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知道悲痛其实不是名词而是动词 它会移动 ”新书·诗歌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17 10:44 1

摘要:《记逝录》是美国当代诗人张明皚(Victoria Chang)的代表诗集,国内首次译介,曾获《洛杉矶时报》图书奖、美国笔会福尔克诗歌奖,入围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短名单和美国国家图书奖长名单。诗人以报纸讣告的形式命名已经逝去的事物(如礼节、语言、未来、母亲的蓝裙

豆瓣读书

2025年09月17日 08:05北京

封面图:《摩登家庭》剧照

《记逝录》是美国当代诗人张明皚(Victoria Chang)的代表诗集,国内首次译介,曾获《洛杉矶时报》图书奖、美国笔会福尔克诗歌奖,入围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短名单和美国国家图书奖长名单。诗人以报纸讣告的形式命名已经逝去的事物(如礼节、语言、未来、母亲的蓝裙子)以及死亡对生者的影响。整本诗集勇敢而温暖,直面悲痛,为生者立了一份饱含情感的遗嘱。

以下为大家分享其中的九个“逝去”。

作者: [美]张明皚
出版社: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品方: 独角兽文库
原作名: OBIT
译者: 李栋
出版年: 2025-7

野心

死于2015年8月3日,死得很突然。我把野心埋在了森林里,放在苦恼身旁。它们曾一起散步,直到野心把苦恼推下了堤坝。现在,父亲的脚踝上套上了一个环。他离房间门口太近,警报就会响起。他的野心促使他经常走到门口。警报响了,他就感到很苦恼。他记得想去找我家。他觉得可以找到我家。他的指纹早已从我家消失了。但有些罪犯会把手指放到电炉的丝盘上抹去指纹。这样就更容易找到他们。上个月,他们在马路中央找到了父亲,他安静得像一盏没有灯泡的灯,身体功能被遗忘,迷茫得像月亮。在动物园,一只巨大的秃鹰因失去了一支翅膀被关在了一个小笼子里。它仅剩的另一支翅膀就是悲痛。秃鹰头顶的一只飞鸟就是秃鹰的回忆和它的猎物,也就是未来。

我母亲的牙齿

死了两次,一次是在1965年,因牙龈问题全被拔除。另一次是在2015年8月3日。她的假牙放在了车库的一个盒子里。她死的时候,我摸过、闻过她的假牙,觉得还听到了呜咽声。我把假牙塞进自己嘴里。但两副牙齿只让我感到更加饥饿。母亲死的时候,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她的话语在我嘴边形成了一个圆圈,像甜甜圈上洒的糖粉。她的遗言是用英语说的。她要了听雪碧。我心想她最后思考用的是不是中文。我心想她最后的思绪是什么。我曾以为人死了,说过的话也跟着死了。现在我知道这些话会像香气一样散开,寻找可以附着的意义。母亲曾用浅口的小碗收集橘子花。每年春天,我都会从那棵树旁经过。我一直都认为悲痛是可以闻到的。但我不知道悲痛其实不是名词而是动词。它会移动。

友情

死于2009年6月24日,曾经爱过的,但不是挚爱。镜子赢了这场争斗。我现在被囚禁在镜子里。我所有的自我像一副扑克牌散落一地。的确,哀悼的人说着另一种语言。我和朋友们被纱布隔开。我会开车把自己送到家里去参加聚会。我会和自己闲聊,把酒洒在自己身上。聚会结束,我会开车把自己送回家。我和其他家长关于孩子的谈话在上楼时与我擦肩而过,在下楼时又重复一遍。母亲去世前,我会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现在,我会找空桌子形象旁边空椅子的形象。形象就是一种距离。我的形象坐了下来。抑郁是套在心上的手套。抑郁是套在心的形象上的手套的形象。

椅子

母亲的一把绿色的椅子死于2015年8月3日。我们将椅子朝一个方向排成一排代表尊敬。围成一圈代表分享。叠起来代表圆满。悬挂在天花板上代表艺术。放在书桌前代表工作。母亲去世前,我把她所有的邮件都转到了我家。她订阅的商品目录仍然每天都会寄来。我想象她坐在椅子上翻看,挑选更多看起来款式一样的衬衫。我现在明白了,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换衣服。上周,我带父亲去买裤子。我听到他和裤子吵架。他从试衣间出来时,裤子穿反了。两个口袋朝前,就像母亲的一双眼睛在嘲笑我,就好像在说:“我早跟你说过。”父亲怒气冲冲,指着不合身的裤子破口大骂。我走进男士试衣间,捡起地上所有的裤子,因为有一条就是我失去的父亲。

