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小我们就被教育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食物,因为人贩子会将我们卖到陌生的地方。
重生归来,我伸手接下了人贩子递来的糖果。
记得上一世,妈妈偷偷给我塞糖时,我感到无比幸福。
可当我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拐走了。
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家,等待我的却是父母的冷漠和谩骂。
我只能拼命工作,为家里添砖加瓦。
然而,在我十七岁那年,他们又一次用糖果欺骗了我。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失去了一个肾脏。
我质问他们,他们却说这是我的命。
我感到天旋地转。
还没来得及理解他们为何如此对我,我就坠崖而亡。
再次睁开眼,那个熟悉的人贩子又出现在我家门口。
“小朋友,要不要尝尝糖果?”
一位阿姨在我面前晃动着一块奶糖。
这一幕让我意识到自己真的重生了。
从小我们就被教育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食物,因为人贩子会将我们卖到陌生的地方。
上一世,我拒绝了人贩子的糖果。
没想到,它却通过妈妈的手进入了我的口中。
那是妈妈第一次给我糖果,我感到幸福无比。
却未曾想到,这背后隐藏着阴谋。
吃了糖果后,我昏昏欲睡,似乎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女孩子不值钱,这么大了,最多一千。”
“一千就一千,快点带走!”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奶奶从小就说我聪明,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拐卖了。
我装傻充愣了三天,跟着他们走了三天。
趁着他们吃坏了肚子,我逃跑了。
我凭借自己的力量回到了家。
与想象中不同,迎接我的不是父母的担忧,而是无情的指责。
他们责怪我整天只知道玩,动不动就消失好几天。
骂我没有大姐的样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人贩子把我带走。
我害怕极了。
我拼命工作。
吃得最少,干得最多。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他们一定能看到我。
然而,我等啊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弟弟妹妹都去上学了,我也想去,但父亲却说如果我也去了,家里就没人干活了。
他还说我吃得多,还想不干活,去学校享福?
那时,我不懂什么是PUA,但在他们的言语打击下,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任何东西摆在眼前,我都会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
在山村,到处都是不读书,到了年纪就嫁人的女孩。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等我嫁了人,也可以拥有一个家。
但我没想到,弟弟突然生病,让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困难。
在我也跟着焦虑时,妈妈又给了我一颗糖果。
我没有防备,吃了下去,醒来时,身上疼痛难忍。
我躺在洁白的病房里。
温柔的护士小姐告诉我,我失去了一个肾脏,以后要少干活,好好养身体。
我不明白,我只是吃了一颗糖果,怎么就失去了一个肾脏?
肾脏是用来做什么的?
直到我再也不能干重活,直到我动不动就生病。
但在父母那里,我得到的依然是无情的打骂。
他们嫌弃我不能干活,还要吃饭,甚至动了把我嫁出去的念头。
但是,在山村,谁会愿意娶一个身体不好的女人做媳妇?
直到那天,暴雨倾盆,妈妈让我去菜地摘菜。
我发着高烧,迷迷糊糊地出门。
脑海中回荡着她和爸爸的私语。
“实在不行,再把她卖一次,反正她本来就是我们买来的,也不差这一次。”
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他们也无所谓什么疼爱和教育。
一脚踏空,我顺着山崖滚落。
我以为我会死,但睁开眼,我又看到了那个人贩子。
见我没反应,对方再次朝我晃了晃那颗糖果。
“要不要吃?告诉你,可甜了。”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那颗糖果,迅速放进了嘴里。
“谢谢阿姨。”
我朝她咧嘴一笑。
她大概没见过我这么配合的孩子,愣了一下,“你……”
没等她说完,我身体一软,缓缓向后倒去,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她想把我卖到哪里,但上辈子我成功逃跑过,这辈子我也能再跑一次。
再次醒来,人贩子正扛着我在大山里穿梭。
她让我叫她雪姨。
还说我父母对我不好,以后她会给我找个新的爸爸妈妈。
我跟着雪姨走了三天。
第三天,雪姨把我带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家里。
男人一脸横肉,看起来很不好惹,整个晚上都在喝酒、骂人。
我悄悄将山里摘的草叶子挤出汁加进雪姨的饭里。
和上辈子一样,她很快开始上吐下泻,几乎住在了厕所里。
男人喝多了酒,很快鼾声如雷。
我轻轻爬起来,悄悄拿起那个男人的打火机和半瓶白酒。
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酒慢慢倒在堆放在门后的一些废旧纸箱和报纸上。
然后,我退到房间最远的角落,用打火机点燃了那些废品。
房间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浓烟弥漫。
我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着火啦!救命啊!”
