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均为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图片均源自网络,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均为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图片均源自网络,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咋就走得这么突然呢?"牛老根叼着旱烟袋,望着村口飘起的纸钱。
"可不是,连口阎王酒都没来得及喝。"邱德寿叹了口气。
"你说他一辈子给人办白事,自个儿走的时候,怕是连一桌都凑不齐吧?"
邱德寿不语,只是望着三叔家的方向。
天还没亮,晨雾中隐约传来哭声,还有翻动纸页的沙沙声——那是一本厚厚的、发黄的日记本。
01
晨雾像纱帘一样笼罩着戚家村,天刚蒙蒙亮,晨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
槐树下的长条凳早已被磨得发亮,牛老根和邱德寿相对而坐,他们身后的老槐树已经不知道见证了多少年的村前闲话。
"老邱,你听说了吗?三叔昨晚走了。"牛老根颤巍巍地掏出火柴,点燃了旱烟袋。
十月的早晨带着凉意,烟雾在寒气中缓缓上升,像极了不远处飘荡的纸钱灰烬。
邱德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我昨晚就听说了,说是躺在炕上,走得特别安详。小芳说,她去送饭的时候,还看见三叔在翻那本老账本。"
"这一辈子,光顾着给别人操办白事,自个儿的身子骨都顾不上。"牛老根深深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记得上个月,他还给刘麻子家操办白事,那天太阳大得很,他愣是站了一整天。"
"谁说不是呢。"邱德寿抬起浑浊的眼睛,望向村口飘起的纸钱,"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开始操办白事的不?"
牛老根往地上啐了一口,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记得,那是他爹去世那年。那时候我还年轻,跟着大伙儿去帮忙。三叔才十七岁,站在院子里,眼睛红红的,可一直没掉眼泪。"
"那年村里闹旱灾,家家户户都不容易。"邱德寿接过话头,"戚家为了给老爷子办得体面些,连唯一的老黄牛都卖了。那牛可是戚家的命根子啊,可三叔和大哥二话没说就卖了。"
正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从村口走过,看到两位老人,停下脚步欠了欠身:"老根叔,德寿叔。"
"这不是翠兰吗?"牛老根眯着眼睛认出了来人,"这么早就来了?"
商翠兰点点头,眼圈有些发红:"听说三叔走了,我连夜从杨家村赶来的。"她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每次杨家村有白事,三叔都会过去帮忙,从不叫人开口。"
看着商翠兰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牛老根长叹一声:"说起来,要不是那年翠兰的事,三叔这辈子也不会打光棍。"
邱德寿摆摆手:"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三叔和翠兰都对了眼,两家人也都觉得般配。可偏偏赶上他弟妹得了重病,三叔把准备娶媳妇的钱都拿去给弟妹治病了。"
"是啊,翠兰等了他整整两年。"牛老根的烟锅子敲在长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后来实在等不及,才嫁去了杨家村。听说三叔收到喜帖那天,一个人在祠堂里坐了整整一宿。"
02
村口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打断了两位老人的回忆。一辆崭新的小轿车停在了村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快步走了下来。
"那不是铁生家的小子吗?"牛老根坐直了身子。
"是小凯,在城里当工程师。"邱德寿点点头,"昨晚村长给他打了电话,他连夜从市里赶回来的。"
戚小凯几乎是跑着进了三叔家的院子。
推开房门的瞬间,一股药味夹杂着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炕上,三叔安详地躺着,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仿佛只是睡着了。
床头放着那本破旧的账本,已经翻开到了最后一页。戚小凯拿起账本,只见上面颤抖的字迹写着:"生要体面,死要安详。"
泪水模糊了视线,戚小凯翻开账本的第一页:"戚根生白事记事,始于一九八三年。"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这些年来每一场白事的细节:某年某月某日,谁家办的白事,用了多少米面,请了几桌客,花了多少钱,哪些事情要特别注意......
