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手续刚办完,医院就打来电话,抱歉告知:检查单出了差错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17 20:17 1

摘要:李维拿到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感觉像是握着一块冰冷的铁。三个月的冷静期结束,他和妻子苏晴六年的婚姻正式画上了句号。

李维拿到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感觉像是握着一块冰冷的铁。三个月的冷静期结束,他和妻子苏晴六年的婚姻正式画上了句号。

刚走出民政局大门,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市中心医院,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他迟疑了一下,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充满歉意、略显焦急的女声:“请问是李维先生吗?非常抱歉打扰您,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检验科。关于您上周做的体检,我们发现了一份严重的报告单差错,情况紧急,需要您立刻回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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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终局与开端

阳光有些刺眼,落在李维手中那本簇新的离婚证上,折射出一点晃眼的光斑。他下意识地想用手挡一下,却觉得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苏晴就站在他旁边几步远的地方,同样拿着一本。她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仰着头,看着民政局门口那棵叶子开始泛黄的银杏树,侧脸线条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疏离和僵硬。

“好了。”李维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都结束了。”

苏晴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像是在确认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她的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留恋,只有一种极致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捕捉的解脱?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几乎消散在风里,“你……以后自己多保重。”

“你也是。”李维机械地回应。他想说点什么,至少为这六年时光做个注脚,但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些激烈的争吵、冰冷的对峙、长久的沉默,耗尽了所有温情,也榨干了最后一点表达欲。

他们一前一后走下台阶,像是两个偶然同路的陌生人。李维的车停在左边,苏晴的叫车软件显示车子已经在右边路口等待。

没有拥抱,没有祝福,甚至没有一次像样的告别。李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苏晴拉开了网约车的后门,弯腰坐了进去,整个过程没有一次回头。

车子汇入车流,李维握着方向盘,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却并不觉得疼,只是一种麻木的虚脱感。电台里放着轻快的音乐,他烦躁地伸手关掉。

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他想起刚刚在办事大厅里,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确认他们的意愿,打印材料,盖章。钢印落下时那“咚”的一声轻响,清脆又决绝,为一切画上了句号。

他们离婚的原因,和许多夫妻一样,并不单一。像是一根绳子,被日复一日的琐碎、缺乏沟通、误解以及或许存在的那么一两次心猿意马,慢慢磨蚀,最终在某一次并不算特别激烈的拉扯中,猝然断裂。

导火索是三个月前的一次激烈争吵,关于要不要孩子。李维觉得经济和工作还不稳定,想再等等。苏晴则认为他永远没有准备好的那一天,指责他缺乏责任感和对家庭的规划。争吵中,积压多年的怨气彻底爆发,从生活习惯到婆媳关系,再到彼此性格的缺陷,所有不满被摊开在桌面上,彼此都用最伤人的话语攻击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那之后,冷战、试图沟通失败、再次争吵,恶性循环。最后,苏晴平静地提出了离婚。李维在震惊和愤怒之后,感到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他累了,于是同意了。

三个月冷静期里,他们见过几次面,商讨财产分割。房子是租的,很好处理。存款不多,一人一半。唯一有点牵扯的是共同养的一只猫,叫“丸子”,最终跟了更细心的苏晴。整个过程客气又疏远,像在谈一桩小型生意。

李维以为今天之后,一切就真的结束了。他将开始全新的生活,摆脱这段令人疲惫的关系。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要不要换一个城市工作,或者至少换一个住处,彻底告别充满两人回忆的环境。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瞥了一眼屏幕,是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犹豫了一下,担心是工作上的事,他还是戴上了蓝牙耳机,按了接听。

“喂,您好?”

“请问是李维先生吗?”一个语速很快,带着明显歉意的女声传来。

“我是,您哪位?”

“非常抱歉打扰您,李维先生。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检验科。”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关于您上周在我们医院做的全面体检,我们这边发现了一份非常严重的报告单差错,情况可能比较紧急,需要您立刻、尽快回来一趟,我们需要重新核对信息,并为您做最必要的紧急检查!”

