夏天师,明儿我带齐家伙事儿,在桥头摆个正经摊子——"她扫了眼赵大柱,嘴角勾了勾,"到时候可别嫌我占道。"
赵大柱喉咙里滚出声闷哼,狠狠瞪了夏知微一眼,冲两个队员甩了甩头:"走!"他踉跄着往桥洞外走,裤腿滴着泔水,路过垃圾桶时又被自己的脚绊了下,引得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夏知微望着他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纸币。
寒风卷过桥洞,她后颈泛起凉意——毕竟是深冬,桥洞下的风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
"检测到宿主体温35.2℃,建议兑换'体质强化·初级'。"小德子的萝莉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消耗100功德点,可提升抗寒能力30%,持续24小时。"
夏知微摸出手机看了眼功德余额:100,200。
她掰着手指头算:买朱砂要五十,买黄纸要三十,明儿还得买包热乎的包子......但想到今晚不用缩在破棉被里发抖,她咬了咬牙:"换!
再加张避寒符。"
"扣110功德点,当前余额99,990。"小德子哼了声,"宿主真是花钱如流水的典范。"
夏知微只觉脚底腾起股暖意,像踩在刚晒过的棉被上。
她收拾好摊子,把孙婆婆给的地址小心折成方块,塞进上衣内袋——后巷17号,她得记清楚了。
夜渐深时,桥洞外的路灯次第亮起。
夏知微裹着旧棉袄坐在凉席上,借着手机电筒光画符。
符纸上的朱砂在微光里泛着红,她画到最后一笔时,指尖突然泛起金光。
那光像活物似的游走,在桥洞石壁上投下细小的符纹,隐隐有嗡鸣之声。
她望着石壁上的光痕,摸了摸内袋里的地址。
后巷17号的窗台上,该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桥洞,夏知微把最后一张符纸收进木盒。
她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云层遮了大半,只漏下点朦胧的光。
"小德子,"她轻声说,"明儿去后巷17号,需要准备什么?"
"宿主终于想起做任务了?"小德子的声音里带了点促狭,"记得带黑驴蹄子,还有......"
夏知微没听完就笑了。
她裹紧棉袄,望着桥洞外的夜色。
孙婆婆家的哭声,赵大柱的报复,夏婉柔的翡翠镯子......这些账,她早晚会一一算清。
而今晚,至少她能睡个暖觉了。
后巷17号的老楼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夏知微裹紧旧棉袄,仰头望了眼斑驳的楼牌——红漆几乎褪尽,只剩“17”两个数字在路灯下泛着青灰。
她摸了摸内袋里折成方块的地址,指腹触到孙婆婆递过来时那双手的温度——老人掌心凉得像块冰,递纸条时抖得厉害,指甲缝里还沾着洗不净的灰,像是总在搓洗什么。
楼道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霉味混着潮湿的水泥味扑面而来。
夏知微刚跨进去,头顶的声控灯“啪”地炸亮,又“滋啦”两声暗下去,只剩豆大的光斑在墙上游走。
墙皮剥落处露出几处红漆写的“囍”字,笔画歪歪扭扭,像血滴在墙上洇开。
她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小德子的萝莉音难得带了点严肃:“警告,检测到阴婚局残留气息,目标宅内至少困着三只怨灵。宿主注意,阴婚局是邪道用活人八字配死人,逼其成亲吸阳气,极难破解。”
夏知微的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帆布包的搭扣——里面装着朱砂、黄纸、黑驴蹄子,还有半块从早市顺来的生姜。
她咽了口唾沫,想起孙婆婆白天蹲在桥洞摊前的模样:老人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摊子上的平安符,开口第一句就是:“姑娘,能跟我回家看看吗?我家……不干净。”
三楼到了。
302的门虚掩着条缝,漏出昏黄的光。
夏知微刚抬手敲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孙婆婆站在门里,脸色比纸还白,额角沁着冷汗,右手死死攥着件褪色的旧毛衣——毛衣前襟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针脚和她递地址时抖得一样厉害。
“姑娘……”孙婆婆的声音像生锈的风箱,“每晚十二点,客厅就有脚步声,还有……吹唢呐的声音……”她的目光扫过夏知微身后的楼道,突然打了个寒颤,指甲几乎掐进毛衣里,“就像……就像我儿子结婚那天。”
夏知微跨进门的瞬间,后颈的凉意窜上头顶。
她默念“开”,天眼通应声而启——客厅里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角落堆着七八个纸扎人,穿大红婚服,帽翅上的金纸已经剥落,露出底下发霉的竹篾。
它们的脸涂着惨白的粉,眼眶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却有暗红的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在水泥地上积成小滩。
更骇人的是,最中间那具纸人胸口贴着张黄符,朱砂写的生辰八字在阴火中若隐若现——正是孙婆婆的!
