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也就是说,一个持续近两百年的“西夏”,不是地方起义,不是短命王朝。有制度,有文字,有外交,有战争,也曾与宋、辽、金鼎足而立,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在元朝以后几乎被整个史学体系跳过了。
在整个中国古代历史之中,西夏一直都是个极度边缘的存在。它不是没实力,也不是没留下痕迹,但是后人就是提都不想提它。
也就是说,一个持续近两百年的“西夏”,不是地方起义,不是短命王朝。有制度,有文字,有外交,有战争,也曾与宋、辽、金鼎足而立,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在元朝以后几乎被整个史学体系跳过了。
如今我们去翻《宋史》、《辽史》、《金史》,西夏的存在实在是太单薄,几乎就是一笔带过。而到了清代修《二十四史》的时候,它甚至连正式入编的资格都没有。这不是没材料那么简单,而是根本没人愿意为它正名,没有人真正在意。
所以问题来了。西夏为什么消失得那么彻底?它到底做错了什么,获得了“史学界的集体遗忘”?
当我们聊起西夏之时,你应该很难会把它和“大一统”这类表述联系起来吧。
实事求是的说,它确实建了国,有帝王、有制度、有军队、有文字,甚至还活跃了将近两百年,但在中国的主流历史叙述之中,这个国家从来就没有被真正的承认过。
西夏的建立民族“党项人”原本是边地游牧部族,被唐朝安置在松州,也就是现在的四川北部。
拓跋思恭这个人命挺好,赶上了唐末乱世,黄巢起义一通乱杀,朝廷招募外族勤王,拓跋氏出力很大,成了定难军节度使,这等于在西北有了一块稳固的地盘。
唐僖宗给他赐了“李姓”,之后他改名叫李思恭...
几代人以后,李元昊上台,不再甘愿做附庸,干脆自立为帝,定国号“大夏”。
这是1038年。
然而,我们在课本里都能背下宋、辽、金、元,可谁记得这个“西夏”?
李元昊的称帝,在宋朝人眼里,那叫“僭越”,不合规矩。自封皇帝可以,但你不能说自己是真命天子。宋廷官方文件里写得清楚:西夏,伪也。
辽国也没给他好脸色,虽然表面上互通使节,但骨子里仍旧看他是边疆藩属。
而有意思的是,其实不光是当时,后世史学家对西夏的态度也非常微妙。
元朝灭了西夏后,蒙古人对这个曾经反复横跳、出尔反尔的小国并无太多好感。
等到元顺帝下诏让脱脱修《辽史》《金史》《宋史》的时候,西夏,压根没被列入计划。元朝末年名臣脱脱不是没史料,他是压根没把西夏放进“正统”的考虑范围。
而到了清代纂修《二十四史》,还是没西夏的名字,哪怕它存在了189年。
你说它短命吗?比五代十国那些昙花一现的政权强多了。你说它不重要吗?它可是宋朝北边的大麻烦,是拦在丝绸之路上的一颗钉子。可惜,它没能留下一个“正统”王朝应有的位置:在历史主叙事里,它始终是“他者”。
在笔者看来,西夏这个“身份尴尬”的问题,说穿了其实很现实。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西夏既不在中原腹地,也不在“天下一统”的叙事逻辑里,你的语言、制度、文化又太特殊、不合主流审美,那你注定就被边缘化。
大家想想看,西夏既没有像契丹那样的政治延续,也没有像女真那样改头换面另起炉灶,它被蒙古一脚踢碎后,连带整个族群都完全消散在了时间长河里。如此说来史书之所以不记载它,可以找到的理由还真的挺多的。
当然,如果就站在西夏的角度而言的话,西夏肯定会非常委屈,因为从很多层面上来讲,西夏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从1038年李元昊正式称帝,到1227年被成吉思汗铁蹄踏平,这个国家撑了将近两百年,打了无数硬仗,甚至把北宋拖得半条命。这些战例都无比说明了西夏的实力的确还是有点东西的。
但要说它是强国?那就有些言过其实了。
西夏的地盘主要就在今天的宁夏、甘肃一带。说实话,不是特别富裕的地儿,戈壁沙丘多,良田少。
可偏偏它就卡在河西走廊和黄河上游,谁想通往西域,想走丝路这条命脉,就得过它那一关。这使得西夏地理上,它是个结点;政治上,它是块钉子。
它有军队,不少。最强的时候,六十多万,尤其是那支“擒生军”,会打仗,也会种田,连军粮都能自己解决。
军事制度可以说是全员动员型的。也难怪,李元昊、李秉常几代人打宋、打辽、再打金,能撑住。正是因为他们的兵队还是有足够的战斗威慑力的。
但关键问题在于,它没有足够的“人”来撑这个体制。
全国人口才三百万出头,大部分集中在几个水源地带。
别看有古渠系统,像唐徕渠、汉渠这些老祖宗留下的灌溉网用得挺溜,可能养活的人还是有限。这不是西夏不想做出改变,是地理和人口结构先天不足,真没法跟宋辽比。
经济也好不到哪去,农业、畜牧业两条腿走路,马确实多,凉州的战马在当时很出名,战时还能靠出卖青盐换点军费。
但整体上看,撑得起一场仗,撑不起几场仗。宋夏打了几十年,西夏是赢了几次仗,但国力的确是太薄弱了,每赢一次都像是掏光了家底。
西夏人当然不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外交上,他们始终在辽、宋、金之间来回腾挪,靠的不只是刀子,还有脑子。李德明开始玩“事辽和宋”,李元昊则一边跟宋朝打,一边又想谈。这种骑墙策略短期有用,但治不了根子病。
它能生存下来,是因为别人需要它做缓冲区。辽要牵制宋,宋要防范辽,金要争地盘,谁都不想西北边境失控,西夏刚好就活在这个“恰好”的缝隙里。但它从来没有掌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权。军事虽强,却不是系统性的国家力量。经济虽稳,却是小打小闹的维持型体系。
所以笔者认为说到底,西夏之所以能够存在那么久,其实更多的是它踩中了时代的“错位”。更多原因并不是因为西夏多么强大,而是宋辽的战略空隙给西夏留了生存空间。
既然说西夏的综合实力可能没有那么强,但是它的文化呢?又值不值得被史书所记载下来呢?
