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温小姐,这是您在我们这订购的树葬服务,等您死后,您的骨灰将由我们全权代理,请您确认签字。”
第一章
“温小姐,这是您在我们这订购的树葬服务,等您死后,您的骨灰将由我们全权代理,请您确认签字。”
温以情扫了一眼,神情只是片刻凝滞,便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大门后,她刚抬眸,就看见了窗外枝叶亭亭的大树。
一恍然,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和周斯越还在一起时,曾问过他一个问题。
“阿越,我下辈子想变成一棵树,你呢?”
“那我也变成你身边的一棵树,陪着你直到永远。”
时至今日,温以情仍记得他说这话时,那双温柔如水的深情眼眸。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思忖间,手机突然震动个不停。
一点开微信,温以情就看见秘书办的同事在催她回去。
她急忙拦了一辆车,一到公司就看见办公室里围了一堆人。
许青姗拉着周斯越的手,不停的摇晃,“阿越,若是平常东西丢了就算了,可那是你送我的婚戒,我昨天来找你时只在秘书办逗留过,所以肯定是被你这群员工偷走了,温以情给我送过咖啡,她的嫌疑最大。”
温以情终于明白原委,连忙出声解释:“许小姐,我没有……”
许青姗却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冷哼一声:“如今整个办公室我都找遍了,只有你身上没找过了,你既然说自己没偷,那就让我搜身啊!整个秘书办的人都穿职业装短裙,只有你天天穿长裤,我看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一时间,所有人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了过来。
温以情脸色一白,手不知觉地贴着腿,就摸到了里面冷硬的假肢。
她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周斯越,试图让他帮忙说句话:“周总,我真的没有偷许小姐的东西,请您相信我。”
“信你?怎么信?温秘书你最爱的不就是钱?”
他这漠然无比的冷淡口吻,让温以情心间泛起一阵刺痛。
是啊,不怪他这么说。
毕竟当年,她就是为了钱,抛弃的他。
她和周斯越,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爱她。
他会为了给她买一条项链在大热天穿着玩偶站上十几个小时,会为了不和她分开高考故意漏填两道大题,会为了她拒绝所有女生的靠近……
他们明明离幸福那么近,可就在周斯越求婚那天,温以情出了车祸。
一辆轿车将她撞倒,她的腿被反复碾压几十遍,血流成河。
她痛不欲生地倒在血泊里,再醒来时,双腿已然被截肢。
一个陌生的老人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并坦然承认是他指使人撞断了她的腿。
那一瞬间,温以情濒临崩溃,颤抖的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满脸都带着睥睨众生的傲气。
“你大概不认识我,我是周斯越的爷爷,也是京市周家的家主。十五年前阿越的妈妈带着他离家出走,多年来杳无音讯。我查了很多年才找到他的踪迹,就是想带他回去继承家业,可他却为了你拒绝认祖归宗,还说只想和你平平淡淡相守一生。”
“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家境贫寒,父亲赌博母亲瘫痪在床。阿越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绝不可能娶你这样的女人。你的存在,除了让他受尽嘲讽白眼,还能为他带来什么?更不必说你如今双腿已废,他愿意娶你,你敢嫁给他吗?”
短短几句话,像利刃般刺进温以情心上,痛得她喘不上气。
“我们只是彼此相爱,有什么错?”
“爱本身没错,错就错在阿越是云,你是泥,我让人p了一些你和别的男人的床照发给了阿越,他看见后肯定会联系你,我相信,如今的你肯定知道怎么做对他最好。”
留下这句话,老人就离开了。
只剩下温以情看着自己被截掉的双腿,捂着胸口疼得撕心裂肺。
不一会,周斯越果然打来电话,问她那些床照从何而来,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开玩笑。
无数句话堵在她喉咙里,可她看着下半身没了的腿,只能强忍住哽咽声骗他。
“是真的,所有都是真的,周斯越,我受够了和你在一起的穷日子,分手吧。”
说完,她便绝情的挂断了电话。
他却怎么也不肯信,短信电话打个不停,非要约她出来,要问个明白。
之后一周,暴雨连绵,温以情不顾医生劝阻出院,才发现周斯越竟在她家楼下等了她整整七天,未曾离去。
为了逼走他,她不得已只能发了一段叫床的语音,而后眼睁睁看着他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看着他笑了,
他笑着笑着笑出泪来,呕出一口血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等候在一旁的跑车,带着他离开了。
一路疾驰,连车带人,彻底消失在温以情的世界。
此后四年,她没有再见过周斯越。
直到三个月前,她阴差阳错进了周氏集团,才又和他重逢。
许是为了报复,周斯越将她调到他身边做秘书,让她每天看着他和未婚妻许青姗恩爱缱绻。
温以情默默接受着这一切。
因为半年前她查出了渐冻症,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很快,她便会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变成一捧灰,就算说出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她不说话,许青姗直接叫来保镖开始扒她的衣服。
外套、衬衫被一件件扒拉撕烂,皮肤被蛮力指甲按刮得青紫肿胀。
眼看他们还要去脱裤子,那双丑陋假肢立马就要暴露在人前。
她终于反应过来,不要命似的护住下半身,几乎快要哭出声,“我没偷,我真的没偷!”
