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因为他们坚信自己从事的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他们崇尚“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行为准则,他们奉行“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牺牲精神。
写在前面
有人说是中师生撑起了中国教育40年的大半个天空。
因为他们坚信自己从事的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他们崇尚“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行为准则,他们奉行“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牺牲精神。
他们是中国教育40年发展、变化的见证者和参与者。就像一棵一棵的树,一朵一朵的话,装点着春夏秋冬的绚丽。
如今,他们的背影正从中国教育舞台上慢慢远去。
他们值得被记录!
紧张焦虑减轻以后,文晓芳觉得时间过得更快了。
转眼就来到了4月。教导主任要求安排六一儿童节庆祝活动的时候,要求每个班要有一个节目表演。表演节目自然由班主任负责。
在师范校的时候,美术和体育都让文晓芳头疼,唯有音乐课差强人意。她音色明亮,唱歌不跑调。
她在班上选出了10名女学生,为她们编排一个《采蘑菇的小姑娘》舞蹈,教学生“跳舞”。
文晓芳自己一点舞蹈基础都没有,只能根据歌词来编动作。编好以后,一句一句的教学生依样画葫芦。在每一个动作之间怎样衔接转换完全不懂。常常是想到后一句,前一句怎么舞的都忘了。
在文艺表演这件事上,学生和老师一样,只有向往,没有技能。
所以每天下午放学以后,除了一如既往地给学生补课,还要加上编跳舞的动作,然后师生一起练。
5月还要放一周的农忙假。农忙假结束,离六一儿童节就只有两三天时间了。
根据农村赶集的习俗,观河乡是逢2、5、8数字的日子赶集。学校六一儿童节活动定在6月2号举行。这样的话,在偌大的电影院里,除了中心校几百名学生,其余的空位会有赶集的村民坐满看热闹。当然其中大量的是学生家长。
五2班的舞蹈《采蘑菇的小姑娘》出场了。
十位姑娘随着风琴弹奏的乐曲,身背家长买菜用的正方形竹筐,从简易幕布后面出来。跳着,唱着,舞着……
在娱乐项目还十分匮乏的年代, 尽管学生动作简单,肢体僵硬,犹如花式走路的表演,仍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台下观众刚开始是惊讶,接着议论纷纷 :
“她们背的是买菜的筐筐哦。太笑人了。”
“你懂啥子,这叫道具。跳舞就要有这些东西。”
“哪个在弹风琴呢?教唱歌的老师哦?”
“不是,就是教他们这个班的文老师。”
乡土气息浓郁的六一儿童节庆祝活动结束了。但总是有一些自诩文人雅士的居民,对小场镇上的任何一件事情评头论足。
文老师弹风琴给学生跳舞伴奏的事情一时成了大家街头巷尾的谈资,说是什么“和弦”伴奏。反正很多人也不懂,似乎是一个高深莫测的本事。。
实际上,“咕、咕、咕”的所谓八度伴奏,已经是文晓芳音乐素养的极限了。
乡场上“单位”不多。除了学校,就是乡政府、医院、信用社、供销社、屠宰房、小食店等。虽然都不富裕,但是到了六一节,对儿童都要有爱的表示。
儿童节活动以后第二天,郑校长喊到文晓芳,给她一张名单。上面写着六一节给学校献爱心的单位及数字,让她写在医院旁边的黑板上。主要是表示感谢(也不乏暗戳戳的比较与提示。只是当时晓芳不懂)。
医院旁边那个黑板,有点类似于全场镇公示栏。
文晓芳很听话地把学校的感谢信写在黑板上,也把各单位的捐助数字清楚地展示出来:乡政府10元,供销社10元, 医院5元……
笔画洒脱,字形修长,娟秀中蕴含刚劲的粉笔字,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乡政府人员吃饭时,随意议论起学校的感谢信。一位唐姓副乡长说:“你们猜那个字是谁写的?”