李维猛地一怔,下意识地踩了脚刹车,车子微微顿了一下,引来后车一声不满的喇叭声。

“报告单差错?”他困惑地重复,“什么差错?我上周拿到的报告不是说一切正常吗?”

上周,为了迎接所谓的“新生活”,他特意去市中心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项目很全,几乎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两天前他刚拿到纸质报告,体检中心的医生还笑着跟他说:“指标都很健康,继续保持。”

怎么突然就差错了?还情况紧急?

“电话里不方便详细解释,也为了确保百分百准确,最好您本人立刻过来一趟,我们主任也在。”护士的语气非常坚持,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请您直接来三楼检验科主任办公室,好吗?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们的工作失误!”

李维的心跳莫名开始加速。一种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

“严重差错”、“情况紧急”、“立刻回来”、“紧急检查”……这些词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导航。医院离这里不算太远,大概二十分钟车程。

“好……我知道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能有什么大事?也许是搞错了名字,或者是某个无关紧要的指标打印有误。医院偶尔出点小差错,也是有的。

他试图这样安慰自己,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却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打转向灯,变道,朝着市中心医院的方向开去。原本计划中,他现在应该是去常去的那家小馆子,吃一顿或许能称之为“庆祝重生”的孤独午餐。

人生的大起大落,有时真的只在一个电话之间。

第二章:阴云骤临

市中心医院永远人满为患。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各种人群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焦虑的氛围。

李维停好车,快步走进门诊大楼。他径直上了三楼,找到检验科主任办公室。门虚掩着,他敲了敲。

“请进。”一个略显低沉的中年男声传来。

李维推门进去。办公室不大,里面坐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面色凝重的中年医生,旁边站着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歉意的女护士,应该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位。

“您好,我是李维,刚接到电话……”李维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李维先生,您好您好,快请坐。”主任立刻站起身,示意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女护士则赶紧去给他倒了杯水。

李维坐下,目光扫过主任胸牌——检验科主任,赵启明。

“赵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体检报告有什么问题?”李维没有心思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赵主任和旁边的护士交换了一个眼神,护士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了。

“李先生,首先,我代表我们医院检验科,为您和我们工作的重大失误,表示最诚挚的歉意。”赵主任的声音很沉重,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夹,打开,“这是您上周的体检报告副本,您当时拿到的是这一份,显示所有指标均在正常范围内,对吗?”

李维看了一眼,点点头:“是的。医生还说我很健康。”

赵主任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非常抱歉,李先生。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极其不负责任的疏忽,在最终报告审核和打印环节,发生了严重的样本混淆和姓名贴错标签的事故。您拿到的这份报告,实际上……是属于另一位同名同姓,但年龄和身体状况完全不同的患者的。”

李维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意思?那我真实的报告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赵主任的表情无比严肃,他将文件夹转向李维,指着其中几项用红笔圈出来的数据,“这份,才是您真实的血液和病理切片检验结果。我们是在后续的批量样本抽检复核中,极其偶然地发现了这个张冠李戴的错误。立刻调取了原始数据和样本进行重新核查,确认无误后,第一时间联系了您。”

李维的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值和英文缩写上,他看不太懂,但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色箭头和后面远超参考范围的数值,让他心脏骤缩。

“这些……这些指标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

赵主任指着最关键的一项,语气沉缓得几乎一字一顿:“李先生,请您一定要保持冷静。根据您真实的病理活检和肿瘤标志物检查结果……我们高度怀疑,您患有恶性程度很高的……肝脏肿瘤,而且从指标和影像学辅助判断来看,很可能……已经不是早期。”

“轰”的一声,李维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耳边嗡嗡作响,赵主任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恶性肿瘤……肝脏……不是早期……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冰冷的锤子,砸碎了他所有的镇定和侥幸。

