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报到不久，值班室喊我接电话，我纳闷，谁会给我打电话呢？

摘要：那天下午，我正在宿舍整理内务。军校学员的生活比普通部队还要严格，内务标准尤其苛刻。被子必须叠成标准的"豆腐块"，连一丝褶皱都不允许出现，床单要绷得像鼓面一样平整，铺位物品摆放位置精确到厘米。我正小心翼翼地用尺子量着被子边角，生怕一毫米的偏差都会在教员检查时被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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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正在宿舍整理内务。军校学员的生活比普通部队还要严格，内务标准尤其苛刻。被子必须叠成标准的"豆腐块"，连一丝褶皱都不允许出现，床单要绷得像鼓面一样平整，铺位物品摆放位置精确到厘米。我正小心翼翼地用尺子量着被子边角，生怕一毫米的偏差都会在教员检查时被指出来。

"小郑！值班室找你，说有你电话！"我的同学老李急匆匆推开门喊道，声音惊得我差点把手中刚叠好的被子松散。

"我的电话？"我疑惑地抬头，入学一个月来，还从没人给我打过电话，连信件都没收到过几封。

老李挠挠板寸头："应该是家里人吧，赶紧去，值班参谋看起来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放下手中的活计，我整了整军装上衣的下摆，沿着水泥道快步跑向连部值班室。九八年的秋天，军校里没有手机，甚至寝室都没有固定电话，只有值班室那部黑色的转盘电话是我们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

值班的是一位高年级学员，肩章上的两杠一星在午后阳光下格外醒目。见我进来，他指了指桌上的转盘电话："你家打来的，动作还挺快。"

我立正敬礼后，小心翼翼地拿起话筒："喂？您好，我是新学员小郑。"标准的军人问候语在电话里显得格外生硬。

"儿子！是妈妈啊！你还好吧？吃得好不好？"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急切的声音，夹杂着家乡特有的口音，一下子将我的思绪拉回了那个熟悉的小院。

我一愣，浑身的紧绷感突然松懈下来，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同时也泛起一丝酸楚。这是我离家入学后收到的第一个电话。虽然从家到军校只有三百多公里的距离，但对刚穿上军装的我们来说，却仿佛跨越了整个星球。半个月前的入学仪式上，我和其他新学员一样，剪了平头，换上橄榄绿军装，和亲人告别，开始了全封闭的军事化管理生活。

"妈，我挺好的，您和爸不用担心。"我强压着内心的波动，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答，生怕战友们看出我的情绪变化。

"吃得饱吗？冷不冷啊？听连长说你们那边昨天就降温了，被子够不够厚？我让你爸准备再给你寄一床冬被，军校那边能收到吧？"妈妈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语速极快，仿佛怕电话突然断掉似的。

值班参谋看了我一眼，默契地站起身，走到门外抽烟，给我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妈，真的不用，军校统一发了冬被和棉大衣，特别暖和。"我压低声音说，"而且首长说新学员要锻炼意志，不能太娇气。我们连队长教导员都表扬我适应得快呢。"

"什么娇气不娇气的，多穿点怎么了？你爸当年在东北当兵，冬天零下三十多度，身上穿得比熊都厚！"妈妈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转了话题，"对了，你爸昨天下乡去看你姥姥了，老人家身体挺好，就是总念叨你。你知道吗，村里老王家儿子今年考上了省城师范大学，天天在村里人面前炫耀。你姥姥就跟他们说，我们家小郑去了军校，以后可是要当军官的，那才是真本事呢！"

听着家里的琐事，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仿佛就在昨天，我还穿着背心短裤，在家门口的榕树下纳凉，和高中同学们讨论着各自的大学去向。而现在，我已经穿上了军装，成了军校的一员，每天过着按秒计算的生活。

这一个月来，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号"响起，我们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洗漱整理，列队参加早操。白天是紧张的军事训练和文化课学习，下午是体能训练和队列练习，晚上还有政治学习和晚训。熄灯号一响，我们倒头就睡，累得根本没时间想家。

但此刻，听着电话里妈妈絮絮叨叨的话语，那股被军事化训练压抑的思乡之情一下子涌了上来。

"对了儿子，你们那能收到家里寄的东西吗？我想给你寄点家乡的腊肉和咸菜，你从小最爱吃的那种，还有你奶奶做的辣椒酱..."

"能收，不过妈，真不用了，我们这伙食挺好的。"我赶紧回答，生怕妈妈真的寄来一大堆东西。军校纪律严格，私自收取食品是明令禁止的。"每天四菜一汤呢，还有水果，我都长胖了。"这倒不是安慰她的话，军校的伙食确实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哎呀，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怎么了？你爸前天去集市上买了两斤上好的腊肉，特别香，还说专门留给你..."

"郑学员，其他同志还要打电话呢。"值班参谋在门口敲了敲门框，提醒我通话时间到了。

我看了看表，这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妈，我这边还有任务，得挂了。连队要集合训练了。"

"这就挂啊？那你多穿点，别冻着，还有，按时吃饭，别累着自己..."

