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听到嫡姐坚定说出她愿意嫁给靖国侯府世子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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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猫吃鱼
【父亲,女儿愿嫁。】
在听到嫡姐坚定说出她愿意嫁给靖国侯府世子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也回来了。
上一世我和嫡姐在一场宴席上共同被靖国侯府夫人看中,只是我要嫁的是他们府中的庶子,嫡姐要嫁世子。
世子素来名声不好,整日里除了招猫逗狗就是烂赌狎妓。
嫡姐向来眼高于顶,一心想要进宫去做人上人。甚至不惜在父亲面前发下重誓,定会登顶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父亲被她说动,偷偷交换了我的庚贴。又在成婚前期将我打昏塞进轿子里。
等我恢复意识后,自己因为嫉妒嫡姐而偷偷替嫁的消息几乎人尽皆知。
因为这个,我有口难言,刚成婚第一天就被婆家厌弃,更是被婆母罚了跪在祠堂整整三天。
若不是后来侥幸发现了世子的秘密,又承诺愿意帮着遮掩,只怕不出半年就要被“完璧归赵”。到了那时,我就算侥幸不死,也得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从那时我便明白,自己之于父亲,不过是个可随手抛弃的棋子。
芷者,草也。
可我不愿做棋子,就算是草,我也想成为无边无际的原。将根深深扎入地底,于无人处重新发芽。
于是我日日殚精竭虑,想尽办法扶持侯府。
终于我寻得了机会。
世子因为救驾有功被破格封了品级,我也因此得封诰命。在老侯爷夫人去世后,我就成了侯府夫人。侯府内宅真正的掌权者。
嫡姐如愿入宫做了嫔妃,可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宫里貌美又有权势的女人太多了,她根本入不得皇帝的眼,只承宠一次后就被完全抛之脑后。
听闻我得封诰命,嫡姐嫉妒得几乎发疯。
在一次次给父亲去信得不到回应后,她耗尽了钱财,买通运送夜香的太监,藏在一个空桶里溜出了宫。
她恨我,如果不是我,如今得封诰命风光无限的侯府夫人就是她,于是她在我酒杯中下了毒药,后又自尽于我身边。
再醒来,我就听见她说她愿嫁。
蒋明珠对着我轻蔑一笑。
【这一世,就由我来做金尊玉贵的诰命夫人,蒋芷,你永远只能做我脚下的泥。】
2
我像前世一样卑微地垂下头,好叫她看不见自己忍不住勾起的唇角。
她以为侯府又是什么良善之地吗?
且不说那侯府当家主母李氏为人刻薄,就是世子沈子息也不是什么好人,上一世我撞破他和小厮在书房翻云覆雨,差点就被他杀了。若不是自己能拿出足够的利益,还愿意为他们遮掩,半年之内,必定化作侯府中一具红粉骷髅。
更别提侯府这几年越发落败,若不是她能拿出足够多的银子,侯府怎会就替嫁一事善罢甘休。
嫡姐愿意去那就去吧,只希望千万不要后悔才好。
至于我,外祖父那辈便是有名的皇商,富可敌国,外祖父去世前曾捐出一大笔银钱造庙修桥铺路,又将剩下的银子悉数捐入国库,这才保全了全家。
可我知道,那对于外祖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剩下的财产他分别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又寻了同一块玉制成不同的形状,小辈人手一个。
刚好,这个地方的信物,在母亲去世前给我留下的嫁妆中,是一枚枫叶形状的玉佩。
我又重生一世,自然知道接下来什么是最紧俏的,但是首先,得去寻一个人。
上一世我受制于人,不得不将财产分出一大半来供给侯府开销,但自己其实还暗中隐藏了一部分作为傍身之本。
就是在我外出巡视庄子时,结识了她,张月。
她自称自己是天外来客。唯一的梦想就是早日回家。
她鼓励我开办女子学堂,改善女子困境,她会怒斥那些裹束女子思想的旧习俗,整日将自由,独立挂在嘴边。
我知晓她是与众不同的,但我没法护住她的与众不同,我将她放在暗处的产业上,一点点教她关于世家大族的规矩,让她收起她的天真,把她同化成和她们一样的。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当做异类。
但这一世,不会了。
我会尽自己所能去实现她口中的男女平等。实现女子的自由与独立。也会帮她找到回家的路,送她与家人团聚。
想着,我叫来自己的贴身婢女莺儿,吩咐她去自己的陪嫁铺子里找一个名唤江映月的医女。让她配置一些药,记到蒋明珠的丫鬟知画身上。
3
蒋明珠的婚事定在深秋,三个月后。