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颜色和声音,他只看到赵主任的嘴巴在一张一合,表情充满了同情和歉意,旁边的护士低着头,几乎要哭出来。

“……所以,情况非常紧急,必须立刻为您安排更精密的检查,主要是增强CT和进一步的病理确认,以便尽快明确诊断,制定治疗方案。时间就是生命,一刻也不能耽误。”赵主任终于说完了。

李维呆呆地坐着,仿佛灵魂出窍。几分钟前,他还在为离婚后的新生活做打算,甚至有一丝可笑的“解脱感”。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的生命可能已经进入了残酷的倒计时。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先生?李先生?”赵主任担心地唤了他两声。

李维猛地回过神,胸口剧烈起伏着,一种窒息般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你们……你们确定吗?有没有可能……还是弄错了?”他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声音干哑得厉害。

赵主任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们反复核对了三遍,样本编号、采集时间、检测流程……确实是我们工作的重大失误,但您这份真实的结果……抱歉。”

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李维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父母的苍老面容、未完成的工作计划、曾经和苏晴规划过的未来生活、甚至早上那只蹭过他脚边的猫“丸子”……

这一切,都可能要离他而去了吗?

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睁开眼,第一个闯入脑海的念头,竟然是——苏晴。

在这个天塌地陷的时刻,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那个刚刚和他斩断所有法律关系的女人。那个他曾经最深爱,也最终彼此伤害至深的伴侣。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荒谬性,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无视了赵主任和护士还在说着的安排检查的话,几乎是凭借本能,拨通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李维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终于通了。

那边传来苏晴的声音,平静而疏离,带着一丝疑惑:“喂?还有什么事吗?”

背景音有些嘈杂,她可能还在回家的车上。

李维握着手机,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哽得厉害,试了几次,才发出一种极其艰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慌的声音:

“苏晴……医院……医院刚打电话给我……”

他喘了口气,巨大的恐惧让他的语句支离破碎。

“他们说……我的体检报告弄错了……我可能……可能得了很严重的病……癌症……”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第三章:沉默的回响

电话那端的沉默,持续得令人心慌。李维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他想象不出苏晴此刻的表情。是震惊?是怀疑?还是……无动于衷?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苏晴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依旧带着那份刻意保持的冷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震颤:“哪家医院?你现在人在哪里?”

“市中心医院……检验科办公室。”李维的声音依旧发哑。

“我马上过来。”苏晴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干脆利落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工作事务。

但就是这样一句“马上过来”,让李维几乎崩溃的情绪,奇迹般地找到了一丝可以依附的浮木。他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我……我前妻……她过来。”李维对赵主任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赵主任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好的。那我们现在立刻为您开通绿色通道,安排增强CT检查。请您先冷静,无论如何,先明确病情是第一位的。我已经联系了肿瘤科的专家刘教授,他会亲自看您的片子。”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在梦游。李维恍惚地跟着护士办理各种紧急手续,签字,被带去CT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是机械地配合着医生的指令。

喝下对比剂,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看着仪器像巨大的白色怪兽般缓缓移动,发出嗡嗡的噪音。他闭上眼睛,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

检查结束,他被护士带到休息室等待结果。医生说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他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双手交握,指甲深深掐进手背的皮肤里,却感觉不到疼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上传来了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李维猛地抬起头。

苏晴站在休息室门口,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有一层细汗,显然是匆忙赶来的。她穿着早上那件米色的风衣,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接,一时之间,竟相顾无言。

离婚还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又以这样一种突兀而沉重的方式重逢了。

“情况怎么样?”最终还是苏晴先开了口,她走进来,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保持着一个不算亲近但也不疏远的距离。

“刚做完CT,在等结果。”李维的声音低哑,“医生说……情况可能不太好。”

苏晴抿紧了嘴唇,目光落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神闪烁了一下。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等结果吧。先别自己吓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一种无形的尴尬与沉重。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熟知对方的一切习惯和情绪。如今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墙,看得见,却无法触及,也不知道该如何沟通。

