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盛夏,热浪把瓦片烤得发烫,汗珠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淌。我伏在自家屋顶,手里笨拙地修补着几块漏雨的瓦。头顶的太阳毒辣,晒得人眼冒金星。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王大哥,钉子给你!
盛夏,热浪把瓦片烤得发烫,汗珠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淌。我伏在自家屋顶,手里笨拙地修补着几块漏雨的瓦。头顶的太阳毒辣,晒得人眼冒金星。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王大哥,钉子给你!
修好了也帮我家整下呗?”我一愣,抬头望去,是邻居小姨子小芳,她扎着两条麻花辫,俏生生地站在院子里,手里晃着一小把铁钉。
那一刻,我没料到,这句玩笑般的请求,会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几乎要掀翻我刚组建起来的小家庭。
01
那年是1982年,我叫王建,刚和秀英结婚没多久。我们俩都是城郊公社的社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好歹有了自己的小院子,两间土坯房虽然旧,却也遮风挡雨。
可不巧,今年雨水多,屋顶的瓦片经不住风吹雨打,开始漏水了。家里就我一个男丁,这种粗活累活自然落到我头上。
那天正是个大晴天,我瞅着天气好,赶紧爬上屋顶,想趁着没雨把漏子补上。瓦片又滑又烫,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敲敲打打。正当我为手里的锤子找不到合适的钉子犯愁时,院子里传来那一声清脆的呼唤。
“王大哥,钉子给你!”
我探头一看,是小芳。小芳是隔壁老李家的,她姐姐嫁给了我们巷子口的张家大哥,所以按辈分,她是张家大哥的小姨子,我们也就跟着叫她小芳。小芳比我小几岁,刚满二十出头,还没出嫁。
她人长得俊俏,白皮肤,大眼睛,一笑起来俩酒窝,平时在村里就挺招人喜欢。
她手里抓着一把亮晶晶的铁钉,仰着头冲我笑,阳光打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明媚。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哎呀,小芳啊,你怎么知道我缺钉子?”
小芳咯咯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听见你锤子光敲瓦片,没听到钉子入木的声音,就知道你肯定没趁手的钉子。快接着!”她说着,把钉子小心翼翼地抛上来。我伸出手,稳稳地接住。
“谢谢啊。”我道了谢,心里想着这姑娘真是心细。
小芳又说:“王大哥,你这手艺真好,看你修得这么快。等修好了,也帮我家整整呗?我家屋顶也漏好几块了。”
她这话一说,我手里的锤子停了一下。帮邻居忙是常事,可小芳还没出嫁,家里还有她姐姐姐夫,按理说,这种事应该她姐夫张大哥来做。再说,她这话听着,总感觉带着点玩笑的暧昧。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屋里传来秀英的声音:“谁啊,建哥,是小芳吗?”
秀英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凉茶。她看到小芳,脸上挂着客气的笑,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是啊,秀英嫂子好!”小芳甜甜地喊了一声。
秀英把凉茶递给我,又笑着对小芳说:“小芳啊,你王大哥就这点手艺,粗手笨脚的,可不敢糟蹋你家的屋顶。”
小芳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王大哥能干着呢!看你家屋顶,修得可比我姐夫强多了。那我先回去了,王大哥,你可别忘了我说的啊!”说完,她冲我眨了眨眼,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接过凉茶,喝了一大口,凉丝丝的,总算把心里的那点燥热压了下去。秀英站在旁边,看着小芳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
“建哥,小芳说什么呢?”她轻声问我,语气平平,但我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
我把小芳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解释道:“可能就是随口一说,她家屋顶真漏了,想让我帮忙吧。”
秀英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走了茶碗。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有点疙瘩了。虽然小芳是个没出嫁的姑娘,但她姐夫张大哥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手脚也笨。小芳这话,听在秀英耳朵里,估计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年头,邻里乡亲的,谁家有点事搭把手很正常。可偏偏小芳是姑娘家,又长得好看,她姐夫又是个“甩手掌柜”,这事儿,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
02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着把自家的屋顶彻底修缮好。心里想着小芳那句“别忘了我说的啊”,总觉得像块石头压着。我倒不是怕干活,只是顾虑到秀英的心情,还有村里的那些碎嘴婆子。