"知道了妈，您和爸也保重身体，我会给家里写信的。政治教员说下个月可能有探亲假，到时候我回去看您和爸。我挂了啊。"

放下电话，向值班参谋敬了个军礼，道了谢，我转身往回走。傍晚时分，军校的广播里正播放着熄灯前的《军营之恋》，悠扬的旋律在操场上空回荡。我慢慢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里五味杂陈。

夕阳下，我注意到操场边几名高年级学员正在进行武装越野训练，全副武装在跑道上奔跑，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军装。教官扯着嗓子喊着口号，震耳欲聋的"一二一"踏步声整齐划一。我不由得挺直了腰板，迈着正步走过他们身边。

回到宿舍，室友老李正在床边写信。看我进来，他抬头问："谁的电话啊？表情这么复杂。"

"我妈打来的。"我轻声说，走到自己的铺位前继续整理那个未完成的"豆腐块"。

老李了然地点点头："想家了？我第一个月也是，教员说这叫'入伍综合征'，新兵都得过这一关。"他顿了顿，"不过咱们军校生可不一样，得有当指挥员的气魄，这点困难算什么。"

我没吭声，只是继续叠被子，力求每个角度都是标准的九十度。老李也不多问，只是从自己的床头柜里摸出一包饼干："这是我上周执勤时指导员赏的，挺香的，尝尝？"

接过饼干，我咬了一口，松脆香甜，比食堂发的要好吃得多。"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啊，这可是违纪物品，被连长查到要被罚站军姿的。"我笑着说。

"嘿，放心吧，我都藏了半个月了，不会有事。"老李神秘地说，"晚上站岗时我给你讲个笑话，保准让你笑得站不稳。"

军校生活严格规律，每晚熄灯前都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有的同学选择复习功课，有的写信回家，也有的趁机小憩一会。但每个人都必须参加晚间的站岗值勤，这是军校对我们最基本的军事素养训练。

晚上十点整，我和老李换上了全套军装，戴好军帽，背起训练用的木质仿真步枪，来到了军校大门两侧的岗哨。秋夜微凉，星星布满天空，远处不时传来野战训练场的阵阵枪声。

"报告，新学员郑小军前来执行站岗任务！"我向值勤参谋敬礼报告。

"稍息，立正。"值勤参谋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特别仔细地检查了我们的军装和武器，"合格，按规定执勤两小时，不准交谈，不准走动，发现情况立即报告。"

"是！"我和老李异口同声地回答。

值勤参谋离开后，我和老李并排站在军校大门两侧，每人间隔五米，挺胸抬头，目视前方。规定虽然严格，但只要不被巡逻的干部发现，站岗时小声交谈是我们这些新学员之间约定俗成的"特权"。

"我跟你说，上周五我在图书馆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学员，好像是炮兵系的..."老李压低嗓音，开始了他的"情报传递"。

"打住，别贫了，说好的笑话呢？"我同样小声回应。

"哦，对！你听着啊。"老李清了清嗓子，"我们连那个山东来的胖子张明，前天体能考核八百米，跑到一半腿抽筋了，教员让他坚持跑完。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一瘸一拐地边跑边喊'首长，我这是在模拟战场负伤情况下的战术移动'！结果教员没憋住，笑场了，还真就没给他记不合格..."

我努力憋着笑，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别笑别笑，站姿松了，巡查的指导员马上过来了！"老李急忙提醒。

我赶紧调整站姿，挺直腰板，板起面孔。一位肩扛三杠两星的中尉指导员从我们面前经过，仔细打量了我们几眼，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呼，差点被发现。"我松了口气，"你们班那个胖子也太机灵了吧，以后肯定是个好指挥官。"

"那是，能进咱们军校的哪个不是人精啊。"老李得意地说，"你知道咱们去年毕业的学长里，有个被直接保送到国防大学的吗？听说现在在总部机关工作呢。"

我静静地听着老李讲那些军校里的趣事和传奇，心里的思乡之情慢慢被对未来的期待所取代。这里虽然不是家，但也有战友的陪伴，有属于我们军人的荣誉和梦想，有我们将要守护的责任与使命。

站完岗回宿舍，已是深夜。宿舍里其他同学都已入睡，只有值班的台灯还亮着微弱的光。我轻手轻脚地脱下军装，挂在指定位置，然后铺开被褥。躺在床上，我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入学那天爸妈送我到校门口，妈妈红着眼眶硬是没掉一滴泪；第一次穿上崭新军装立正敬礼的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第一周军事训练后全身肌肉酸痛却不敢流露半点委屈；还有今晚妈妈在电话里不停叮嘱的那份浓浓亲情...

不知不觉，眼角有些湿润。在黑暗中，我用被角悄悄擦了擦，深吸一口气。

"老李，你睡了吗？"我小声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