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故乡的土地是浸着盐粒的汗渍,是揉着麦香的掌纹,是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图腾。当布鞋碾碎晨霜,当犁尖划破冻土,土地便以沉默的慷慨,接纳着世代相传的生养密码。它的每一道褶皱里都藏着农人的呼吸,每一粒细沙中都沉淀着岁月的絮语,如同一位永不疲倦的母亲,用丰饶的乳汁哺育着一
散文:故乡土地故乡情
故乡的土地是浸着盐粒的汗渍,是揉着麦香的掌纹,是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图腾。当布鞋碾碎晨霜,当犁尖划破冻土,土地便以沉默的慷慨,接纳着世代相传的生养密码。它的每一道褶皱里都藏着农人的呼吸,每一粒细沙中都沉淀着岁月的絮语,如同一位永不疲倦的母亲,用丰饶的乳汁哺育着一辈又一辈的生命。
一、黄土陇中,世代生养的脐带
爷爷的犁耙在田埂上刻下第一道深痕时,土地便成了会呼吸的生命体。集体化年代的人民公社里,牛铃摇碎满天星斗,男人们古铜色的脊背在晨曦中起伏,木犁与冻土相撞发出沉闷的回响,铁铧翻开的不仅是板结的土层,更是对丰收的热望。田畴如棋盘般整齐,沟渠似血脉般蜿蜒,播下的麦种在湿润的泥土里舒展腰肢,幼芽顶开碎石的瞬间,仿佛听见土地与生命的私语。那时的劳作是盛大的合唱——婶子们挎着竹篮撒播有机肥,细碎的土块混着草木灰的气息在风中飘散;汉子们手持铁锹修整田垄,脚步丈量出的直线比任何标尺都更庄重。到了夜晚,生产队的谷场上堆满新收的红薯,孩子们在草垛间追逐,沾着泥星的笑声惊飞了栖息的麻雀。土地用养分喂养着灶台上升起的炊烟,用宽厚的脊背托起了整个村庄的重量,每一道犁沟都是生存的契约,每一颗谷粒都是土地与农人之间的密语,在晨昏交替中编织着生生不息的年轮。
二、联产承包,土地上的希望花开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时,父亲握着分田到户的红本本,指尖反复摩挲着烫金的公章,像捧着新生的婴孩。他在田头种下第一株玉米苗,蹲下身用指腹摩挲幼苗根部的泥土,湿润的土粒从指缝间滑落,仿佛在确认土地与自家的血缘。此后每个清晨,露水未干的田埂上便有了母亲佝偻的身影,她鬓角的白发沾着草屑,手中的播种器在泥土上敲出规律的节奏,撒下的不仅是种子,更是对三个孩子学费的盘算、对新房瓦片的憧憬。春日的细雨斜斜地飘着,父亲披着塑料布在田边挖排水沟,浑浊的雨水顺着铁锹刃流进沟渠,倒映着他眉间舒展的纹路。盛夏的玉米秆顶着红缨笑弯了腰,宽大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农人的辛劳唱赞歌;金秋的麦穗在打谷场上堆成金色的小山,脱粒机的轰鸣与母亲分拣麦粒的沙沙声交织,颗粒饱满的麦子在竹筛里跳跃,那是土地对勤劳最直白的奖赏,也是农家子弟走出大山的第一级台阶。除夕夜,新收的小麦磨成面粉,蒸出的馒头在笼屉里绽开笑脸,咬一口,麦香在舌尖漫开,混着柴火灶的烟火气,成了记忆中最温暖的味道。
三、岁月流转,土地的阵痛与守望
新世纪的脚步声惊醒了沉睡的村庄。当青壮年背着行囊踏上进城的客车,车窗上贴着的雾气模糊了故乡的轮廓,田埂上的脚印渐渐被杂草淹没。留守的老人杵着拐杖站在田头,望着自家的责任田长出齐腰的野草,枯黄的草茎在风中摇曳,如同他们日渐佝偻的身躯。曾经被视作命根子的土地,此刻像被遗弃的母亲,在风雨中默默流泪。六十八岁的李大爷仍不愿放下锄头,生锈的锄头刃口卷着缺口,却依然在板结的土块上啃出浅痕。他蹲在地里拔草,浑浊的眼睛盯着钻出地面的野蒿,喃喃自语:"地荒了,根就断了。"他播下的种子稀稀拉拉,长出的玉米秆歪歪扭扭,却在秋日的薄霜里坚守着最后的尊严。有的老人把旧报纸铺在田边,跪在地上用手扒开杂草,播下一把不知存放了几年的种子,期待着奇迹的发生。田沟里的溪水不再清澈,倒映着荒芜的田垄和苍白的天空,曾经热闹的蛙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寂静中偶尔响起的乌鸦啼叫,像一声悠长的叹息,诉说着土地的孤独与疼痛。