李维想起很多年前,他有一次重感冒发烧,苏晴请假在家照顾他,喂他吃药,用毛巾帮他擦额头,夜里时不时醒来摸摸他的体温。那时候,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心疼。

而现在,她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克制下的凝重和不确定。

“谢谢你能来。”李维低声说,这句话发自内心。在这种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独自面对。

苏晴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壁:“没什么。就算……就算分开了,这种事……”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早上还好好的……”李维喃喃自语,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还以为……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苏晴没有说话,只是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了些。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煎熬。李维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体检前那段时间,他确实偶尔会感到疲惫,右腹隐隐有些不适,但他只以为是工作太累,应酬喝酒太多,从未往最坏的方向想过。一会儿又想到如果真的确诊,父母该怎么办?他们年纪大了,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他甚至想到了治疗费用,想到化疗的痛苦,想到可能无法承受的工作压力……越想,越是绝望。

偶尔,他会偷偷看向旁边的苏晴。她安静地坐着,侧脸依旧好看,但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在同情他?还是在考虑如何体面地脱身?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她没有任何义务陪在这里。

这种不确定性,加深了他的恐慌。

不知过了多久,赵主任和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医生一起走了过来。那位医生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面色严肃。

“李维先生,”赵主任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医院肿瘤科的刘教授。”

李维和苏晴同时站了起来,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刘教授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语气沉稳但直接:“李先生的CT初步结果出来了。情况确实比较棘手。肝脏右叶有一个大小约5.3cm*4.8cm的占位性病变,形态不规则,边缘不清,典型恶性表现。并且可见肝内数个小灶卫星子灶,门静脉分支疑似有癌栓形成。”

他一边说,一边将平板电脑上的影像图展示给他们看。那些黑白灰的图像,在李维眼中如同天书,但“恶性”、“癌栓”这些词,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心脏。

“这意味着什么?”苏晴的声音响起,竟然比李维还要镇定一些。

“这意味着,临床诊断肝癌晚期,伴有肝内转移的可能性极大。”刘教授的话语清晰而残酷,“当然,最终的确诊还需要等待详细的病理分析,但根据我的经验……你们需要立刻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并且尽快决定治疗方案。时间非常宝贵。”

晚期……

这两个字,终于被明确地说了出来。

李维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苏晴几乎同时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怎么……怎么会是晚期……”李维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我平时……没什么感觉啊……”

“肝脏是一个沉默的器官,早期症状很不明显,容易被忽视。”刘教授解释道,语气带着同情,“很多患者发现时都已经不是早期了。李先生,您现在必须立刻住院,进行全面的身体评估,我们需要尽快确定您的肝功能储备情况,以及是否存在远端转移,然后才能讨论下一步是手术、介入治疗、靶向还是免疫治疗……”

后面的话,李维已经听不太清了。巨大的绝望感彻底淹没了他。

他任由苏晴和护士扶着他,恍惚地跟着他们去办理住院手续,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被安排进了一间双人病房,另一张床空着。护士给他抽了血,量了血压,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苏晴。

李维坐在病床上,低着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一言不发。

苏晴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来来往往的人,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和僵硬。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先说。”李维低声道。

苏晴转过身,看着他:“你需要通知你父母吗?”