“有人拿你当阴婚新娘!”夏知微一步跨过去,指尖凝出金光,“嗤啦”一声扯下符纸。
符纸离身的刹那,孙婆婆突然捂住心口瘫坐在地,额头的汗珠子“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我就说……我就说那王媒婆不该收那笔钱……她说能让我儿子在底下有人作伴……”
“现在说这些晚了!”夏知微把符纸揉成一团塞进帆布包,反手从包里掏出朱砂笔,在门框上画下破契符。
符纹刚成型,窗外骤然刮起阴风,晾衣绳上的旧床单“哗啦”一声拍在玻璃上,像有人在外面拼命拍打。
纸人们的手臂缓缓抬起,竹篾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原本空洞的眼眶里渗出更多血泪,滴在婚服上晕开暗红的花。
“宿主!它们要活了!”小德子的声音尖了几分,“快念《破阴咒》!用舌尖血!”
夏知微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涌进嘴里。
她抬手抹过眉心,凌空画出火符:“天地无光,鬼契不承——破!”血雾喷在符纸上的刹那,符纸“轰”地燃成一团赤焰,直扑向纸人堆。
纸人们发出尖啸,红绸婚服瞬间被烧穿,竹篾骨架在火里噼啪作响,血泪蒸发成黑雾,在天花板上聚成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还敢作祟?”夏知微抄起帆布包里的黑驴蹄子砸过去,黑驴蹄子撞在鬼脸上,黑雾“嗷”地散了大半。
她趁势在地上画出五芒镇魂阵,指尖点在阵眼:“镇!”
最后一丝黑雾被吸进阵心的刹那,纸人堆的灰烬里滚出枚铜钱。
夏知微蹲下身捡起,铜钱背面刻着“冥通钱庄·阴婚司”七个小字,泛着冷森森的幽光。
她瞳孔一缩——民间邪术哪能调动阴司走阴差?
这是有人花大价钱,勾结阴司正儿八经办的“正规阴婚”!
“功德+500。”小德子的声音终于恢复了点轻快,“解锁【精神力增幅·初级】,体质虚弱状态缓解30%。”
夏知微靠在墙上喘粗气,忽觉体内涌进一股暖流,从丹田开始游走四肢百骸。
她摸了摸额头——烧退了,连这两天咳得发疼的喉咙都松快了不少。
孙婆婆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从裤兜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叠皱巴巴的钞票:“姑娘,这是我卖废品攒的……”
“先收着。”夏知微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孙婆婆怀里的旧毛衣上,“您儿子……是怎么走的?”
孙婆婆的手指摩挲着毛衣上的兔子,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布包上:“半年前车祸……走得急,连件新衣裳都没备齐。上个月有个穿黑褂子的王媒婆上门,说能给我儿子在阴间说门亲,只要我给她三斤六两的纸钱……我就想着,他一个人在底下怪孤单的……”她突然抓住夏知微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姑娘,那王媒婆是不是骗我?我儿子是不是……是不是被那纸人缠住了?”