按理说堂堂侯府世子娶妻,纳吉取征到正式成婚至少也要半年以上的,只是侯府那边似乎很着急,催着将所有流程加快,对外就说是侯府夫人急着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蒋明珠以为是侯府重视她,听说了这些事后更是忍不住来我跟前炫耀。
【我的婆母这是等着想要将侯府掌家权尽早交付到我手中呢。我,我说过,你只能被我踩在脚下。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向父亲提议把你送进宫去了。宫里那可是...】
话音未落,她咯咯娇笑起来。【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是吗?】我看着她的笑,好看的有些让人——手痒。
这么想着,我直接挥手上前,卯足了力气给了她一巴掌。
肉眼可见的,蒋明珠半边脸肿了起来。
【啊!贱人!你敢打我!】她发髻凌乱,猛的向前一冲,伸手想回给我一巴掌。
我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用力一甩,她又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打你了,又如何?】
也幸亏是蒋明珠自大,觉得自己非常了解我这个庶妹,料定我不敢反抗,这才把下人都给支开。不然我这一下还不一定能得手。
蒋明珠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叫着找医生,生怕被我打毁容了。
【贱人,你等着,看我不让爹爹打死你。书画,快去叫府医,我的脸好痛!】
我看着她气冲冲离开,浑身通畅。
小桃听到屋内的动静赶紧跑了进来
【小姐没事吧。】
看着蒋明珠捂脸夺门而出,又忍不住有些担心。
【小姐,你说你这么冲动干什么,你打了大小姐,晚点老爷下值,指不定就又要请家法罚你。】
【没事,别慌。你家小姐自有成算】我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柔声安慰了几句。
【好映月,你去把我妆匣底层的红布裹着的东西拿来,再给我找一个黑色的面纱。】
【是。】
我将药倒进杯中,喝了一口水吞咽下去,又把红纸引燃,直到火舌将红纸吞噬殆尽,把最后一丝灰烬洒进香炉,杯子随意扔到地上,茶壶和碗碟落了一地,一看就是有人打斗挣扎过的痕迹。
算着时间,我戴上面纱前往父亲书房门口,直直跪了下去。
日头越发毒辣,我已有些头昏脑涨。小桃跪在我旁边,伸手想要为我遮挡一些阳光。
蒋立文下值刚进院中,就看见我跪在院里,旁边的侍女一叠声劝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蒋立文皱眉,眼中闪过几丝不耐。
这个女儿他自小就不曾关注过,若不是明珠说要送她入宫为自己巩固权利,他可能直到她出嫁也不会正眼看上一次。
【父亲,女儿来请罚。】我深深跪拜下去。【女儿失手伤了嫡姐,女儿愿意自请家法。只是...】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伤了明珠?】
蒋立文眉头紧锁【你们做了什么?】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满眼含泪。然后挥手轻轻揭下面纱。只见原本洁白如玉的面孔长满了脓疮,血丝遍布,骇人至极。
蒋立文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他立刻想到,此女,废了!
这样貌,别说送她入宫,就是嫁去普通官员家中做个妾都不成了。
【老爷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啊!】一旁的小桃见状砰通一声跪下,开口便叫冤。
【今日二小姐在院中休息,大小姐突然闯了进来,将一杯茶水灌入二小姐口中。边灌还边嚷嚷着什么,毁了二小姐的脸,叫二小姐进了宫也不能得宠。二小姐尽力反抗之下一不小心打到了大小姐的脸。可大小姐的脸好治,二小姐的脸却】小桃低声抽泣着。
【别说了!】我喝住小桃【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惹大姐姐生气。如今这样,也女儿活该!求爹爹罚女儿吧。】
【贱人,你敢乱说!我杀了你!】蒋明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院外,直接上前一脚正中我胸口。
我只觉得全身都痛,喉间溢出一股腥甜,张口呕出一滩血。
【爹爹,不要...责怪...姐姐..】说完,我脱力般直接昏了过去。
蒋明珠快气炸了,她就是去找娘亲诉了下苦,一听说爹爹回来了她就赶忙带着娘亲赶了过来,这贱人胆敢恶人先告状,污蔑自己。
蒋立文看着自己如珠如宝宠大的女儿,只觉得心悸。
他知道蒋明珠被她母亲娇惯坏了,只是没想到她竟敢私下对亲姐妹也下此毒手。
想想蒋芷被毁掉的脸,这样的人,真的能坐稳侯府夫人的位置为他谋利益吗?