李维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先别……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等……等最终结果全部出来再说吧。”

“也好。”苏晴表示同意。她犹豫了一下,走到床边,“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问问医生,看还需要做哪些检查,注意事项有哪些。”

她的语气,理智得近乎冷静,仿佛只是在帮他处理一件麻烦的公事。

李维抬起头,看着她,忽然间,一种巨大的委屈和恐惧涌上心头,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

“苏晴……我……我很害怕……”

这句话,撕开了所有成年人故作镇定的伪装,露出了底下最脆弱的内核。

苏晴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那双盛满了惊惧和无助的眼睛,一直努力维持的冷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的眼神软了下来,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沉默了几秒,最终没有离开,而是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别想那么多。”她的声音放缓了些,虽然依旧谈不上多么温柔,“先配合医生检查。现在医学很发达,总……总有办法的。”

她的话很苍白,但在这种时候,对于李维来说,已经是唯一的安慰。

他低下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雪白的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苏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窗外,秋日的阳光依旧明媚,却无法驱散病房内沉重的阴霾。刚刚彻底分离的两个人,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近乎残酷的变故,又被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从那天起,他的人生,和她的人生,仿佛又驶入了一条充满迷雾和荆棘的未知轨道。

第四章:错位的人生

李维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但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

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苏晴不在病房里,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碗似乎是刚从楼下食堂买来的清粥,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他心里空落落的,夹杂着病痛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他拿起手机,想给苏晴打个电话,又担心她会觉得厌烦。他们已经离婚了,她肯留下来帮忙,已经是仁至义尽。

正犹豫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苏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各种住院单据和医生新开的检查申请单。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维持着镇定。

“醒了?感觉好点了吗?”她问,语气平淡。

“嗯。”李维点点头,挣扎着想坐起来。苏晴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扶他,但手伸到一半,又有些不自然地缩了回去,只是帮他把床头摇高了一些。

这个小动作,让李维心里微微一刺。他们之间,终究是隔了一层了。

“医生又开了几项检查,明天上午做。”苏晴把文件夹放在床头柜上,“你晚上不能吃东西了,明天要抽血。”

“谢谢。”李维低声道,“麻烦你了。”

“没事。”苏晴垂下眼帘,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语句,“我……我刚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这两天有点事,暂时不回去了。丸子托朋友帮忙照顾了。”

李维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这意味着,她至少今晚会留下来陪他?一股酸涩的暖流混着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他值得她这样做吗?在他们那样决绝地分开之后?

“苏晴,其实你不用……”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晴打断了。

“别多想。”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这种情况,就算是个普通朋友,也不会扔下不管。你先安心治病。”

普通朋友。这四个字清晰地划清了界限。李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熟悉的、来自市中心医院检验科的座机号码。

李维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苏晴。苏晴也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警惕和疑惑的神色。不是已经住院了吗?所有检查都在医院内部系统进行了,检验科还打电话来做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瞬间攫住了李维。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屏住呼吸,接通了电话,并且下意识地按了免提键。

还是早上那个女护士的声音,但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更加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慌乱和歉意,甚至带上了哭腔:

“李……李维先生吗?非……非常非常抱歉!再次打扰您!天啊……我……我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太离谱了……”

护士语无伦次,显然处于极大的震惊和慌乱之中。

李维的心跳再次失控,他厉声问道:“又怎么了?!是不是结果更不好了?!”

“不!不是!不是更不好!”护士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是错了!又错了!全错了!我的天啊……李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我们搞错了!彻头彻尾地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你说清楚!”苏晴忍不住凑近电话,声音也提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剧烈喘息和似乎是在抽自己耳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样本!是样本源头就搞错了!今天下午我们彻查了整个流程,追溯了所有环节……发现……发现不仅仅是报告单打印错误……是上周体检中心采集样本时,在源头上就把您和另外一位患者的血液样本和病理活检组织的标签贴!错!了!”

李维和苏晴瞬间僵住了,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标签贴错了?源头就错了?

这意味着……

护士的声音因为极度羞愧和恐惧而颤抖得不成样子:“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您拿到的第一份‘健康’的报告,其实是那位患者的!而今天早上我们给您的这份‘肝癌晚期’的诊断……它……它……”

护士似乎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嚎啕大哭着喊了出来:

“它根本就不是您的!那是另外一位患者的检查结果!您……您本人的所有指标和活检组织经过重新检测……全部正常!您非常健康!李先生,您没病!您很健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简直是我们医院史上最荒谬最严重的医疗事故!对不起……”

轰隆!