夏知微望着手里的铜钱,喉咙发紧。
她正想说话,小德子突然在脑海里轻声道:“宿主,窗外有东西。”
她猛地抬头。
客厅的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冷冽的夜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个细长的影子——那影子没有头,只有件宽大的黑褂子,下摆沾着星星点点的红,像血。
夏知微抄起帆布包就要冲过去,影子却“刷”地缩成一团,消失在夜色里。
她追到窗边,只看见楼下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念叨什么。
“小德子,”她摸着铜钱上的刻痕,声音沉了下来,“阴婚司……是谁能打通这条路?”
系统沉默了两秒,才道:“……不该问的,别问。”
夏知微盯着窗外的夜色,怀里的铜钱突然发烫。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
老楼外的路灯次第熄灭,黑暗像潮水般漫上来,将整栋楼吞没在夜色里。
后半夜的风更冷了。
夏知微裹紧棉袄往桥洞走,帆布包里的铜钱还在发烫。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功德余额,100490——足够买张高阶驱邪符了。
路过巷口的早餐铺时,她停住脚步,望着橱窗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出了神。
“宿主,”小德子突然出声,“检测到您连续36小时未进食,建议购买……”
“闭嘴。”夏知微笑骂了句,可脚步还是往包子铺挪了挪。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钞票——孙婆婆硬塞的三百块,还带着老人手心的温度。
回到桥洞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夏知微铺开破棉被,把帆布包当枕头。
铜钱还在发烫,隔着布料贴着她的腰。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等明儿买了包子,得给孙婆婆送两个去——老人的手凉得像冰,该吃点热乎的。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小德子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您的避寒符时效还剩12小时。另外……”
夏知微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棉被里。
后巷17号的纸人、阴婚司的铜钱、黑褂子的影子……这些事像团乱麻在脑子里转,可她实在太困了。
“明儿再说吧。”她嘟囔了句,裹紧棉被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桥洞缝隙洒进来时,夏知微正用避寒符煨着方便面。
塑料碗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她吸溜着面条,突然听见小德子的声音炸响:“宿主!您昨天收的铜钱被动了手脚!检测到阴司追踪信号——”
夏知微手一抖,面条“啪嗒”掉在棉被上。
她抬头望向桥洞外,晨雾里似乎有个黑影闪过,像件宽大的黑褂子,下摆沾着星星点点的红。
夏知微被小德子的炸响惊得猛咳,热汤顺着下巴滴在褪色的红棉袄上。
她手忙脚乱去捂手机,塑料碗“哐当”滚到桥洞石缝里,面条挂在避寒符上滋滋冒油:“小德子你抽什么风?大早上的——”
“宿主!”系统音里混着电流杂音,“紧急任务:帮百年猫妖阿橘完成追星心愿,目标顶流女团C位林小鹿。完成奖励驱邪匕首,失败倒扣一千功德!”
夏知微的咳声戛然而止。
她扯下沾着油渍的眼镜,指尖掐进掌心:“猫妖追星?你当我是宠物医院还是婚介所?”