蒋明珠跺了跺脚,十分气恼【爹爹!这贱人污蔑我。爹爹快打杀了她。】
【贱人,你还装!】
蒋明珠忽视了父亲越来越沉的脸色,一心只想证明我是在装晕。她上前正欲踢醒我。
【大小姐不要!】小桃扑在我身上护住她。
【明珠不可!快拦住大小姐!】主母李氏忙命人去拉蒋明珠。
院中乱作一团,蒋立文额上青筋直跳。
【管家,找几个婆子把二小姐抬进屋里,找人去请府医来看诊。蒋明珠,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在婚礼前不许出来。】
【还有,管好你们的嘴,若让我知道哪个奴才敢背主乱传,立刻拔了舌头发卖出去!】蒋立文恶狠狠看了一眼院子中的奴仆,眼中警告意味深重。
【老爷,珠儿她还小啊】李氏上前几步,想要为她的女儿求情。
【闭嘴!若非你教子不善,怎会惹出今日祸端。】蒋立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气的不轻。【你看看她,对自己的妹妹一口一个贱人,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说罢,他也不想听李氏再辩解,一甩衣袖离开书房。
府医施针后,我总算苏醒过来,【大夫,我的脸.....】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面容悲戚,伤心欲绝。
府医看着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趴在床上痛哭出声。
另一边府医出了门,脚步一转去了主院。
李氏正安慰哭泣不止的蒋明珠,听他来了,为蒋明珠擦干眼泪,让她去屏风后坐着。
【那丫头的脸果真好不了了?】
【回夫人,千真万确。那毒已入肌理,二小姐的脸怕是…】
【此事不要泄露出去,她的脸你尽力而为就好。翠禾,送李大夫出去。】
【是】
府医刚走,蒋明珠走了出来。她满脸快意。【活该,谁叫那死丫头算计我,这下可算是自食恶果!】
李氏暗自皱眉,觉得明珠行事有些偏激。
但也无妨,一个没人看顾的贱丫头,现在脸又毁了,掀不起什么风浪。女儿喜欢,也没什么的,也算是为她的珠儿出口恶气。
于是到底也没说什么。
4
我难得地过了一段清静日子,在李氏的挑唆下,我被驱赶到了偏僻的小院养病。只待蒋明珠大婚后驱车前往普惠寺常住祈福。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将自己的财产和嫁妆全部分类造册,清点一番。
玉佩也被翻找出来,只等出府后自立门户,再去一一收回。
小件繁琐又贵重的东西被收进大箱子里放着带走,大件就吩咐小桃几人拿出去当成银票。
留着府中不定是要便宜了李氏母女。
忙着忙着,蒋明珠的婚期就近在眼前了。
蒋明珠终于被放了出来,她这次学乖了,没敢来我院中胡闹。但我知道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只怕是还在想着做了侯府夫人后让我对她伏低做小的美梦。
婚礼非常隆重,听闻侯府夫人的笑都没落下来过,可见对这个儿媳妇是有多满意了。
婚礼过后,一辆灰扑扑不起眼的马车从侧门悄悄驶岀。
车内与车外完全是两个极端,车内铺上了厚厚的毛毯,,小桌子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吃食。
我坐在车中,脸蛋早已在映月的调理下恢复光洁。
我持笔将上一世发生的事件一一列举出来,而后重重圈出一个人名。
普惠寺距离京郊不算太远,两个时辰就到了。
众人下了车,发现虽已至秋,可这山上树木依然郁郁葱葱,只叫人觉得空中都有一股草木清香。
沿着台阶向上,景色也有所变换。不同种类的树木长在一起,并不叫人觉得杂乱,相反充满了浑然一体的美感。
据说当朝太后年轻时,总是喜欢来这里小住一段。也因此,这里成了达官贵人的家眷们扎堆聚集的地方。
【贵人,这边请。】院外清扫的小沙弥见到我们几人,忙上来接引。【不知贵人是要上香还是小住。】
【我们家小姐是来祈福的。】
小沙弥沉思片刻【可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
【正是。】
【请贵人随我来。师傅接到消息时就已经为小姐准备好了小院。】
【多谢!】小桃行了一礼,又将手中锦囊递上。
小沙弥伸手接过,感受了下分量,脸上笑意真实了几分。
他将我们几人引到后山中的一处小院落中,院落虽小,胜在干净。院中还有一口水井,井水干净透亮。
【小姐,咱们真的要一直在这个地方住下去吗?】映月是个闲不住的,一到院里就开始收拾她带来的各种药草,边忙活还边问道。