终于,我家屋顶修好了,滴水不漏。我又在院子里收拾了一番,把工具归置好。正当我准备喘口气的时候,小芳又来了。
这次她手里提着一篮子新鲜的鸡蛋,说是家里母鸡刚下的,特意送过来感谢我借钉子的。
“王大哥,秀英嫂子,你们在家吗?”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活力,还没进院子就先听到了。
秀英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声音便出来迎接。我刚从屋里出来,看到小芳,心里咯噔一下。
“小芳啊,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秀英嘴上客气,眼神却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小芳把篮子递过去:“一点心意,谢谢王大哥前几天帮我借钉子。对了,王大哥,我家屋顶的事……”她说着,又把目光投向我。
我赶紧接过话茬,有些僵硬地笑道:“哦,那个啊,小芳,你姐夫呢?这种活,还是男人干比较好。”
小芳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姐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双手只会拿锄头,对这种精细活可是一窍不通。再说,他最近又跟着村里去修水渠了,好几天才回来一趟。”
她这样一说,我心里更纠结了。张大哥确实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但家里的修修补补,他确实不在行。他老婆,也就是小芳的姐姐刘梅,身体一直不太好,看着柔柔弱弱的,也使不上力气。
秀英在一旁听着,没说什么,只是接过鸡蛋,把小芳让进了屋里。小芳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和秀英聊了几句家常,又把话题转到她家屋顶上。
“秀英嫂子,你不知道,我家屋顶漏得可厉害了,前两天一下雨,屋里都得摆好几个盆接水,我姐都愁死了。”小芳说得可怜兮兮的。
秀英听了,皱了皱眉,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明白,秀英是心地善良的,听到邻居家有困难,总会动恻隐之心。但又碍于我是个男的,小芳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儿她不好直接开口让我去。
我清了清嗓子,说:“小芳啊,这样吧,我抽空过去看看,要是小毛病,我指点一下你姐夫,让他自己弄就行了。”我这话是想把这事儿推给张大哥,免得自己卷进去。
小芳听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行啊,王大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看看,给我姐支支招也行。”
她走后,秀英帮我整理工具,突然说了一句:“建哥,我看小芳这姑娘,心思挺活络的。”
我心里一惊,知道秀英这是在敲打我了。我赶紧解释:“秀英,你想多了,小芳就是个孩子心性,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再说,邻里之间,搭把手是应该的。”
秀英没接话,只是叹了口气:“就是怕有些话,传出去不好听。”
我心里也明白,村里就这么大,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我跟小芳这事儿,确实容易让人说闲话。可看着小芳那求助的眼神,我又实在不好意思一口拒绝。
几天后,我还是没忍住,趁着一个下午没啥事,带着工具偷偷摸摸去了小芳家。想着速战速决,看一眼就走。
小芳见到我,高兴得像个孩子,赶紧把我领到屋顶底下。果然,好几处瓦片都错位了,还有裂缝。我爬上去,三下五除二地把瓦片归位,又用泥巴把缝隙堵上。
正当我准备收工的时候,小芳突然端了一碗绿豆汤上来。
“王大哥,歇会儿,喝口绿豆汤解解暑。”她递给我,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我接过碗,心里暖暖的,也顾不上多想,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喧哗,是村里的大喇叭在喊,好像是张大哥他们修水渠回来了。
我心里一紧,赶紧把碗递还给小芳,说:“小芳,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姐夫回来了。”
小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笑着说:“哦,那王大哥你慢点啊!”
我跳下屋顶,拎起工具,匆匆往家赶。走到半路,果然碰上了肩扛锄头、满身泥巴的张大哥。他看到我,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我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能过去了。
03
张大哥看我的那一眼,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回到家,我把工具往院里一扔,心里七上八下。秀英正在洗衣服,见我脸色不好,便问:“怎么了,建哥,去了小芳家?”
我没隐瞒,把去小芳家修屋顶的事说了。秀英听完,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眉头紧锁。
“建哥,我不是不让你帮邻居忙,可小芳毕竟是个姑娘家,你一个大男人,老往她家跑,这让村里人怎么看?”秀英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有些不耐烦地解释:“我就是去看了看,顺手帮她修了几块瓦,又没干什么。张大哥又不在家,她姐身体不好,我不帮谁帮啊?”
