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福春(完)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15 16:21 3

摘要:我气得天天揍她家耀祖,后来,嫂嫂被扫眉馆赶出,大伯娘笑得更厉害:“我就说了女人该三从四德,你们家娶了这样的女人,就后悔去吧!”

​​​

未来嫂嫂是名门贵女,还在扫眉馆当女夫子。

大伯娘一家总拈酸:“读多了书的女人也敢娶,我们家可不要。”

我气得天天揍她家耀祖,后来,嫂嫂被扫眉馆赶出,大伯娘笑得更厉害:“我就说了女人该三从四德,你们家娶了这样的女人,就后悔去吧!”

爹娘兀自叹气,阿兄也凝眉不语。

我又难过又生气,当夜就收拾好我的小碎花包,我要去京城退婚!

1

未来嫂嫂薛玉婵被女学赶出一事传来时,我和娘亲正在买新婚时牵的红绸子。

大伯娘兴冲冲地赶来,眉眼都捎着笑:“弟妹啊,买红绸子作甚?真要娶薛家的回来?”

我警惕地盯着大伯娘,生怕她把我的红绸子抢了。

大伯娘像是看出我的心思,笑得更厉害:“我早就说过读了书的女人要不得,你们还不信。我家的可带了话回来,说你那未过门的儿媳被扫眉馆赶了出去!啧啧,肯定是私德有亏!”

阿娘蒙了,我也如五雷轰顶般,傻傻站在原地。

大伯娘自顾地说:“我就说了女人该三从四德,你们家娶了这样的女人,就后悔去吧!”

说完,她就趁我愣神的工夫,将我手里的红绸抢了去,手指甲还刮了刮我的脸。

红绸又软又艳,却「嗖」一下从我手里滑走,就像阿娘念了许久的儿媳妇般。

回到家中,爹爹和阿兄似也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就赶回了家。

我扯着爹爹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玉婵嫂嫂被扫眉馆赶出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扫眉馆可是皇后娘娘设立的女学,天下贵女皆可入,玉婵嫂嫂做个夫子,怎就被赶出去了?

我眼睛哭得雾蒙蒙的,但一大家子只围坐在一块,谁也没说话,我看了看爹娘,二人不语,只叹了一声又一声。

我又望了望兄长,兄长抿着唇,凝着眉头,看上去也不打算说话。

我肚子里的苦水咕嘟咕嘟冒,可恶的大伯娘,不仅抢了我阿兄的红绸子,今天还笑得那么灿烂,委实可恨至极!

我又想到了记忆里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子,心里更加难过,薛玉婵少寡言,我总怵她,所以本就不大喜欢这个嫂嫂。

可她和阿兄的亲事是儿时定下,谁也改不得。后来薛玉婵又爱上了读书,我和她更是相对无言。

大伯娘总说:“读了书的女人要不得。”

彼时我面上气愤,心里却赞同无比,如今的我,更是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

我恨恨地想:【这样的嫂嫂,我们傅二家不能要!】

于是,当夜我就收拾好我的碎花小包,气冲冲地前往京城退婚!

2

去京城前,我偷摸着去了大伯家,不仅把红绸子「偷」了回来,还把睡梦中的堂弟傅耀祖揍了一顿。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何况傅耀祖生得那般丑,揍一揍也无妨。

做完这些,我就踏上了去京城的路,拉牛车的伯伯只收我三枚铜板,我怕他是骗子,于是一路未眠。

到京城时,天正泛着鱼肚白,我上下眼皮子瞌得厉害,却还是强撑着让人带我去扫眉馆。

我不敢去薛府,怕被薛府的人不认,我只敢去扫眉馆堵一堵薛玉婵,万一,她要回去拿东西呢?

我一面犯困,一面又强打起精神,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在快晌午时等来了薛玉婵,也等来了一大群贵族女郎。

旋即,一大箱书籍从里头丢了出来。

“薛夫子犯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听说犯了件顶顶大的事,连皇后娘娘都不能保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教的是圣贤书,做的却是丢尽读书人脸面的事!”

“会不会坏了我们的名声?”

“啧,薛玉婵还真是个祸害!”

我挠了挠头,听不太真切她们的话语,却也知不是什么好话。

因为,一向清傲平静的薛玉婵,渐渐矮了脊,她在捡地上的书,我却觉得,她也在难过。

捡完了书,抚平了皱边皱边,薛玉婵才起身,她挺直了背,扫过她们的面庞,目光如水。

我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可她没有,很平静地,抱着箱笼本想离开。

一个女夫子却拦下了她,笑得非常刻薄,跟大伯娘一个样!

“扫眉馆不收心思歹毒之人,学生是如此,夫子亦是如此!”

女夫子怜悯地问:“薛玉婵,你知错了吗?”

薛玉婵的面色微微苍白,我轻「啧」了声,直接站出牵住她的手:“错劳什子错?她指定没错!”

3

说实话,薛玉婵只是为人古板了些,又不爱说话了些,但她的为人还是可以的。

想当年,我把傅耀祖的头打破了,娘亲气得要打我,是薛玉婵挡下婵挡下了。

她让娘亲先问问我,再打不迟。

于是,我那急性子的阿娘破天荒地耐心问我:“福春,你为何要打耀祖?”

