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婉死在那个雪天。睁眼后，她回到了给他下跪求情的那一刻。这一次，她只想让他死。

苏婉死在那个雪天。睁眼后，她回到了给他下跪求情的那一刻。这一次，她只想让他死。

冰冷的地砖硌着膝盖，熟悉的刺痛感传来。殿内暖炉烧得正旺，可苏婉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得像是回到了上一世，被乱箭穿心，尸骨无存的那个雪夜。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张让她爱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脸。

靖王萧辰宇，她名媒正娶的夫君。

此刻，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冰冷的厌弃。“苏婉，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父亲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你以为你在这里跪一晚上，本王就能徇私枉法？”

通敌叛国？证据确凿？

上一世，她就是信了这八个字，跪在这里求他，求他看在十年夫妻情分上，饶苏家满门一命。她磕得头破血流，换来的却是他冷漠的一句“苏家罪有应得”。

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他为了给他的心上人林月儿的家族铺路，而设下的一个局。苏家满门，上至她白发苍苍的祖父，下至尚在襁褓的侄儿，一百三十一口人，尽数惨死。

而她自己，也在为他挡下政敌的刺杀后，被他弃之于雪地，任由她血流干涸，只因林月儿说了一句“怕血”。

重来一世，她不会再求了。

苏婉缓缓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膝盖的剧痛让她身形晃了晃，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萧辰宇皱起了眉，不悦道：“本王让你起来了吗？”

他习惯了她的顺从，她的卑微。在他的记忆里，苏婉永远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讨好他的女人。像现在这样，敢用如此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眼神直视他，还是第一次。

苏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桌案上，推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萧辰宇的语气更加不耐烦。

“和离书。”

苏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空旷的书房里炸响。

萧辰宇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三个字，仿佛不认识一般。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怒火：“苏婉，你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苏婉看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王爷，我苏婉，自请下堂。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本王的王妃，是你说当就当，说不当就不当的？”萧辰宇气极反笑，他一把抓起和离书，就要撕碎。

“王爷撕了也没用，我已经抄录了十份。”苏婉的语气依旧平静，“你不签，我就把它贴满京城的大街小巷。我倒想看看，天下人会如何议论你靖王，是如何逼得发妻主动求去。”

“你敢威胁本王？”萧辰宇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通知你。”苏婉一步步后退，退到门口，最后看了他一眼，“萧辰宇，你我之间，完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萧辰宇怔在原地，看着那单薄却决绝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生命里剥离，永远地失去了。

但他很快就将这丝慌乱压了下去。一个女人而已，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新把戏。他冷笑一声，将那份和离书扔进了火盆。

他等着苏婉后悔，等着她哭着回来求他。

可他等来的，却是苏婉搬离主院，住进了王府最偏僻的废弃院落的消息。

不仅如此，她还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嫁妆首饰，遣散了身边所有的下人，只留了一个从小跟着她的忠心丫鬟。

萧辰宇听到消息时，正在陪林月儿赏花。

林月儿柔柔地靠在他怀里，担忧道：“王爷，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都怪我，不该让王爷为难，去查苏大人的案子。”

萧辰宇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与你无关。是她不知好歹，在耍性子。”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莫名烦躁。他起身，对林月儿说了句“你先歇着”，便抬脚向那个废弃的院落走去。

他倒要看看，苏婉到底在搞什么鬼。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破败。苏婉正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亲手打扫着庭院。她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看到萧辰宇，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仿佛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争吵都让萧辰宇感到愤怒。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冰冷：“苏婉，闹够了没有？跟本王回去！”

苏婉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她索性不挣了，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王爷，和离书，你签还是不签？”

又是和离书！

萧辰宇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本王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休想！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是吗？”苏婉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怜悯，“王爷，你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说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萧辰宇没有防备，竟被她甩得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再看看苏婉那双燃着熊熊火焰的眸子，心头再次被那种陌生的慌乱感攫住。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她把自己关在那个小院子里，不见任何人。

而萧辰宇，则被朝堂上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他原本以为扳倒苏家，扶持林家上位，是一步稳棋。可没想到，苏家倒台后，北境的军务立刻陷入了混乱。苏婉的父亲苏将军镇守北境三十年，军中将领皆是他的旧部。如今苏将军被定为叛国，军心大动，北境的蛮族趁机来犯，边关接连失守。

皇帝大怒，责令他立刻平定边患。

萧辰宇这才意识到，苏家的影响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他开始有些后悔，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林月儿见他愁眉不展，便提议道：“王爷，不如……去求求姐姐吧？苏将军最疼她，如果她肯出面写一封信安抚旧部，说不定能稳定军心。”