刺耳的哭喊声和迅速变大的火势瞬间惊醒了附近的人。
男人醉醺醺地从里面冲出来,跟所有人一样,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救火。
我趁机猫着腰,埋头在月光的阴影里,头也不回地冲进黑暗的巷子里。
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喧闹声。
最后,我在一个半开放的老旧小区垃圾站旁边停了下来。
迅速脱掉了身上那件乱糟糟的衣服,从垃圾堆里翻了起来。
翻了许久,我终于掏出一件不知谁扔掉的、灰扑扑的旧T恤套上。
我没有任何停留,径直向前,用我所剩无几的字分辨着路牌,终于在天微微亮时,一头钻上了最早一班长途汽车。
我蜷缩在角落里,将小小的身子藏在一个阿姨身后。
偏远贫瘠的地区不乏我这样的人,只为了节省那几块钱车费。
阿姨见怪不怪,甚至用裙子替我遮掩了一下。
没多久,车子发动,带着我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用这种方式,一路向北。
为此甚至学会了看地图。
直到我顶着一张灰扑扑的脸,赤着双脚,踩在京都的地界上时,我终于松了口气。
阳光炙热,柏油马路烫得我脚疼。
我死死捏紧了靠乞讨而来的几十块钱。
忍着饥饿,我去了这座城市最大的批发市场。
我用那点钱,批发了最便宜的气球和几瓶泡泡水。
我选择在市中心的公园门口卖,那里孩子多,而且我的“孩子”身份是最好的保护色。
我会用怯生生的、带着点外地口音的声音叫卖,大人们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觉得有趣,偶尔会有人买上一个。
一天下来,我赚到了二十块。
我把赚来的钱分成三份:一份解决当天的食物,一份作为第二天的进货本金,最后一点点攒起来。
摆摊时,我听说24小时便利店和银行的ATM机晚上也可以去。
那里便成了我晚上落脚的地方。
其他时候,我耳朵也没闲着。
我专门听那些闲聊的老人、跑活的司机、抱怨的小贩说话。
从他们的闲聊里,我拼凑出了这个城市的信息。
哪个区域流动人口多、管理混乱,哪个派出所在忙大案顾不上小事情。
一周后,我攒下了一百多块。
我很满意,想着该如何大干一场时,几个警察找到了我。
他们问我从哪里来。
父母是什么人,叫什么。
我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想被送回去。
只好沉默以对。
几人把我带回警局问了半天,又叫来女警给我买吃的。
我不吃,也不说话。
他们告诉我,如果我不说,只能送我去福利院了。
“那里能读书吗?”