小桃从屋里搬出来一把摇椅,侍候我洗手后又泡了茶水放在手边。
【不用,过段时间便带你们离开。】
我自然不需要在这里苦修,就那群人还配不上我日日为他们祈福。
我来这里是为了等一个人。
上一世就在这几天,那个人带着她的新宠路过普惠寺,谁知下山的时候遇到暴雨,新宠为了护她被毒蛇咬伤,那蛇只是普通毒蛇,但他们被困在寺中一夜,根本找不到草药救治,那男人没抗住,死在了她怀中。
后来她回去后,命人将这片山林围了起来,下了引蛇粉,将整个山头的蛇都一把火清空。
但这次嘛。
我看向院中那个忙碌的背影。
江映月正低着头在院中整理药草,突然有些如芒在背。抬头,对上我沉沉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主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我微笑摇头【咱们的草药带得可够?】
【够的,回头我,奴婢还要去山上看看,再采些炮制。】
【嗯。】
我继续闭目凝神,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5
说来也没等几天,小沙弥趁着做早课的空档往后山悄悄传了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人来了。】
我将信烧毁,
当天下午山上下起了雨,起初只是小雨,淅淅沥沥并不明显。
入夜,雨势越来越大,我坐在屋内,听着雨声敲击瓦片,疾风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砰砰砰’
【蒋二小姐,开下门。出事了】
‘砰砰砰’
敲门声一下比一下更急促。
‘吱呀’
【怎么了,师太?】小桃顶着风雨去开了院门,见着是一个尼姑样装扮的中年妇人。
【阿弥陀佛,你们家那个懂医术的婢女在吗?请快让她跟着贫尼去往前院。】
【师太请带路吧。】
我随手绾了个发髻,映月抱着她的药箱跟在我身后。
闻言,师太抬眼,只见面前少女面容俊秀,未施粉黛。乌发微微挽起,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身。一身素色僧袍更显得人清瘦。
她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匣的女子,同样一身素袍。
【贵人请。】
师太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脚步不停,一行人一路疾行到了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屋内分列着数个模样姣好的丫鬟,正中间的床上坐着一位女子,女子浑身湿透,怀中紧紧搂住一个男子。
男子面色发紫,进气多出气少,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殿下,医师来了。】离女子最近的丫鬟看见了门外的我们几人,轻声提醒。
长公主年过三十,面容大气温润,浑身气度不凡。只是眼圈泛红,却依然沉稳有度,不失皇家风范。
她将男子的头小心放在枕上,【元泽,你撑住。大夫来了。】
而后让开位置,示意我们几人不必多礼,让映月上前施针逼毒。
【殿下,先去偏殿换身衣物吧。】那婢女上前小声劝道。
长公主点头,对着我说了句稍等,就随着婢女去往了偏殿。
我站在床边,看着映月忙活不停,在她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男子头顶时,男子猛然颤动起来,噗得吐出一大口黑血。而后又躺下,陷入昏迷。
【元泽!】
长公主换好干净的衣物,刚出来就看到这幅画面,只觉得心尖一颤,她奔至床边,只见爱人唇上绀色已经消退,气息平稳。只是还未醒来。心就落了下去。
【殿下放心,毒素已清。只是这位公子中毒时间有些久,身子虚弱所以才未曾醒来。我开些药方防止他今晚起热,明日就好了。】
映月对着长公主施礼,缓缓道来。
之前那丫鬟挥手示意了一下,从两侧又走出一人,对着众人一一施礼过后便跟着映月去她们院中拿药煎药了。
【今日多谢你。】长公主望着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个身子的我,。
【殿下言重,此事就算是换了另一个人,也会和臣女做一样的选择。】我俯身行礼。
