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凌晨的风裹着冷意，刮在他露在头盔外的耳尖上，像小刀子割。电动车把手上的保温箱磕出了好几道印，边角还沾着上次下雨溅的泥，里面躺着三单外卖——最远的那单备注写着“尽快，孩子饿哭了”，可导航屏上的倒计时已经红了，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眼睛发涩。

凌晨的风裹着冷意，刮在他露在头盔外的耳尖上，像小刀子割。电动车把手上的保温箱磕出了好几道印，边角还沾着上次下雨溅的泥，里面躺着三单外卖——最远的那单备注写着“尽快，孩子饿哭了”，可导航屏上的倒计时已经红了，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眼睛发涩。

刚过十字路口，前面的货车突然急刹，他猛捏手刹，车把晃了晃，保温箱里传来汤罐碰撞的脆响。他心一揪，不是怕汤洒了挨客户骂，是怕超时——平台的规矩他比谁都熟，超时一分钟罚五块，超过五分钟这单白跑，还得倒贴往返的油钱。上次巷口那兄弟，就因为暴雨天超时十分钟，一天跑的二十多单全抵了罚款，蹲在便利店门口抽了半包烟，烟蒂扔得满地都是，手指冻得蜷不起来。

手机震了，客户的电话劈头盖脸砸过来：“怎么还没到？都等半小时了！再不来我直接差评！”他握着手机的手僵得发疼，只能压着嗓子赔笑：“快了快了，还有三分钟，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挂了电话，他咬咬牙拐进旁边的小巷——这条路人少，能省两分钟，就是路面坑洼，电动车颠得他骨头都快散了，保温箱里的粥晃得更厉害了。

冲到单元楼下时，倒计时已经跳成了“超时2分钟”。他抱着保温箱往楼上跑，楼道里的声控灯时亮时灭，他喘得胸口发闷，腿像灌了铅。客户开门时脸拉得老长，接过外卖连句“谢谢”都没有，“砰”地一声甩上门，震得楼道里的声控灯全灭了。他站在黑暗里，掏出手机，果然，罚款通知弹了出来：“订单超时，扣款10元”。

他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白天刷到的那句话——“超时罚款比差评更疼”。以前他还觉得是有人夸大其词，直到自己栽了无数次才懂，这话比谁都实在。差评顶多让他心里堵上半小时，骑着车吹吹风就忘了；可罚款是真金白银的抽走，这10块钱，是孩子半天的奶粉钱，是家里一天的电费，是他中午舍不得加肉的盒饭钱。

下楼时，在小区门口碰见另一个骑手，正靠在电动车上啃凉馒头。那人看见他，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又被罚了？”他点点头，也靠过去，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馒头，咬下去硌得牙酸。“唉，都一样，”那人嚼着馒头，声音含糊，“昨天我遇上下雪，路滑摔了一跤，外卖撒了大半，超时不说，还赔了客户三十块，等于一天白干。你说咱这行，差评是巴掌，疼一阵就过了；罚款是抽血，抽得你没力气，还得爬起来接着跑。”

他没说话，看着马路上偶尔驶过的出租车，车灯亮得刺眼。那些坐在车里的人，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凌晨的风里，有人为了几块钱的罚款，敢闯没红绿灯的路口，敢在结冰的路面上骑得飞快；永远不会知道，他们随口说的“差评”，对骑手来说是委屈，可“超时罚款”，是压在肩膀上的生活。

天快亮了，东方泛起一点鱼肚白。他骑上电动车，手机又响了，新的订单跳出来，备注是“早餐要热的，赶时间上班”。他叹了口气，拧动车把，风还是冷的，但他不能停。保温箱里的包子冒着热气，可他的手还是冰的——刚才跑太快，手套磨破了个洞，冷风直往里面灌。

他想起家里的孩子，早上醒来会揉着眼睛喊“爸爸”，想起妻子睡前说的“这个月物业费该交了”。手机导航又亮了，新的倒计时开始跳，还是红色的，像永远不会熄灭的警示灯。他握紧车把，往前面的路口骑去，车轮碾过路面的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超时罚款比差评更疼，可生活比罚款更沉。他得接着跑，在天亮之前，把这些沉扛着，往家的方向挪——哪怕慢一点，也不能停。

来源：高达2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