我被送入了京都福利院。
虽然只有七岁,但我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帮着阿姨照顾弟弟妹妹,帮他们打扫卫生,清洗餐具。
很快,我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陈悦己。
此外,院长奶奶在还附近的小学,给我办了入学资格。
我终于也能够像曾经的弟弟妹妹一样,坐在教室里学习。
不过,不同的是,我的教室比他们的更大,更宽敞,更明亮。
福利院距离批发市场太远,我只能带着弟弟妹妹捡破烂,补贴福利院的费用。不久之后,福利院里陆陆续续迎来了几对夫妇。
院长奶奶向其中一对夫妇推荐了我,但我内心是抗拒的。
院长奶奶告诉我,福利院的经费快要捉襟见肘了,她必须竭尽全力为我们找到合适的家庭。
一个月后,我被这对夫妇带回了他们的家。
在聊天中,我了解到他们曾经失去了一个儿子。
几年前,一场意外夺走了他的生命,同时他们也在那次意外中受了重伤。
他们向我保证,会好好照顾我。
他们为我准备了一个全新的房间,还有我从没见过的漂亮衣服。
我的学校生活依旧,但新妈妈每天都会接送我上下学。
周末时,她会带我去图书馆、商场,还有孩子们喜欢的地方。
我感到害怕。
他们对我太好了,这种好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我担心这会不会像以前母亲给我的糖一样,甜蜜却短暂。
但每当我感到恐惧,新妈妈都会默默地拥抱我。
她会陪我睡觉,给我讲故事。
我学会了很多字,懂得了很多道理。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赚钱。
爸爸给了我钱,让我自己去购物。
他说,懂得花钱的人才能赚大钱。
他教我如何看股票、买基金。
还为我开了一个独立的账户。
转眼间,我十岁了。
那天,我路过彩票站,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张彩票。
几年看股票的经验,让我不再只买一张彩票。
第二天,我和爸爸像往常一样在电脑前看股市,妈妈在电视里播报了昨天的开奖号码。
我愣住了。
我默默地拿出了那张彩票。
爸妈也愣住了。
我们全副武装,一起去领了奖,拍了照。
爸妈想带我去旅游,庆祝我的好运。
但我突然想起了电视上看到的京都的新闻。
我坚持让爸爸买了一块地。
剩下的钱,我捐了一大半给曾经的福利院。
剩下的,我买了一座商场。
我过上了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但我心里仍然不安,这种不安在我十七岁那年变成了现实。
那天放学,爸妈都有事,不能来接我。
我被他们堵在路上。
“招娣啊,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你这些年,可想得妈妈好苦啊。”
林妈的形象和我记忆中的截然不同,衣着破烂,肤色黝黑,身体肥胖,整个人透着一种油腻的感觉。
我突然想起来。
上辈子,我在家里任劳任怨。
小小年纪几乎包揽了田里、家里的事。
这辈子没了我,他们只能亲身上阵。
再加上林家妮和林家宝并不是让人省心的孩子,难怪她会有今日的过劳肥。
林爸死死拽着林家宝在后面,双眼凶狠地盯着我,仿佛盯着一块肥肉。
我“迟疑”地摇头,“我不认识你们。”
“你这个死妮子,傻了是不是?不认识我们?你被拐走的时候都那么大了,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们?我们是你亲爸亲妈!”
不过两句话,林妈就发飙了。
她扯着我将我拽到林爸和林家宝面前,“这是你弟弟!看你现在穿的珠光宝气的,再看看你弟弟!你忍心他吃这么多苦吗?”
她竟然跟我说忍心?
我差点儿笑了。
上辈子只要我在家,林家妮和林家宝就什么都不用做。
两个人踩在我身上,享受着那个家里所有的资源。
每日对我呼来喝去,一旦不从,他们就会立即告状,给我招来一顿毒打。
林家宝冲上来,“妈,我要她的手表!”
他二话不说,扯着我的胳膊就开始撸。
林家宝面色暗沉,眼周发黑,眼神无力,鼻翼浮肿。
和我日前特意了解过的,肾功能不正常的特点一模一样。
看来,他的病已经开始发作了。
“我真的不认识你们!放开我!”
我扯着嗓子大叫。
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林爸立刻操着一口乡音叱骂,“看什么看?这是我们的亲女儿!”
“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几乎要哭了出来。
林家宝二话没说冲上来就给了我两拳,“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家养你那么多年,你现在有了好家庭了,就连爹妈都不认了,打死你这个白眼狼!”
路人看不过眼,帮着报了警。
爸妈了解到情况后,匆匆赶到。
而彼时,林妈正对着警察大叫,“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六岁那年在家门口被人贩子拐走了!天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她!现在我就想听她叫一声爸妈怎么了?”
父母二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默默握住了我的手。
我爸叫他们好好说话,“孩子还小,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把孩子都吓坏了。”
“你懂个屁!”林妈情绪上头,猛地推了我爸一下。
“我们都看到了,招娣买彩票中了大奖,这钱,根本就该是我们的!你把钱还给我们!”