我忒是神气地看着娘:“因为他诅咒您和阿爹早亡,还咒阿兄这辈子中不了科举。啧,我不仅要把他的头打破,还要把他打服!”

娘亲深深看了我一眼,不说话,巴掌也收起来了。

她说:“玉婵这孩子心灵剔透,人也是顶好的。”

娘亲只是为人粗鲁了些,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极准的。所以我信薛玉婵。至少,她不坏。

我的出现让这帮贵女郎又叽叽喳喳起来。

“这人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穿的粗布麻衣,想来是谁家的小乞丐。”

“薛玉婵怎么样还不让人说了,张夫子都升为了掌事,她的话怎会有错?”

“就是就是,薛玉婵心虚什么呢?”

我气笑了。当即抓起地上一大把小石子,往女郎们身上砸,什么乞丐,什么心虚。都比不过我砸小石子的技术,一砸一个准。

且,那位女夫子张掌事的身上,我特意砸了整整五颗,就她多嘴,就她多嘴!

贵女们纷纷吓得花容失色,我嘻嘻笑:“路见不平罢了,你们欺负人算什么本事?我是小乞丐,没读过圣贤书,但见你们今日这样,书里教的可是落井下石?”

薛玉婵当了两三年的女夫子,其中定有相熟者,虽然我此趟也是来退婚的,但我也做不到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出言讥讽。

说完这些话,我就一骨碌跑了,说实话,我怕她们找人打我。

4

我趁着薛玉婵回府的路上,堵住了她,退婚一事,我刚要开口,薛玉婵却朝我微微俯身。

“今日之事,多谢小女郎了。”

我张了张嘴巴,退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我心想:【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读过书的女人就是厉害,这婚必须退,否则日后还了得!】

我打算等薛玉婵再说话时,提退婚一事。但一路上,薛玉婵皆缄默不语,害我也当起了哑巴。

我琢磨着,许是这箱书累着了她,所以她不吭声。于是我将箱笼接了过去,眼巴巴地望着她。

薛玉婵怔了怔,而后,双颊露出浅浅的梨涡:“再次多谢小女郎了。”

我呆住了眼,这薛玉婵为人木讷古板,但长得……还甚是不错嘛!

这一呆,我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路沉默,我以为薛玉婵是想回自己家去,但她却走得越来越偏僻。

我不由发问:“薛姑娘,你不回家吗?”

薛玉婵默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心下不解,本想再次发问,后头却传来了一道朗笑声。

“薛姑娘果然不同凡响,某,傅家书柏,特来京城请姑娘同我回家。”

一转头,竟是我的阿兄!

5

我自小便不怵我阿兄,阿兄文质彬彬的,少时多病,爱拱手作揖,一瞧就是个文弱书生。

而我天生奇力,能将一整头猪扛起,谁要是敢骂我,我就敢拿着把刀和人对干。

但此时此刻,我却不免有些心虚,要知道,我此番来京城是擅自前来,目的也是取消阿兄与薛玉婵的婚约,饶是阿兄脾气再好,定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于是,我如老鼠见到猫般,往后不由退了几步。

阿兄轻笑了声:“小春,别藏了。薛姑娘也认出你了。”

我望了一眼薛玉婵,她面上浮着淡淡的笑意,我登时了然,却不免在心中嗔她:【好一个读书人,认出我来也不说,当真可恶!】

薛玉婵向阿兄略行个礼,又牵起我的手:“今日之事,还须多感谢小春姑娘,若无小春姑娘仗义相助,婵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脸上飞上两抹红霞,竟是有些赧然。

这已经是薛玉婵道的第三声谢了,读书人果然是读书人,就爱谢来谢去的。

阿兄敛起了面上笑意,朝着薛玉婵再次作揖:“某本该于昨日接薛姑娘回青州,奈何路遥,以至今日才到。若薛姑娘不愿,某亦不会勉强您。”

薛玉婵并没有说话,我望了望阿兄,又盯了盯薛玉婵。

说实在的,我心里委实恼阿兄,分明昨儿个没拿个主意,今儿个又说要接薛玉婵回家,一定是色令智昏!

但我看着两人略带拘谨的面容,却莫名浮起一个诡异的念头:【两个人瞧着,好似有些般配?】

这个念头一出,我忙晃了晃脑袋,天菩萨,我刚刚乱想的!

忖至此,我抬头恶狠狠瞪了阿兄一眼,并且哪壶不开提哪壶。

“薛姑娘,今日听扫眉馆的女学生们说,皇后娘娘似乎很倚重你。那为何你被女学赶出,皇后都保不住你?”

6

女学生们叽叽喳喳的,我也只听了个大概,但我却精准捕捉到了「皇后娘娘」这几字。

若非犯了天大的错,皇后自能保全,所以,薛玉婵定是犯了比天还高、比地还厚的错。

薛玉婵这般脸皮子薄的女郎,定不好意思说出口,既如此,定也不会同我和阿兄一同走了。

可我没想到,薛玉婵只沉默片刻,便道:“婵不是被女学赶出,而是自愿离开。不过,离开女学,确也与皇后娘娘有关。”

我怔了怔。竟与皇后娘娘相干吗?