“你帮是帮了,可有句话叫‘瓜田李下’,你难道不懂吗?”秀英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丝委屈和火气。
我顿时语塞。秀英说得没错,这年头,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我跟小芳,本来就是清清白白,可架不住别人嚼舌根。
这事儿果然没多久就传开了。先是村里几个老婆子,在晒谷场上,一边择菜一边嘀嘀咕咕。我媳妇秀英去打水,无意中听到她们说:“哎哟,你看看老王家那小建,新媳妇刚进门,就跟隔壁小芳不清不楚的。
大白天就往人家屋顶上爬,还喝人家小芳端来的绿豆汤……”
秀英气得脸都白了,水桶差点没拿稳。她回到家,把水桶往院里一墩,眼泪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建哥,你看看!你看看村里人是怎么说我的!”秀英哭着指责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
我心里也憋屈,气得想骂人。我明明是好心帮忙,怎么就成了不清不楚了?可面对秀英的眼泪,我又不能再辩驳什么。
“好了好了,别哭了,秀英。清者自清,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乱成一团。
自从那次之后,秀英对小芳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小芳再来我家,秀英也只是客气地招呼一声,便不再多言。小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来我家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可村里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有人说我跟小芳是“旧相识”,有人说小芳看上了我,故意让我去帮忙。甚至有人说,我修屋顶那天,小芳就一直在旁边盯着我,眼神就不对劲。
这些话传到张大哥耳朵里,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也开始变得阴沉。有一次,我在田埂上碰见他,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便扭头走开,连声招呼都没打。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下好了,不仅媳妇闹心,连邻居关系也搞僵了。我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小芳那句玩笑话。
一天傍晚,我刚从地里回来,就看到我家院子里站着一个人。是小芳的姐姐刘梅。她脸色苍白,身子瘦弱,一看就是病怏怏的。
“王建,秀英在家吗?”刘梅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我赶紧把她让进屋里,秀英也从厨房里出来。
“刘梅姐,怎么了?快进来坐!”秀英虽然对小芳有意见,但对刘梅还是很客气的。
刘梅坐下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秀英,欲言又止。最后,她叹了口气,说:“王建啊,小芳那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心里一咯噔,知道她这是来替小芳道歉的。
“刘梅姐,你别这么说,小芳也是好心……”我刚想解释。
刘梅摆摆手,打断了我:“我知道。小芳这孩子,性子直,没那么多心眼。可村里那些话,我听着都替你们着急。张大哥他……他也因此跟我吵了几回。”
我这才知道,原来张大哥也因为这事儿跟刘梅吵架了。我心里更是愧疚。
刘梅又说:“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以后小芳的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跟张大哥商量了,让她去镇上的亲戚家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等风头过去了,也给她找门亲事。”
我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小芳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竟然要因为我这个“好心”的举动,被迫离开村子去“避风头”,甚至要早早地被安排亲事。我心里感到特别的沉重。秀英则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给刘梅倒了杯水。
小芳要走了,这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有人说是她“做错了事”,被家里“发配”了。也有人觉得可惜,这么俊俏的姑娘,就这么被流言蜚语逼走了。
我心里堵得慌。这事儿,从头到尾,小芳都没做错什么,我更是问心无愧。可就因为那几句无心的玩笑,和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一个家庭被搞得鸡犬不宁,一个姑娘要背井离乡。
04
小芳走的那天,我没去送。秀英也没去。我们俩都觉得,这个时候再出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我远远地看到小芳背着个小包袱,红着眼眶,跟她姐姐刘梅和几个亲戚道别。
她没有回头看我们家一眼,径直坐上了去镇上的拖拉机。我的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的滋味。
小芳走了,村里的流言蜚语确实少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反而又衍生出了一些新的版本,什么“小芳被王建搞大了肚子,所以才被送走”之类的恶毒传言。这些话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家庭。
秀英的情绪越来越差。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爱笑,整天郁郁寡欢。有时我晚上回来,她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看到我回来,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我热饭。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有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放下碗筷,对秀英说:“秀英,你别这样,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
