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儿时的陕北庙会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4-11 17:39 2

摘要:说起关老爷,儿时听闻过这样一个传说。当年,白军进犯陕北根据地的中央红军,红军主力和中央机关早已撤至后村吕家沟及更远的杨家沟。负责掩护后撤的是一支小分队与白军遭遇,随即展开了一场激烈战斗。红军的机枪手边打边撤,机枪枪管被炽热的战火烤得通红,无法继续射击。机枪手赶

在记忆深处,庙会堪称陕北老家除春节外最为热闹的时节。村里的庙会,一般在农历五月十三举行,用以祭祀守护村庄的关老爷。

说起关老爷,儿时听闻过这样一个传说。当年,白军进犯陕北根据地的中央红军,红军主力和中央机关早已撤至后村吕家沟及更远的杨家沟。负责掩护后撤的是一支小分队与白军遭遇,随即展开了一场激烈战斗。红军的机枪手边打边撤,机枪枪管被炽热的战火烤得通红,无法继续射击。机枪手赶忙躲到山包后,对着滚烫的枪管撒了泡尿,待枪管冷却,便又投入战斗。彼时,白军兵力数倍于红军,小分队渐渐陷入重围。千钧一发之际,狂风突起,黄土漫天,山坡上骤然冲出一位身披盔甲的将军。将军骑着红马,手持大刀,左劈右砍,直冲向白军,短短几个回合,便将冲在前面的白军杀得七零八落。后面的白军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落荒而逃。红军小分队成功突围后,四处寻找这位身着古装的将军,遍寻无果,唯有不远处的关老爷庙静静矗立。这节故事被收录到修编的家谱,更为老爷庙增加了传奇色彩。

家乡是个自然村,一条小河从村后缓缓流向村前,出村后汇入更大的河流,继而融入无定河,无定河再汇入黄河,最终奔流入海。小河两岸的沟壑中,柳树、杨树与枣树错落生长。一条蜿蜒的公路沿着小河阳面伸向村外,公路边、沟壑里,零零散散分布着人家。

老爷庙坐落在小河右岸一块平地上。沿着公路前行,远远便能望见老爷庙以及庙前高大的柏树。从左岸的公路下河,踩着小河里铺设的石块,过河就来到了对岸平地上的老爷庙。老爷庙是一座古式庙宇,大殿前两棵柏树郁郁葱葱,从我记事起便是如此。柏树后面便是大殿,殿外有个小外厅,一侧立着一口大钟,另一侧是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重修碑文与功德记录。殿外窗户上方,挂着信众们赠送的牌匾,写着 “有求必应”“报答神恩” 等字样。步入大殿,关老爷的座像高高居于殿中。他头戴旒冕,身披黄袍,一副帝王装扮,端坐在加高的庙台上,威严中透着神秘。下方是关老爷的牌位,上头写着一长串头衔:“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牌位两侧摆放着卦筒与签筒,下方是长长的贡桌,摆满了各色贡品。大殿两侧,周仓与关平的站像分立两旁,一个怒目圆睁,一个儒雅有礼。

对庙会的期待,从 “领牲” 仪式便已开始。“领牲” 是庙会的开场环节,庙会工作人员备好一头猪,宰杀后举行祭祀仪式。仪式结束,村民们便将祭祀用的猪肉分而食之。领牲之时,工作人员会宣布本届庙会的会期与各项安排,并张红榜向村民告知,方便大家提前邀请亲友届时前来赶庙会、看戏。小时候,我和弟弟满心盼着庙会。庙会期间,不仅不用上学,还能吃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领牲肉,这对我们而言,是极大的诱惑。

领牲完毕,便着手搭建戏台。庙会会场就设在老爷庙,戏台先用一段段树干临时搭起框架,等请来的剧团抵达,剧团工作人员再用帷幔将其围起,戏台便搭建完成。戏台正对着关老爷塑像,后面则是绿油油的菜地。顽皮的孩子们在唱戏时,常常在菜地里跑来跑去,将蔬菜踩得东倒西歪,惹得菜地主人一阵责骂。

庙会正式开场的第一项活动是 “迎贡”,由还愿的村民向关老爷献上贡品。记得邻居家就曾摆过贡。那天,先是传来震天的礼炮声,宣告迎贡仪式的正式开始。紧接着,唢呐队吹吹打打来到邻居家。邻居从家中拿出一个方形大木盘,盘中贡品是八个用面团制作、染得五颜六色的飞禽走兽,有鱼形、兔形、燕子形。献贡人跟随迎贡队伍,将贡品送至庙里大殿,摆上贡桌,迎贡仪式便宣告结束。