有的猜是郑校长,被否决了,因为郑校长的字特别老牌周正。
有的猜这个,有的猜哪个,总之倾向于是一位男教师。
唐乡长最后说:“是一位女老师,好像姓文”。
“哦,就是昨天弹风琴伴奏的文老师”。有人把听来的路边新闻随机进行了广播。
“现在新分来的老师是不一样了哈”,大家不由感叹道。
会弹风琴,字还写得好,文晓芳在观河乡有点名气了,可是她不知道。
她自知的是,弹风琴的水平在同班同学那里就是彻彻底底的垫底。就算这样,也已经是音体美三项艺体学科中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一项技能了。
至于说到写字,钢笔字马马虎虎,粉笔字还看得过去而已,但是与同学相比,那就是天壤之别。
这一天,乡上管教育的领导,人称傅大爷的老同志来学校找到文晓芳,让她帮到写一张讣告。理由是“你的字写得好”。
晓芳心里那个苦——你只看见过我写的粉笔字,可是你知道我的毛笔字有多难看吗?
粉笔字,钢笔字,毛笔字,说起来都是写字,可他们既是相互关联,更是自我独立的。能写好粉笔字的人不一定能写好毛笔字。
在师范学校的时候,本来陈小芳也和其他同学一样每天练习三笔字。可是有一天,发现她的毛笔字本子上面的圈,横杠,等级符号等,是由班上的同学王丹代替田老师批改的。那种一直被人夸“优秀”的虚荣心受到严重打击。从此不再练习毛笔字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
此时文晓芳为自己当年的不虚心羞红了脸。也为自己拿不出手的毛笔字感到难为情。她反复强调自己写的毛笔字不好,可是这在傅大爷看来,只不过就是谦虚而已。
最后因为拗不过傅大爷的要求,文晓芳硬着头皮写下了这张讣告。
傅大爷应该是哭笑不得地把讣告贴在了乡政府的大门口柱子上。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要文老师写毛笔字了。反而是只要有人在她参与的场合议论谁的字写得好的时候,文老师就会有如梗在喉之感。
六一过去,文晓芳此生教的第1个班学生就要离开学校了。
这一年,老师不容易,孩子们也不容易。虽然大家都很努力,学生们变化进步也很大,但是毕竟考上中学的孩子只是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孩子就要回家务农。比方李红英,媒人已经上门介绍了婆家,只等着小学毕业了。
考试之前,文晓芳和张彬理就跟学生说,考试完就带他们去爬青城山,作为毕业礼物。
毕业考试的第二天,文老师和张老师一早就带着全班40多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去爬青城山。到了天师洞又浩浩荡荡地折返回家。
学生们各种颜色的布书包斜挎在肩膀上。书包里装着饭团或者馍,在路边掬一捧沟水一同吞下,就是一顿午餐。
那时候青城山的各种安全设施非常不完备。悬崖峭壁,山路崎岖。文晓芳完全没有考虑过学生可能出现的安全问题,甚至可以说连这一点意识都没有。
无知便无畏!
如果是30年以后的教育大环境,打死她,她都不会再这样干。
暑假到了,县教育局在教师进修学校举办了汉语拼音培训班,学校派文晓芳老师去参加。
在为期半个月的培训班里,分别来自城区三个学校的优秀语文教师,给大家上课。
其实这次培训目的是为各个乡镇办“民办教师考学和转正考试预备班”做准备的。
农村学校存在大量民办教师和代课教师。年轻的教师可以通过考试去读“民师班”,也取得中师文凭。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可以直接通过民办教师转正考试,成为公办教师。
这时候以各乡镇为单位举办的预备班,就是各个学校帮助、辅导这些老师学习、应考的一项活动。
文晓芳就成为了观河乡语文“辅导员”,杨群担任数学辅导员。
这是他们下学年开学以后,在教学工作之外的一份重要事情。
学年开学前一周,照例是教师的政治学习 ,工作安排。
文晓芳这次被安排接手一个三年级班。因为吃尽了接别人班的苦头 ,她想从一年级开始教,就去找教导主任求情。
“这是学校领导决定的”。教导主任的一句话,就让文晓芳不敢多说。领导的话就是真理,不可质疑。
除了班主任和一个班的语文教学,文晓芳和易福至都新增加了新的工作。易福至每周上三个班的图画课,文晓芳每周上三个班的唱歌课。
“年轻人要多做一点事情”,教导主任郑重其事地说。
于是,两个年轻人就以“被重视”的心态接受了新的工作安排。
开学以后,文小芳拿到了有62名学生的报名册,先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全乡各年级每个班的人数都在40个上下。
再看学生名字,家长名字,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上三年级这个班了。
择校、选班,并不是鸡娃时代的特有名词。孟母三迁或许就是“买学区房”的启蒙。
具体的工作量增加了,还加上“预备班”培训事情,文晓芳如何应对?
来源:文博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