1038年,李元昊在称帝之时,就有意识地在做一件事:要让党项人有自己的文化。这明显是经过认真思考的,李元昊是认真想让这个民族,立得住。
当时,他从汉人那里拿了经验,却一心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他扔掉“李”姓,不要赵宋皇恩那套。他恢复嵬名姓氏,推行本民族的礼仪制度,搞了一套别人看不懂的衣冠规矩。
最关键的是,他亲自主持创造了西夏文。这套文字不是随便凑字形拼音,而是一个完整体系,可以译佛经,可以写法令,可以当官文书用。
由此,一个不到三百万人口的国家,有了自己的官方文字。汉地之外的政权能做到这一步的,凤毛麟角。
但问题是,它没能留下来。
蒙古灭西夏后,这套文字就像突然蒸发了一般。没人再用,没人再教,没人再提。党项人被吸收进更大的帝国体系里,西夏文变成没人认得的符号。
没有民间手抄本流传,也没有哪个文人肯为它写传承史。清人写《二十四史》,提都懒得提它。写《宋史》的人,顺手留了个《夏国传》,也就是十几段,也只是蜻蜓点水。
我们今天还能看到西夏文献,是因为1908年,一个俄国人来黑水城淘金,顺手掘出了几千卷佛经、契约、文书。后来文献被他带到俄国去了,放在圣彼得堡研究了一百多年。所以有一个非常尴尬又讽刺的局面出现了,我们想要去研究西夏文,还要去翻看俄文目录。的确还挺滑稽的。
可以这样说,虽然西夏人留下了文化,但他们没有留下讲述自己文化的人。文物里写满了他们的生活、宗教、法律、诗歌,却没人替他们读出来、传下去。
要知道,一个文明,最怕的不是灭亡,而是没人再去理解它。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文明,那么解读就会变得随意且看不到真相。
再接着来说,西夏不是因为不重要才被忘记,而是因为它太“不合时宜”。
这个国家,从一开始就不在历史正统的轨道上。不是汉人政权,不是中原正统,它是党项人在边地自立的一块“异数”。问题是,我们的史书,历来不喜欢“异数”。
大家想想看,成书于明清的那些“正史”,讲的是一条线:汉唐宋明清。辽可以有,《辽史》写了;金也有,《金史》照样编得细致。可西夏,没有自己的正史,连个像样的国史草稿都没留下。元朝干脆就当它没存在过,连个名字都不提。
你说它短命?其实也活了快两百年。你说它弱?它和宋打了几十年仗,赢了不少仗,真要比,它比南明那种一朝半代强得多。可它就是被晾在一边,没人愿意为它说句完整的话。
最讽刺的是,它的结局。1227年,成吉思汗西征途中回军亲征西夏。不是因为西夏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因为它在蒙古人眼里“不老实”。
李睍,也就是西夏末帝,不肯陪着蒙古人打金,于是就走向了自取灭亡的结局。成吉思汗下令屠城,烧宫殿、毁宗庙,连皇帝都没留下。
一个王朝,和它的文献、史书、文化载体一起,在几个月内,从世间直接抹去。
之后就很少有人提它了。元朝忙着打天下,没空修它的史。明朝也只是在边地地方志里偶尔提一嘴。清朝有人想写《西夏书事》,但手里没料,写出来的也只是一些拼凑而已。
连民间都没几个后人出来认祖归宗,党项族这个名字,基本消失在人群中。
相比之下,辽人后来成了契丹后裔、金人成了女真,后来又成了满洲人。他们都有延续,但是西夏消失了就彻底消失了。
所以笔者认为西夏之所以被遗忘,最关键的不是因为它被灭国了,而是因为它没有在“国家记忆”里留下接口。
西夏没有文化的传人,也没有族群的自我认同,它的地盘被划入别人地图,它的语言成了死文字,它的文化只在博物馆的玻璃柜里封存。完全没有任何传承的民族,谁又会真正的把他当回事呢?
最后笔者再来总结几句。
在历史之上,西夏肯定不是一个完全无足轻重的国家。它牵制过北宋,阻断过西域商路,留下了自己的一套制度、语言、寺庙、碑文,甚至一整块文化生态。
可是为何它不被后来史书重视,甚至不被记录?
关键问题不是它不重要,而是它太边缘了,太不像“主流”中原王朝那样规整;更重要的还在于,西夏没有留下一个懂得自我书写的继承人。所以它的“消失”似乎也真的是必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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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史芬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