未等我再说些什么,薛玉婵又深深一拜,道:“今日之事,婵多谢你们兄妹二人。但天地之大,处处为家,婵从未思虑过嫁人一事,故而也不便寄居傅府。”

我呆愣在原地,阿兄比我从容多了,双目里略添几分欣赏。

他解下腰间袋子,递与薛玉婵:“薛姑娘既不愿,那请收下书柏的一份心意。”

我立时回神,急慌慌地瞪了阿兄一眼。天老爷,薛玉婵可是读书人,读书人自视清高最甚,阿兄怎可这般辱她!

就算我不大念书,我也知道君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阿兄简直坏到家了!

但薛玉婵却微笑着收下。她郑重道:“多谢。”

阿兄星眸含笑,也道了一句:“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我蒙蒙的,我总感觉二人之间暗流涌动,但又丝毫察觉不出。

以至于回家途中,我都没有和阿兄说一句话。阿兄笑着望着我,意味深长说了一句话:“小春,你还小,你不懂。”

什么小,什么不懂,分明是黑心肠阿兄糊弄我嘞,真真是气煞我也。

回到家后,我朝阿娘狠狠告了一状。

阿娘却笑得前仰后倒,她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的傻福春哟,你阿兄还没给我告状,你倒好,先告起状来。”

我气鼓鼓的:“阿兄凭何告状?今日赶牛车的老伯眼熟得很,想来阿兄那时就发现了我的筹谋,只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着看我的笑话嘞!”

阿娘丝毫不意外,一把将我揽在怀里,笑眯眯道:“是是是,阿娘说错了。谁说这个福春傻的,我们福春可太好了。”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

我小人有大量,不和阿兄这样的黑心肠大人一般计较!哼。

7

日子还是如常着过,阿兄仍和青州最有名望的沈夫子读书,我也依旧在家里当野孩子,玩泥巴,揍傅耀祖。

只是,偶尔想起薛玉婵。

说实话,我曾经很羡慕薛玉婵,阿兄和薛玉婵是儿时定下的亲事。

但薛玉婵的大伯父是顶顶好的亲戚,不仅自儿个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还将他们一家捞去了京城。

而我家大伯父则是忒差忒差的亲戚,不仅自己触犯圣颜,还要说一切都是阿爹挑唆的,害得我们一大家子流放青州。

大伯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日日来我家搜刮吃食针线,还要对着我和阿娘捏腔作势。

阿爹和阿兄是极好的性子,阿娘也不和大伯娘一般计较,全家人就我一个暴脾气,总是对大伯娘生气。

我央着阿娘好多次:“娘,您哪怕骂一骂大伯娘呢,您骂我的劲都去哪了!”

但阿娘只是笑了笑,将我抱在膝上哄我:“小春乖,这是我们家欠你大伯娘的。”

但究竟是怎么欠的,阿娘又闭口不提了。

以前的小小春只有一件心事,那就是想知道我们家欠了大伯一家什么,现在可好,八岁的小春有了两件心事,一个是可恶的大伯娘,另一个便是摸不透的薛玉婵。

我问过阿兄好几次:“为何薛玉婵不回自己家?为何她会拿阿兄的银子?为何她又不和我们回家?”

阿兄耐心道:“阿兄虽然不知她为什么不回自己家,但我知道她是一个极具风骨的女子,所以她不会同我们回家。但若无银两,也无处安身,所以安身立命的前提是银子。小春,她很好。”

我听得有些稀里糊涂,但却听懂了一点:薛玉婵很好。

但我不大明白,为何很好的薛玉婵,会被扫眉馆赶出。

所以,薛玉婵且好,且不好,在我将将要过生辰时,很好又不大好的薛玉婵又忽然冒了出来。

她愈加狼狈,朝爹娘深深一拜:“婵,恳求伯父伯母收留。”

8

薛玉婵本就清瘦,不过二十日的时光,她的下巴就尖得要命,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我生怕一阵风吹来能将她吹走。

她和上一次一样,仍抱着一箱箱笼,想来,里头装的都是她的书。

“伯父伯母,婵自知名声不好,本不愿叨扰二老,但婵现下走投无路,故请二老收留。若二老能收留婵,婵感激不尽。”

我不明白,为何上次阿兄去接薛玉婵回家,薛玉婵不愿,如今她肯了,却是以一种如此卑微的姿态。

阿爹和阿娘无声对视了一眼,薛玉婵又道:“若伯父伯母愿意,婵愿主动取消和傅小郎君的婚约,只求伯父伯母能收留婵一段时间。”

我撇了撇嘴,言语里带着些许刻薄:“薛姑娘,若取消了婚约,那我们之间更是无亲无故,凭何要收留你?”

爹娘没个主意,所以,我想让她知难而退。

怎料。薛玉婵却道:“婵愿意做妾。”

我不由生出几许恼意,好一个读书人,读书人都委身做妾了,那还了得!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瞪一瞪她,吓一吓她,但阿兄适时回了家。

他将薛玉婵请了进来,对爹娘说:“若与薛姑娘解除婚约,此乃非君子也。”

这文绉绉的一句话,我倒是听懂了。天杀的阿兄,还扯什么君子非君子,分明是榆木脑袋开了花,不管怎样都要娶人家姑娘回家!

我恶狠狠瞪着阿兄,阿兄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气鼓鼓看着爹和娘。

娘哎哟哟地笑开了眼,她将我抱在膝上,像儿时那般逗我:“小春不想要这样的嫂嫂吗?”