“它在鬼市抵押了三百年修为。”小德子罕见地没呛回去,“任务绑定的是因果链,你要是不管——”
“停!”夏知微一把捞起帆布包,符纸和铜钱哗啦作响,“地址发我。”她蹲下身捡面条时,瞥见桥洞外的晨雾里,那团黑影又晃了晃,像被风吹散的墨点。
但功德余额的数字在眼前跳动——倒扣一千够她蹲三天夜市画平安符都补不回来,她咬咬牙,把黑影的事暂时抛到脑后。
网红孵化基地外的梧桐叶还沾着露水。
夏知微站在铁艺栅栏前,指尖掐了个天眼诀。
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基地大理石门柱上缠着若有若无的黑气,门岗保安头顶的阳火暗了两寸。
而在门廊下的灌木丛旁——
一只通体金黄的流浪猫正蜷成毛球,额间金纹像用金线绣上去的,圆溜溜的猫眼里竟浮着人类的悲喜。
最离谱的是它脚边堆着几十团金光,全是直播打赏的“火箭”实体虚影,每团都飘着“阿橘”的打赏ID,亮得晃眼。
“喵。”
夏知微被这声人言惊得后退半步,撞在栅栏上。
猫妖抬头,喉间发出沙哑的人声:“她不是人。”
“你说你家爱豆是鬼?”夏知微摸出张定身符攥在掌心——妖类最善伪装,她得防着点。
“是画皮妖。”阿橘爪子扒拉着一片落叶,金纹随着情绪翻涌忽明忽暗,“我守了她三个月,夜夜蹲在她保姆车窗下。前晚她卸装……皮从脸上剥下来,像剥橘子皮似的。”它尾尖剧烈颤动,“可她唱《星轨》时,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我、我就想……”
“想送她最后一程。”夏知微突然听懂了。
画皮妖靠人气养形,粉丝越狂热,它吸的生气越足,等攒够百年道行就能化出真皮。
可若现在曝光,人气暴跌反而会让它形神俱灭——阿橘这是用自己的执念给它续命,又怕它真成了妖。
她蹲下来,和阿橘平视:“你要的最后一面,是让她主动退圈?”
阿橘的瞳孔缩成细线,又慢慢舒张成圆:“她该有个……像样的告别。”
夏知微摸出随身携带的青铜铃铛,摇出一串清响。
这是幻音符,能录下特定声波。
她跟着阿橘蹲到基地后巷,在保姆车常停的梧桐树下布了个听风阵。
子夜三点,当楼里最后一盏灯熄灭时,铃铛突然剧烈震颤——
“刺啦——”
金属刮擦声混着压抑的呜咽从铃铛里泄出,像指甲在玻璃上划,又像有人撕帛。
夏知微挑眉:这是画皮妖剥脸时的骨节摩擦声。
她又翻出从孙婆婆那顺的旧收音机,调大音量播放《星轨》的清唱版,用符咒把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做成“林小鹿深夜忏悔”的音频。
“我整过容,整得爹妈都不认得了……”她捏着嗓子学林小鹿的哭腔,“对不起大家,我退圈。”
音频匿名发到粉丝群时,夏知微正蹲在早餐铺吃包子。
她咬着肉馅,看手机屏幕被消息轰炸——
“小鹿姐居然承认整容?”
“怪不得她近照总打厚码!”
“退圈吧,我们不怪你……”
热搜“林小鹿承认整容造假”刚爬上第三,夏知微就看见基地顶楼的窗户里窜出一缕黑气。
那是画皮妖的本体在溃散,没了人气滋养,它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
阿橘蹲在她脚边,仰头望着天上的阴云。
晨光里,它的身影突然开始透明:“她昨晚在直播里说,‘谢谢阿橘的火箭,这是我最后一首歌’。”猫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听见她唱‘星轨是相遇的终点’……”
金光从它脚下腾起,阿橘化作一团金雾,只留下一枚猫眼石滚到夏知微脚边。
石头里流转着细碎的星光,像猫眼里的银河。
“功德+800。”小德子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毒舌,“宿主,你这招借刀杀人玩得挺溜啊?”