长公主心下满意,从身上解下一枚玉坠,将它放至我手中。【今日是本宫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有需要,持这个玉佩来公主府就行。】
我不再推辞,大方收下玉佩【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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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入了冬,我将那些产业一一收回颇费了些时间。
但有长公主的恩情在前,也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霸占东家财产,再加上我手中有信物,是以在入冬前就将那些东西都拢到了自己手中。
又去了趟庄子,从庄户那里带回了张月。
张月见着我像是一点也不意外,什么也不问就跟着我走了。
按照规矩,每年年前都是各个管事掌柜们上来述职的时候,我在家中边听他们汇报边将账本理顺。
【敢问东家,现在已经腊月了,连一丝雪花都没飘过。您先前让咱们屯了那么些炭火和粮食,这粮食罢了,卖不出去还能放,可这炭火.....】说话的男人一身肥膘,一双小眼睛左右乱转,活像只精明的大耗子。
我记得他,一家杂货铺的掌柜,当初我去收回铺子数他闹的最欢,结果最后也是他先倒戈。
【刘掌柜是在质疑我的决定?】我好歹做了数十年的侯府主母,冷叱一声,浑身气度外放。刘掌柜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掌权多年的上位者,竟在烧足了炭火的屋子里冒出一身的冷汗。
他伸手擦了擦汗,还不死心,接着道
【不敢,只是这店铺也不是东家一人的心血,可容不得东家糟蹋。】
我怒极反笑,他竟能说出这么不要脸面的话,莫不是觉得自己管理店铺多年,早将店铺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还有谁有这样的想法,都站出来说了吧。】
又陆陆续续站出来几个人。
【还有吗?】
静默了一会,见没人往外站,我心中的火气才缓和了一些。还好,大部分都还是可用的。
【既然你们这么不相信我,那咱们就做个赌约,若是这批炭火能以高出十倍的价格卖出,你们就自觉滚出铺子,把以前确实的烂账给我补齐,若是不能,我就将地契连同铺子一起,送给你们!】
刘掌柜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同意。
几人分别签字画押后,我将契书收好【慢走,不送!】
【呸】
刘掌柜走出院子,暗啐一口。【这小黄毛丫头还想拿捏咱们,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可不是嘛,一个女子,毛都没长齐,学人家做生意,怕不是要被坑的底子都不剩喽。】另一个瘦瘦高高满脸麻子的男人应和道。
余下几人哄笑成一团。
我将人轰走后连夜给长公主府去了一封信,连带着那个玉佩一起送了回去,信中强调了今年必遭雪灾,盼她多屯炭火良种,待到来年开春能做出一番功绩。
又找人去街头巷尾散播了些消息,叫大家预防雪灾,屯粮屯木柴。
我如今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不几天,长公主府的回信便到了,信中只一龙飞凤舞的大字【可】,玉佩也被送了回来。
一月初,天气陡然变冷。
细密的雪花从天上飘下,很快将大地染成白茫茫一片。
起初只是雪花,到了后来,变成了冰雹,石子一样大的冰雹从半空砸落下来,不知毁了多少人家。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数日,京中灾民越来越多。
煤炭供不应求,果真涨了十倍不止。那几个掌柜本想耍赖不承认,我懒得同他们周旋,直接将人送进了牢中。
我让人把先前铺子里屯的粮都放了出来,让掌柜在铺子前搭起窝棚,为灾民济粥。
同时又将张月提出的以工代振的点子汇报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连夜进宫与皇帝谈了许久,第二日皇帝便下令实施这个政策,灾后重建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长公主也正式开始在朝堂之上露面。
张月直接被接进了公主府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而我则开始谋划另一件大事。
屯兵!