其实,也不是。

9

我少时是认薛玉婵这个嫂嫂的,薛玉婵生得好看,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如沐春风,从不和人置气。

阿娘很满意这个儿媳,我也很满意,因为薛府小厨房做的糕点很好吃,她每次来我家,都会给我包上几块。

后来,她变成了扫眉馆的女学生,渐渐不来我们家,来也是手上拿着本书来。

再就是,我们家从京城被贬,那就更见不了面了,但即便如此,我心里仍记得薛玉婵给我带的糕点香香软软的,入口绵甜细腻,好吃得很。

阿娘见我这副态度,自然明白我心中所想,她捏了捏我的颊:“小春愿不愿意呀?”

我叹了一声:“愿意,愿意。”

我心中只有一个顾虑,若薛玉婵真成了我嫂嫂,那大伯娘岂不是日日要来我家讥讽这个,嘲讽那个?

我和阿娘不怕被讥笑,可薛玉婵脸皮子那般薄,万一恼得想自尽怎么办?

可别害了人家姑娘。

但既然我说出了愿意一语,那我就会好好护着她。

10

薛玉婵和阿兄的婚事定在了十月中旬,此前,薛玉婵住进了家中,阿娘乐呵呵牵着我上街买了新棉被和新茶壶,又给了薛玉婵二十两银子添办新衣裳和物什。

我嘟囔着嘴,有些不满意。

要知道自从爹爹被贬后,家中便一直不大富裕,阿娘还要在夜里绣花维系生计。

但阿娘却说:“玉婵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该有的尊重与体面,我必须给她。何况,她那般好的一个女子,说不定会给你买些零嘴回来。”

哼,也对,我们家两个月都不一定能花二十两银子,薛玉婵就算买十身衣裳,也必有剩余。

所以,看在零嘴的分儿上,我便不和她一般计较。

可我眼巴巴地从薛玉婵出门等到天黑,都没等来我的零嘴,倒是薛玉婵面带微笑着,仿佛今日过得很是开心。

我恼得不能再恼,当即就冲了上去质问:“你……你,你今日可是把二十两银子都花了?”

“是。”

薛玉婵是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买了什么绫罗绸缎,能在一天内把二十两银子全部花光!

我气得跺脚,泪水也不争气地从眼睛里跑出:“你太坏了!”

薛玉婵似有些愣怔,而后轻轻拂去了我的泪水,叹了一声:“小春姑娘,抱歉。”

薛玉婵的声音如春风般柔煦,可我仍委屈得不能再委屈。

东街有一户人家就是娶了一个坏女人,不仅搅得把家底败光,她还撺掇着把小姑子卖去怡红楼卖钱,最终,她的夫君与公婆心结而死,小姑子也不堪受辱,一头撞死。

薛玉婵是被女学赶出去的女郎,本就不该娶,现在又这么能花银子,看来也是个搅家精!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玉婵却很无奈地牵起我的手:“好了,我带你去看我今天干了什么。”

11

很神奇地,她一句话就镇住了我,薛玉婵对我说抱歉,但,她的嗓音很是坚定。

“小春姑娘,这些书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所以我没有购置新衣裳,也没有买首饰其他。”

她打开了那箱箱笼,里头赫然是一箱子书,有些较为稀有,有些则是古籍。

“这些书须定时添墨和修护,都是耗银子的。但小春姑娘放心,我会卖笔墨挣银子,日后不会再问傅夫人拿银子。”

我吸了吸鼻子,脸上不知为何烧起了红,若薛玉婵拿这些银子去喝玩乐,那我定会狠狠恼她。

可她没有,想来,她也不会像东街的儿媳妇般,为了银子把我卖去怡红楼,也不会把爹娘气到生心结。

我问她:“这些,很重要吗?”

她说是。

我心中泛起了好奇:“那你会来我们家投奔,也是因为这些书吗?”

一个女子能在这世道里安身就已经极其困难,又何况,是带着这些宝贝书?

难为阿兄上次给薛玉婵银子,薛玉婵这个读书人收了后,阿兄对她青眼有加,想来,阿兄早就料到了此女的诸多困难。

薛玉婵朝我笑了笑:“一半原因。”

再多的原因,她就不肯说了,不过,八日后我就知道了为何。

12

薛玉婵住在我们家后,大伯娘来了好几趟,每一次,她都是带着一肚子气出去的。

无他,别看薛玉婵温温柔柔的,但她一张嘴实在太刺人了,且,薛玉婵不比大伯娘粗鄙,她能说会道,引经据典,大伯娘听不懂,更骂不明白。

而我又在一旁时刻盯着大伯娘,若她敢扯头花,我就会第一个拿着剪子冲上去。

阿娘夸我好样的。

薛玉婵也常对我说多谢,引得我都不好意思啦。

而薛玉婵也如她所言,会拿笔墨去换银子,书肆的店主很满意薛玉婵的书法,每次都给她多添一文钱。

薛玉婵每次都拿来给我买糖吃,我更高兴啦。

几日后。大伯娘照常来我们家搜刮些吃食,我懒得睬她,心里则暗暗咒她出门摔个狗啃泥。

可她这次拿完东西没有走,反而朝我诡异笑了笑:“小春呐,你们家做得可不厚道了。”

我警惕地盯着她。

“既然书柏要和薛家的成婚,怎么能不请亲家公和亲家母呢?”