夏知微捡起猫眼石,放进帆布包最里层。
系统提示音紧接着响起:“驱邪匕首已发放。”她摸出匕首,刀身墨黑如夜,刀柄刻着“斩妄”二字,指尖刚碰上去,就听见细微的龙吟。
“妖气……越来越重了。”小德子突然低叹。
夏知微抬头。
城市上空原本湛蓝的天,此刻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雾,像被撒了把细煤渣。
她舔了舔嘴角,把匕首别在腰后:“行啊,那我这地摊,以后也接‘灭妖单’——钱得加三倍。”
桥洞外的风突然大了。
她裹紧棉袄往回走,远远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
转过巷口时,几个穿特警制服的身影从警车后闪出来,为首的高个男人举着扩音器,声音震得梧桐叶簌簌落:“夏知微!我们是重案组的——”
夏知微脚步微顿,摸了摸腰间的匕首。
晨雾里,那道黑褂子的影子又晃了晃,这次她看清了——影子脚边,落着半枚带血的铜钱。
晨雾里飘着烤面筋的焦香,夏知微蹲在桥洞口的小马扎上,用新得的驱邪匕首削竹签。
刀身墨黑,刻着“斩妄”二字的刀柄还带着点温凉的触感,她用拇指蹭过刀锋,听见极轻的龙吟——这匕首果然比道观里老道士的桃木剑趁手多了。
“夏知微!”
刺耳的警笛声撕碎晨雾,赵大柱带着五个城管队员从巷口冲过来,反光背心被晨光晃得刺眼。
他手里举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取缔非法占道经营”几个字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夏知微抬眼,正撞进他充血的眼——昨夜那个“城管追摊滑进垃圾桶”的视频,此刻正挂在本地热搜第一,评论区全是“赵队长这劈叉姿势能进杂技团”的调侃,难怪他今天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今天不把你摊子砸了,我赵大柱名字倒着写!”赵大柱踹开挡路的塑料凳,皮靴碾过夏知微刚串好的烤面筋,油渍溅上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夏知微抽了抽鼻子,把嘴里叼着的竹签吐出来:“您这名字本来就挺倒着的。”她弯腰从帆布包里摸出叠黄纸,驱邪匕首在纸背划出金光,“霉运缠身符”的纹路瞬间成型。
指尖一弹,符纸像只黄蝴蝶,“啪”地贴在赵大柱后颈的执法记录仪上,转眼没进黑色外壳里。
赵大柱没察觉异样,伸手就要掀她的折叠桌。
变故来得突然——他左脚刚抬起,右脚鞋带“咔”地打了个死结,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指甲在桌沿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娘的!”他骂骂咧咧蹲下解鞋带,头顶却传来“吱呀”一声。
夏知微抬头,见巷口挂了三年的“正宗陕西肉夹馍”广告牌正在摇晃,锈了的铁链“啪”地断裂,广告牌裹着灰尘直砸下来。
“小心!”围观的早餐铺老板娘尖叫。
赵大柱本能抱头,广告牌却偏了半寸,“咚”地砸在他脚边,震得他帽子歪到后脑勺。
他刚直起腰,裤兜突然一沉——那副手铐不知何时把裤兜扯了个洞,“当啷”掉进下水道,溅起几滴浑浊的污水。
“操!”赵大柱抹了把脸上的水,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砸摊子,“我今天非——”
“大柱啊!”
广场舞大妈王阿姨举着保温杯从街角窜出来,一把勾住他胳膊:“可算找着你了!我闺女昨儿看直播说你长得精神,让我给你带号码呢!”她硬往赵大柱手里塞粉色纸条,“28岁,幼儿园老师,脾气好得很——”
“不是!我不是——”赵大柱涨红了脸要躲,脚却“吧唧”踩进路边的狗屎堆里。
围观群众哄笑声炸响,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他:“这城管今天是被霉神附体了吧?”“前儿还说人姑娘卖假符,合着真有符啊!”
夏知微蹲在小马扎上啃烤面筋,嘴角沾着辣椒粉。
她看着赵大柱踩完狗屎撞电线杆,撞完电线杆被卖煎饼的大爷误认为偷摊的小贼,追着他满巷子跑,忽然觉得这符钱收少了——早知道该收他八百功德点的。
“功德+600。”小德子的萝莉音突然响起,“霉运符持续生效三日,可叠加。警告:阴气反噬波动,有人在暗处窥视符法。”
夏知微眯起眼。
桥洞外的灰雾更浓了,她看见对面二楼的窗户闪过一道黑影,像极了昨夜那道黑褂子的影子。
不过此刻赵大柱的执法记录仪还在录着,她舔了舔嘴角的辣椒粉,冲镜头挥了挥手里的黄纸:“平安符三百,驱霉符五百,量大优惠啊——”
“叮——”
手机提示音炸响。
夏知微低头,见本地论坛新帖已经顶到首页:《城管暴力执法反被霉运缠身?