仿佛一个炸雷在李维和苏晴的头顶同时爆开。

李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健康?他没病?那个可怕的、几乎将他瞬间击垮的“肝癌晚期”的诊断,竟然是别人的?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极其低级、荒谬到令人发指的标签错误?

巨大的、过山车般的逆转,带来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荒谬感和极度不真实的眩晕感。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发出“嗬……嗬……”的气音。

旁边的苏晴,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然后又猛地涨红。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极致的、无法形容的愤怒和震惊。

她一把抢过手机,对着话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尖锐到撕裂的、充满了全部震惊、愤怒和被巨大玩笑愚弄后的崩溃的厉声质问:

“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开什么国际玩笑?!!”

第五章:风暴中心

电话那头,只剩下护士压抑不住的、崩溃的哭声和反复的“对不起”。隐约还能听到另一个焦急的男声(可能是赵主任)在旁边试图解释什么,但声音遥远而混乱。

苏晴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她猛地将电话摁掉,然后像扔掉什么脏东西一样,把手机扔在了病床上。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维僵坐在床上,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没有焦距,仿佛无法处理这骇人听闻的信息。他的大脑像是超负荷运转后宕机的电脑,屏幕一片雪花,只剩下“您没病!您很健康!”和“对不起!”这两句话在疯狂回荡。

健康?

没病?

晚期是别人的?

标签贴错了?

这些词语碎片一样冲击着他的认知。几分钟前,他还沉浸在罹患绝症的巨大恐惧和绝望中,甚至已经开始默默思考身后事。几分钟后,却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场荒唐透顶的乌龙?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以?!

一种极其怪异的、近乎撕裂的感觉在他胸腔里冲撞。他想大笑,又想痛哭,想疯狂地砸东西发泄,又想虚脱地瘫倒下去。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苏晴的情况比他更糟。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那双之前还维持着冷静和克制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

她猛地转过身,不是看向李维,而是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病房门,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用尽全身力气尖声嘶喊:“医生!护士!过来!都给我过来!!!”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了调,尖锐刺耳,在安静的住院部走廊里引发了回响,附近几个病房的门立刻打开了,探出好奇或不满的脑袋。

值班的护士和一位年轻的医生闻声急匆匆地跑来。

“女士,请问有什么事?请您冷静一点……”年轻医生试图安抚。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苏晴猛地转过身,指着病床上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李维,她的手指和声音都在颤抖,“你们医院!你们检验科!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他的癌症晚期诊断是错的!是你们把样本标签贴错了!那根本是别人的病!他没病!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她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滔天的怒意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年轻医生和护士显然完全懵了,面面相觑,一脸愕然。“这……女士,您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有什么误会?我们并没有接到相关通知……”

“误会?!”苏晴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起病床上的手机,找到通话记录,几乎戳到医生脸上,“看!看清楚!这是你们检验科的电话!刚刚打来的!亲口说的!你们去问!现在立刻去问!!”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了。这一天之内,她经历了和前夫离婚、得知其罹患绝症的震惊、陪伴检查的压抑、面对晚期诊断的沉重……所有这些剧烈的情感消耗和道德压力,在这一刻,被这个颠覆性的、荒谬到极致的“错误”彻底引爆了!

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命运,被这家该死的医院,玩弄于股掌之间!