"你三叔这人啊,认死理。"邱德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去年你大伯住院,村里连着办了几场白事,都是你三叔一个人扛着。"
戚小凯点点头,继续翻看着账本。突然,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从账本里滑了出来。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三叔和商翠兰,两人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笑得那么灿烂。照片背面写着:"翠兰,一九八五年春。此生难忘。"
"德寿爷爷,"戚小凯抹了抹眼泪,"我得给三叔办一场体面的葬礼。这么多年,他为村里付出这么多,不能让他走得太冷清。"
"现在的人啊,都讲究简单。"邱德寿叹了口气,"上个月李家老爷子走了,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办,直接送殡仪馆了。你三叔临走前还念叨着,说现在的人太不懂规矩了。"
戚小凯站起身,拿出手机,一边翻看账本一边拨号。每记下一个号码,他的眼睛就亮一分。渐渐地,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二天一早,整个戚家村都沸腾了。
村口的小路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个来人手里都捧着白花,脸上带着追思的神情。
有的是三叔曾经帮助过的村民,有的是周边村子慕名而来的乡亲,还有特意从城里赶回来的年轻人。
"老邱,你快看。"牛老根指着远处,"那不是商翠兰吗?带着全家来了。"
商翠兰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但腰板依然挺直。她手里捧着一束白菊花,身后跟着她的丈夫和儿女。走到院子门口时,她驻足良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戚小凯拿着三叔的账本,一笔笔核对着来人。让他惊讶的是,每一个来的人,都能在账本里找到记载。
03
有的是二十年前的白事,有的是去年的丧礼。三叔用他的方式,记住了每一个人,记住了每一份情。
院子里摆了二十多桌,宾客络绎不绝。酒过三巡,老人们开始讲述关于三叔的故事。
"那年我爹走得突然,家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村西头的张老四红着眼睛说,"是三叔二话不说,把钱先垫上了。后来我整整用了两年才还清。"
"去年冬天,我娘走的那天,下着大雪。"李家的小儿子擦着眼泪,"三叔顶着风雪帮我们操办,累得直不起腰来,可第二天一早又准时出现在院子里。"
邱德寿坐在上席,看着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闪着泪光:"我认识三叔六十多年了,从没见他对谁家的白事马虎过。他常说,人这辈子,生要活得体面,死要走得安详。"
戚小凯站在院子中央,听着这些或动情或感激的话语,看着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
他突然明白,三叔这一辈子,不是没有收获,而是把所有的情分都记在了那本厚厚的账本里,用行动播撒,用心收获。
夜幕降临,白事操办完毕。戚小凯抱着三叔的账本,坐在炕上。
他翻开笔记本,郑重地写下:
"戚根生白事记事,止于二零二四年。传承者:戚小凯。愿此后继续记录每一份乡情乡谊,传承每一分人间温暖。"
外面,月光洒在村口的槐树上。牛老根和邱德寿还坐在老位置上。
"谁说凑不齐一桌?"牛老根感慨道,"这是咱们村办得最隆重的一场白事。"
邱德寿点点头,眼中含着泪:"三叔用心记住每个人,每个人也记住了他。这才是他留下的最珍贵的财富。"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戚家村的这场白事,不仅送走了一位村中长者,更传承了一份难得的情谊。三叔用一生践行着"生要体面,死要安详"的信条,而今,他也得到了最体面的告别。
当最后一抔土掩盖了三叔的身影,他的精神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在每一个铭记他的人心中,在那本代代相传的账本里。
那些年里,他记下的不仅是白事的细节,更是一个时代的变迁,一个村庄的情感,和一个默默付出之人的一生。
04
三年后的某个清晨,村口的槐树下依然坐着几个说话的人。他们聊起戚家的传统,聊起三叔的故事,聊起那场全村最体面的告别。
远处,戚小凯拿着那本旧账本,正一丝不苟地为一户人家操办着白事。
在那本厚厚的账本里,不仅承载着一个家族的传统,更承载着一个乡村的记忆。
每一页都写满了人情世故,每一笔都记录着生离死别。这些故事会一代代传下去,就像那本厚厚的账本一样,永远不会褪色。
而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依然会有人讲起三叔的故事,讲起那个把一生献给白事的男人,讲起那场送别。
这些故事会融入村子的血脉,成为乡愁里最温暖的一部分。因为在这个正在慢慢消逝的古老村落里,总有一些人和事值得被永远记住,就像三叔和他那本厚厚的白事账本一样,永远定格在村人的记忆中。
来源:聪明高山S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