秀英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建哥,我相信你,可是村里人信吗?我走在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连去打水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心里也很难受,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无助。这种被流言蜚语缠绕的感觉,我也深有体会。
“那你想我怎么办?我能做什么?”我有些绝望地问。
秀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夫妻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
与此同时,我和张大哥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每次见面,他都像没看到我一样,径直走开。刘梅姐也尽量避开我们,仿佛我们是瘟疫。原本和睦的邻里关系,变得比陌生人还不如。
我心里琢磨着,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想办法把这流言蜚语彻底压下去,还我和秀英一个清白,也还小芳一个清白。
这天下午,我正准备去地里,突然看到张大哥家的院子里围了一群人。我心里一紧,隐约觉得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我走过去,看到刘梅姐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张大哥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了,刘梅姐?”我赶紧上前询问。
张大哥看到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厌恶和无奈,但他没说话。
旁边一个邻居说:“刘梅她又犯病了,老毛病了。肚子疼得厉害,估计是胃病又犯了。”
胃病?我心里一动。刘梅姐身体一直不好,这我是知道的。
“去医院看看啊!”我急切地说。
张大哥叹了口气:“去过了,医生说得住院观察几天。可家里哪有那钱啊……”
我看着刘梅姐痛苦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我们之间有嫌隙,但毕竟是邻居,不能见死不救。
“张大哥,别犹豫了,赶紧送医院!钱的事,咱们村里人一起凑凑,总能凑出来的!”我主动提议。
张大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激,但很快又被一层复杂的情绪覆盖。他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背起刘梅,准备往公社卫生院赶。
我看着他瘦弱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我在帮小芳修屋顶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张大哥家里墙角堆着几箱旧东西,里面好像有个木盒子。当时小芳说,那是张大哥家里祖传的宝贝,不让人碰。
现在回想起来,小芳当初让我去修屋顶,又递钉子,又送绿豆汤,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她姐夫对她姐的病,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我的脑子里,像有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小芳的“求助”,会不会根本不是为了屋顶,而是为了她姐姐的病?而我,却因为顾虑流言蜚语,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真是这样,那小芳所做的一切,就有了完全不同的解释。而我,却因为自己的“清白”和“面子”,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搞清楚这背后的真相。这不仅仅是为了我和秀英,更是为了小芳和刘梅姐。
05
刘梅姐被送去了公社卫生院,但医生说她的病情比较复杂,建议转到县医院。这对张大哥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我虽然主动提出帮忙凑钱,但张大哥只是摇头,没有接受。他那份固执和骄傲,在病痛面前显得格外沉重。
当天晚上,秀英知道刘梅姐被送去医院,也显得很担忧。她虽然对小芳有气,但对刘梅姐这个邻居,心里还是有感情的。她默默地从家里找出一些鸡蛋和红糖,让我第二天给刘梅姐送去。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秀英准备的东西,去了卫生院。刘梅姐的精神状态很差,脸色蜡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大哥坐在床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把东西递给张大哥,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他没拒绝,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这是他这阵子第一次对我说话。
我坐在旁边,想问问刘梅姐的情况,但看她痛苦的样子,又不好开口。就在这时,刘梅姐突然挣扎着伸出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破旧的木盒子。她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张大哥看到木盒子,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赶紧把刘梅姐的手按回去,低声说:“梅子,你别乱动,好好休息。”
刘梅姐的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她仍然死死地盯着那个木盒子。我心里一动,这个盒子,不就是小芳当初说的张大哥家祖传的宝贝吗?