萧辰宇心中一动。

是啊，他怎么忘了，苏婉在军中也极有威望。当年她曾随父出征，一身红衣，策马扬鞭，是北境将士心中最耀眼的明珠。

只要她肯开口，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他压下心中的不情愿，再次去了那个破败的院子。

这一次，院门紧闭。他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丫鬟怯生生的声音：“王妃说……谁也不见。”

“让她出来！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萧辰宇强压着火气。

门内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打开。

苏婉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更瘦了，下巴尖得吓人，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亮。

“何事？”她开门见山，语气疏离。

萧辰宇看着她这副模样，准备好的一番说辞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婉儿，北境出事了，本王希望你能……”

“让我写信安抚我父亲的旧部，让他们继续为你卖命？”苏婉截断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王爷，你是不是忘了，我父亲是‘通敌叛国’的罪人？我苏家满门，现在还关在天牢里等死。”

萧辰宇的脸色一僵：“本王……本王可以向父皇求情，对你父亲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苏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是免去凌迟，改判斩立决吗？王爷的恩典，还真是浩荡。”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萧辰宇的心上。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萧辰宇，你想要我帮忙，可以。”苏婉话锋一转。

萧辰宇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你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苏婉盯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道，“第一，立刻上奏，为我父亲翻案，还苏家清白。第二，交出陷害我父亲的幕后主使。第三……”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签了和离书。”

萧辰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为苏家翻案，就等于承认自己当初错了，这会让他成为整个朝堂的笑柄。交出幕后主使，那个人就是林月儿的父亲，他未来的岳丈，他怎么可能交出去？

至于和离……他绝不可能放她走！

“苏婉，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苏婉冷笑，“与我苏家一百三十一口人的性命相比，王爷的这点颜面，又算得了什么？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你要是做不到，就等着给北境的十万将士收尸吧。”

说完，她再次转身，关上了院门。

这一次，任凭萧辰宇在外面如何怒吼，她都没有再开门。

萧辰宇气得一脚踹在门上，带着满腔怒火回了书房。

他就不信，没了她苏婉，他还搞不定一个北境！

他连夜调兵遣将，派自己的心腹快马加鞭赶往北境，试图强行接管军权。

然而，他派去的人，全都被苏家的旧部将领给架空了。那些将领只认苏家的帅印，不认他靖王的王令。军情一日比一日紧急，雪片般的告急文书堆满了他的案头。

皇帝对他也越来越不满，甚至在朝堂上公开斥责他办事不力。

与此同时，京城里开始流传一些对靖王府不利的谣言。有人说，苏将军是被冤枉的，是靖王为了扶持新欢，刻意打压发妻的娘家。

流言愈演愈烈，萧辰宇的处境变得十分被动。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苏婉那句“你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是什么意思。

她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她不是在跟他闹脾气，她是在跟他博弈。而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晚，萧辰宇彻夜未眠。

天亮时，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带着一身疲惫，再次来到了那个小院。

这一次，他没有敲门，只是站在门口，哑着嗓子说：“本王答应你。”

院门开了。

苏婉站在门内，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东西呢？”她问。

萧辰宇将一份签好字的奏折和一份同样签好字的……和离书，递给了她。

苏婉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她点了点头：“陷害我父亲的证据，我会派人给你。至于北境，你拿着我的信物去，他们自会听令。”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佩，递了过去。

萧辰宇没有接，他的目光死死地锁着那份和离书，心中像被挖空了一块，疼得厉害。

“苏婉，”他艰难地开口，“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苏婉抬眼看他，那双曾经满是爱意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下平静的死水。

“王爷，你知道吗？上一世，我死的时候，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雪。”她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萧辰宇一愣。

“我替你挡了一剑，倒在雪地里。我看着你抱着林月儿离开，连一个回眸都没有给我。我躺在那里，血一点点流干，身体一点点变冷。我临死前就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一定不会再爱上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萧辰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他想说些什么，想说那不是真的，想说那只是个噩梦。可是看着苏婉那双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原来，他早已亲手杀死了那个最爱他的女人。

“现在，你拿到你想要的了。”苏婉将玉佩塞进他手里，“我们两清了。”

萧辰宇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王府。

他按照苏婉的指示，拿着证据，扳倒了林家。林月儿的父亲被下了大狱，林月儿也被他迁怒，赶出了王府。

他又拿着苏婉的信物去了北境，军心果然稳定下来，边患很快平息。

他立了大功，皇帝对他赞赏有加，甚至有意立他为太子。

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力和地位，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的王府，空了。