前情视频曝光:该队员曾索要保护费未果》。
配图是前日赵大柱揪着她衣领的照片,评论区刷屏“市政监察组已介入调查”“建议查查这位队长的执法记录”。
赵大柱瘫坐在路边花坛上,帽子歪在耳朵边,脸上沾着不知哪来的狗粮。
他盯着执法仪里自己撞电线杆的画面,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哭还难听:“老子……再也不碰这姐们儿了……”
夏知微把最后一串烤面筋塞进嘴里,拍了拍手站起来。
她收拾摊子时,瞥见桥洞石壁上有道极淡的符纹,正缓缓渗出黑血,像被什么东西撕了道口子。
小德子的声音又响起:“检测到阴契残留,宿主需注意——”
“闺女!”
桥洞外传来苍老的呼唤。
夏知微抬头,见孙婆婆颤巍巍站在晨光里,手里攥着个包了三层红布的东西,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乱翘:“我刚在菜市场捡了个二手手机,能视频能拍照……”
夏知微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猫眼石,放进帆布包最里层。
她望着孙婆婆怀里的红布,忽然闻到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和道观后山那座老庙的味道,像极了。
孙婆婆把红布包往夏知微怀里塞的时候,指节还在抖。
“昨天在菜市场跟老姐妹们聊天,她们非说要找你算算家里那些糟心事。”老人的掌心还带着体温,红布裹着的手机边角硌得夏知微手腕生疼,“我琢磨着,现在年轻人都看直播,你往镜头前一坐,不用风吹日晒......”
夏知微捏着手机翻来覆去检查。
二手手机的后壳裂了道缝,屏幕边缘泛着雪花,但摄像头还能用。
她摸到机身上贴着张便利贴,是孙婆婆歪歪扭扭的字:“密码123456,闺女别嫌旧”。
“婆婆,这得花不少钱吧?”她抬眼,看见老人蓝布衫的袖口磨得起了毛边——前几天说孙子要交补课费,还找她借过三百块。
“捡的!”孙婆婆急得直摆手,灰白的眉毛拧成麻花,“菜市场老张头的儿子换手机,这旧的要扔,我抢过来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夏知微耳朵,“再说了,我家那口子走前托梦,说你是活菩萨......”
夏知微喉咙发紧。
她记得三天前孙婆婆蹲在她摊子前哭,说总梦见亡夫站在床头抹眼泪。
她画了张往生符烧在老坟前,第二天老人就红着眼眶来谢,说梦里老头笑着往她兜里塞糖。
“行。”她把手机塞进帆布包最里层,指尖触到早晨捡到的猫眼石,凉丝丝的,“今晚就开直播试试。”
桥洞下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
夏知微蹲在小马扎上,手机架在从煎饼摊借的铁架上,屏幕里的自己鼻尖还沾着上午烤面筋的辣椒粉。
直播间标题是她咬着笔写的:“夏天师在线驱邪 算生死姻缘五十一场 不准倒贴烧纸”。
“观众:3人”的数字刺得她眼皮跳。
“宿主第一次直播任务已发布。”小德子的萝莉音突然炸响,“准确预言一名观众未来三日劫难,否则扣除200功德。”
“你早不说!”夏知微差点把手机碰倒,“我连弹幕都不会发——”
“叮——”
第一条弹幕滑过:“骗子吧?穿得跟要饭的似的还算命”。
第二条:“城管呢?前几天刚收拾完这女的”。
第三条最扎眼:“建议直接报警,封建迷信该管管了”。
夏知微咬了咬后槽牙。
她摸出张平安符在镜头前晃了晃:“各位要是觉得我骗钱,等会儿我算准了,麻烦刷个灯牌;算不准......”她扯出个狡黠的笑,“我现场给各位烧沓纸赔罪。”
弹幕突然卡了卡。
“ID‘甜妹小桃’的观众。”夏知微的天眼通突然发烫——那是种从眉心跳到后脑勺的刺痛,她看见屏幕右侧那个粉色头像上缠着团黑气,命宫处泛着冷森森的刀光,“你男朋友今晚会拿刀威胁你。”