可是保镖根本不听,还要动手,周斯越却猝不及防开口了。
“好了。”
他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再起身时手里多出了一枚戒指。
“找到了,戒指在这里。”
看到这,许青姗瞬间愣住,神色很是难看,“阿越,这不是我丢的那枚……”
周斯越却亲自把戒指戴在她手上,随后紧紧握住,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
“你记错了,就是这枚,你不是想去那间情侣餐厅吃饭?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许青姗这才不得已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路过温以情时,似是为了泄愤,她狠狠踩住了她的手。
尖锐的高跟鞋碾压得温以情的掌心都出了血,她疼得浑身都是汗。
眼中渗满了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隐隐约约听见了许青姗那满是委屈的声音。
“阿越,你为什么又帮她,你是不是还喜欢她这个前女友?!”
“喜欢?我只希望她去死,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
听到周斯越那带着冰冷自嘲的语气,温以情情不自禁笑了。
苦涩刺痛在胸腔中蔓延着,眼泪滴滴落下来,她合上眼,在心底回答了他。
“真好,阿越,你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
第二章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后,温以情处理好身上的伤口。
第二天是周末,她拿出箱子,开始整理东西。
用不上的衣物、书籍、日用品等等,她扔了大部分,其余的都捐了。
狭窄的出租屋里慢慢空荡下来,只剩下曾经周斯越送给她的礼物,还悉心地收纳在柜子里。
她一件件拿出来看着,无数回忆也铺天盖地涌来。
他打了三个月的工送给她的第一条项链,寒冬里对着教程给她织的毛茸茸的围巾手套,每周一封攒了一箱的情书……
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柔和,那颗死寂沉沉的心,又生出一抹盎然春意。
她小心地抱起这些东西,准备送去殡葬机构,到时候和她的骨灰一起下葬。
可刚出门,她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周斯越。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些东西?”
温以情没想到他会在,心猛地一跳,垂眸解释道:“之前忘记丢了,刚翻出来要扔掉。”
周斯越的表情在她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变得阴沉无比。
他一把夺走箱子丢进垃圾桶,手背青筋暴起,似是在极力忍耐着怒气。
“也好,这些东西留在你这,我也觉得恶心!”
看着这些珍藏多年的东西被砸个粉碎,温以情胸中发紧发涩。
她低下头,遮掩着眼里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今天是休息日,周总有什么事吗?”
周斯越漠然转身,语气已经恢复了上位者独有的冷淡傲然。
“今天是姗姗的生日,有很多人给她敬酒,她酒量不好,你去宴会替她挡酒。”
医生说过,以温以情现在的身体情况,是喝不了酒的。
所以她下意识想拒绝,话还没出口,就被周斯越冷笑着打断了。
“放心,不会让你白喝,一杯五千,你不是很喜欢钱?”
他语气里的嗤讽让温以情不自觉攥紧了手心。
她闭了闭眼,放弃解释,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一路疾驰着,车厢里始终寂静沉闷。
等到了酒店,一进大厅,温以情就看见被拥簇在中心的许青姗。
她提着裙摆,像公主一样扑进周斯越的怀里,笑得甜蜜盎然。
“阿越,你怎么来晚了?”
周斯越将她拥入怀中,语气温柔:“你酒量不好喝不了酒,我特地找了个人来代喝。”
许青姗这才瞥了温以情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为了给我准备这个生日宴,费了好久的心思,你看看她穿成这个样子,真是拉低了宴会格调。”
闻言,四周的宾客也嘀咕着,阴阳怪气起来。
“看她那畏畏缩缩的穷酸样,一看就知道上不得台面,要不是周总,怕不是这辈子也没机会参加这种宴会吧!”