认可

死于2015年8月3日,享年44岁,是早上7点07分死的。“你能赚到多少钱”是我母亲对一切的回应。她常在自助餐厅用餐巾纸把玛芬蛋糕包起来放入她包里。我没有再见过那些玛芬蛋糕。我多么希望再看到那些玛芬蛋糕,看到蛋糕被她掰开时露出的松软的细丝。在一张照片上,母亲牵着我的手。那一年我九岁。我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的手。直到她去世的前一天。我喜欢很多我从未触摸过的事物:月亮、颤栗、母亲的心。她的手指粗糙得像包着塑料的树枝。她靠着吗啡睡下的时候,我给她一个一个地剪脚趾甲。她的脚趾甲不是小月亮,也不是通往某处的金色大门,而是我要剪掉的最后十个字。

悲痛

我所认识的悲痛已经死了很多次了。悲痛死的时候正要和别的更轻微的死亡重逢。每天早晨,我铺开孩子们的衣裳来遮住她们的悲痛。悲痛仍在,却被覆盖的事物改变。遗忘的照片不等同于遗忘。我的悲痛也不等同于我的疼痛。我的母亲是位数学家,所以我试着去计算我的悲痛。我的父亲是位工程师,所以我试着在悲痛周围做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张小木床,悲痛可以躺在上面。文字不停地打断我的悲痛,迫使我说些无意义的话。如果你剪下一片蓝得完美的矩形天空,没有云,没有风,没有鸟,用一个蓝色的框子把它裱上,面朝上,放在一个空无一物的博物馆的地板上,博物馆的中庭向天空敞开,这就是悲痛。

痴迷

生于1940年1月20日,在中风后从未死去,反而继续成长。中风得到了一扇橡木门,不仅坚实,还密不透风。痴迷的事物在橡木门后孤独地生活。中风后,痴迷带着父亲去了健身房在跑步机上散步。他散起步来像是穿越一场野火,他走啊走,走得不见了。现在,他的大脑有了口音,谁都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他学习这种新的语言。母亲来电说他摔在了跑步机上,撞破了头,抗凝剂像月光一样播洒他的血液。他的头被钻了孔,血液和更多的词语被抽了出来。父亲终于被捕,他交出了剩下的词语,舌头被绑了起来。他在白纸上做着梦。

亲情

死于1978年11月12日,我看到的最后一张母亲搂着我的照片。在葬礼上,我没有伸手去碰我姐姐。散场时,她和配偶坐在第一排。我看到他的手臂在她肩膀上抬起又落下。我配偶的父母去世时,他两次都泪流满面,收不住的泪水也很快被收住。第一次,他拥抱的人是我,而不是他的家人。第二次,他谁都没有拥抱。护士来电说:“很抱歉,你母亲今天早晨去世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孩子们,我们三个人抱成一团,眼泪夺眶而出。就好像眼泪本来就在那儿自己哭着,而被夺去亲人的我们破眶而出。从眼泪中走回来的第一人称的我每次都会丧失更多的一点自我。

礼貌

死于2009年6月24日,享年68岁。被中风谋杀,中风的画作最近在美术馆展出,两幅方形画布涂成白色,中间各有一把剪刀开着口指向对方。父亲中风后,母亲就不再把句子说完整了。鳕鱼的片段、野蛮人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机械般地从她的嘴里飞到我父亲的洞里。也许这就是语言失灵的样子,向内的最后一口气,向外却没有了呼吸。一种永远屏住呼吸、不死的状态。肺开始衰竭的时候,她还能说出“你”,但说不出“谢谢”。我让她别对父亲大喊大叫的时候,她说:“你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她说得没错。当语言离场,留给你的就只有口吻,留给你的就只有烟雾信号。我不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作木头。

-End-

来源:安徽乡村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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