说完,大伯娘忽然拽着薛玉婵往外头走,还拔高了声音:“亲家公,亲家母,我把你们家这不知廉耻的女儿带出来了!”

我蒙了一瞬,又立马追了上去。

13

大伯娘力气很大,薛玉婵挣也挣不开,一直到府外头,大伯娘才肯松开手。而府外赫然站着位娇媚的贵妇人和个老爷。

老爷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见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贵妇人一看见薛玉婵就娇娇笑了起来。

随即,她丢出了一袋钱袋子,钱袋子砸在地上,听不出响,想来是很轻很轻的钱袋子。

“玉婵呐,被扫眉馆赶出来,怎么连家都忘了回?这是你上个月的俸禄,扫眉馆那边拿来的,喏,姨娘特意来还给你。”

这一个回合下来,府外围了好些个百姓。

我愣了愣,没想到这薛家人竟这般恶毒,阿兄说过,读书人十之有九很是清高,薛家姨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薛玉婵的短,还用银子去羞辱她,当真是可恶!

百姓们纷纷惊呼出声。

“原来她就是傅家的那位媳妇,听说被扫眉馆赶了出去呢!”

“哟呵,还没成婚就住进傅家了?看来是有点手段的。”

“确实,也不知道傅家人看上她什么,这都不退婚。是我我可不要这样的媳妇!”

“还逼着娘家上赶着送银子来了,当真是不知羞耻。”

我气得要命,瞪了瞪说话的人,然后想替薛玉婵踢走这袋银子,但薛玉婵却先行一步,自儿个沉默捡起,再拍了拍上头的灰。

我怔住了,周遭讨论的声音也缄默一霎,这个读书人,哪像读书人了呢?

14

薛玉婵分明读过很多很多书,怎和阿兄说的不同,一点都不清高,还会捡地上的银子?

读书人皆自诩天上云,又怎会沾染地上灰泥?

不过,薛玉婵确实不像普通读书人,她还想得出委身做妾这个坏点子。

不知为何,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明明,她曾是扫眉馆的女夫子。

贵妇人似也有些惊讶,旋而又出声讥讽:“薛玉婵,这就是你读书人的风骨吗?为了一袋银子折腰?”

百姓们也纷纷小声议论。

“这是个贪财的女郎,傅家怎么和这种人接了亲?”

“得了吧,这银子看着就轻,还去捡,也不嫌手脏。”

“哟,你清高,你看见银子不去捡。”

“不过这薛家人也好生奇怪,竟大老远来这里就为这事?”

贵妇人闻这话有些急了,美目剜了剜百姓一眼:“你们懂什么,父母教训不知廉耻的儿女,本就天经地义!薛玉婵,还不快和我们回去!”

百姓们畏惧权贵,皆闭而不语,而薛玉婵目视她一眼,眼里没有半分受伤的情绪。

她说:“我离开扫眉馆那日,父亲和您就说过,我不再是薛家人。既不是薛家女,那我自此与姨娘无关,烦请您积一积口德。”

我叹了一声,已是了然。

15

薛父原配只诞下薛玉婵一女,倒是后宅的姨娘生了好几个儿子,薛玉婵虽是长女,却是没有娘亲的女郎,多多少少受了姨娘们暗里的磋磨。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可是,凭她一个姨娘,也能在薛玉婵面前耀武扬威了吗?

当真是欺负我们傅家没人人了吗?

我将薛玉婵拽在我身后,毫不客气地叉腰骂了回去:“你个母夜叉,装模作样当什么好人?把人家好好的俸禄丢出来,以为是施恩呢?那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不知道你其中吞了多少,就只剩这几个子!”

“还有,一个小妾都欺负到人家正头生的女儿身上了,薛家人,也是家风严正呐!”

贵妇人虽然是妾,却从未听过如此粗鄙之言,当即就恼得要让人打我。

可她脑子糊涂了,百姓们糊涂吗?

没有,而且薛家姨娘趾高气扬的,百姓们定也看不惯。

这事闹得越大,那就有更多的人知道,薛家的人狠心至极,把亲生女儿都赶走了,适才我口齿伶俐清晰,将该说的通通说了,不仅通俗易懂,还夹带着私人情绪。

想来,大家伙听得很是明白,百姓们或许会被蒙蔽一瞬,但不是所有百姓都是糊涂的百姓,也不会被一直蒙蔽。

大家伙纷纷转过弯来,毫不客气地讥讽回去。

“我还以为是薛夫人起死回生了,能掀起棺材板来教训自己的女儿!感情就是个妾!”

“就是就是,还是傅家小妹懂事,知道护着自己嫂子。薛家人做得也太过分了,能做出把亲生女儿赶出去的事!虎毒还不食子嘞!”

“有些人就是禽兽不如。唉,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咯。”

百姓们唏嘘不已,薛家姨娘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恨不能把我的脸都挠花。

我却丝毫不怵她,横竖我的脸皮子比墙还厚,她即便说些令人发恼的话,我也不怕,我也不恼。

适时,薛玉婵的父亲开了口。

16

“玉婵,你虽然与傅家人订了婚,但你与傅家郎君并未成婚,如何能住在一起?这样,你同本官先行回去,你们二人的婚事再议也不迟。”

薛玉婵的父亲是个文官,说话也有条不紊,但,偏偏我很讨厌他。

见到他第一眼,我就想起了一个词:伪善,是的,伪善。

若他真是为了薛玉婵的名声考虑,何苦等到今日才想着把薛玉婵接走,又何须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将此事揭出?