迎贡之后,戏班子的演出正式拉开帷幕。庙会期间村里的小学通常会放假,父母们会让孩子穿上漂亮衣服,一同前往戏场看戏。孩子们其实并不懂戏,他们会在戏场的摊贩那里买来水枪、汽枪,或是带上家里准备好的弹弓、木刀、木棒,在戏场里尽情打闹。玩累了,就缠着父母或爷爷奶奶买零食。爷爷总是把钱藏得好好的,他会先拿出一个叠了又叠的塑料口袋,一层一层打开,里面外面分别是元票、角票和分票。爷爷点好钱给我买吃的,自己则坐在折叠小凳子上,悠然自得地看戏。唯一能让孩子们提起兴致的,当属武打戏。先是急促的乐器声响起,接着武生们手持刀、枪、锤、叉等兵器登场。打戏有二人对打,你追我赶;有一人对战多人,气势磅礴;还有多人混战,场面激烈。打到精彩处,小兵们被打得连连翻跟头、连环跳跃。孩子们一边观看,一边拿着棍子模仿比划,一不小心就会误伤一同玩耍的伙伴。

戏场里,热闹的不只是舞台,台下同样熙熙攘攘。摊贩们在戏场售卖着凉面、碗托、干炉等各种小吃。不过在炎热的夏日,最吸引孩子们的,当属五分钱一支的冰棍。冰棍甜丝丝、凉丝丝的。卖冰棍的把自行车支在戏场,自行车后座上是装着冰棍的箱子,箱子外面裹着厚厚的棉毯子。打开棉毯子,里面便是一根根用纸张包裹的冰棍。小贩递过冰棍,丝丝凉气扑面而来。接过冰棍,先轻轻撕开包装纸,小心翼翼地舔上一口,觉得不过瘾,再小小咬上一口,任由冰棍的香甜与凉意,在口中慢慢化开,从口腔一直蔓延至肚子里。吃完的冰棍木签子,孩子们通常舍不得扔掉,会收集起来把玩。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冰冷的冰棍箱子要用棉毯子捂得严严实实,直到中学学习了物理知识,才恍然大悟。顽皮的孩子们还会在戏场里相互追逐打闹,用水枪喷水,或是用弹弓比试。有的孩子则跑到舞台后面的帷幔旁,透过缝隙观看戏子们化妆。看着他们将油彩一笔一笔涂在脸上,戴上漂亮的假发,挂上假胡子,孩子们觉得新奇又神奇。散戏之后,还会学着用玉米胡须挂在耳朵上,拿捏着表情,咿咿呀呀地模仿唱戏。

戏台边上,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当前演出的曲目、时间,以及下一出戏的预告。一天通常要演早、中、晚三场戏,开戏时以鸣炮为信号。一出戏与另一出戏之间,会间隔一段时间,以便演戏的人和看戏的人稍作休息。歇戏期间,大家各自散场回家吃饭,吃完饭又赶忙回到戏场。走在路上,只要听到开戏的炮声,脚步就会不自觉地加快几分。

如今回想起来,晚上戏散场时,倒有些让人害怕。戏场里的灯,基本只能照亮几十米远的范围,场外一片漆黑,没有路灯。散场的人们大多借着月光摸黑走路,也有人拿着手电筒。手电筒射出的光十分微弱,有时还得使劲甩一甩,才能让光线亮一些。可没一会儿,光线又暗了下去,直至像蜡烛光那般微弱,一阵风仿佛就能将其吹灭,当然,实际上是电池没电了。要是碰上阴天,没有月亮,过河时就更麻烦了。有的人走得急,在穿过小河的石板上稍不留神,就会滑倒在河里。河水并不深,只没过小腿,但还是会引得后面的人一阵紧张与哄笑,大家在嬉闹中继续赶路。刚出戏场时,人还比较多,可走上一段路后,大路上的人便各自分道扬镳。路上,不知谁家的狗率先叫了起来,其他狗听到叫声,也纷纷跟着呼应,汪汪声此起彼伏。若是一人独行,心里难免有些害怕。走着走着,忽然会看到一个小亮点在移动,时明时暗。最让人胆战心惊的是,那亮点慢慢朝自己靠近,吓得人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耳朵里似乎都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呼吸也明显急促起来,心想: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火?等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有人抽着烟在赶路。

小学毕业后,我到县城上中学,便很少有机会参加庙会了。此时,庙会对我而言,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充满吸引力。那时,吸引我的是各种各样的小说、杂志,是游戏厅、台球室,还有学校旁边小饭馆电视里播放的各类电视剧与电影。有一年,在榆林东沙,碰巧遇到一个村子举办庙会,便和几个朋友特意前往戏场看戏。戏班子似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是来自山西吕梁的晋剧团。戏场的舞台用青砖砌成,比村里的舞台更加规整、气派。然而,我却怎么也找不回儿时看戏时的那份热闹劲儿,在戏场待了一小会儿,便觉无趣就转身离开。

童年的快乐,纯粹而质朴,毫无羁绊。那时,一片五彩斑斓的糖纸、一场与小伙伴们的捉迷藏游戏,便能点亮一整天的欢愉。然而,随着时光匆匆流逝,当生活的琐碎与繁杂逐渐将我们包围,快乐似乎变得愈发难以触及。其实,并非快乐远去,而是我们在成长的浪潮中,不慎遗落了那颗纯真无邪的童心。

(首发于《中国作家网》)

来源:马岗商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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