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遍方城之七:焦馍!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15 21:01 1

摘要:焦馍圆圆的,有方城老式烩面碗口那么大。两只手的虎口环起来,往外放,再往外放,对,就这么大。轻巧巧的,薄溜溜的,圆周周的,白生生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就像是件艺术品,可以把握的那种。

/时兆娟图/网络&青眼有加

在方城,焦馍也叫干饼。

焦馍么,吃来第一感觉当然是焦,牙齿一咬,“咯吧”,碎成了几十个小块儿,在口腔里追逐。焦馍还香,焦香。

那香,是芝麻的油香,是盐沫的咸香,是面粉的绵香,是阳光的暖香,是混合了世间一切美好的满香。

焦馍圆圆的,有方城老式烩面碗口那么大。两只手的虎口环起来,往外放,再往外放,对,就这么大。轻巧巧的,薄溜溜的,圆周周的,白生生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就像是件艺术品,可以把握的那种。

如果小吃有等级,毫无疑问,焦馍应该归入贵族行列。

这贵,首先因为原料的高档。

想要制作焦馍,第一要有芝麻。

芝麻多难种啊!

以我有限的认知和实践,芝麻可能是这世上最娇贵、最难种的庄稼了。它的籽粒小,太小,小得像小米一样。它甚至还没有小米的圆,它扁扁的,随便一口气就能把成千上百粒芝麻吹到找不到的角落里。

我们形容找一种东西太难,总说像大海里捞针,其实如果说捞芝麻会更贴切。因为针是亮的,更容易被找到,而芝麻却缺少了这种优势。它暗黄,哑光,微小,单薄。

所以种的时候可得小心翼翼。种芝麻不能像其他大田作物一样,窟窿活瞎种上——深了,出不来,微小的嫩芽没有顶出地面的力量;浅了,太阳可能把土皮晒干了还没萌芽,还是出不来。

地不蹚匀、坷垃大了不行,盖不住身子;墒大了不行,可能把种子冲跑了。种芝麻要薄薄的土,微微的墒,浅浅地种,轻轻地盖。

等到芝麻出头,长到四指高,还要间苗。间苗不能用锄,怕伤了它。人要蹲下来,轻轻地把多余的苗儿薅掉,留下半尺、六七寸远的株距。它长得慢,又瘦又高,风大了可能吹折了;雨大了又会被淹死。

哎呀呀,芝麻简直是庄稼公主,任是多么火爆的庄稼汉子也会被它磨得没一点火性。想要吃到它,先得修行到位。

等到历经辛苦终于成熟,是断断舍不得随便堆放的,可能得捆到树上、架在房上晾干。

而到该磕芝麻粒下来的时候,更是把床单扯下来铺到地上接着,先享受一番人的待遇,才能得到这让人爱恨交织、欲罢不能的小东西。

因为要用芝麻,而且要用饱满的芝麻粒,所以做焦馍前,先要淘洗、筛选、晾水,用绣花的心态做好准备。

炕焦馍的主原料是小麦面粉。

听起来好像很普通的样子。可如果你是一个和土地亲密接触过的人,你就知道,小麦是大地上最坚韧、最长寿的植物。

和玉米、稻谷这些八九十天收获的作物比起来,小麦从寒露、霜降播种,到来年的芒种收割,历经24节气里16个节气8个月份,从深秋到来年初夏,它用无数条细微的根,深深扎根大地,吸收阳光雨露。它是大地上最富有阳气的作物。

有了面粉,有了芝麻,这就可以和、切、擀、烙了吧?不不不,还有一种更为金贵、重要的东西要准备。

什么东西?

鸡内金啊!

鸡内金也叫鸡食皮儿。是鸡砂囊内壁一层黄黄的角质层内膜。鸡没有牙齿,它把虫子、草籽、庄稼粒囫囵半片吞下去,在砂囊内和吃下去的石子、沙粒摩擦粉碎后才能消化。

你想啊,它能承受住沙粒和粮食的摩擦,消化作用自是强大。而中医说吃啥补啥,它的作用,是拿来为人助消化用的。

杀鸡的时候,家里那个小小的人儿,看到那只浑身金光、傲气十足的大公鸡被人追得团团乱转,最终从柴草垛里给揪了出来。

他会耐心地蹲在大人跟前,看着这只曾不可一世的鸡群霸主被烫水、拔毛、开膛,心啊肺啊,肝啊肠啊一股脑被掏了出来。他看到这里面有一个鼓突突的东西,小笼包样大小,泛着紫红色的光亮。他操着口齿不清的话语问大人:“这是啥”?

手里忙活着的大人会耐心地回答他:“这叫鸡胗子”。大人们割开鸡胗,翻过来,倒出里边的沙子、石子、玉米粒,用水冲洗干净,露出黄灿灿的、有一层搓板样纹路的内膜:“这叫鸡内金,也叫鸡食皮,留着给你炕干馍”。

大人托着这块手掌心大小的鸡内金,小心地放在了一处又高又朝阳的地方晾晒。而那个小小的人儿,从此就多了一个对“干馍”的渴望或念想。

那个全家骄纵的小人儿,在阳光下奔跑,月光下淘气,在风里雨里欢笑。秋风一吹,凉气来袭,积了一夏的热气、毒气让他茶饭不香,人也眼见得不欢窜了。这时候,老人们就想起那存起来的鸡食皮来。

晒干的鸡内金捣碎弄成粉,掺在小麦面粉里,捏进一撮芝麻,最小限度地加入凉盐水,活成面团,醒匀,掐成小剂,均匀擀薄,成三五张,甚至只是三两张圆圆的面剂,等待开火烙饼。

火要麦秸火,小,匀。烧火的人要有足够的耐心,一点点的急躁就可能弄糊。农家做饭的锅,不如专用的鏊子,底儿圆,又薄。要把麦秸在灶底用棍子挑散开,虚虚地撑着,点燃,微微地着,火不能大。柴要常加,少加,热量沿着锅底部均匀地铺开,把里边的圆剂子慢慢熥出一层小泡,定了型,再小心地翻过来,炕另一面。

因为水分足够少,炕干馍用不了多大会儿。无非三五分钟,焦馍便可出锅了。

它像龟壳一样脆硬,倔强地陈列在锅排上。它有着面粉天然的黄白色,也有着面粉吸收阳光的天然香味。一粒一粒饱满的芝麻,均匀地嵌入面饼内,和着盐的咸,闻一下,嗯,真香啊!

大人们宠爱的目光在那个可爱的小人们头顶盘旋——他们是不舍得吃哪怕一小口的。他们拿起一张,掰下一小块儿,递给他,看他用刚长出的刀子般锋利的尖牙齿,把焦馍咬得“咯嘣嘣”乱响。

他承载着全家人的爱和希望,一定得多吃、快长,能负起全家人对未来的憧憬,长得顶天立地,让人引以为傲。

余下的几张,会被小心地包裹着存放起来,分几次进了那个小人儿的嘴里。一段时间后,那张发黄的小脸儿红润起来,活泼起来,开心爽朗的笑声再一次洒满了家里院外。

所以,那能吃过焦馍的,都是生活的宠儿,幸运儿。

这两年的街头,倒是出现了炕制好的干馍。十块钱一袋,四张或者五张。

当你买上一袋,拿起一块,“咯嘣”一口,“咯嘣”一口,忍不住就想:那个炕干馍的人,肯定是上天派来的幸福使者吧,她把时光巷道深处点点滴滴的忆念,炼成闪闪烁烁的珠饰,缀满在成人平淡寂寥的天空。(2025.9.4)

来源:青眼有加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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