如此为人父,实乃畜牲!

薛父甫一说完,薛家姨娘便莫名笑了起来,朝我投来一个得意的眼色。

我心中顿时浮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虽然阿兄和薛玉婵的婚事是少时定下,但若薛家临时反了悔呢?

薛玉婵生得好看,万一薛家人真是畜牲,要将她另嫁他人,以攀权势呢?

我心头警铃大作,忙挡在薛玉婵面前,喝道:“不行!”

“不可!”与此同时,与此同时,阿兄的嗓音也响起。

我一回头,他身后除了爹娘,还带着个眼熟的阿伯,正当我愣神的工夫,薛玉婵朝阿伯行了个礼。

“伯父。”

原来,这个人就是提携薛家的大伯父啊。

17

事情到最后很好解决,薛家伯父是个明事理的人,又比薛父官职高,故而他拿话定下了阿兄和薛玉婵的婚事。

且,也同意了薛玉婵暂居在我们家一事,婚期就定在揭榜后一个月。

若阿兄金榜题名,自然是美事成双,若名落孙山,日后也好红袖添香。

我很是满意,全然忘了自儿个当初去京城是去退婚的。

薛父和薛家姨娘走时,面色忒难看。

经爹娘一打听,才知薛父收了宫中一个老太监的银子,他想卖女求富,以好榨干薛玉婵,当真是可恨至极。

薛玉婵说:“当初我以为远离薛家,我便能苟延残喘一息,却料不到我不犯人,人也要犯我。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投奔青州。”

薛玉婵一向是个坚韧是女子,此时此刻亦然。

但我却莫名地鼻子一酸,上前抱住了她,坚韧归坚韧,伤心与否,我也不知。

但我知道,我为她难过,就像当日在女学门口,有人将她悉心呵护了许久的书丢了出来,她的脊背明明挺得很直,我却莫名感受到了她的一丝不坚强。

既然她的父亲待她不好,那在傅家,小春要对她很好很好。

我对她说抱歉:“薛姑.……嫂嫂,虽然那天我想去找你退婚,小春也说了许多伤害你的话,但日后小春一定会好好弥补你。”

我望着薛玉婵,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想了想,我又掰着手指着手指道:“嫂嫂,我认你,不是因为你和我阿兄有婚约,而是因为你这人真的顶顶的好。”

“被女学赶出,但你仍不卑不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去捡地上的书,也不为旁人的话而自怜自艾,那日我打听过了,在女学门口,你对张掌事说了一句话,你不知错,更是无错,所以你不会认错。”

“你也聪颖得很,从女学回来后,没有直接回薛府,反而租赁一间旧屋。你没有因为所谓的读书人风骨而拒收阿兄的银子,只是拒绝了阿兄的暂居之言,这样的你既独立自主,极具活力,也心思灵泛,并不死板。”

“今日更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还能和你家姨娘据理力争,所证明你并非软柿子性子,从前和我大伯娘吵架也吵得忒好,我也忒是羡慕了。”

“所以嫂嫂,你很好。小春很喜欢你,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嫂嫂。”

薛玉婵怔了许久许久,然后,她朝我弯了弯眉,给我递了香香软软的糕点过来。

她说好小春,小春好。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日子这样,也很好很好啦。

18

阿兄读书最是勤奋,约莫又有要迎娶嫂嫂这一层缘故,故而,他竟中了个不错的名次。

二甲第六名,青州第一名。

这个消息传来时,可把阿爹阿娘激动坏了。

我揶揄薛玉婵:“嫂嫂日后可有好福气了。”

郎君高中,这是每个小娘子心中都期盼的事,但薛玉婵却笑得很淡,她抚了抚我的发,温声问我:“小春,那你呢,你想念书吗?”

我立马摇了摇头:“才不要嘞。”

薛玉婵的面色微微一僵。

阿娘喜欢夸我聪明,我傅福春确实也是个聪明的宝儿,故而我脑袋转过弯后,便明白了薛玉婵在想什么。

我不禁失笑:“嫂嫂,你该不会认为是爹娘不愿让我读书吧?”

薛玉婵被我看破,面露一丝窘迫。

我无奈摊了摊手:“嫂嫂,您和阿兄喜欢念书,但不是所有孩子都喜欢念书。在京城时我也上过最好的私塾,但我委实不想读,一个个字往脑袋里蹦,太累了。”

爹娘对我很好,阿兄也对我很好,他们在我读书这件事上,曾达成过一致,那就是把鞭子抽烂也要读下去。

可后来我们家被贬,暂时无有额外的银子供我读书,若非阿兄得夫子赏识,免去了费用,他也得老老实实在家里吃闲饭。

我呢,就喜欢在地上滚来滚去,玩玩泥巴,吓一吓猪圈里的猪。

阿娘逼着我再念书后,那个月我瘦了整整五斤,天杀的,梦里都是之乎者也,简直能把人吓醒!

爹娘见我如此,才肯罢休。他们问,那小春,你日后做什么呢?

小小的福春想了想,说,杀猪吧。

我天生奇力,八岁就能扛起一大头猪,一个家里有秀才公,也有杀猪郎,那又如何?