“她现在知道周总的身世,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毕竟当初要不是她拜高踩低、贪图富贵和周总分手,这场宴会的主角就变成她了吧!”
“她也配?人家许小姐可是豪门千金,是周总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可不是什么水性杨花、下三滥的女人都能比的!”
温以情脸色一白,却只能保持沉默。
周斯越也听到了这些议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握着许青姗的手放进怀里暖着。
“反正她只是替你挡酒,和服务员差不多,你就当她不存在,就不会影响心情。”
许青姗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接下来几个小时,温以情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
她看着他们俩在人群中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无比默契登对。
她听到无数人夸他们俩郎才女貌,感情甚笃,是人人都看好的门当户对的佳偶范侣。
她目睹他喂许青姗吃点心,替她整理着额边的碎发,将各类昂贵珍稀的礼物一一奉送上。
而她,只能端着苦涩冰冷的酒,灌入喉腔中。
一杯又一杯,喝得她脑子昏沉,胃里翻江倒海的。
看着周斯越在一众祝福声里吻上许青姗,温以情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抱着马桶不知道吐了多久,她看着里面漂浮的血丝,全身都传来撕裂般的痛。
汗水划过她的脸,寒意涌上来,在周身蔓延着。
她却只能抱紧自己,死死咬着唇,任由眼泪悄悄落下。
第三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以情才平复情绪,恢复了些力气。
她扶着墙刚走到大厅,就被许青姗叫住了。
“温秘书,这么久你去哪儿了?这是我朋友,喝得有点醉,你把他扶到三楼去休息。”
温以情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许小姐,我现在身上没有力气,您请别人……”
“别人?大厅里的都是我的客人,你让我使唤客人做事?温以情,你别忘了,阿越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为了照顾我!你不听我的话,是觉得我没有吩咐你的资格吗?那我现在就叫阿越来!”
看到她怒气冲冲拿起手机像要告状,温以情仿佛已经看到了周斯越冷着脸斥责自己的样子。
她知道,只要是许青姗开口的事,他就会无底线地答应迁就,到时候她还是要去做的。
所以她没有再推脱,扶着沙发上那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踉踉跄跄地上了三楼。
艰难地把人扶到房间里后,她擦着额头的汗,转身想要离开。
可上一秒还不省人事的男人突然睁开眼,一把拉住她的手,狞笑着把她按倒在床上。
“我都听姗姗说了,你是个给钱就能上的小姐是吧?被好多男人玩过,今天你乖乖陪我玩一夜,我给你十万!”
温以情身子一僵,呼吸都停滞了,这才知道许青姗是故意的。
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他。
衣服被撕烂成布条,冷蛇一样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着,恶心得她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
她看着凑上来那张油腻丑陋的脸,拼了命的想躲开。
可无论她怎么反抗、逃跑,都会被他一把按住拖回来。
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涌上来,挣扎间,她的手忽然摸到一个烟灰缸。
情急之下,她什么也顾不上,抬起烟灰缸猛的砸到他头上。
殷红的血沿着他的额头落下来,染红了温以情的肩膀。
她趁着他吃痛的时候成功脱身,慌张无措地跑到门口想要出去,才发现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男人捂着额头气急败坏地冲上来,眼里带着要杀人般的怒火。
“你个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非得让你死在床上!”
看着他那张凶恶的脸,温以情吓得浑身一颤,本能地往窗户边跑去。
男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她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翻身从三楼跳下去。
从十几米的高度摔下来,双腿先着地,她听见了几声清脆的响声。
假肢碎裂,碎片刺进她的骨肉里,牛仔裤被鲜血晕染成暗沉色。
她痛得脸皱成一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下意识哀嚎出声。
没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温以情一抬起头,就看到了周斯越。
他那张素来冷肃的脸裂开一丝缝隙,浮现出无比复杂的情绪,担忧、心疼、震惊一一可见。
他冲过来看到地上的血,瞳孔一缩,蹲下来就要查看她的伤。
温以情心口一窒,连忙拂开他的手,环抱住碎裂的假肢,用上半身遮掩着。
看到她的动作,周斯越落空的手狠狠一抖,红着眼看过来。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温以情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埋着头,从喉咙里挤出虚弱的声音。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周总无关。”
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周斯越的心逐渐变凉。
他闭了闭眼,压制住涌动的情绪,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确实不想管你,只是你是在工作时间出的事,出于法律条规,我有义务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说着,他再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想要抱起她。
温以情知道,只要他一碰到她的腿,就会察觉到她的情况。
所以她拼了命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极力抗拒着和他接触,想尽办法要气走他。
“负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楼上跳下来吗?我刚刚勾搭上一个富二代,我们说好睡一次他就给我十万,但睡完了他要赖账,所以我砸了他一烟灰缸,他要杀了我,我才跳下来,你替我摆平这件事,把那几十万讨回来,就算负责了!”