年轻医生意识到事态严重,脸色也变了,立刻拿出对讲机呼叫上级,同时快步朝着护士站跑去核实。

周围病房的病人和家属们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目光里充满了惊讶、同情和看热闹的意味。

李维终于从那种极致的震惊和麻木中稍微找回了一丝神智。他看着状若疯狂的苏晴,看着门外聚集的人群,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力感涌了上来。

“苏晴……别……别这样……”他虚弱地开口,声音嘶哑。

苏晴猛地回头看他,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灼伤:“别怎样?!李维!你听到了吗?!你没病!你没得癌症!我们……我们……”她说到后面,语气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掺杂进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形容的哽咽,“我们今天……我们早上才离的婚!!!”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所有喧嚣,也精准地刺中了李维内心最痛、最荒谬的那个点。

是啊。

他们离婚了。

就在今天早上。

如果这个电话早来几个小时……哪怕早来一个小时……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钻入他的脑海,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更加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检验科的赵主任带着早上那个打电话的护士,还有肿瘤科的刘教授,以及医院的两位行政管理人员,脸色无比难看地匆匆赶来。

显然,他们已经内部核实并确认了这个灾难性的、足以登上社会新闻头条的重大医疗事故。

护士的眼睛肿得像桃子,显然哭了一路,看到李维和苏晴,更是羞愧得几乎要跪下去。

赵主任面色灰败,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快步走进病房,反手想要关上房门,隔绝外面那些探究的目光,但苏晴一把挡住了门。

“关什么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让大家都听听!你们医院干的好事!”苏晴厉声道,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体面了。

“女士,李先生,真的……真的万分抱歉!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工作的重大失误,给您二位造成了无法估量的精神伤害和……”赵主任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歉意,几乎语无伦次。

“无法估量?”苏晴尖声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混合着极致的愤怒和委屈,“你们知道什么是无法估量吗?!你们知道他刚才差点崩溃吗?!你们知道我……我们……”她再次哽住,离婚两个字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带来的痛楚远超想象。

刘教授上前一步,表情沉重而尴尬:“李先生,苏女士,首先,我代表医院,再次向您二位表示最深的歉意。经过我们技术部门最严格的追溯和复核,已经确认,的确是在体检中心采样环节,发生了极其罕见的样本标签混淆错误。您二位拿到的所有诊断依据,均来源于另一位患者。我们刚刚已经紧急联系了那位患者……他也被错误的信息困扰了。”

这个消息,让李维和苏晴再次一怔。还有另一个家庭,正在经历和他们类似的地狱天堂反转?

这简直……荒谬到令人发指!

“所以呢?”李维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这种平静底下,却蕴含着风暴,“所以,我现在可以出院了?我可以立刻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的目光扫过赵主任、刘教授,以及后面那些医院的领导,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和创伤后的麻木。

“理论上……是的。您的身体非常健康。”刘教授艰难地回答,“但是,我们强烈建议您……或许可以接受一下心理辅导?这次事件对您二位造成的心理冲击……”

“心理辅导?”李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苍凉,带着浓浓的绝望,“心理辅导能让我没离那个婚吗?”

一句话,让所有医院人员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苏晴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无声地痛哭。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极度尴尬、沉重和悲惨的寂静之中。

第六章:残局与回响

最终,病房门还是关上了。医院的几位领导态度卑微地不断道歉,并提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包括但不限于退还所有体检和检查费用、支付精神损失赔偿、提供长期的心理咨询服务等等。

他们甚至带来了一份初步的书面道歉函和事故说明。

但所有这些,在李维和苏晴看来,都苍白无力得可笑。金钱和道歉,如何能弥补这种近乎毁灭性的精神创伤和人生轨迹的强行扭转?

李维坚持立刻办理出院手续。

他一分钟也不想在这个给他带来噩梦般经历的地方多待。他换下病号服,穿上自己的衣服,整个过程沉默得可怕。

苏晴也渐渐停止了哭泣,但眼睛红肿,脸色依旧难看。她帮着他整理那些几乎没动过的住院物品,动作机械,同样一言不发。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医院方面派了一位行政级别很高的副院长全程陪同办理出院,所有手续一路绿灯,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急于送走这两个巨大的麻烦。

走出住院部大楼,夜晚的冷风一吹,李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已经是深夜,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他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是医院安排送他们回去的。

“不用了。”李维生硬地拒绝了,“我们自己走。”

副院长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李维那双冰冷麻木、毫无商量余地的眼睛,最终只能讪讪地闭嘴,再次鞠躬道歉。