既有书读也有肉吃,岂不美哉?

我笑着往薛玉婵怀里凑:“嫂嫂日后会嫌弃小春吗?”

她笑着说:“人各有志。日后小春杀的猪,也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猪。”

我也笑了,是耶是耶,小春一定能一刀把猪杀咯。

19

我以为,等阿兄和薛玉婵成婚后,我们家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却没想到,偏偏出了这样的岔子。

自打上次,大伯娘把薛父和薛姨娘带来青州后,爹娘难得硬气一回,打算和大伯娘一家划清界限。

我可高兴坏了,直缠着阿娘叽叽喳喳:“爹娘糊涂了那么多年,一直念着和大伯的亲情,但大伯他们根本没把咱们当亲人,好在爹娘终于清醒啦。”

阿娘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发:“小春是个好孩子,比我和你爹都清醒。”

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却莫名记挂着爹娘曾经说过的,亏欠大伯一家一事。

是一件什么事呢,会让爹娘觉得亏欠这么多年?

我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但阿娘却捏捏我的颊,说等阿兄成婚后就告诉我。

我叹了一声小小的气,也行吧,我傅福春大人有大量,且等到阿兄成婚吧。

可我没有想到,这个秘密是大伯娘亲自告诉我的。

大伯好吃懒做,故而家里一直入不敷出,大伯娘也不愿劳作,每次都来我们家搜刮吃食和物什,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但爹娘这些日子一直将人拒之门外,故而傅耀祖都瘦了一大圈。

我知道的,升米恩,斗米仇,所以大伯娘一定对我们家怀恨在心,可我没有想到这个秘密这么沉重,重到让我根本不敢面对爹娘。

大伯娘找了一大圈人,哭着跪在我家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瞧着是真心实意的难过,但我分明看见她眼底划过的一丝阴毒。

“大家伙评评理,这弟媳他们啊,把我女儿福春抢走那么多年,还磋磨那么多年,傅书柏能读书,我女儿却只能在他们家做苦力!我心里苦了那么多年,实在不能忍受骨肉分离之苦,我只想要你们把我的女儿送回来!”

我被女人凄厉的声音激得一哆嗦,刚想横眉骂她放屁,转眼却看见了阿娘无声地叹气。

那一刻,我什么都懂了,旋之,泪水簌簌地掉,原来,我真是大伯娘的亲生女儿。

20

周遭的百姓大多了解大伯娘的品性,见她哭得这般伤心,不免嗤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呢,平时看见小春都见到瘟神般,现在假模假样哭两句,是怕以后傅二家不供你们家了?”

“就是呐,做人不能太没良心。我记得小春刚出生时,你嫌她是个女孩,要把她丢进河里浸死,是傅二一家人执意带走小春,否则人妮子命都没了!”

“啧啧,该不会是看小春这孩子长得水灵,所以打算卖了换钱?”

被人这么一拆穿,大伯娘终于装不下去,她哼笑一声,抬头直勾勾看向我:“你们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横竖小春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就算说破了天,只要告到官府,怎么样都是我胜!”

她刚一说完,就想拽着我走,大伯娘的力气很大,我也处于愣怔之际,一不留神还真让她拽走了。

我有些悲哀地想,难道我天生奇力,是随了她?

可是,一个女郎挡在了大伯娘面前,她的身形如扶风弱柳,但坚定得很。

是薛玉婵。

我鼻子一酸,几乎又要掉眼泪了,薛玉婵却朝我一笑,嗓音温温柔柔的:“您是小春的大伯娘,我也尊称你一句大伯娘。既然你是她的大伯娘,又怎能将小春从我们家带走呢?”

大伯娘翻了个白:“刚刚你聋了吗,我说小春是我的亲生女儿,明明是傅二家欺人太甚,抢了我的女儿。”

“听说前几日,您还收了王二狗家的彩礼,不知道是给谁收的。但小春是我们家的人,我有证据,您有吗?”

大伯娘脸色丝毫不慌:“怎的,还不信小春是我的女儿?你问问傅二的人,他们门儿清!”

薛玉婵那双好看的眼睛盯向我:“小春,你相信我吗?”

我顾不及其他,狠狠甩开大伯娘的手。

“信!”

什么亲娘养娘,我只知道,我不喜欢大伯娘,一辈子都不喜欢,她想把我卖了换钱,可我阿娘才不会这样做!

小春有自己的家,世上最好的家。

薛玉婵让阿娘端出一碗水来,还朝乡邻们行了个礼,举止言态,俱是大家之范,博得一众好感。

“若大伯娘执意如此,不妨滴血认亲。”

许是薛玉婵的面色非常笃定,就连当初知晓这桩旧事的百姓们也有些怀疑,大伯娘见众人皆站在我们这头,骑虎难下,只得同意。

我心里慌得要命,一直打鼓,滴血认亲的法子我知道,若是亲缘者,则血水可相融,非者,则相融不来。

今日阿娘这幅情形,已经摆明了我是大伯娘的女儿,可是,我不信薛玉婵会害了我,所以,我主动滴了一滴血进去。

阿娘也随之滴血进去。而最后的结果,居然是相融了!

21

一时不知是何滋味,我只知心里又酸又涩,我朝着阿娘,带着哭腔喊:“娘亲,您唬我呢!”