屯属于长公主势力的私兵。
高筑墙,广积粮都不如自己的枪杆子硬能打仗。
这也是张月说的。
可怎么屯,在哪里屯才能完美隐藏起来,这件事让我犯了难。
既然犯难,那就去找能解决的。我又找上了张月。
张月看着地图沉吟许久,最终手指向了京都不远处的一处山脉。山脉四周全是未开垦的荒田。
【咱们,掏山!】
说完她拿起自制的炭笔,写上了一串叫人眼花缭乱的文字。
【这是炸药的配方,只要多实验几次,一定能成功,然后把山洞炸了,掏空它,在里面练兵。
平常时就让他们扮做普通农民,还能开垦荒田,自给自足,简直一箭双雕。】
可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分散了【你说?炸药?是黑火药吗?】
黑火药一直以来都是皇族的秘方,非皇帝和大将军王不得知。她居然....但一想,她都是天外之人了,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对,跟那个差不多吧,不过我这个版本可能要更精准更强大。】张月此时才终于有了点化学硕士的自信。
搞权谋她不行,可是做炸药她行啊,不仅行,她还是一流的。
8
长公主再次连夜进宫,又是一次促膝长谈。
这次,长公主拿到了禁卫军的一半虎符,还有西郊的全部荒地。
自那以后,那里被列为禁区,每日都有严密的守卫巡逻。
朝堂之争越发严重,大皇子和坚定的保皇党每日都要在我的春风楼里聚会。
二皇子三皇子一派则总是在画舫上密谈些什么,不巧,还是我的产业。
船夫给我传了信,说看见靖国公世子跟三皇子整日混在一起,我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嫡姐。
靖国公府的侄女是二皇子的生母,三皇子一直与二皇子走得近,世子子和三皇子走得近也是正常。
我表示理解。
虽然我觉得世子可能对三皇子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感情吧,那谁知道呢?
9
次年三月初,皇帝开办春日宴。
长公主给我递了帖子。
而咱们装聋作哑许久的蒋侍郎,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面皮狠狠一抽。
他一直保持中立,就是害怕万一支持的那个人没登上那个位置自己被清算了,结果没想到被自己忽略已久的女儿来了个釜底抽薪。
这下子,就算他不是长公主的人,现在也必须是了。
看着宴席上面若桃花的我,他还哪有不明白的,一开始那丫头就是在把他们一家子当猴耍呢。
皇帝缠绵病榻已久,只稍微说了两句就离开,让大家自行畅饮。
长公主对着我遥遥一举杯,我亦回敬她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宴席进行到一半,二皇子揉着头就离开了宴席。等了一会,三皇子像是在纳闷为什么二哥还不回来,便也带了几个人去寻他。
我环视一圈,男方席位上的世子也消失了。
淡定地饮完杯中的葡萄酒,嗯,别说,张月的这个方子酿出的酒还真挺好喝。
等长公主几人赶到时事情已经结束了。
一大群的命妇和官员亲眼所见,二皇子的裤衩还挂在世子这个狂徒的腰带上。现场怎一个激情了的。
张月满脸惊叹【想不到,你们还是挺开放的。说你们封建是我狭隘了!】
我:【......其实也不用硬夸】
皇室出了这样的丑闻,又是在大宴上,是怎么也瞒不住的。听闻皇帝听说这个事的时候被气的连着吐出三口黑血,连声唤着逆子。
最后无奈强撑着病体将二皇子贬为庶人,靖南王府抄家流放六千里。贵妃被打入冷宫。
而二皇子派的势力则顺理成章被三皇子接手。
【啧啧,这三皇子真厉害!知道这么大个八卦还能忍到现在才爆。】张月呸地吐了口瓜子皮,连连点评。
我【....别说,还真有那味了!】
五月初,皇帝已是强弩之末了,各皇子们也开始奇招频出,不是我给你下毒就算你给我屋里藏龙袍。
而忍者神龟,三,他却突然沉寂了下去。
只剩下大皇子像只蚂蚱一样整日上蹿下跳。
长公主依然每天去宫里伺疾,早出晚归,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有我们知道,炸弹已经被张月研制出来了,她甚至做了超长的引子,就是为了配合投石车将炸弹投到敌军城墙上。
后来她又画了几张向筒子一样的东西,她说把炸弹装进,直接打到敌军大营。
那玩意还有好几个轮子,一看就很方便行军。
七月,长公主的私军规模扩大到了数万人,几乎在京都四周的所有村子里的村民全都是。
三皇子和大皇子的斗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两人几乎不再掩饰,将野心赤裸裸写在眼中。
皇帝已经数次病危,奄奄一息。
长公主被无数次半夜叫进宫中,这个老头在这种时候,除了他的大女儿,他谁都不敢信。
七月中
国丧的钟声到底还是敲响了。
那日都城里火光冲天,兵甲马蹄声声不断,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直到第二天,血腥味淹没了整个皇城。
我看着长公主从长明殿的牌匾下取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她面无表情看完,又面无表情地烧掉。
她伸手,皇帝身边最得重用的大太监拿出了另一份圣旨,她走向前,握住皇帝早已冰凉的手,狠狠将玉玺印了下去。
自此,一代女皇,开始了她传奇的一生。
完
来源:青草小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