直播间炸了。
“666剧本写太烂”
“我赌五块这女的要进局子”
“小桃快跑 别信她”
夏知微没理弹幕。
天眼通还在翻涌,她看见更清晰的画面:出租屋的粉色床单,枕头下露出半截刀把,男人红着眼把房产证拍在桌上,喉咙里滚着“不签就同归于尽”的威胁。
“刀在枕头下,他要你签卖房合同。”她盯着镜头,声音陡然冷下来,“现在报警,来得及。”
晚上十点,夏知微正啃着从便利店买的关东煮,手机突然震得差点掉地上。
本地新闻推送:《某小区发生情侣纠纷 男子持刀伤人未遂被拘》。
配图里,穿白T恤的男人被警察按在墙上,身侧警员手里举着把带血的水果刀——正是她在天眼通里看见的那把。
她手忙脚乱点开直播回放。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我去 小桃真报警了!”
“刀真在枕头下!”
“她怎么知道卖房合同的?!”
“救命 我刚看回放 夏天师说的每个细节都对!”
屏幕右上角的数字开始疯涨:3000、8000、20000......最后停在52347人。
满屏的礼物特效炸成烟花,火箭、城堡、游轮在屏幕上滚成一片,手机烫得能煎鸡蛋。
孙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老人盯着打赏到账的9999元提示,枯瘦的手捂着心口直喘气:“这、这够我孙子半年补课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兜里的橘子往夏知微手里塞,“闺女快吃,补补元气......”
夏知微笑着接下。
可刚咬了口橘子,喉间突然腥甜——她猛咳着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一缕血丝。
“宿主精神力透支。”小德子的声音罕见地没带调侃,“天眼通使用过度,建议尽快兑换【精神力增幅·中级】,需3000功德。当前余额:2300。”
她擦了擦嘴角,望着手机里的存款数字。
9999元到账提示还在跳,可功德面板上的2300点离目标还差700。
“不急。”她点开夏婉柔的社交账号。
视频里,假千金正戴着那枚“祖传翡翠镯”直播慈善拍卖,笑起来像朵白莲花:“这是我母亲给的传家宝,希望能帮到更多孩子......”
夏知微指尖敲了敲屏幕。
她记得被赶出夏家那天,夏婉柔在她耳边说“乡巴佬也配戴翡翠”,转身就把那镯子戴在了自己腕上——可那是她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能镇阴煞的老物件。
“等功德够了......”她眯起眼,“给你算一卦‘破产倒计时’。”
桥洞外的夜风吹得帆布棚哗哗响。
夏知微数完最后一叠打赏截图,正打算收摊,忽然听见石壁传来细碎的摩擦声。
她抬头。
桥洞外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月光被云层遮住的刹那,她瞥见道黑影闪过——像是只猫,可那对泛着金光的眼睛,比普通猫大了一倍。
“阿橘?”她轻声唤。
那是前几天在巷口喂过的流浪橘猫,总爱蹲在电线杆上看她摆摊。
黑影顿了顿,又往更暗处缩了缩。
夏知微刚要起身查看,手机突然弹出条新消息。
是“甜妹小桃”的私信:“夏天师,谢谢你......他昨天承认,是听了夏家小姐的建议,说‘找个由头拿捏女朋友最有效’......”
她手指猛地收紧。
桥洞外的窸窣声还在继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石壁往上爬。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