百姓们也纷纷议论起来。

“咦?原来小春还真是傅二家的女儿。”

“可我怎么听说......”

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打断:“或许那个女孩命该绝,早已溺死在河里,是傅二家的心善,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说成是老大一家溺死的女婴。我记得那段时间,傅老大和傅二两家人不在同一个地方。”

“也是,不然这血脉关系可骗不了人。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大伯娘每听一句,脸色就苍白一分,直到最后,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几乎都站不稳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信,想要夺过这碗血溶于水的认亲水来看,薛玉婵却不慌不忙道:“大伯娘,您有闲心看小春和傅夫人母女慈爱,不妨看看您家耀祖做了什么好事。王二狗家,可不是好糊弄的。”

短短两句话,顿时让大伯娘的脸色煞白,傅耀祖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爱赌,不着家,而放银子的地方没有瞒着他......

大伯娘急匆匆地赶回家去,这场闹剧,不欢而散。

我窝在阿娘怀里,哭成个泪人。

阿娘拍着我的背,轻声哄我。她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原来,我真的是大伯娘的女儿。

这些年因着我的缘故,她和阿爹才会对大伯娘忍让三分,她知道我不喜欢大伯娘,性子更是火爆得很,若让我知道大伯娘才是我的亲生母亲,指不定会多恼。

于是,她和爹爹隐瞒了下来,直到今日,才被大伯娘拆穿。

薛玉婵摸了摸我的头,忖了忖,才道:“小春,其实你就是阿娘的女儿。虽然刚刚那碗水里我动了手脚,但有一句话没说错,你就是我们家的女儿,永远都是。”

我渐渐停住了泪,是啊,爹娘养了我八年,我就是爹和娘的女儿,什么大伯娘,永远不可能是我的亲娘。

我抱住薛玉婵,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味,忸怩说了一句:“多谢。”

真心实意的道谢,而阿娘则跟疯了似的,突然一骨碌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孩子,你刚刚唤我什么?”

薛玉婵微微一笑:“阿娘。”

娘亲眼眶有些湿润:“欸,好孩子。”

22

兄长和薛玉婵的婚礼办得很风光,即便薛玉婵的父亲没有参加,但她的大伯父到场了。

她成为我嫂子前,我觉得此女甚好,她成为我嫂子后,我时常能看见她与我阿兄赌书泼茶,所以我觉得,她与我阿兄,皆是极好。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我不信我不是阿娘的亲生女儿,所以,我私下问过薛玉婵,为何能将我和阿娘的血融在一起。

薛玉婵默然片刻,才道:“你还记得当日赶我出女学的掌事张夫子吗?”

我点点头,当初那副刻薄模样,和大伯娘一个样子呢!

薛玉婵说:“她曾经是我的至交好友,也是我向皇后娘娘引荐她的。她喜读医书,故而是她教给了我这个方法。”

我怔了怔。居然是至交好友吗?

可我不明白,为何一个人能把至交好友推至如此境地,甚至落井下石。

薛玉婵则道:“人心善变,只求当下。”

我懵懵懂懂,她却笑得豁达:“就如当初的我与皇后娘娘,那时的皇后娘娘,是真的想办好女学,我也是真的崇敬她。可后来她更贪恋权势,我不愿为权势的奴隶,故而主动退出。”

“此时此刻,我与你阿兄感情甚笃,若有一日他另改心意,我也不会怨他憎他,但一定会和离。因为他现下的爱是真的,可日后的伤害也是真的。”

我勾了勾薛玉婵的手,没没说话,但心里却想的是:【不会的,阿兄不会如此。】

我知道为何嫂嫂会这样说,因为阿兄相貌俊,举止雅,自打考上后,喜欢我阿兄的女郎一个比一个多,还有甚者当着嫂嫂的面就对阿兄明送秋波。

可嫂嫂不知道,当大伯父害我们全家贬到青州后,阿兄动过退婚的念头。

他说不要害了人家姑娘,但当他去京城打算退婚后,却又改变了主意,此后也更加勤勉读书,常常点灯至天亮。

我不明白这是为何。

阿娘说,这是爱给予的激励。

所以我知道,阿兄喜欢嫂嫂,很喜欢很喜欢。

我对着薛玉婵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若阿兄负你,小春也要缠着嫂嫂。”

薛玉婵说:“好。”

后续

王二狗是村里恶霸,大伯娘一家得罪了王二狗,过得十分凄惨。

傅耀祖被人砍断了手脚,大伯娘又害怕又痛苦,得了失心疯日日念叨着「耀祖,耀祖」,有时还会念一两句小春,当真是晦气。

大伯父是喝酒喝死的,一个没注意,还掉沟里去了。

薛玉婵的父亲下场也不算好,听闻薛家姨娘在宫宴上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当场发作,圣上狠狠斥责了薛父一家。

薛父官场失意,竟常年流连烟花之地,染了脏病,不治而亡。

那日,来挑衅的薛姨娘也一并去了。

而嫂嫂也实现了她心中的女学,她在青州创办了一家普通女子也能来的女学。

起初空无一人,后来,每一年都会多那么一两个人,嫂嫂的女学便愈加庞大了。

而我,傅福春,杀了一头又一头猪。

嫂嫂说,它们都是世上最幸福的猪~

来源:九羽故事

相关推荐