四、土地新生,在时代的褶皱里舒展
转机出现在土地流转的政策里。当农业合作社的红旗插上荒坡,旋耕机的轰鸣打破了多年的寂静,金属的犁刀翻起沉睡的泥土,湿润的土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仿佛土地在舒展筋骨。返乡的年轻人带着新技术,在平整的田地里搭建起智能大棚,透明的棚膜在阳光下闪烁,滴灌管道如银链般穿梭,物联网传感器像土地的神经末梢,实时传递着湿度、温度的讯息。曾经荒芜的山坳里,成片的猕猴桃藤蜿蜒攀爬,墨绿的叶片间垂挂着毛茸茸的幼果,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如同当年母亲播下的希望,在新时代的土壤里抽枝发芽。合作社的田头,老把式们戴着草帽,跟着年轻人学习无人机施肥,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屏幕上笨拙地滑动,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新奇与欣喜。到了丰收季,冷链车停在田边,一箱箱鲜嫩的蔬菜、饱满的果实被搬上车,车载广播里播放着欢快的乡村音乐,与田间的虫鸣、机器的嗡鸣交织成新的乡谣。土地不再是零散的拼图,而是被重新编织成一张充满活力的网络,既承载着传统农耕的记忆,又孕育着现代农业的未来。春日里,游客们在花海中拍照,孩子们在科普园里观察幼苗生长,土地以全新的姿态迎接世人,展现着它永不枯竭的创造力。
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远眺,新修的产业路像一条银丝带缠绕着青山,连片的茶园在晨雾中舒展腰肢,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七彩的光。远处的光伏板在阳光下闪烁如星空,与田地里的智能设备遥相呼应,构成一幅传统与现代交织的画卷。故乡的土地从未改变,它依然用深沉的褐色书写着生生不息的故事;故乡的土地又早已改变,在时代的潮起潮落中,它以惊人的韧性完成着自我更新。当暮色降临,归鸟的翅膀掠过天际,田间的虫鸣与远处的机器声交织成新的乡谣,那是土地对世代农人的应答——它始终在这里,等待着懂得珍惜的人,续写关于生存、关于希望、关于根脉的永恒诗篇。
或许,每个游子的心中都有这样一片土地,它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故乡,更是精神层面的原乡。当我们抚摸掌纹里的老茧,嗅着衣角残留的泥土气息,便会懂得:土地是永不褪色的乡愁,是刻进血脉的密码。它曾用乳汁哺育我们的祖先,用肩膀扛起我们的童年,如今又在时代的馈赠中焕发新生。守护它,便是守护我们与故乡之间那根永不断裂的脐带,让岁月的长河里,永远流淌着土地的深情与希望。
乙巳年四月初
作者简介
任天义:笔名,碧溪。1956年生,陕西乾县人,大学文化,中华全国新闻文化研究会研究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陕西日报特约记者、评报员,咸阳日报.周末刋责任编辑等。2005年9月在盛世中华第六届征文获金奖,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领奖,受到国家领导接见合影留念。2024年6月在全国古树公园征文中获散文三等奖,同年10月在北京第九届“风雅古韵怀”大赛中获大奖。创作获国家北京有关部门和省市奖50多次。
来源:8854690142176碧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