我感到一丝疑惑,刘梅姐在这种时候,为什么会对这个盒子这么执着?难道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卫生院的护士走了进来,说是县医院的救护车来了,要马上转院。张大哥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准备跟着去。
我见状,也赶紧帮忙。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无意中碰到了那个木盒子,它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我本能地想打开看看,但又觉得不妥。
就在这时,张大哥突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盒子。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怒火,仿佛我碰到了他的逆鳞。
“王建!你干什么?”张大哥的声音低沉而愤怒,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我赶紧松开手,解释道:“张大哥,我就是想帮你拿一下。”
张大哥没有理会我的解释,他一把抢过木盒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生命。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让我更加确信,这个盒子里绝对藏着什么秘密。
刘梅姐被抬上了救护车,张大哥抱着木盒子也跟了上去。我看着救护车远去,心里充满了疑问。那个木盒子,小芳,刘梅姐的病,以及张大哥的异常反应,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在我心头。
回到家,我把卫生院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秀英。秀英听完,也觉得奇怪。
“一个破盒子,张大哥怎么看得那么紧?难道里面藏着金银财宝?”秀英疑惑道。
我摇了摇头:“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藏着财宝,倒像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秀英叹了口气:“算了,别人的家事,我们还是少管。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村里的那些闲言碎语压下去。”
可我心里却无法平静。直觉告诉我,刘梅姐的病,小芳的举动,以及张大哥和那个木盒子,这三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我所不知道的联系。而这个联系,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我决定,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必须主动出击,去寻找真相。我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自家屋顶,又看向隔壁张大哥家的屋顶。那几块我曾经修补过的瓦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我心里有一个预感,我必须找到小芳,才能解开这个谜团。她当初那句“修好了也帮我家整整呗”,现在听来,更像是一种求救的信号。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小芳当初离开村子的时候,我曾远远地看到她把一个纸条偷偷塞给了她姐姐刘梅。当时我没在意,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张纸条,会不会就是小芳留下的线索?
我心里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我必须去县医院,找到刘梅姐,问清楚那个木盒子的秘密,还有那张纸条的内容。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里。我的直觉告诉我,真相,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06
我来不及跟秀英解释太多,只说要去县里看看刘梅姐。秀英虽然疑惑,但看我神色凝重,也没多问,只叮嘱我路上小心。我骑上家里的自行车,一路飞奔向县城。
到了县医院,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刘梅姐的病房。病房里只有刘梅姐一个人,张大哥不知去了哪里。刘梅姐躺在病床上,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些。
我轻声叫了几声,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是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黯淡。
“刘梅姐,你还好吗?”我轻声问道。
刘梅姐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好多了……谢谢你,王建。”
我坐到床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刘梅姐,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床头那个木盒子,还有小芳走的时候塞给你的纸条,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刘梅姐听到我的话,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回枕头。
“别……别告诉张大哥……”她声音颤抖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心里一沉,果然有秘密!我赶紧安慰她:“刘梅姐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张大哥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帮你解决困难。”
刘梅姐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挣扎,她用尽全身力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已经揉得皱巴巴的纸团,递给我。
“这是……小芳留下的……”她虚弱地说。
我赶紧接过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是小芳秀气的字迹:
“姐,你别怪我自作主张。我知道你胃病越来越严重,张大哥又死活不肯带你去看医生,还把祖传的‘药方’宝贝得跟命一样。我偷偷看过那本‘药方’,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童子尿和草灰’,根本就是骗人的!
我怕王大哥心地善良,能帮上忙,就故意让他来修屋顶,想让他看到那个盒子。我实在没办法了,姐,你一定要趁王大哥在的时候,把盒子里的东西给他看!那个盒子里藏的不是什么祖传药方,而是你以前的病历和诊断书!
你之前犯病,医生就说要手术,张大哥不肯,偷偷拿走了病历,怕你再提手术的事!我求你了姐,别再拖了!小芳走了,也是为了能去镇上找个大夫问问,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看完纸条,整个人都愣住了。原来如此!原来小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姐姐!那个所谓的“祖传药方”,竟然是刘梅姐的病历和诊断书!张大哥为了不让妻子手术,竟然藏起病历,还用这种荒唐的“偏方”来拖延。
而小芳,为了救姐姐,才想出这种“引狼入室”的办法,试图通过我,让刘梅姐的病曝光。
我心里充满了震惊和愧疚。震惊于张大哥的愚昧和固执,愧疚于我当初的自以为是。我以为小芳是“心机活络”,以为她在“勾引”我,却完全误解了她的良苦用心。
那些流言蜚语,更是对我,对小芳,对刘梅姐,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我抬头看向刘梅姐,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王建……我……”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对刘梅姐说:“刘梅姐,你别担心,我明白了。我会帮你。”
我走到床头柜旁,拿起那个木盒子。盒子虽然破旧,但锁得很紧。我看了看刘梅姐,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打开。
我用力一撬,锁扣应声而开。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什么“祖传药方”,只有一叠发黄的纸张。我拿出来一看,正是刘梅姐的病历和几张诊断书。
上面清楚地写着,刘梅姐患的是严重的胃溃疡,需要立即进行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我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原来刘梅姐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而张大哥却因为他的无知和固执,一直在拖延,甚至藏起病历,欺骗自己的妻子。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张大哥走了进来。他看到我手里的木盒子和散落的病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王建!你……你干什么?”张大哥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愤怒,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地扑过来,试图抢走我手里的病历。
我一把将病历护在身后,怒视着他:“张大哥,你清醒一点!刘梅姐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医生早就说了需要手术!你却把这些病历藏起来,还用什么狗屁偏方来害她!你这是要害死她啊!”