那个无论他多晚回来，都会为他留一盏灯的女人，不见了。

那个会笨拙地为他缝制衣衫，被针扎了手还会傻笑的女人，不见了。

那个会在他生病时，衣不解带照顾他几日几夜的女人，不见了。

他开始发疯似的想念她。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苏婉的爱，不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那是他此生拥有过的，最珍贵的宝物。

而他，亲手把它弄丢了。

苏家被平反后，苏婉便带着家人离开了京城，回到了江南祖宅。

她用变卖嫁妆的钱，做起了绸缎生意。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她精准地把握了市场的风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快就成了江南有名的富商。

她再也没有穿过繁复的宫装，只着一身素雅的布裙。她也不再施粉黛，却比在王府时更加明艳动人。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惬意的笑。

而萧辰宇，在处理完朝政后，便将王府的事务交给了下人，自己一个人快马加鞭，追到了江南。

他找到苏婉时，她正在自家的绸缎庄里，教一个小学徒如何分辨布料。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她眉眼弯弯，耐心十足，美好的就像一幅画。

萧辰宇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竟看得痴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笑了？

苏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到了他。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但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就像看到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对小学徒说了句“你先自己看看”，然后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

“婉儿，我……”萧辰宇喉咙干涩，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想说他错了，想说他后悔了，想说他爱她。

“如果你是来谈生意的，请进。如果不是，恕不远送。”苏婉直接打断了他。

她的冷淡像一盆冰水，将萧辰宇满腔的热情浇得一干二净。

他不甘心。

“婉儿，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林月儿我已经赶走了，林家也倒了。以后，我只有你一个人，我会好好对你……”

苏婉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王爷，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吗？”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破镜难重圆，覆水亦难收。我苏婉上一世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这一世，我只想为自己活。”

“不，不晚！”萧辰宇急切地摇头，“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太子妃的位置，未来皇后的位置，只要你要，我都给你！”

他以为，这是全天下女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然而，苏婉只是笑了。

“皇后？”她轻轻摇头，“太累了。我不想再过那种算计人，也被 人算计的日子了。我现在这样，很好。”

自由，安宁，富足。

她靠自己，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又何须仰仗一个男人的施舍？

萧辰宇不肯放弃。

他开始用尽各种方法，试图挽回苏婉的心。

他知道她喜欢江南的桂花糕，便亲自去学，做了满满一食盒送到苏府。结果，食盒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附带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吃。

他知道她畏寒，便搜罗了天下最好的皮毛，做了件华美的披风送去。结果，披风被挂在了苏家绸缎庄的门口，当成了招揽生意的样品。

他甚至抛下王爷的身份，天天守在绸缎庄门口，像个望妻石。可苏婉进进出出，始终目不斜视，把他当成空气。

他的“追妻”事迹，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南。

所有人都知道，尊贵无比的靖王殿下，正在苦苦追求一个被他抛弃了的前妻。

人们同情他，嘲笑他，看他的热闹。

可无论他做什么，苏婉都无动于衷。

她的心，早在那个雪夜，就已经死了。如今这具身体里活着的，是一个全新的，只为自己而活的苏婉。

这天，京城传来急报，邻国突然发兵来犯，皇帝急召萧辰宇回京主持大局。

萧辰宇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临走前，他最后一次去找苏婉。

“婉儿，我要走了。”他站在她面前，眼眶泛红，“等我打了胜仗回来，我就向皇上请旨，废除和离书，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婉正在看账本，闻言，连头都没抬。

“王爷，战场凶险，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性命吧。”她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萧辰宇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知道，她是真的不爱他了。连他要去上战场，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

他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背影萧瑟，充满了绝望。

萧辰宇走了。

苏婉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几个月后，京城传来捷报，靖王大破敌军，凯旋而归。

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消息：靖王在庆功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皇帝收回当初的和离圣旨，想要与前王妃苏氏复婚。

皇帝感念他护国有功，准了。

消息传到江南时，苏婉正在院子里喝茶。

听完下人的禀报，她端着茶杯的手，稳稳的，没有一丝颤抖。

“知道了。”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品着杯中的香茗。

丫鬟急了：“小姐，那靖王也太不要脸了！他这是想用皇权逼您就范啊！我们该怎么办？”

苏婉放下茶杯，笑了笑：“他想逼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没过几天，靖王府的仪仗队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江南，停在了苏府门前。