父母都是一呆。
彩票一事已经过去了七年,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提起。
我捧着警察阿姨倒的水缓缓喝了一口。
心下了然,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这家人,即便换了一辈子,也不会更改贪婪、凉薄的本质。
得知爸妈是在京都福利院领养的我,警方反复询问我被领养之前的事。
我一概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
“我不认识他们。”
林爸林妈险些当场崩溃。
“我们养了你那么多年,找了你那么多年,你说你不认识我们?你被拐走的时候都那么大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
“如果你们没有在电视上看到我和爸爸妈妈去彩票站领奖,你们会找我吗?”我反问。
两人噎住。
但随即更加理直气壮。
“你是我们的女儿,你中了彩票,就该分给我们!”
“悦悦,你……你也看到那对夫妻的样子。”
“如果你想要和他们相认,我们也支持你。”
女警特意为我们找的空办公室里,爸妈握紧我的手,强撑着难过对我说。
“咱们家的钱,的确大半都是你买彩票赚来的,你可以都带走。我们什么都不求,只要你有空了,回来看看我们,好吗?”
我看着两人眼中的小心翼翼,心中多年来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定。
原来没有钱,我没那么懂事,他们也依旧会爱我。
“爸,妈,我不记得他们。”
我说。
“我不认识他们。”
“好像……我跟他们长得也不像吧?”
我爸妈恍然大悟。
两人诚恳地对警察说:“他们夫妻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不管我们孩子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只要跟他们回去,肯定要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听说他们家还有一个女儿,连学都没的上。如果他们给不了孩子一个稳定、健康的生活环境,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允许他们把孩子带走!”
我口口声声不记得,不认识。
警察也不能判定我和林家父母的关系。
最后,他们决定为我们双方做DNA亲子鉴定。
医学证明是不会说谎的。
只是鉴定结果出来需要一段时间。
但,当法医拿着器具站在我们面前,林爸林妈却反悔了。
他们指着警察的鼻子怒骂,“我看你们就是收了他们给的好处,根本不想把这妮子,还有钱,还给我们!你们串通一气,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去上访!”
办案警察都给气笑了。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不会是你们只是看到个中彩票的新闻,我恰好又是爸爸妈妈领养的,你们故意来碰瓷的吧?”
警察们也逐渐严肃起来。
如果是这样,就得按照诈骗来处理了。
他们不由分说,强势要为我们抽取血样,做DNADNA亲子鉴定。
林爸林妈互相对视,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自在。
我轻轻拉了拉父母的手,问:“能不能录个视频,以防万一?”
女警官看了我一眼,立刻安排了摄像机,从取样到鉴定,全程记录。
取样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妈妈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
第二天,他们俩一起送我去学校。
我哭笑不得。
“爸,妈,我真的不记得他们。”
“对我来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是真心这么说的。
当初从林家逃出来,我以为这辈子可能要捡垃圾为生了。
没想到,竟然没有人嫌弃我这个破烂的灵魂。
他们接纳了我,包容我的坏习惯,一点一点教会我如何生活。
引导我探索这个世界。
两人泪如雨下,抱着我痛哭,然后才送我进学校。
但我没想到,一进学校,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
课间活动时,学习委员突然跑过来对我说:“陈悦己,虽然你爸妈现在很有钱,但你也不能忘恩负义,不认自己的亲生父母啊。”
“他们从你被拐走就一直找你,这辈子都毁了大半了,你竟然不认他们,我们班怎么会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说到激动处,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附和。
“白眼狼滚出我们班!”
“只认钱不认人的脑残,跟你在一个班都是我的耻辱!”
“滚出去!滚出去!”
他们集体呐喊,连副校长都被惊动了。
班主任为难地把我拉进办公室,问我:“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平时挺懂得感恩的,怎么自己亲生父母找了你十年,你无动于衷?”
她苦口婆心地劝我,说我现在的家庭条件是好,但亲生父母为了找我,也付出了很大的心力,我不该不认他们。
中午去学校食堂吃饭时,我看到林妈正在往校内撒小广告。
同学们捡起,看过,望向我的目光愈发嫌弃。
我的周围甚至形成了一个真空带。
甚至有人通过手机把我发到网上。
说我嫌贫爱富,不认亲生父母!