听到她的话,周斯越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本能觉得她在撒谎,可看到她肩膀上的痕迹、破碎的衣服,以及她消失的这一个多小时……
无数种揣测齐聚一起,像一把利刃般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嘴唇轻颤着,还不肯死心想要再问。
可一看到三楼窗户边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脑子里轰隆一声,再找不出任何理由。
只剩下无穷尽的怒火,肆无忌惮地焚烧着,吞噬了他所有理智。
“你就那么自甘下贱?为了钱,你是不是什么恶心事都能做?什么恶心人都能睡?”
第四章
看到他咬牙切齿质问的模样,温以情只觉得整颗心都要碎裂了。
她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但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该说出来的话。
所以她握紧了掐得血肉模糊的手掌,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故意嗤笑着看向他。
“我是什么人,你四年前不就知道了吗?现在还要问,是真没有死心?那你也可以给我十万,我考虑考虑,陪你睡一次。”
看到她那满不在乎的神色,周斯越再说不出来一句话。
不远处,许青姗正在四处叫他的名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短暂清醒了片刻,拖着已然麻木的脚步转过身,只留下了一句话。
“是,我早就知道了,你这个人,从内到外,都脏透了。从今以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牵着许青姗离开的身影,温以情那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身体每一处肌肤关节都迸发出剧痛,可她却像感受不到一样。
因为她的心像在被凌迟,血肉被一刀刀割下来,痛入骨髓。
她哭到不能自已,从黄昏坐到天黑,才堪堪平复好情绪,联系了120.
被送到医院后,医生看到她断肢切面血肉模糊的样子,眼里流露出不忍。
“你的腿都这样了,怎么还会从楼上摔下来?你父母、朋友、对象呢?怎么照顾你的?”
温以情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嘶哑至极。
“我父母前两年去世了,朋友也都不在这个城市,对象……很久之前就分手了。”
她已经独自一人生活了很久很久。
但很快,她这无边孤寂的人生,也马上要结束了。
医生说新的假肢还要几天才能装上,温以情就和公司请了一周的假。
她在医院这几天,没有任何人陪护,上药、检查、订餐、洗漱,都是一个人。
重新安装上假肢那天,她适应了很久,才能控制自如。
擦掉额头的汗水后,她坐在病床上,目光下意识被头顶的电视吸引了。
“本台最新消息,许氏集团大裁员事件引发员工不满,大量员工聚集在集团总部大楼申明抗议,几位情绪过激的员工持刀伤人,现场伤亡众多……”
屏幕上正在播报暴乱发生时的情况。
周斯越冲进人群,把被一堆员工围着的许青姗护在怀里,打算带她离开是非之地。
人群中不知是谁推搡了一下,瞬间就打了起来。
有人拿着刀就刺向许青姗,周斯越想都没想,直接挡在她身前,鲜血沿着他的衬衫滴落下来。
看到这一幕,温以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窗外救护车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她心慌得厉害,疯了一样冲到手术室,就看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青姗。
一旁的医生递过来一份手术知情书,神情严肃。
“伤者被刀器刺中,肾脏损伤严重,需要立即进行手术。但医院现在没有合适的肾源,许小姐,麻烦你立即联系其他医院问问,否则伤者可能有性命危险!”
听到最后四个字,温以情浑身一抖,差点站立不住。
她无法接受周斯越命悬一线的现实,更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去了配型室,申请配型。
结果很快救出来了,配型成功。
可医生看到她的身体情况,却重重叹了口气。
“温小姐,你本来就双腿残疾,还是渐冻症患者,您如果要捐这个肾,很有可能引发并发症,死在手术台上啊。”
对温以情而已,活一百天和活十天,其实没有任何差别。
如果能用她的几十天寿命,换周斯越活下来,那她心甘情愿。
她走到病房门口,忽然听到周斯越那虚弱低沉的声音,正在跟医生交代着什么。
“如果我死了,请替我转告我的未婚妻,我是心甘情愿救她的,请她,不要有任何愧疚之心,努力活下去,这……就是我最后的遗言。”
原来,在生命的尽头,他唯一会牵挂思念的人,是许青姗吗?
