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单位附近新种了一片灌木类植物,感觉似曾相识。问正在旁边劳动的老人,她耐心地跟我说了几遍,我却一直听不懂。隐约感觉她说的最后一个字音近“妙”,又近“茂”,猜想可能就是我们家乡儿时常见的小麦莓。我们台州方言把果实的“莓”读“妙”音,家乡把小麦莓就读成小麦妙,蛇莓就
潮新闻客户端 管金定
单位附近新种了一片灌木类植物,感觉似曾相识。问正在旁边劳动的老人,她耐心地跟我说了几遍,我却一直听不懂。隐约感觉她说的最后一个字音近“妙”,又近“茂”,猜想可能就是我们家乡儿时常见的小麦莓。我们台州方言把果实的“莓”读“妙”音,家乡把小麦莓就读成小麦妙,蛇莓就读成蛇妙。三门话与我们椒江话略有差异,故我有此猜想。
后在山上买橘子,突然发现身后也有一大片这种灌木类植物。我问卖橘子的老者,老者告诉我:“这叫葛公妙,是中药材。”老者还不无惋惜地自言自语道:“我们这里好多人把橘树砍了,种成了葛公妙,以后橘树可就越来越少了。”
单位旁边的葛公莓。
这回终于听懂了,老者说的是葛公妙,显然也就是葛公莓了。这个地方与我们单位仅差十几公里,同属三门,但方言语音却已明显不同,真可谓是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
说到葛公莓,我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葛公杜鹃。大概是20年前,我在西南重庆奔波,这一年我们单位从万州搬到了重庆南坪。4月末的一个晚上,我突然听到了单位小区东北侧传来了一声声十分特别的鸟鸣声,急促哀怨,凄惨悲切。我虽心头一惊,但也并没有特别在意。
又一个傍晚,我正在小区散步,迎面走来的老太太一边散着步,一边跟着鸟鸣的节奏学鸟叫:“米——贵呀!”“米——贵呀!”老太太远去,但远处“米——贵呀”的鸟鸣声却一直未停。对,还是在东北侧,还是那初听就让我心头一惊的鸟鸣声。“米——贵呀!”“米——贵呀!”我也像老太太一样,一边散步,一边暗暗地跟着鸟鸣的节奏学鸟叫。但我学出来的声音就没有了老太太的轻松,反觉哀怨凄切。突然,我似有所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阳雀,如诉似怨地呼叫了几千年的“米贵阳”。
一只漂亮的布谷鸟(杜鹃)。视觉中国。
记得刚来重庆的那一年,我已从报纸杂志上读过诸多阳雀的民间传说,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阳氏寻夫”的故事。老爷看中长工小伙李贵阳的貌美娇妻阳氏,意欲加害李贵阳,遂派其去险峻陡峭的山上去砍柴。老实勤劳的李贵阳二话不说,带了柴刀就上了山,果然跌落悬崖,命赴黄泉。夫妻情深的阳氏见丈夫天黑尚未回家,遂上山寻找,一路高喊着丈夫李贵阳的名字。慢慢地阳氏就在山上迷了路,但她仍日夜不停地高喊着李贵阳,继续到处寻找。不知不觉,阳氏变成了一只雀儿,仍在深山密林中飞来飞去,一直呼唤着李贵阳。后来,雀儿因日夜啼呜,突然从嘴里滴出鲜血,落地即长出了鲜红的杜鹃花。此后,每年的4月末,雀儿总是在深山密林中日夜不停地呼唤着:“李——贵阳!”后人就把这种雀儿叫作阳雀。
杜鹃花。
就在那时,我也知道了阳雀也是杜鹃的一种。杜鹃也叫杜宇、子规,品种繁多,我国常见的是大杜鹃和四声杜鹃。大杜鹃就是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声耳熟能详。四声杜鹃就是啼声像极“葛公葛婆”“割谷割禾”的那种。阳雀即鹰鹃,也就是三声杜鹃,西南较多,因啼鸣声命名,所以也叫李贵阳、米贵阳。
我的家乡濒海,属温黄平原,无山少林,除了啼鸣“布谷——布谷”的大杜鹃布谷鸟较为常见,其他的米贵阳和葛公葛婆,我却从未见过。不过,我也由此推测,葛公莓一定与四声杜鹃葛公有关。后求助于万能的网络,终于解开了葛公莓之谜。
葛公莓。网络图片。
综合网络文章,较为可信的说法是:葛公莓就是蓬蘽,或是覆盆子。相关传说大概亦有二类。相传每年四月,四声杜鹃开始啼鸣。这个时候,山野里红彤彤的“莓”也已经成熟了,四声杜鹃葛公葛婆的叫声听起来像极“摘个吃个”。而葛公葛婆本身又喜食这种“莓”,所以人们就把这种“莓”称作了葛公莓。而在台州、宁波等地,葛公莓的传说则与三国著名高道葛玄有关。相传葛玄修道偶经某地,发现当地村民普遍面黄无力,知是肾病,遂亲自上山采摘“莓”,为村民们治病。村民们康复后,却发现这位被后人称为“太极仙翁”的葛公早已悄然离去,当地村民也不知道这种“莓”的名字,遂把它称作了葛公莓。
按照《本草纲目》记载:蓬蘽可分作五类:一是六、七月开小白花,就蒂结实,生则青黄,熟后紫黯,状如熟椹而扁,俗名割田藨,即《本草》所谓蓬蘽。二是开白花,四、五月实成,子亦小于蓬而稀疏,熟则乌赤,俗名插田蘽,即《本草》所谓覆盆子。三是开小白花,四月实熟,俗名耨田藨,即《尔雅》所谓藨者。另一种树生者,四月开小白花,结实似覆盆,即《尔雅》所谓山莓,陈藏器《本草》所谓悬钩子者也。再一种亦结实如覆盆而鲜红,即《本草》所谓蛇莓。
已采摘的葛公莓。
亦据《本草纲目》,割田藨与插田蘽二者俱可入药。耨田藨子似覆盆而大,赤色,酢甜可食,但此种不入药用。后两种山莓和蛇莓,则不能食用。由此可见,葛公霉就是俗名插田蘽的覆盆子,写成蓬蘽,就不够准确。而我们家乡的小麦莓,则应该就是耨田藨。“耨”原字应加有“艹”,因无法打字,且与“耨”之“锄草、耕作”义同,故以“耨”代之。《本草纲目》引用郭璞注曰:“耨田。”民间常指插田后的耙耨,或就是后来说的耘田。其实,覆盆子也还有大麦霉的俗名。小麦收成略晚于大麦,耨田亦应在插田后。这大概就是家乡小麦莓俗名之来历吧。
时光流逝,岁月如歌。蓬蓬累累的小麦莓印象,早已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但儿时与小伙伴一起,歪歪斜斜地摇着生产队的小木船,在田头河边摘小麦莓的情景,却仍历历在目,恍若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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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钱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