为首的管家拿着圣旨，高声宣读，要求苏婉即刻收拾行装，随他们回京，与靖王复婚。

苏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

管家喊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他准备命人强行撞门时，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走出来的，却不是苏婉，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身白衣，气质儒雅，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贵气。他看了一眼门外的阵仗，淡淡地开口：“诸位请回吧。苏姑娘，不会跟你们走的。”

管家认得他，是京城第一商号“揽月阁”的少东家，顾云深。据说富可敌国，背景神秘。

“顾公子，这是皇上的圣旨，您……”

“圣旨？”顾云深轻笑一声，打断了他，“圣旨也管不了嫁娶之事。苏姑娘早已嫁我为妻，如今是我的夫人。难不成，靖王殿下要强抢有夫之妇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管家也懵了：“这……这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顾云深从袖中取出一张婚书，展开给众人看，“白纸黑字，官府印鉴，一应俱全。”

管家看着那张刺眼的婚书，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下彻底没戏了。抢一个下堂妻，和抢一个有背景的富商之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是风流韵事，后者是外交丑闻。

靖王府的仪仗队，灰溜溜地走了。

消息传回京城，萧辰宇正在府中，亲手布置着新房。

他让人把所有东西都换成了苏婉喜欢的样式，房间里熏着她最爱的檀香，桌上摆着她爱吃的点心。他幻想着她回来后，看到这一切的惊喜模样。

当他听到苏婉已经嫁人的消息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手中的一支玉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脸色煞白，“她怎么会嫁给别人？她爱的是我……”

他疯了一样冲出王府，抢过一匹快马，不顾一切地向江南飞奔而去。

他跑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当他再次站在苏府门前时，整个人狼狈不堪，双眼布满了血丝。

开门的，依然是顾云深。

“萧辰宇。”顾云深看着他，语气平静。

“苏婉呢？让她出来见我！”萧辰宇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她不想见你。”

“你让她出来！”萧辰宇拔出腰间的剑，指向顾云深，“否则我杀了你！”

顾云深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怜悯：“你杀了我也没用。萧辰宇，是你自己，亲手把她推开的。”

这时，屋内传来苏婉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云深，让他进来吧。”

顾云深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萧辰宇扔了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苏婉就坐在院中的那棵桂花树下，安安静静地绣着一幅手帕。手帕上，是一对戏水的鸳鸯。

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了他。

“你来了。”她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跟一个许久不见的普通朋友打招呼。

“你……你真的嫁给他了？”萧辰宇的声音在颤抖。

苏婉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萧辰宇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不解，“你明明是爱我的！你等了我十年，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了？”

苏婉放下了手中的绣品，认真地看着他。

“萧辰宇，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上一世，我死在雪地里的时候，你抱着林月儿，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萧辰宇的身体猛地一震。

后悔吗？

他想起来了。那一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怀里受了惊吓的林月儿，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倒在血泊里的苏婉。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苏婉笑了，那笑容里，是彻底的释然。

“你看，你没有。”

“我上一世的命，我苏家一百三十一口人的血，已经还清了我欠你的所有情分。今生，我们两不相欠。”

“萧辰宇，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的爱。你弄丢了那个满眼都是你的苏婉，所以你不甘心。可你忘了，人是会变的。被你杀过一次之后，我就不会再爱你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凌迟着萧辰宇的心。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都晚了。

从他选择放弃她的那一刻起，就永远地失去了她。

“不……婉儿，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跪了下来，卑微地乞求，“我真的知道错了……”

“晚了。”

苏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当年，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她一样。

“萧辰宇，我重生回来，不是为了跟你破镜重圆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我是为了，让你也尝尝我当年的滋味。”

“求而不得，爱而别离，终身悔恨，孤独终老。”

说完，她转身，挽住了顾云深的手臂，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那一年，靖王萧辰宇班师回朝，本该是无上荣耀，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心爱的女人，嫁作他人妇，他用皇权都抢不回来。

后来，他登上了皇位，坐拥万里江山，后宫佳丽三千，却终身未立皇后。

所有人都说，皇上是在为那个江南的苏氏女，守身如玉。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不想立，而是不能立。

他的心里，早已被那个叫苏婉的女人填满，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他常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大雪纷飞，她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地问他：“萧辰宇，我死后，你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每一次，他都在惊恐中醒来，泪流满面。

他后悔了。

从她决绝转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后悔了。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他只能守着这空荡荡的皇宫，守着这无边无际的悔恨，孤独地过完这一生。

而远在江南的苏婉，却与顾云深一起，将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他们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她再也没有回过京城，也再也没有见过萧辰宇。

那个曾是她整个青春，整个生命的人，最终，只化作了她唇边一声淡淡的叹息。

仅此而已。

来源：墙外柿子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