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徐志摩于1931年11月19日搭乘邮政飞机从南京飞往北平,因大雾撞山罹难,享年34岁。他的遗体被运回上海,丧礼定在万国殡仪馆举行。1931年11月的上海,陆小曼裹着一袭素色的披肩,她脚步不稳地穿过人群,挤进灵堂。
陆小曼与徐志摩的最后告别
徐志摩于1931年11月19日搭乘邮政飞机从南京飞往北平,因大雾撞山罹难,享年34岁。他的遗体被运回上海,丧礼定在万国殡仪馆举行。1931年11月的上海,陆小曼裹着一袭素色的披肩,她脚步不稳地穿过人群,挤进灵堂。
棺木就摆在正中央,徐志摩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被化妆师抹了一层厚厚的粉,显得过于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不自然的弧度。他身上盖着一件深色绸缎长袍,袍子上的褶边被仔细熨平,泛着微光,可这模样跟他生前常穿的西装完全搭不上边。陆小曼站在棺木前,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嘴唇动了动,低声嘀咕了一句:“这身衣裳不对……”
她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张幼仪身上。张幼仪正低头整理身上的孝服,陆小曼走上前几步,声音一下子拔高,带着几分急切:“志摩最爱那套伦敦定制的双排扣西装,得给他换上。”张幼仪抬起头,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徐家祠堂的规矩,寿衣得按祖制来。”
陆小曼脸色一变,猛地转过身,伸手抓起供桌上摆着的一个白瓷盘。她手臂一扬,瓷盘狠狠砸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站在不远处的徐志摩堂兄徐祖雄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脚下连退了好几步。
陆小曼突然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棺木边缘,她的声音哽咽着,冲着张幼仪喊了一句:“你说了不算。”张幼仪站在原地,她没再开口,只是默默转过身,继续处理手边的事务。地上散落的瓷片被仆人匆匆扫到一边,扫帚划过地板的声音在灵堂里回荡。
才情与挥霍:陆小曼的上海岁月
这场灵堂争执的根源,远不止寿衣的选择,而是深植于徐志摩与陆小曼婚姻生活的裂痕。1926年10月3日,徐志摩与陆小曼在北京东城的小雅宝胡同完成婚礼,新郎34岁,新娘23岁,婚礼虽低调却引来不少关注。次年1927年,两人迁居上海,住进福煦路四明村一栋小楼。
陆小曼并非寻常女子,她出身北平名门,早年随画家刘海粟习画,技艺扎实。1927年,她的作品《寒林策杖图》在上海艺苑真赏社展出,画中枯枝瘦石勾勒出一派萧瑟意境,吸引了不少艺术圈人士驻足。她还擅长用中英文撰写艺术评论,笔锋犀利又不失优雅。
早年在北平,她常出入社交沙龙,席间能用昆腔唱完《游园惊梦》,嗓音婉转清丽,唱罢又换上洋装,与人跳起华尔兹,步态轻盈,风姿绰约。徐志摩初识她时,正被这多才多艺的魅力所吸引,1925年他在诗中写道:“一双眼睛也在说话,睛光里漾起心泉的秘密”,字里行间满是对她的倾慕。
婚姻的甜蜜并未持续太久。到了上海后,陆小曼的生活开销逐渐膨胀,每月高达六百银元。1920年代的上海,一套普通西装不过十余元,一碗面条几角钱,六百银元足够一个中产家庭过上三四个月的宽裕日子。可陆小曼的花销远不止日常所需,她热衷社交,频繁出入舞厅、戏院,添置香云纱旗袍、进口香水,还要维持鸦片的开支。
徐志摩为支撑这个家,只得拼命赚钱。他同时在光华大学、东吴大学和大夏大学三处兼课,讲授文学课程,从清晨到深夜奔波于上海的街巷间。光华大学在江湾,路途遥远,东吴大学在苏州,他常需乘火车往返,大夏大学则在市区,但课程密集,三处奔波让他体力透支。即便如此,收入仍难填补陆小曼的开销窟窿,家中经济日渐捉襟见肘。
陆小曼的挥霍有迹可循。她出生于1903年,父亲陆定是清末进士,曾任北洋政府财政官员,家境优渥,她从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1925年与前夫王赓离婚后,她已养成奢靡习惯,婚后又染上鸦片瘾,烟具、烟膏的花费如流水般淌出去。徐志摩虽是才华横溢的诗人,却非富商巨贾,他的收入主要靠教书和稿费,撑不起这样的生活。
徐志摩飞向命运终点