张大哥听到我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向病床上的刘梅姐,刘梅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梅子……你……你告诉他的?”张大哥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刘梅姐虚弱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张大哥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心隐瞒的秘密,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被揭露。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坚持,梅子的病就能好。
他害怕手术,害怕失去妻子,却用最愚蠢的方式,将妻子推向了深渊。
病房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我知道,我必须让张大哥清醒过来,让他面对现实,才能救刘梅姐。而我也必须为小芳,为我自己,洗清所有的不白之冤。
07
我看着崩溃边缘的张大哥,心里虽然气愤,但也理解他作为一个农民,对医院和手术的恐惧。这种恐惧,让他变得盲目和固执。
“张大哥,你听我说,刘梅姐的病不能再拖了!医生说得很清楚,必须马上手术!”我语气坚定地说,将病历摊开在他面前,“这些白纸黑字,是县医院的诊断,你难道不信医生,信那些江湖郎中吗?
小芳当初让你修屋顶,给你递钉子,都是想借机让我看到这些,她想救她姐啊!”
张大哥的目光落在病历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他终于看清了病历上“胃溃疡晚期,建议手术”的字样,还有几张化验单,清晰地显示着刘梅姐的身体状况。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摇晃得更厉害了。
“不……不可能……我喂梅子吃了好多偏方……说是祖传的……会好的……”张大哥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刘梅姐看着自己的丈夫,眼泪再次涌出。她伸出手,抓住张大哥的衣角,声音虚弱而又带着一丝恳求:“大哥……我疼……我真的好疼……”
张大哥听到刘梅姐的呻吟,终于被拉回了现实。他颤抖着手,摸了摸刘梅姐的额头,感受到她身体的虚弱,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梅子……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张大哥痛苦地抱住刘梅姐,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昧和固执,差点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我看着他们夫妻俩抱头痛哭,心里也松了口气。至少,真相已经揭开,张大哥也终于醒悟了。
“张大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刘梅姐需要马上转院去县医院,进行手术。”我提醒道。
张大哥抬起头,眼睛红肿,但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丝清醒:“可是……手术费……我们家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钱的事,你别担心,我们村里人会帮忙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我立即找到县医院的医生,把刘梅姐的病历和诊断书递过去,详细说明了情况。医生听完,也对我当初的误会表示了理解,并立即安排了刘梅姐的转院手续。
我给秀英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刘梅姐的病情以及张大哥的幡然醒悟。秀英听到刘梅姐的病情如此严重,也吓了一跳,她立即表示会发动村里人,为刘梅姐捐款。
很快,刘梅姐被送到了县医院,经过紧急会诊,医生决定立即进行手术。手术前,张大哥握着刘梅姐的手,泪流满面地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固执己见,会好好照顾她。刘梅姐也握着他的手,虚弱地笑了。
手术室外,我和张大哥焦急地等待着。村里的一些邻居也闻讯赶来,带来了捐款和慰问。大家知道了刘梅姐的真实病情,也知道了小芳当初的良苦用心,对之前的流言蜚语都感到羞愧。
“哎,我们真是错怪小芳那孩子了,她是为了救她姐啊!”
“可不是嘛,王建也是好心,却被咱们给误会了。”
“张大哥也是糊涂,怎么能听信那些偏方呢!”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但这一次,却是充满了悔意和同情。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走出来,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刘梅姐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张大哥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喜极而泣。我也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08
刘梅姐的手术很成功,脱离了生命危险。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她身体渐渐好转,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许多。张大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悉心照料,洗去了往日的固执和愚昧。
村里人得知刘梅姐手术成功,都松了口气。之前那些关于我、小芳和张大哥的流言蜚语,也随着真相的揭露而烟消云散。大家不再指指点点,取而代之的是对我和秀英的赞扬,以及对张大哥的理解和劝慰。
“王建啊,真是个好小伙子,要不是他,刘梅怕是危险了!”