正吃着饭,妈妈电话打了过来。
她和爸爸抱在一起,哽咽个不停。
“没关系。”
“不是亲生父女、母女。”
“悦悦,你和他们没有关系。”
此话一出,整个食堂顿时鸦雀无声。
我点头,说:“嗯,我本来就不认识他们。”
妈妈激动得频频落泪,连一向威严的爸爸都红了眼圈。
“好孩子,我们不是怕你找到亲生父母,只是这对父母太……我们把你培养得这么好,不能眼看着别人吸你的血。”
我忍不住笑了。
刚到陈家时,爸妈都只是国企工作人员。
妈妈爱读书,爸爸爱玩股票,但都是小打小闹。
生活只能算小资,但两人依旧愿意拿出十足的耐心来陪伴我,爱我。
我是他们用心浇灌出的花。
“他们呢?”
“正在跟警察闹呢,说鉴定结果出问题了。但全程录音录像的鉴定,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爸爸嗤之以鼻,说:“我看,他们可能真的是看着新闻来的,让警察跟他们说去吧。”
他们说,晚上要一起来接我,带我去吃大餐。
笑眯眯地挂断电话,正好碰上周围人尴尬的目光。
我耸了耸肩,学习委员期期艾艾地蹭过来跟我道歉。
我笑了笑,摊手,说:“那下次,咱们让子弹飞一会儿?”
学校的气氛恢复了正常。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一群热血少年已经对着学校外面的林母好一通戏谑。
林母大约还没得到通知,一时间脸都白了。
但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不是我生的,那我也养了她那么多年,她就是我家的,必须跟我回去!”
众人无语。
于是,眼看着下午放学时分,我刚走出校门,她和林爸就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
两人二话不说拖着我就往一旁拽。
争执间,林家宝摔倒在地,忽然就不能动了。
紧急送医后,医生说林家宝肾衰竭已经到了晚期。
林妈嚎啕大哭,一下又一下拼命打我。
“你个贱女,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你弟弟怎么可能生这种病?你看看你把他害的,马上就要死了?你竟然还不认我们,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
我爸妈火速报警。
学校那边也早有准备,监控录像送来的特别及时。
警察调查发现,事发时,林爸林妈都在用力拖我,周围的同学和我爸妈在忙着救我。
根本没人碰林家宝。
林家宝是自己突然腿软摔倒的。
“我不管,你弟弟就是为了找你才生了这么重的病,你必须得负责!”
“对,医生说什么来着?换肾是吧?你必须得给你弟弟换肾!”
“你是他亲姐姐,你捐一个肾给他,天经地义!不然他会死的!”
我爸妈和警察们都呆住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过,这才是林家父母的真实目的。
我差点笑出来,说:“捐肾?凭什么?”
林爸顿时暴跳如雷,说:“就凭我们养了你那么多年!如果没有我们,你早死了!你的命都是我们给的!捐个肾怎么了?又不会死!你怎么这么自私!”
林家宝躺在病床上虚弱地向我伸出手,说:“姐,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是咱们老林家的根,我如果死了,你这辈子都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你们真是疯了!”我妈第一个忍不下去了。
“我们悦悦跟你们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配什么型?捐什么肾?你当肾是路边小贩的大白菜呢?想挑哪个挑哪个?”
我妈拉着我要走,却被林妈拉住。
无论如何,她都不让我走。
“就算招娣不是我生的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养了她那么多年?她就是我女儿,我想对她怎么样,就对她怎么样!”
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即手腕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你养了我那么多年?”我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是你买了我那么多年吧?”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
“十五年前,你在人贩子雪姨手里买了我。因为你们那里有一种说法,如果夫妻俩久久不能生出孩子,就抱养一个,招一招就把孩子招来了。所以你给我取名叫招娣。”
“从两岁到六岁,我的确在你家吃了几年饭,但,没有一顿是饱饭。”
我拿出一张照片,是雪姨将我从林家带走时拍的。
小小的我瘦的如骷髅一般,浑身都黑得离谱。
打着赤脚,腿上是各种划痕。
“六岁那年,你觉得你已经生了一儿一女,我已经完成了使命,不如卖掉换钱。于是,你叫来雪姨,用一块糖迷晕了我,将我带走。”
“此后多年,你应该都没想起过我,直到那年,你们终于买了电视机。打开电视机的第一天,你们在电视机上看到了我和爸妈去彩票站去领奖。从此,你们觉得自己亏大了,开始天南海北地寻我。”
“但大概是报应不爽,你们唯一的儿子得了肾衰竭。”
“你们全家人都配不上型。”
“你们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于是你们又想起了我。”
我把将所有资料递给办案警察。
“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爸妈?又或者是……人贩子?”