那意味着,他已经彻底不在乎她了吧?
那日后听到她的死讯,他肯定也不会太难过。
意识到这一点,温以情又想哭,又想笑。
眼泪滑下来,落在盈盈的酒窝里。
她垂眸,一笔一划在手术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递给一旁的医生,无声的说了四个字。
也是她此生的遗言。
“捐肾,匿名。”
第五章
从一场梦里挣脱后,温以情睁开眼,看到的依然只有洁白的墙壁。
她恍惚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活着。
手术伤口传来绵绵不绝的阵痛,微微抬一下手,就会痛得她大汗淋漓。
温以情在床上躺了两天,刚勉强能下地,就接到了周斯越的消息,要她立即赶过去。
为了不让他发现任何异常,她还是化了个妆,换了身衣服去找他。
一推开门,她就看见周斯越躺在病床上,目光冷淡地看过来。
“秘书办刚刚告知我,你还在休假中,你可以不用过来的。”
当着他的面,温以情只能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恭敬地回答他。
“是在休假中,不过周总也知道我手头紧,要是有什么赚钱的兼职,我乐意效劳。”
她张口钱闭口钱的样子,看得周斯越目光一凝。
“所以你特意过来这趟,是为了赚钱?”
温以情静静点了下头,在心里无声地回答了他。
其实,也想过来看看你。
只是不能让你知道罢了。
周斯越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脸色愈发难看。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抬起头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冷漠。
“既然你这么缺钱,那你就去隔壁照顾姗姗。她为了救我捐了一个肾,只要她在养病期间不出现任何意外,这个月你的工资翻倍。”
闻言,温以情猛地抬起头,“你说……是她给你捐了肾?”
看到她这匪夷所思的震惊神色,周斯越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不是她,难道是你?温以情,你这种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的人,理解不了世界上除了利益和算计、还有真心真情也是正常,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薄情寡义、寡廉鲜耻。”
一瞬间,无数话涌上温以情唇边。
她眼神闪烁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了一声轻笑。
“既然周总都这样夸我了,那工资再翻一倍吧,毕竟照顾许小姐,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周斯越眼里的讥诮意味愈浓,甚至已经没有了和她再聊下去的耐心。
“我答应了,你可以过去了。”
温以情沉默着转身去了隔壁病房。
看见她,许青姗的脸色也变得微妙起来,“你刚从阿越那儿过来?他和你说了什么?你又和他说了什么?”
温以情埋着头,如实回答了她。
“周总说您刚做完手术,让我照顾好您,工资给我翻两倍,我觉得很不错,就答应了。”
“你就说了这些?没拆穿我冒领你给他捐肾的事?”
温以情笑了笑,语气里只剩下倦怠和疲惫,“我说了,周总也不会信的,不是吗?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您,您给我三十万,这件事我就会带进坟墓里,不会再告诉第三个人。”
听她开口要钱,许青姗反倒放心了。
她立即就把钱打了过去。
“既然你收了我的钱,最好就说到做到,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
温以情当然会如她所愿。
无他,仅仅是因为她活不了多久了。
又何必留下这样的人情,再让他愧疚呢?
她只希望他余生能顺遂幸福。
最好最好,永远不要再想起她。
第六章
之后几天,温以情拖着病体在照顾许青姗。
她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明着使各种绊子,但折磨温以情的事情,一件没有少做。
她说要吃十公里外的点心,温以情就冒着酷暑去给她买回来,险些中暑。
她随手把咖啡泼在了地上,温以情就跪在地上擦拭,伤口都崩裂了。
她不经意把什么项链丢到了楼下水池里,温以情就在水里捞了三个小时,几近虚脱。
她做这一切时,周斯越就在身边陪着她,但他一次也没有阻止过。
温以情拖着乏力的身体回到病房,就看见他正端着粥喂给许青姗。
“姗姗,我这几天已经处理好了员工闹事的新闻。你放心养病,有我在,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听到他这如春风般和煦的语气,温以情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她被校外的几个混混调戏。
是周斯越孤身闯进来救下了她,为此中了好几刀,甚至进了ICU。
她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哭得肝肠寸断,眼睛都差点瞎了。
周斯越醒来后,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安慰她。
“以情,别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像从前那样,真诚勇敢而无畏。
只可惜,这样的承诺不会再属于她。
平复好心情后,温以情推开门,把好不容易捞上来的项链递到许青姗手里,就想离开。
可她还没转身,就听见身旁传来了一阵委屈巴巴的声音。
“你捡的时候怎么这么不小心,宝石都刮花了!”