“秀英这媳妇也娶得好,大度明理,还能发动大家捐款,真是贤惠!”
“张大哥也是可怜人,就是太老实,被那些偏方给害了。”
这些话传到秀英耳朵里,她终于卸下了心里的重担,脸上重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们夫妻俩的感情,也因为共同经历了这场风波,变得更加牢固。
刘梅姐出院那天,我和秀英特意去医院接她。张大哥看到我们,眼眶又红了。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哽咽着说:“王建,秀英,我张大强这辈子都欠你们的。要不是你们,梅子就……”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大哥,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以后好好照顾刘梅姐就行了。”
秀英也笑着说:“是啊,张大哥,刘梅姐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回到村里,刘梅姐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村干部也特意过来看望她,并表扬了我和秀英的助人为乐精神。整个村子,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和睦与宁静。
然而,小芳却一直没有回来。刘梅姐出院后,最挂念的也是她。
“小芳那孩子,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还被村里人误会,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刘梅姐叹了口气。
我心里也很想知道小芳的近况。于是,我向刘梅姐要来了小芳在镇上亲戚家的地址,决定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一个周末,我骑着自行车,带着秀英准备的一些土特产,去了镇上。小芳的亲戚家在镇子的东头,是个小杂货铺。我找到那里的时候,小芳正坐在柜台后面,帮亲戚看店。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扎着两条麻花辫,看起来比在村里的时候瘦了一些,也沉静了一些。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王大哥!”她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
我笑着把东西递给她:“小芳,你姐出院了,身体恢复得很好。多亏了你当初想的办法。”
小芳听到刘梅姐平安无事,眼睛顿时红了。她接过东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真的吗?姐真的没事了?她……她还好吧?”小芳急切地问。
我把刘梅姐的近况详细地告诉她,并把村里人对她误会的解除,以及对我的赞扬都说了。小芳听着听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王大哥……我……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姐夫他太固执了,我怕姐会出事……”小芳哽咽着说。
我安慰她:“小芳,你做得对。你很聪明,也很有勇气。我们都错怪你了。”
小芳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王大哥,秀英嫂子还好吗?她……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笑着说:“没有,她知道真相后,特别理解你,也为你担心呢。她还让我跟你说,让你好好在这边,别担心家里。”
小芳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王大哥,我……我在这里挺好的。亲戚对我也很好,还准备介绍我去镇上的供销社上班。”小芳有些羞涩地说。
我听了替她高兴:“那太好了!小芳,你能有自己的出息,我们都替你高兴。”
小芳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她突然说:“王大哥,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也谢谢你帮我姐。”
我摇了摇头:“小芳,你不用谢我。这都是你应得的。你姐能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刻,阳光透过杂货铺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小芳的脸上,我看到她眼里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我知道,她已经从这场风波中走了出来,并且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
09
从小芳的亲戚家出来,我心里轻松了许多。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骑着自行车在镇上宽阔的街道上,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这场由一个屋顶漏水引发的家庭风波,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回到村里,我把小芳的近况告诉了秀英。秀英听后也很高兴,她感慨道:“这孩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能在镇上找到工作,可比在村里强多了。”
我点点头,心里也替小芳高兴。她当初的“求助”,虽然引发了一连串的误会,但最终却推动了她姐姐病情的解决,也让她自己走出了村子,有了更好的发展机会。
从那以后,我和秀英的生活也恢复了平静。我们夫妻俩的感情经历过这场考验,反而变得更加深厚。秀英变得更加信任我,而我也更加懂得如何处理邻里关系,如何面对流言蜚语。