我爸妈全都呆住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曾试着去猜想过我的过往。
但万万没想到,我来自南方一个便宜的山区。
六岁的年纪,我独自一人穿越大半张地图,只为逃离自己的命运。
妈妈心疼地抱紧我。
周围人群情激愤,要求必须严惩人贩子。
林妈摇着头,再三说不是这样的。
“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管她给不给,等她死了,自然就用不着了。”
林爸大吼一声。
忽然抢过推着器具路过的护士的手推车,直直地朝我撞过来。
目光凶狠。
关键时刻,警察挺身而出。
一脚飞踢,制住了发狂的林爸。
直至被上了手铐,林爸依旧执着地瞪着我。
妈妈挡在我身前,死死抱着我,浑身颤抖。
直到有人在我肩上重重拍了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原来,重来一世,在林父林母眼中,我依然是随时可以被杀鸡取卵的存在。
爸爸脸色铁青。
“这是买卖人口,绑架未遂,还要故意杀人!我要告他!我女儿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能担待得起吗?”
我妈再也待不下去了,和赶过来的校领导一起,拉着我就走。
我爸大为光火,坚决要求警方严惩林父林母。
坚决不和解。
但林家宝还在住院,最终,警方把林父抓走了。
爸妈如释重负。哎呀,原本期待的大餐没吃成,老爸却打包带回家了。
我边吃边跟他们聊起了过去的故事,还给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说真的,这些年我一直没忘记那些旧事。
我担心林爸林妈会突然出现,中彩票后,我借口生日向爸妈要了笔钱。
我雇了个靠谱的私家侦探,花了两年时间,查清了所有往事。
还把那个拐卖我的雪姨和她同伙送进了监狱。
说完,我静静地看着爸妈,等他们再次决定。
这些年,我见识了不少,但说实话,我觉得爸妈可能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为了逃避,我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地图。
为了报仇,我能潜伏好几年。
我可不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我的灵魂都碎了。
突然,妈妈紧紧抱住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忍得住啊?”
爸爸也跟上,擦了擦眼角,“心里装这么多事,难怪长不高,多吃点!”
他给我夹了我最爱的水煮鱼。
“快吃,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们是你的父母啊。”妈妈含泪说。
爸爸握拳,说要请最好的律师,把林家父母都送进监狱。
我笑了,说:“不用,爸爸,林家宝对他们来说就是命根子,林家宝死了,他们活着也没意思。”
“让他们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每天只是活着就得拼尽全力。”
爸妈对视一眼,都没反对。
但妈妈好奇:“他们一直让悦悦去做配型,让她给林家宝捐肾,是不是早知道悦悦能配上?”
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上辈子,我被林妈一块糖迷晕,直接被拖去医院,醒来肚子上已经开了个洞。
这辈子,我所有的体检都在保密性极强的私立医院完成,应该没泄露过。
或许,林爸林妈根本不确定我的身体是否能与林家宝配型成功,他们只是想用我来献祭。
学校同学们听说了我的遭遇,都很激动。
林妈又一次来学校想给我施压,结果被一群少年怒骂。
保安拿着防卫工具,坚持巡逻,见到她就赶走。
林妈没办法,只好在我上学放学的时候出现。
她骂我没良心,看着弟弟生死不管。
她撒泼打滚,骂声连连。
我班同学就发动家里的小弟弟小妹妹,老爷爷老奶奶,对林妈进行爱的教育。
这些年我很努力,成绩一直不错,是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很喜欢的孩子。
听说我要被以前买过我的人贩子父母抓回去挖心掏肾救便宜弟弟,老头老太太们的拐棍抡得比任何时候都有力气。
林妈呜呼哀哉地叫着报警,但警察来了也没办法。
上过八十,下不足十四,都是法抗极高的年龄。
第三天,林妈终于放弃。
“我不要你的肾了,你给我钱!我养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把当年我给你的钱还给我!”