1930年,徐父徐申如看不下去,停掉了每月三百元的汇款。停汇后,徐志摩的压力更大了。他曾试图劝陆小曼节俭些,甚至提议搬回北平,可陆小曼不愿放弃上海的社交圈,彼时陆小曼正躺在烟榻上,烟瘾发作得厉害,双手无力地搭在身侧,友人翁瑞午在一旁替她推拿酸痛的腰肢。她听了这话,随口应了一声,眼皮沉沉合上,睡了过去。那天,徐志摩在硖石停留不久,次日便动身前往南京。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的目的地是北平。他计划参加林徽因在协和礼堂举办的建筑学演讲会,顺便探望老友。为省下几十元的机票钱,他选择了中国航空公司的免费邮政飞机。当天清晨,他从南京明故宫机场登机,飞机起飞时天气尚可,可飞到济南附近时,大雾突然笼罩山野,能见度不足百米。
11时许,飞机撞上开山,机身断成两截,邮件散落一地,徐志摩与两名飞行员当场遇难。事后,搜救队在山坡上找到他的遗体,帆布包还挂在肩上,包里的《猛虎集》被烧毁了半边,纸页焦黑卷曲。他的死讯传回上海,震惊了文坛,林徽因闻讯后写下挽联:“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陆小曼后来才知道,那次南京之行是徐志摩的最后一程。她记起他生前的小习惯:雨夜时,他常冒着湿冷的天气跑去淮海路,买回一袋热腾腾的蟹壳黄,纸袋上沾着油渍,递给她时手还湿漉漉的;闲暇时,他会摊开纸笔,教她临摹恽寿平的没骨花卉,蘸着淡墨勾出一朵朵牡丹。如今,棺木里的他穿着陌生的绸缎寿衣,胸前别着一朵白花。
张幼仪的转身:从弃妇到掌舵人
张幼仪作为徐家实际认可的儿媳,但在1922年,她与徐志摩的婚姻在柏林画上了句号。那年3月,她刚生下次子不久,孩子却夭折了,产床上她接过徐志摩递来的离婚协议,手指颤抖着签下名字,结束了七年的婚姻。1925年,徐志摩再次来到柏林,带着陆小曼的影子,坚决要求她放手,她没有多做纠缠,带着长子徐积锴返回中国,从此独自面对生活的风浪。
离婚后的张幼仪先是回到浙江硖石,依靠徐家的支持抚养儿子。1926年,她进入上海女子商业学校学习,系统掌握了德语和商业知识。她从教材里一字一句学起,笔记写满了几大本,字迹工整,连标点都一丝不苟。1928年,她应聘进入上海云裳服装公司,从底层职员做起,负责整理账目和接待客户。
那时公司主要经营旗袍和西式服装,她凭着细致的观察,记下每位顾客的尺寸和喜好,逐渐赢得了信任。1930年,公司面临资金周转困难,老板有意退出,她抓住机会,联合几位股东接手经营,正式成为总经理。她改良了旗袍的设计,加入西式剪裁元素,推出了一系列新款式,很快打开了市场,生意越做越大。到1931年,云裳服装公司在上海已小有名气,店面从一间扩展到三间,员工也增加到数十人。
1930年,徐母病重,生命垂危之际,徐父连夜打来电话,请这位“前儿媳”回硖石主持家务。她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回老家,安排徐母的后事,从灵堂布置到亲友接待,每一处细节都亲力亲为。徐父对她的信任并未因离婚而减退,反而将她视为家中不可或缺的支柱。
1931年徐志摩去世后,她再次站了出来,在万国殡仪馆指挥仆人抬棺,安排悼词宣读,甚至亲自清点供品数量。
陆小曼的漫长告别
陆小曼的情绪在哭闹后渐渐平息。她从供桌上拿起一支笔,半幅白幡上写下“遗文编就答君心”七个字。张幼仪站在一旁,目光扫过这行字,未做阻拦,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举动。徐父拄着拐杖走进来,说道:“要不是你非留在上海挥霍,他何至于为省机票钱丧命?”
丧礼结束后,陆小曼回到住所,开始整理徐志摩的遗物。她翻出他的手稿、信件和诗集,一页页摊开,用颤抖的手抄录整理。那句“遗文编就答君心”成了她后半生的指引,她耗费数年时间,将这些文字编成《徐志摩全集》,于1936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到了1955年,陆小曼已病重,卧床于上海画院。她校对《志摩日记》的铅字稿,手指翻动着纸页,指着某处对身旁的翁瑞午说:“这里该添上他教我赏析济慈《夜莺颂》的批注。”那页日记写于1926年,记录了徐志摩讲解《夜莺颂》的场景,他用铅笔圈出“黑暗中的歌声”,旁边写下几行英文注释。
陆小曼的晚年几乎全献给了徐志摩的遗稿。她在病榻上反复修改,手边堆满纸张,墨水瓶常年摆在床头,瓶底积了一层干涸的墨迹。1955年4月,她在上海去世,享年52岁,身后留下《徐志摩全集》和未完的日记校稿。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浙江硖石西山,徐志摩的墓地静静伫立。
参考资料:[1]郑奕然.论徐志摩散文中“浓得化不开”的色彩景观[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24,8(23):1-5
来源:历史系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