张大哥和刘梅姐也成了村里的一段佳话。张大哥痛改前非,对刘梅姐更是体贴入微。他不再固执己见,遇到事情也愿意多听听医生的建议。刘梅姐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家里的气氛也变得温馨和睦。
张大哥也常来我家串门,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芥蒂,我们又恢复了往日邻里相亲的模样。他甚至主动帮我家修缮了院墙,说这是报答我当初的恩情。
村里人经过这件事,也变得更加谨慎。大家在议论是非的时候,都会多留一个心眼,不再轻易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村子的风气,也因此变得更加淳朴和友善。
一年后,我和秀英也迎来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可爱的男孩。家里增添了新的成员,日子也变得更加忙碌和幸福。
小芳在镇上工作得很顺利,她聪明能干,很快就适应了供销社的工作。每个月她都会抽空回村里看望刘梅姐和张大哥,也会来我家坐坐。她变得更加自信和成熟,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傻笑的村里小姑娘了。
有一次,小芳回村里,特意来我家看望我和秀英。她抱着我的儿子,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王大哥,秀英嫂子,你们的孩子真可爱!”小芳笑着说。
秀英接过孩子,笑着对小芳说:“小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小芳的脸颊微微泛红,她看了我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笑着说:“不急不急,我才刚在镇上站稳脚跟呢。等我多赚点钱,给我姐和姐夫把房子修修,再说我的事。”
我看着小芳,心里感慨万千。当初那个递着钉子,俏生生说要我帮忙修屋顶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主见的独立女性了。
那年冬天,小芳真的用自己攒的钱,帮她姐和姐夫把家里的土坯房翻修了一遍,屋顶也重新铺上了崭新的瓦片。张大哥看着焕然一新的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而我家那个曾经漏雨的屋顶,也早已修缮一新,在风吹雨打中,依然坚固如初。它就像一个无声的见证者,见证了这场风波,也见证了我们每个人在风波中的成长与蜕变。
10
时间像一条永不停歇的河流,潺潺流过。转眼间,几年光景已过。1982年的记忆,渐渐沉淀为生活中的底色,不再是波澜壮阔的巨浪,而是温润如玉的鹅卵石,偶尔泛起微光。
我和秀英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儿子一天天长大,活泼可爱。我在村里的生产队里也算是骨干力量,秀英则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的家,虽然不是村里最富裕的,但却是最温馨和睦的。
张大哥和刘梅姐的家庭也变得越来越好。刘梅姐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彻底恢复了健康。张大哥也变得开朗了许多,不再那么沉默寡言。
他跟着村里人学了些手艺,冬天农闲时也能去镇上打打零工,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改善了不少。他们夫妻俩,经历过生死的考验,感情也更加深厚,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
小芳呢,她在镇上的供销社工作了几年后,因为表现出色,被提拔成了小小的干部。后来,她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在镇上工作的青年才俊,两人情投意合,在1988年的春天,举办了一场简朴而隆重的婚礼。
婚礼那天,我和秀英带着儿子特意去镇上参加。小芳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看到我,特意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王大哥,秀英嫂子,谢谢你们能来。”
秀英笑着对她说:“傻丫头,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小芳又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只有我们两人才懂的默契。我心里明白,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日,那个屋顶,以及那句“钉子给你,修好也帮我家整整”的请求。
正是那次看似普通的邻里互助,改变了我们几个人的命运轨迹。
她的新婚丈夫是个斯文的年轻人,知道小芳以前在村里的事情,不仅没有丝毫介意,反而更加心疼她的善良和坚韧。他握着小芳的手,向我郑重地道谢,感谢我当初帮助小芳和刘梅姐。
看着小芳幸福的模样,我心里所有的纠结和不快都烟消云散了。我知道,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我也找到了我家庭的幸福。
多年以后,每当我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抬头望向屋顶,总会想起那个炙热的夏天,想起小芳递过来的那把钉子,以及那句充满深意的请求。
那不仅仅是请求我修屋顶,更是请求我揭开一个被掩盖的真相,拯救一个濒临破碎的家庭。
生活的琐碎与复杂,往往隐藏在最平常的日常之中。一个屋顶的修补,一把普通的钉子,一句不经意的请求,都可能成为改变命运的契机。它教会我,人与人之间,除了表面的言语,更要用心去感受,去理解。
那些看似无心的举动背后,可能隐藏着最深的善意和最迫切的求助。
而我们,作为邻里乡亲,就应该多一份理解,多一份宽容,多一份真诚。这样,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家园,才能像那个修好的屋顶一样,风雨不动安如山。
来源:橘子诱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