李维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径直朝着医院大门外走去。苏晴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回响。

这一天,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从离婚到误诊,再到颠覆性的澄清,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心力。

走了很久,李维才缓缓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苏晴。

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她脸上,照出她疲惫不堪的容颜和红肿的双眼。她也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残余的愤怒,有深重的疲惫,有劫后余生的茫然,还有一丝……无法定义的痛苦和挣扎。

“你……”李维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现在……打算去哪?”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在此刻显得如此沉重和复杂。

他们早上已经离婚了。法律上,他们不再是夫妻,没有任何关系。她应该回她新租的房子,他应该回他那个临时的住处。

可是,经历了这样一场荒诞绝伦的共患难,他们还能简单地回到“前夫”和“前妻”的位置上,说一句“再见”,然后各自转身,走入各自的夜色吗?

那个离婚证,在那通颠覆一切的医院电话之后,仿佛变成了一个讽刺的笑话。

苏晴没有立刻回答。她移开目光,看着街上飞驰而过的车辆,良久,才轻轻地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情绪依旧混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她对李维有怨,有气,过去积累的失望和伤害并非不存在。但今天,当他被宣判“死刑”时,她的心痛和恐慌是真实的;当他脆弱无助地流泪时,她的心疼和不忍也是真实的;当得知一切都是乌龙时,她那巨大的荒谬感和那句脱口而出的“我们早上才离的婚”,更是撕开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底下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或许从未真正熄灭过的情感余烬。

可是,然后呢?

错误可以纠正,但造成的伤害呢?裂痕呢?彼此之间那些根深蒂固的问题呢?难道就因为一场荒唐的误会,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重新在一起吗?

她做不到。至少现在,完全做不到。

李维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同样翻江倒海。狂喜过后,是深深的虚脱和茫然。健康失而复得,生命重新变得充满可能,这无疑是天大的幸运。但这份幸运,却以一种如此残酷和戏剧化的方式降临,将他的人生和苏晴的人生,再次粗暴地搅合在一起。

他感激苏晴在“患难”时的没有离去,但这感激之中,也夹杂着巨大的愧疚和不安。因为他们之所以“患难”,本就是由无数日常的摩擦和伤害累积导致的分离。

一场乌龙,改变了结果,但并没有自动消除导致那个结果的原因。

两人沉默地站在街边,像两座孤岛,被同一条荒谬的河流冲刷过后,看似靠近了,中间却依旧隔着无法轻易跨越的海峡。

最终,李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

苏晴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并排坐在后座,依旧无言。司机师傅开着收音机,里面放着轻快的流行音乐,与车厢内沉重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到了苏晴新租住的小区门口,车停了。

苏晴推开车门,下车。李维也跟着下来了。

“你……上去吧。”李维低声道,“今天……谢谢你。”

苏晴站在路灯下,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她说,“什么都别想了。”

“嗯。”李维点头。

苏晴转身,朝着小区里走去。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单。

李维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后,才缓缓收回目光。心里空荡荡的,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茫然。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冰凉的封皮,在路灯下折射着微弱的光。

这一切,到底算什么?

从那天起,他的人生仿佛被强行按下了重启键,却又不是简单的恢复出厂设置。而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漩涡之中。

健康是无价的礼物,但这份礼物包裹着太多尖锐的碎片,割伤了他,也割伤了他曾经最深爱的人。

未来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了。

一场荒谬的医疗乌龙,像一面放大镜,照见了生命的脆弱与人性的复杂。

它强行撕开了李维和苏晴之间那道尚未愈合的伤疤,迫使他们在极端的境遇下重新审视彼此和过往。

生活没有简单的重启键,裂痕不会因一场误会而自动消失,但共同的创伤也可能成为重新理解的契机。

未来何去何从,没有标准答案,需要的是时间、勇气和各自内心的真实答案。

来源:快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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