“其他的也就算了,可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遗物,阿越,这可怎么办啊?”
周斯越微微凝眉,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
“没事,我马上联系人送去修复。”
安抚好人,他回过头看向温以情,声音冷若寒霜。
“弄坏了这么贵重的项链,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你都有错。”
温以情知道,他都这样说了,不管错在谁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再多费口舌,低着头安静地听到他叫来了保镖,要把她关进停尸房一天。
曾经,她最害怕这些鬼魅阴森的地方,他也是知道的。
可现在为了哄许青姗开心,他也丝毫不在意她的禁忌喜好了。
或许是死期将近,走进停尸房后,温以情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些无声无息的尸体,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儿温度过低,她全身湿透,身上渗起阴冷寒意。
心跳的越来越缓慢,体温慢慢流失,她觉得自己血液都冻住了,如坠冰窖。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她的脑子越来越昏沉,不知不觉就不省人事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温以情依然是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无人问津。
缓了好久,她才恢复了些体力,一个人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刚到家没多久,她就又接到了周斯越的电话。
他什么也没说,只报了一个地址,要她立即赶过去。
第七章
地址是周氏集团的私人山庄,漫山遍野都种满了玫瑰。
周斯越等在门口,淡淡扫了她一眼,递过去一份文件。
“一个星期后,我要在这儿向姗姗求婚,这场求婚仪式,由你来筹办。”
一字一句,像针一样刺进了温以情心间,掀起绵密的阵痛。
她不想让周斯越看出任何破绽,只能艰难地挤出一句回答。
“我知道了。”
周斯越没有再看她,提步上了车,扬长而去。
目送着他渐行渐远后,温以情在原地怔了很久,才勉强脱离出来。
她走进空无一人的山庄,打开那份文件,就看见了周斯越的字迹。
整整一百页,两千条注意事项,全部和这场求婚仪式有关。
大到时间安排,小到地毯的长度,乃至许青姗的种种喜好,他都写得清清楚楚。
一页一页翻下来,温以情能从字里行间窥见周斯越那浓烈的爱意。
因为四年前,她也偶然翻到过他策划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求婚方案。
不过,只有四五百条注意事项,远没有这么详细。
看来,他确实已经走出了过去,把所有爱都投注到一个新的人身上。
这样,也挺好的。
温以情摸着微微有些沉闷的心口,轻声笑了笑。
接下来一周,她都住在山庄,一步也未曾离开过。
从装点各处的花架花篮,到大厅的桌椅的拜访,再到甜点香槟的选配……
虽然有人帮忙,温以情依然事无巨细,亲自上手调度,认真到这场婚礼好像是给她自己在准备一样。
隔那么一两天,周斯越会过来检查,一个人站在二楼俯瞰着,时不时提出很多苛刻的要求,要她立即改掉。
“姗姗喜欢天鹅,餐巾纸要全部叠成这个形状,她喜欢大裙摆礼服,红毯旁边的摆件要退两厘米,她不喜欢明亮的颜色,所有气球都换成暖色调……”
温以情一一照改,纵使累得直不起腰,也没有反驳过。
直到婚礼前一天,她最后过来检查确认无误后,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定。
她去和周斯越交差,却碰到他一个人在别墅,地上满是酒瓶。
他喝得醉醺醺的,忽然红着眼扣住她的手。
“温以情,四年前那场求婚仪式,是我花费了一个月才筹办完成的,你知道那天我等你等到深夜,你都没出现,我是什么心情吗?”
“你在别的男人床上纵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多爱你?”
“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答应过会和我永远在一起,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你就不会良心不安?你就不怕死后下地狱?你有没有后悔过?”
第八章
在他歇斯底里的质问里,温以情只觉得胸口像被彻底贯穿,痛心疾首。
她死死咬着牙,唇齿间腥气弥漫,才咽下那些让她绝望不堪的哽咽声。
可即使她忍到了极致,那些
来源:青衫隐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