我冷眼看着她,丝毫不意外她的妥协。
“你要多少?”
“八百万!”
林妈狮子大开口。
我笑了,再次把那张照片放到她面前。
“想清楚,再告诉我。”
镜头里,六岁的我,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让同学们同情极了。
质问林妈怎么那么好意思!
“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可我那时家里条件不好,有的吃,没把你饿死就不错了!如果不是我,你还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呢。”
她顿了顿,扯着嗓子大喊,“是我救了你的命!”
我耸了耸肩,“那不如,你去和警察交代我的来历?”
十八万。
我爸让我给林妈的钱。
律师提前写好的协议上,我爸妈、我和林妈,在律师的见证下分别签字。
拿到钱后,林家和我再无一丝关联。
由于先前有人把我的事发到网上,这次,我妈也发了条抖音。
林妈拿上钱,火速去了医院。
她想用十八万给林家宝买一个肾。
但,不知怎么的,林家宝爱上了玩游戏。
听说那张卡里有钱,一夜之间,把钱全买了游戏装备。
林妈一夜之间白了头。
她质问林家宝是不是疯了。
林家宝不以为意,“你再找林招娣要不就行了?我是她弟,她必须管我。不然看她以后找了婆家,我怎么去闹!”
林妈感到深深的无力。
更糟心的是,由于连续熬夜,林家宝的身体急性恶化。
因为医药费断缴,医院只进行了人道主义救治。
林家宝有气无力地瞪着林妈,“你去找林招娣啊,你是我妈,你是傻逼吗?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救我?你可就我这一个儿子!”
“你现在不管我,我以后也不会管你!”
林妈呆了呆,她很想问一问林家宝,自己哪里不管他了。
就是为了他,林爸都被关进了监狱里。
但,还没张嘴,她就对上儿子怨恨的目光。
花光所有钱买游戏装备的第三个凌晨,林家宝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林妈坐在停尸房里,抱着林家宝。
不知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悲哀多一些。
得知唯一的儿子死了。
林爸恨不得掐死林妈。
但林妈已经没有了任何气力。
“你想怎么做,随你的便吧。”
“我要走了。”
给林家宝火化后,她身上已经没了钱。
一路只好乞讨前行。
但,在某个桥洞下过夜时,林妈突然被拽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她挣扎,乞求。
却怎么也不能抵挡命运的安排。
先是在流浪汉之间流转。
最后,被一个奸猾之人卖给了一个年龄极大的鳏夫。
她脚上被戴上了铁链,从此白日劳作,夜间暖床,无休无止。
一年多以后,我考中了京都一所名牌大学。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爸妈为我进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
但当我爸去结账时,却被告知已经有人结过了。
几次追问,都没有得到答案。
之后,数次出门,或聚会,或远游,都被免单。
开学之前,我故意设了个套。
进行到一半时,跑去结账。
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正在结我的账。
隐隐的,还有些眼熟。
“我们……认识?”
我茫然。
对方却双眼微微泛红,努力克制情绪。
我终于发觉对方的眼熟源自何处。
她和我,太像了。
她说,她是我的姐姐。
比我大一岁。
妈妈在带着我俩一同出门时,我被人偷走。
爸妈找了我许多年,十二年前,在外出寻我的路上,不幸车祸去世。
去年,她在抖音上看到了我。
她知道我现在生活在一个很好的家庭。
我不缺钱。
也不缺爱。
她很想替父母认我回家。
但我现在的生活太好了,她不想沾我的光,也不想叫我受苦。
于是,便采用这种方式,默默地对我好。
我也不禁红了眼睛。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并不是无人问津遭人嫌弃的存在。
“所以,我不是被人抛弃的。”
“当然不是!”
她紧紧地抱住我。
“这些年,我们所有人,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祈祷老天爷对你好一些,不要受苦。”
可惜,上辈子,天地不仁。
但这一回,我总算靠着自己,重新活出了个样子。
完
来源: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